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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章 撕破臉 文 / 半城玄音

    即便是宿醉有千萬般不適,周盈還是咬牙強撐著爬起來,追到大門外時,卻只來及看見莫何絕塵而去的背影。她一手把著門扉,看著那背影越來越小,最終化為一個小黑點,慢慢在眼底中消失無痕。

    周盈輕輕的合上了眼,遮蓋住眼底的失落與無奈。

    越歌在一旁歉意低聲道:「……是想著要叫你起來的,莫何非不讓……我……」

    周盈睜開眼,對著內疚的越歌微微一笑,輕輕搖了搖頭。

    無聲離去總好過執手相看淚眼,她就是這樣一個脆弱的人,經不起任何別離,這樣恰恰是最好的告別,無須叨嘮掛念,亦不必戀戀不捨痛哭流涕,從今往後,唯願日後海角天涯,妄自珍重。

    越歌默然不語,將手中一直攥著的東西遞給她,那是一隻精巧的袖箭,她曾經耍賴皮讓莫何給她做一個,莫何皺眉說不會,卻不想他已經悄悄的做好了,比她料想的更精緻漂亮。

    「莫何說日後總有相見之時,讓你以此防身,好好珍重。」

    周盈撫摸著袖箭上鑲嵌的流光溢彩的寶石,微微苦笑道:「我倒是希望,這個東西永遠都派不上用場。」

    當日正午,府門口突然來了一批不速之客,為首人稱自己是范陽盧氏中人,來此迎三少夫人回盧氏。

    管家攔在門口,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府中的哪位會是他們口中的三少夫人,只得警惕的將他們攔在門口,方欲差人進去通報一聲,只聽身後有人朗聲道:「我是。放他們進來吧。」

    老管家疑惑回頭,險些被眼前場景嚇軟了腿,素日裡秀翩翩的公子,如今一襲女裝披身,竟然是不曾預料的一方美景。

    撇開被她真身嚇傻了的老實管家。周盈揮了揮手,守在門口與外面人呈對峙狀的小廝立刻讓開,門外人見狀,朝周盈遙遙俯身行了一禮,恭聲道:「老夫人病重,大公子請我等來將少夫人速速迎回。主持大局。」

    周盈聞言微微頷首道:「大公子的信我已經收到了,只是此番匆忙還未來及準備,還要你們在此等候一日,待我將手上之事交待妥當就隨你們啟程。」

    「那我等就在城中君悅客棧等候,少夫人甚時可以動身。只需派人來通傳一聲便是。」

    打發了盧氏來人,周盈剛進了後院的門,越歌便神色慌張的迎了上來,後面跟著還有些莫名其妙的管家,想必是他將盧氏來人的事告訴了越歌。

    比起一無所知的越歌,賦兒要淡定得多,當初自家小姐風光嫁到盧氏,雖說嫁得是個癡傻姑爺。但卻從未遭到過欺凌,並且頗得重視,比在娘家過得好上千萬倍。在她看來盧氏算得上是大仁大義之家,但是給了休書斷絕過關係卻還往回接的,這倒是頭一遭聽說。

    「我在盧氏時承蒙老夫人照顧,如今她兒子已經亡故,病入膏肓亦沒個貼心人侍奉湯藥,說起來也著實可憐。范陽也不算是路途遙遠,我這一趟去一來是報老夫人對我之恩。二來也順便去祭祀一下亡夫,如今算來離開范陽也有兩年光景。一直沒能去看看他,心中總覺得是個牽掛,此次一去權當去了了這個心願,你們不必擔憂。」

    「若是如此,你回去一趟我們在家中等你就是,為何要讓我和賦兒搬到阿麼府上去住?

    阿麼府上的人一早便來傳過話,說是廂房已經準備妥當,問她和賦兒何時過府,可需人幫忙收拾行李,越歌細問之下才知道周盈已經同阿麼商量妥當,她不在家的這段時日將她們二人移住到阿麼府上暫居,不過是回鄉探望故人,卻像是托付一般將她們交給了阿麼,這一舉動讓越歌覺得很是古怪,卻說不出古怪在哪裡。

    周盈早料到她會這般問,便朝越歌鬆鬆一笑,按她坐下,緩聲慢語解釋道:「其實就算我不走,也打帶你們先搬到阿麼那裡去住的,只是眼下行程有變,便先讓你們住過去罷了。如今莫何走了,咱們府上連個會功夫能派用場的人都沒有,我拜託了阿麼給找幾個得力的護院,可這事一時半會兒也辦不成,這等青黃不接的時候若是把你們兩個單獨留在這我還真放不下心的,你就權當是讓我安心,先住到阿麼那裡去,有他護著也省得我人在范陽卻天天提心吊膽的。」

    「那你這一去,要多久才能回來?」

    周盈搭在越歌肩膀上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越歌察覺到她的沉默,疑惑地回頭看她,周盈立刻露出一個沒心沒肺的笑容來,將方纔掩飾起的那一點失落重新藏了起來。

    「最遲不過一月吧,衣樣我多畫了幾份,就放在我那妝台上的盒子裡,唐鑒那裡我也打過招呼了,若是衣閣中有什麼事你們只管去麻煩他,天天白拿分紅不出力還總拉咱們做私活,不讓他吃點苦頭他都不知道『收斂』二字有多少筆畫了……還有那個蘭若,此人腦子絕對有問題,你們只要漠視他就可以,若是他向你們問起我去哪兒了也不必理會。」

    越歌聽她不過去一個月,不由鬆了一口氣,點頭道:「你放心便是,你不願意,我自然不會讓旁人知道你在哪裡的。」

    到了真正分別的時刻,才發現原來需要惦記的事情還有這麼多,周盈心裡突然有些難過,但當著賦兒和越歌的面她還是得擺出一副什麼事都沒有的輕鬆樣子,就好像她這一去真的只是短暫一別,而不是一去不回。

    定下行程在第二日一早,為免得夜長夢多,周盈費了不少口舌說動越歌和賦兒在當天下午就收拾了細軟搬到阿麼府上。

    阿麼派了三輛馬車來拉她們的行李,周盈她們坐了第一輛馬車先去了府裡,在管事帶領下往暫住的小院去時,說巧不巧的正好與周茹碰了個正著。

    看見她們三個人手裡拿著行李一路談笑

    風生的往後院來,周茹眼睛瞪得跟銅鈴一樣大,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待到看見緊跟在她們後面搬運行李的小廝一個個往那處院子魚貫而入後,她的臉「唰」一下就白了。

    周盈見狀對越歌耳語了幾句,越歌點點頭,只當沒看見周茹,拉著賦兒往那小院去了。

    搬著東西的小廝們一個接著一個都進了院子,裡面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是小廝照著吩咐正在調換擺放物件的位置。

    眼下此處只剩下周盈和周茹兩個人,沒了外人在側的顧忌,周茹的本性幾乎在一瞬間就展露無餘。

    她通紅著雙眼,前胸因為呼吸頻率的變化而劇烈起伏,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質問周盈。

    「你們這是做什麼,這是要登堂入室麼?」

    周盈聞言慢條斯理的笑笑,她無意與周茹做什麼口舌之爭,但周茹的個性說白了就是一隻紙老虎,專喜歡挑軟柿子捏,院子裡的二位與她都算得上是有過節,照她的個性必然是要時常下個絆子找點茬的,女人間的爭鬥通常都是暗流洶湧不擺在明面上的,周盈不指望阿麼能突然生出一顆七巧玲瓏心來看透周茹的一些小把戲時時護著越歌和賦兒,但也不能讓越歌和賦兒白白的受欺負。如今正好線路相逢,她也沒準備點什麼,就先挫挫她的銳氣讓她長點教訓。

    「我這人孤陋寡聞,也不明白你說得『登堂入室』究竟是個什麼意思,但光從表面上看,說是登堂入室,你也不過如此吧?」

    「周盈!」她恨恨地抬高聲:「你別太過分!三番兩次的同我過不去,你究竟是什麼居心!」

    「居心嘛……這問題我倒也想問問你呢,周茹,咱們雖說是同宗同源,但你骨子裡沒把我當姐妹看,我也不必上趕子同你玩什麼姐妹情深,在范陽時你算計我的那些我不同你計較,你帶阿麼救過我一次,我也讓人將你從青樓贖出來過,這點咱們就抵消了。如今同在一屋簷下,我不想找你麻煩,你也別想著給越歌她們添堵,從今往後,咱們就井水不犯河水的過,你要是覺得這裡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也可以走人,但你若是非要興風作浪,就別怪我今日沒提醒過你!」

    周茹微微冷笑,揚著下巴輕蔑道:「周盈,你這是在警告我麼?你算什麼東西,輪得到你來警告我!」

    「先想清楚你自己算什麼東西再來問我這句話吧,我奉勸你一句,別太把自己當回事。世上熙熙攘攘這麼多人,多你一個不算多,少你一個也不會怎麼樣,最後送你四個字:不作不死。日後該怎麼做,你自己好好想想清楚。」

    言罷,周盈乾脆利落的甩袖而去,周茹在後面喊了好幾聲她都沒有搭理,逕自往昨日就已經收拾一新的小院去,周茹氣不過她的囂張快步追上去,然而周盈就跟腦袋後面長了一隻眼睛一樣,她快她也快,在周茹追上之前進了門不說,還將門在她面前「啪」一聲掩上,利落的落了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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