正文 第三章 夜半哭聲 文 / 半城玄音
嚇跑了宇晴,周盈心裡覺得有些過意不去,宮娥幫著收拾行李細軟時,她指了幾樣讓人送去青城帝姬那裡去,一來鞏固邦交,而來聊表歉意,雖說是她口無遮攔在前,但周盈回想自己順桿爬溜出的那句,覺得自己青天白日的嚇唬一小姑娘,確實也厚道不到哪裡去。
這次入宮,鄭恆通過在宮中打點好的渠道給她這裡派來了兩個人,一來暗中保護,二來打探消息。
男的名秦關,如今正在寢殿外以宮人的身份候著,看著同宮中的宦官沒什麼兩樣,但據說他是位深藏不露的高手,耳力目力都是極佳,所謂「隔牆有耳」,大力提防的應當就是他這種人。
女的叫舞月,就是正在給她整理寢殿的這個宮娥,樣貌普通還隱隱透著幾分傻氣,放在那裡都是淹沒在人群中沒有什麼特色的那種。然而就是這麼貌不驚人的一位卻是位試毒的高手,尋常人驗毒都需憑借工具,而她只消聞一聞就能判斷出是否下了毒,如此神人簡直是居家旅行深宮探秘必備之良品。
另外舞月還是連接宮內外信息傳遞的主力,而她的傳輸工具也很是別緻,就是殿外廊下掛著的那支架子上已經自娛自樂一下午的那只八哥——這個女子的懂得鳥語的。
光看這兩人牛叉到亮瞎眼的能耐,周盈就不得不對他們的主人鄭恆刮目相看,若說以前覺得他不是一般人,那麼現在鄭恆在她眼裡已經牛到不是人了。而且她不過是鄭恆棋局上的一枚暗棋,地位算不得多重要。自然用不動他手下的頂尖人才來左右護航,秦關也很是謙遜的稱他們在一眾師兄弟中不過是個馬馬虎虎的水準,算不得什麼高手。
可馬馬虎虎的就這麼個水平,周盈當真好奇得不得了,不知他手下最厲害的究竟會逆天到哪個地步?
夜半時分。周盈從睡夢中醒來,難耐的在偌大的床上翻了個身,本以為換個舒服的姿勢能接著睡,然而翻了兩個身卻把人給翻精神了。
她猛得從床上坐起來,屏氣凝神的聽外面的動靜,果然聽見了若有若無的哭聲。還是個女人的哭聲。
半夜三更怎會有女人在宮中哭,隔著這麼多道門還能聽得真切,卻也沒有人去管管,難道是因為換床睡不習慣,半夢半醒間出現幻聽了?
周盈遲疑了一下。抬手狠狠的在自己的大腿上擰了一下,差點擰出眼淚來,被這一下將腦子擰得比之前更清楚了,而那若有若無的悲切哭聲卻也比先前聽得更清楚了。
不是在做夢,也不是幻聽,是真的有人在夜半哭泣,時而如低聲啜泣,時而如放聲大哭。周盈不知怎得就響起了宇晴今天說過的那句話,只覺得後背一陣發毛,瞪大了眼睛打量這月色朦朧下依然黑得嚇人的寢殿。無比後悔睡前讓人將蠟燭全熄滅了。
依照宮中的規矩,主子和下人住得地方有著嚴格的分界,這紫微宮中除了她住得這個正殿外,還有一左一右兩個偏殿,卻不是什麼人都能住得,除非是帝姬宮妃。其它人入住便是逾矩,輕則罰俸重則要受杖刑。因而所有伺候的宮娥宮人只得遠遠的住在一院之隔的外房中,而留下守夜伺候的。困極了也只能在主子床帳外靠著勉強打個盹兒,自然也沒什麼像樣的地方來睡。
周盈不習慣自己睡覺的時候旁邊還守著個人,何況還不是她的心腹,況且大半夜的自己舒舒服服躺在床上睡覺卻留個人蜷縮在床前地上守夜,這種事兒在怎麼看怎麼不人道,因而她在床上躺好之後就讓舞月熄了所有蠟燭回去睡了。眼下隔著一個院子,她就算喊破了嗓子都夠嗆能有人聽見,黑燈瞎火的她又不敢自己出去叫人,只得擁著被子連連往後移,直到後背貼上了牆壁,才拽高了被子將自己緊緊裹起來,一邊不住打量這到處都是一團黑影的寢殿,一邊豎著耳朵聽那讓人毛骨悚然的哭聲。
直到天邊見了白,那哭聲才漸漸停了下來,四下一時寂靜無聲,安靜的好像什麼都不曾發生過。
蜷縮在牆角面前睡了一會兒,那廂便有人來拍門,周盈以為是舞月來叫她起床,便朗盛應了一聲,卻不料那門竟然自己開了,從外面風風火火跑進來的不是舞月,而是昨日才從她這裡撒丫子跑出去的青城帝姬,一臉急不可耐的跑到她床榻前,氣還沒喘勻就迫不及待的問她。
「昨天晚上,你聽見了沒有?」
周盈一愣,下意識道:「你是說……哭聲?」
青城帝姬猛點頭,繼而臉上浮現出幾分歉意,手指揪著自己的袖角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實我昨天故意瞞了你一半話,我敢住在這座宮室裡不僅僅是因為有人在這裡上吊,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就是這裡夜半時分總能聽見有女人哭……」
周盈恨不能噴她一臉血,原來她早就知道有內情,可這麼馬後炮的有什麼用?虧得她還有點膽子撐了一夜,要是換了旁人還不早嚇瘋了。
「哎哎,你別生氣啊,我不說是我不對,我在這給你賠不是,但你就不好奇那半夜哭得究竟是誰麼?」
周盈沒理會她,兀自起床開始穿衣裳,門口候著的舞月見狀忙帶著幾個宮娥來幫忙,周盈掙扎了一會兒就放棄了已經被她擰成一團麻花的衣裳,任由幾個宮娥將那坨麻花布料給擰回來,整理成衣裳該有的樣子,而在這個過程中,宇晴卻還在耳邊喋喋不休。
周盈被這個甩不掉的蒼蠅嗡嗡的頭大,只得出言打斷她:「既然這麼好奇,你不會自己去一探究竟麼?」
宇晴聞言有些訕訕道:「我也想啊,可是這宮中的宵禁規矩也太嚴了,況且入了夜之後侍衛們都撤出在外圍防護,且大多集中在皇帝留宿的寢殿外保護,甚少有能顧及到其它妃嬪和帝姬寢宮的,三更半夜又沒人護駕,我自己怎麼敢啊……要不咱們倆做個伴?」
周盈正坐在妝台前盤頭,聞
言忙擺手:「別別,你樂意去看自己去就成,我膽子小,若是對方是鬼非人,我怕自己當場被嚇死。」
宇晴聞言嘿嘿一笑,從袖中掏出個東西來,獻寶一樣的捧到她眼前給她看,美滋滋道:「這個我早就想到了,這是我托人從天師處請來的符,百鬼不侵的,咱們倆正好一人一個,戴著這個就不怕被鬼附身了。」
周盈從她手上取來一個所謂「百鬼不侵」的符,在眼前翻來覆去看一看,無奈的歎了口氣,還給她。
「你還是把兩個都戴上吧,一前一後,保不齊到時候你就能隱住身形,那鬼看不見你自然也不會把你怎麼樣。」
她本是隨口調侃一句,不成想宇晴聞言竟然一愣,而後驚訝道:「竟然還有這個說法麼?」繼而就是面色一喜,對面容微微抽搐的周盈連聲道:「那你且等等我,我再去同天師求兩個,到時候咱們倆就都能隱住身形了。」
她說完這話就忙不迭的跑了,周盈在後面喊了好幾聲都沒喊住她,只能分外無奈的看著那個聽不出真假話的傻丫頭一臉興奮的跑出了殿外。
旻月一早來傳了皇后的口信,讓她今日不要到處走動,以免皇上召見時傳旨宮人尋不到人。然而一直在紫微宮中等到正午都沒見有傳信的人來,用完了奢華的午膳,又到了正常的犯困點兒,周盈在小院中消了食後打算先去睡個午覺,然後下午再到皇后宮裡坐坐同她培養培養感情,然而人剛躺下閉上眼,那廂就又有人闖進來了,不管不顧的將她從床上撈起來,一陣猛搖。
「別睡別睡,快睜開眼看看,看我帶來了什麼好東西!」
周盈被宇晴搖得七葷八素,勉強配合的睜開眼一看,卻看出了滿心的疑惑,
將她手裡莫名其妙的東西用兩指拈起來,周盈仔細打量了半晌也沒看出個門竅來,分外遺憾的還給她。
「從哪弄來的這個,有什麼用途?」
「是天師大人給的,我求了許久他才答應給我的,驅邪避災,可比那護身符管用多了,可惜不能掰開來分你一半,不過你膽子比我大嘛,所以這個我就自己留下了,那兩個符給你。」
周盈禁不住一愣,抬手指了指她手裡那塊明顯是在發霉風乾後又用硃砂一類顏料畫上鬼畫符的餅子,有些不可置信:「你說,這是天師大人給你的護身寶物?」
一塊干餅子就能驅邪護身,這位天師大人師承的是哪一門?恕她孤陋寡聞,只聽說過盜墓的有拿糯米和黑驢蹄子鎮邪的,沒聽說過有帶餅子護身的啊?難道這餅子其實是糯米做得,和拿著糯米去有相同功效不成?
宇晴將那餅子上繫著的紅繩掛在自己脖子上,將那塊發霉干餅子掖到領子裡時那一臉美滋滋的表情看得周盈一陣頭皮發緊。
「天師說了這可是重寶,只借我一用,用完了還要還呢。」
「那你可看好了。」回頭不留神再給哪個老鼠拖去啃了,跟天師大人也不好交代不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