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章 周家打主意 文 / 半城玄音
衣閣開起來之後,周盈便不再同先前那般頻繁地往裡面跑,一來如意閣還有許多賬目沒做,每日都忙得緊,二來,這衣閣主賣得是新奇女裝,來往的都是長安城中有名有姓的閨秀貴婦,來往次數多了,就難免會碰到不想碰見的人。
比如說周茹,比如說周府裡那一溜的如夫人,還比如說——周鳳枝。
「真是老天瞎眼,這年頭怎麼會有這樣的事兒!」周鳳枝一進門就扯著嗓嚷嚷,惹得正在把玩手中如意的周老爺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頭。
他這個阿姐,平日裡隔差五的就願意到府上來攪合一攪,先前周盈被擄死在了外面,她沒了人去做(豬—豬—島)小說賬,來鬧了一通,周老爺沒辦法只得把自己鋪中用了半輩的賬房讓她帶走了,本以為她能消停兩天,不成想她又和五夫人柳煙在西城廟中燒香時碰上了,也不知是哪句不合了,竟然當眾廝打起來,柳煙省得弱柳扶風,兩下就被周鳳枝撓亂了頭髮,袖都給撕下來半隻,堪堪護住了沒給撓花了臉,哭哭啼啼地回來告狀,關在房裡好幾日都不出來吃飯,端等著周老爺給做主才罷休。
夾在親姐和愛妾中,周老爺袒護哪個都說不通,只得自認倒霉,取了些銀給周鳳枝放在店中做調劑,先安撫住了她,而後又用金銀珠翠軟話細語哄了許久,才把五夫人給哄好了,這事才算是勉強揭過去了。
眼下見周鳳枝又一臉怒容的來了,周老爺下意識地抖了一抖,待聽得她話裡罵罵咧咧的好像不是這府中的幾位如夫人,這才稍稍放下心來,卻又在聽到那聲「越歌」後深深滴皺起了眉頭。
許久不聽這個名字,但周老爺卻一刻也沒忘記過她。
初時周鳳枝送了個樂姬給他,說是賣身葬父的。周老爺見她模樣生得很好,不由起了些別的心思,便留下來了,本想過些日收了房,無奈五夫人說什麼也不答應,便先養在府中。
越歌本就是天生麗質的人兒,當日灰頭土臉時看著都好看,待換了身乾淨衣裳,那風姿就更是遮掩不住了,美人當前。周老爺心中有了打算,決定近水樓台先得月,先將這美人給佔了,再做之後名分的打算,於是就趁著醉酒去調戲越歌,卻不想這弱弱的女竟然有這麼大的反抗勇氣,用花瓶打破了他的頭之後就從府邸後門逃跑了,府中護院在街頭抓了好幾日,竟然都沒將她給找回來。
沒吃到鴨倒啃了一嘴毛。周老爺一想起來就覺得懊惱不已,本以為這死丫頭早就逃出長安城去了,沒成想她非但沒離開長安,反而還在這裡遮遮掩掩地開起了衣閣。
錦雲衣閣風光無兩。怨不得周鳳枝氣成了這副樣。
周老爺聽了周鳳枝添油加醋的一番話,冷哼一聲拍著桌道:「她倒是大膽,就不怕我將她捉會府裡來?!」她越歌的賣身契還在周府裡放著,官衙裡也做了備註。就不行她一個沒有身份戶籍的人,還能在長安城中張狂下去。
周鳳枝狠狠地啐了一口,很是難聽的罵道:「那賤蹄倒是機警。只掛了個假名號在那,平日裡躲在閣裡不敢出來走動,看樣是故意避開與周府人的碰面,若不是與我交好的陳家大姑先前在府上見過她,同我說了這事,如今咱們可要給她蒙在鼓裡了!」
越說越是氣憤難耐,寶玉閣從上次賣假貨的事兒被抖出來後,生意一落千丈,倒成就了死對頭如意閣的日日興旺;長安城中好不容易有了家像樣的衣閣做衣裳,日日轉得盆滿缽滿的竟然是從前府上的一個低賤婢女。
兩件事看著似乎沒有什麼聯繫,但在周鳳枝眼裡,一個搶了她的生意,一個壓住了她的風頭,總之橫豎都是對不起她的。
周鳳枝這些日以來積壓的怨氣,因這個消息最終爆發,再也按捺不住,一定要周老爺想出個法來把這錦雲衣閣給整垮,她才能出了這口惡氣。
周老爺比她還算有些腦,沉默半晌皺眉道:「開成一間衣閣要不少銀,少說也得幾萬兩,她一個弱女哪來得這麼多銀,莫不是背後有什麼貴人相助?」
「就算是真有貴人,咱們可是有賣身契的!那賤丫頭如今再怎麼風光,她的身份可還是咱們府中的一個賤婢,要我說,不如把那丫頭給偷偷捉回來,若是那錦雲衣閣的人不來要她,咱們就自己處置了她,若是衣閣中有人來要,就趁機要些好處,要麼拿十萬兩銀來替她贖身,要麼就將錦雲衣閣劃一半給周家!」
周老爺有些遲疑:「十萬兩銀?他們能答應麼,她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個女而已。」
「女?」周鳳枝冷笑:「你沒看見她那個能耐,我偷偷派人去探過,那裡面的人對她都畢恭畢敬的,連帶著這長安城中的不少閨秀小姐,都與她成了閨中密友,隔差五就去衣閣樓的間小聚呢!我還聽說有些個衣裳上的刺繡都是她親自繡出來,寸繡寸金,單是靠著這些,那衣閣老闆也必然不會輕易放了她,再者說了,她有這本事,就算那老闆不贖她,咱們也可以把她高價賣給其他的衣閣,如今錦雲衣閣在長安城中風頭正盛,好多衣閣看著都眼紅呢,知道咱們要賣錦雲衣閣的台柱,他們還不上趕著來把咱們門檻都踩破了!」
周鳳枝的話雖然簡單粗暴,但周老爺還是從中嗅出了莫大的利益味道,手上有越歌的賣身契,他們無論對她做什麼都是在律法之內的事兒,旁人管不得也管不了。
先前倒還真沒看出這丫頭是個金鳳凰,如今鳳凰高飛,他們這些曾經豢養過鳳凰的,須要從她身上獲得些利益才能對得起自己。
周盈這廂恍然不知衣閣已經落入了旁人的算計之中,連日來她一直忙著打理衣閣的生意,天天連軸轉累得夠嗆,越歌為了犒賞她難得的勤快晚上親自下廚,做了一桌菜小聚,阿麼正好也沒什麼事兒,就留下來預備多喝幾杯,唐小賤卻扒著門檻一副望穿秋水的樣,周盈端著菜進進出出了幾次,他連姿勢都
沒換,就快要成一尊望夫石了。
周盈悄悄的問了越歌一句:「楚喬兒今日來麼?」
「派人去叫了,來不來的還不一定呢,你看他那副巴巴的樣,若是人家不來,只怕能當即抱著門檻哭出來。」
就在唐鑒險些抱著門檻真哭出來前,街角出現了一輛馬車,緩緩往這邊來,正是姍姍來遲的楚喬兒。
當日在如意閣楚喬兒沒撈著見到越歌,讓唐鑒悔恨不已,後來越歌到錦雲衣閣做事後,唐小賤就跟獻寶似得拉著楚喬兒來見山一見,當面對比二人到底相像到什麼地步。
乍看到對方,兩個人都驚了一下,打量起對方就像是照了一面鏡一般,惹得眾人在一旁嘖嘖稱歎。
楚喬兒忽然玩心大起,現成從衣閣裡選了兩件一模一樣的衣裙,拉著越歌在樓上廂房裡換上,兩人一前一後下來時,下面的客人全都看直了眼,兩個人就如同一個模裡刻出來的一般,連唐小賤也傻了眼,一會兒左看看一會兒右看看,愣是認不出楚喬兒來了。
當日阿麼也在店中,唐鑒便慫恿阿麼認一認,阿麼仔細端詳了兩人片刻,抬手指了一個說那個是越歌,就聽另一個一臉不滿嚷嚷道:「你怎麼看出來的,不會是隨口胡謅的吧!」
兩人雖然長得一個模樣,但性卻差了十萬八千里,越歌全身都透著一股穩重,楚喬兒則像貓兒一樣機靈又調皮,閉著嘴分不清楚,一開口便能知龍鳳了。
面對楚喬兒的質問,阿麼隨意一笑,道:「若是要胡謅,就不用看那麼一會兒了,這相貌雖然十分相像,卻終究是兩個人,既然是兩個人,那麼就肯定有不一樣的東西,只是旁人沒看出來那分不一樣,所以認不出來罷了。」
唐鑒被他這番話勾起了興趣,死乞白賴的纏著他非要問明白究竟是哪裡不一樣,阿麼被纏得緊了,只得言簡意賅的指點了一下迷津:「眼神。」
這兩個字讓唐鑒回去之後領悟了許久,雖然沒領悟到精華,也沒從越歌和楚喬兒的眼神中看出什麼不一樣的東西來,卻讓他想明白了一些事,譬如他從前認為阿麼不過是個有閱歷有義氣的可交之人,卻不想竟然還是個見微知著的細心人,後來更是發現他更是個頗受長安城姑娘們喜歡的春閨夢中人,不由羨慕嫉妒恨了許久。
結合前兩點,唐鑒思來想去後斷定:阿麼之所以這麼招姑娘喜歡,定然是他細心的功勞,心思細了,更能明白姑娘心中在想些什麼,到時再投其所好,自然是最能招姑娘喜歡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