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7章 致命威脅 文 / 筆龍膽 非包月作品
梁健問王雪娉:「鎮上已經打電話給村裡,通知了我上任嗎?」王雪娉說:「是我讓黨政辦通知的。原本一般新書記上任,都要召開全鎮幹部大會的,既然這次不召開,那我就先電話通知一下,這樣大家就知道,頭已經換了。」梁健看了王雪娉一眼說:「你很細心,今天李鎮長問我要不要開全鎮幹部大會的時候,我沒有想到這一層。」
王雪娉說:「我也就是這麼點優點了,以後有些細碎的事情,就讓我來操心吧,你只管鎮上的大事吧!」梁健朝她會心一笑,進了村部。
村裡有一間書記室、主任室、還有一間大辦公室,是幾個村委委員的辦公室。在村書記辦公室裡,梁健看到桌上不太乾淨,煙灰缸裡插滿了煙頭。村書記老徐給梁健遞煙,梁健說:「我不抽煙。煙灰缸裡這一茬煙,老徐煙癮很嚴重啊。」
老徐苦笑一下:「這幾天因為村裡的事情,都睡不好覺。村長張勇又不來上班,前前後後的窩心事,真是可以把人急壞了。抽煙也就自然抽得更凶了,回到家裡被老伴罵。」
梁健說:「抽煙可以減壓,不過也應該適當控制一下,對身體的確沒啥好處。」老徐看了看梁健說:「謝謝梁書記關心。梁書記,你都上任了,為什麼不開個全鎮幹部大會呢,好讓大家都認識你啊!」
梁健說:「開會不著急。必須開會的時候,我自然會把大家召集起來開。可是現在啊,老徐,你們村的事情是我要解決的當務之急啊。」徐森林點了點頭說:「是啊,特高壓線征遷這件事不解決,村裡不好過,鎮上也不好過,那就是壓在心頭的一塊大石頭。」
梁健與徐森林這麼交談了幾句,感覺這個村書記還算質樸,梁健說:「是啊,我們先得把這個問題解決了,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慢慢來。」徐森林說:「我們這個村特殊,村民們,寧可聽成永和成全兄弟的,也不聽我這個村書記的。」
王雪娉說:「老徐,這裡面的原因,你思考過嗎?」老徐說:「我當然思考過。成永和成全兄弟,在外面包工程,我們村裡大部分人都給他們打工,成永和成全等於是他們的衣食父母啊,帶著他們在外面闖蕩。我們村黨支部呢?近幾年,給了村民什麼呢?什麼都沒有啊!我們成山村的石礦,本來是我們的資源,我們卻保護不了,給邱九龍的弟弟邱小龍開發。老百姓對我們鎮政府和對我們村黨支部,都是有怨氣的。」
王雪娉說:「是啊,老百姓是看實惠的,誰給他們實惠,他們就認誰。所以,當時鎮上要強行推進征遷工作,我是不同意的,因為我們並沒有為老百姓爭取多少利益,反而因為國家特高壓建設的問題,忽視了老百姓的利益。」
老徐說:「這我也明白啊。可是我是基層黨支部的書記,對於鎮黨委的命令我首先想到的是執行。這就是我和村長張勇的不同,張勇可以說他是村主任,他是老百姓選出來的,他首先要為老百姓說話,他比我灑脫啊!我自己家也在村上,特高壓線從我們這裡過,我的利益也受到損害啊。可是我想要執行鎮黨委的命令啊,不能只想著自己。所以,我在村上,受村民的認可度也比張勇差多了。」
梁健聽懂了老徐的難處,就說:「老徐,你的話我聽明白了。我知道你的難處,在今後的工作中,我盡量不讓你這麼為難!」
老徐聽了梁健的話,起初還不明白,繼而他很激動地瞧著梁健,說:「梁書記……」王雪娉朝老徐笑笑說:「我們梁書記的工作思路,跟以前的領導是不一樣的。」
老徐聽了很是感動,他上前握著梁健的手說:「梁書記,我帶你去見一下村主任張勇同志,我想有你的這個意思,張勇估計也會心甘情願回到村裡來了。」
梁健點了點頭。
南方的丘陵地帶,除了竹林、灌木就是桑地。在樹木環繞的小道上轉來轉去,梁健的額頭上雖然出了一層細汗,心情卻是愉快的。人本身就是習慣生活在自然之中,而不是鋼鐵混泥土中。瞧見身邊的王雪娉,步履輕盈、自然靈動,他感覺,也許她也是喜歡這裡的環境,才會樂意留在鎮上吧?
王雪娉忽然轉過頭來,朝他投來一笑。這笑明媚而乾淨,就如這春日的陽光,梁健也朝她報以一笑。
一戶人家門前是一塊方形桑地和一方池塘,屋前的一條水泥地打掃的乾乾淨淨。徐森林說:「這就是村長張勇家。」王雪娉說:「那我們進去吧。」
屋裡一個中年女人迎了出來,她說,張勇不在家裡。老徐問了,才知道張勇這兩天一直在受害者老漢的家裡。徐森林就領著梁健他們往受害者老漢家去。
在那裡不僅僅看到了張勇,還看到了成永和成全兄弟。受害者家裡很是簡單,遺體還停放於進門的大堂之中,一些親友披麻戴孝,正在哭著。梁健知道鄉下的規矩,進門之後,先對死者跪拜了三下。
人家很好奇他到底是誰。但是鄉下百姓依舊懂得規矩,給梁健和王雪娉他們分了糖、遞了煙。梁健出來,就找到了張勇。經過老徐的一番介紹,他們都知道了他是新的鎮黨委書記。
新上馬的鎮黨委書記,來看死難者了。這一消息一傳開,頓時不知從哪裡冒出了一波人來,將梁健和王雪娉圍在了中央。死難者家屬激動的情緒被調動了起來:「鎮上打算怎麼辦?」
梁健沒想到自己會一下子被圍住,王雪娉說:「大家不要激動,我們這次來就是來解決問題的。」老百姓中有人說:「如果,你們今天不把問題說清楚,就休想離開這裡!」
村書記徐森林始終站在梁健這一邊,而村長張勇卻始終和成永、成全兄弟及村民站在一起。梁健心裡道,這個村長,出發點也許是好的,但是政治素質還是有問題,作為村主任,代表老百姓的利益沒錯,但如果你一味跟老百姓在一起,而不是同時與鎮黨委政府站在
一起,那麼你跟一個普通老百姓有什麼不同,只是人為增加了老百姓和黨委政府的對立而已,對於解決問題並無好處。
梁健的目光落在了成永和成全身上,這兩個人才是這個村上最有影響力的人。梁健打定了主意,毫無畏懼地朝身邊的群眾掃視了一眼,又把目光投向成永和成全,然後說:「各位,剛才王委員已經說過了,我們是想解決問題,才過來的,所以大家不用圍著我們。現在,我想跟成永和成全兄弟倆談談話。這裡是他們兩兄弟說了算吧?」
大家互相看著,沒有人敢提出異議,成永和成全兄弟是這裡絕對的權威。村民中沒有人敢否定他們的權威,同時成永和成全兄弟也感到受到了尊重,他們點了點頭,對身邊的人說:「你們先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吧!」
村長張勇感覺很沒面子,畢竟他才是村長。現在,新上任的黨委書記梁健,寧可找成永和成全兄弟也不找他張勇!張勇走上前一步,說:「梁書記,我也留下來吧?」
「不用了,你該幹嘛,幹嘛去吧。」梁健是故意要給張勇這個村長一點顏色看看,他說:「成永和成全兄弟,比你更能代表老百姓。」
這句話的殺傷力很大,梁健的意思很明白,如果你不能在黨委政府和老百姓之中做好協調工作,就跟普通老百姓一樣思考問題,那你就完全可以被人取代。這使得張勇頓時有了危機感。他就更加不肯該幹嘛就幹嘛去了。畢竟,作為村主任,他還能去幹嘛呢?
村民們很聽成永和成全的話,漸漸散去了。成永說,我們就到那邊石凳子上坐吧,說著對一個四十三四歲的婦女說:「給我們去泡一壺茶來……泡好的茶後,順便把我老爹也叫來吧,說新的鎮黨委書記來了。」
幾個人來到一株大樟樹下面,金色的陽光如碎金子般灑落在圓形石凳子上。
一會兒功夫,一壺茶來了。成永和成全是在外面闖蕩過的人,外面流行的功夫茶,也被他們帶回了村上。成永用第一遍茶,將杯子洗了,然後,給他們都倒上了茶。
梁健曾經聽人說過,愛喝茶的人都能聊。梁健輕輕抿了一口,就說:「這茶不錯,味甘、潤滑,是不是衝上幾泡,味道會更濃一些?」成永朝梁健瞧了一眼說:「梁書記看來是懂茶的,這是我在福建做工程的時候,買的小種紅茶。我還想在我們家鄉這裡,試著種植一些。」
梁健問道:「在外面闖蕩也挺辛苦吧?」成永又看了梁健一眼,回答:「那是當然,雖然能掙錢,辛苦也很辛苦,如果自己家鄉有錢掙,誰願意去外面瞎折騰。」
梁健不再說下去,說下去,勢必會繞到礦山資源的問題上,這個問題,梁健此刻還不想觸及。他言歸正傳:「成永、成全,你們兩位是村上很有權威的人。所以,我今天第一天來上班,就想來見見你們,跟你們聊聊天。」
成永突然記起了什麼,說:「我想起來了,你就是前天市紀委高成漢書記跟我們談的時候,在他身邊的那個年輕人是吧?」梁健點了點頭:「沒錯,我當時就在現場。」
成永點了點頭:「原來市裡把你派下來當我們這裡的書記了?」梁健說:「這也是我今天要來告訴你們的一件事情。現在,我就把我要說的,先說說,呆會你們有什麼問題,可以問我。第一件事,市裡已經將原鎮黨委書記邱九龍停職了,正在進行下一步的調查。同時,市裡把我派到向陽坡鎮擔任黨委書記,首要的一個任務,就是來解決成山村的事情。第二件事情,剛才我去跪拜了逝者,對於死者的補償,今天他們的家屬就可以去鎮上領,人死不能復生,落葉歸根、入土為安,這不僅是對生者的安慰、也是對死者的尊重,你們說對吧?這件事情上,還希望拜託兩位說一句話。」
成永和成全對看一眼,成永說:「梁書記,今天你上班第一天,就到我們村上來,我們老百姓也是看在眼裡的,鎮領導的作風跟以前是不一樣了。市裡對這件事情重視起來,我們也看在眼裡了。現在,有這麼三個問題,我們必須提出來:一是我們想要看到兇手得到嚴懲,人死了不能白死;第二是給死者家屬的賠償,50萬不夠;三是石礦的問題,你剛才沒有提到,這件事怎麼辦?」
梁健說:「鏟車造成村民死亡的事情,市委已經明確表態,即日起進行調查,指揮者是鎮黨委書記邱九龍已經免去了職務,開鏟車的駕駛員也已經被公安機關逮捕,下一步都將進行調查處理,我還會向市委市政府要求盡快處理,這一點你們可以放心。第二個問題,對死者家屬的賠償,我這裡可以表態在市裡承諾的50萬基礎上,再增加10萬。第三石礦問題,說實話,我目前還沒有完全掌握情況,必須進行深入調查瞭解才能拿出意見……現在,我跟你們兩兄弟談,並不是希望你們完全搬遷,而是希望你們能夠勸說死難者家屬,在明天能夠送去火化,這對死者是一種安息……」
成全說道:「我們提出的三個問題沒有解決,我們是絕對不會去火化的。」梁健說了那麼多,成全似乎全沒有聽進去,一句話又回到了起點。群眾工作就是這麼不好做。
這時候,梁健瞧見成老根正從裡屋走出來。王雪娉趕緊站了起來,跑到成老根身邊,用手扶著他:「成大爺,你過來坐。」成老根瞧見王雪娉,臉上就露出了笑容,在王雪娉的攙扶下,坐在了石凳子上。成全趕緊給倒了一杯茶,看來對成老根還是很尊敬。
成老根看了眼梁健:「這位年輕人是?我有些眼熟。」王雪娉說:「大爺,這位是我們鎮上新來的鎮黨委書記梁健。他今天是第一天上班,會都沒開,就到村裡來了。你覺得他眼熟,是因為前天在市民廣場上,他也在,就站在高書記的身旁。」
成老根拍了下額頭說:「我記起來了!那天他也在。」梁健感覺這成老根,或許能發揮重要作用。他很親切地喊道:「成大爺。你看,今天我是特地來村裡,我的目的,就是來解決問題的,不是來蹭飯,也
不是來唬人的,我是實實在在想把問題盡早解決掉,把老百姓該享有的利益給落實了。我剛才提到了幾點,你聽聽怎麼樣?」
王雪娉將梁健提出的條件,向成老根,又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成永和成全都在一邊聽著,他們沒有打斷,也沒不耐煩。梁健看到過很多人,都不把老人當一回事。但是成永和成全兩人卻不同,這讓梁健對這哥倆也增加了好感。村上村民能夠服帖這哥倆,還真是有原因的。
成老根聽了王雪娉說的,看了看成永和成全,然後對梁健說:「梁書記啊,你看這樣行不?」梁健看到了一絲轉機,就說:「我聽著。」成老根說:「我看出,你是一個不錯的年輕領導,你也是真的想來解決問題的。今天,你就留下來吃晚飯,行不行?」
梁健一愣,留下來吃晚飯?他有些搞不懂,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梁健說:「晚飯我就不吃了,我不是來蹭飯的。」成老根搖了搖頭說:「你的這種想法,就不對了。老百姓的飯,你要蹭得越多越好。現在不比以前了,老百姓家裡都不缺米、不缺菜了,可是幹部卻很少來家裡吃飯了。你現在是鎮黨委書記,是我們的父母官了。你留下來吃個飯怎麼了?
「更何況,今天我們都吃老焦的豆腐飯!他們家裡人的悲傷,會因為你留下來減少不少。老焦什麼時候火化入土,我們說了不算,得老焦他們的家人說了算。」成老根等著梁健。
在鏡州地區,死者都得在家裡停留三日,期間親朋好友都來弔唁。這弔唁在鄉土俗稱「吃豆腐飯」。梁健不是鏡州人,但對本地的習俗也是瞭解的。
梁健看了眼王雪娉,王雪娉點了點頭。梁健就說:「好,我就留下來。這樣吧,雪娉,既然我們留下來吃豆腐飯了,我們也出個份子吧?」
王雪娉說:「我也正有這個想法。」成老根聽了,點了點頭。梁健從包裡的筆記本上撕下了兩張白紙,給了王雪娉一張,每人包了四百零一塊。成老根對身邊的成全說:「你帶他們去,把份子交給死者家屬吧」。
成全原本對鎮上的幹部都有意見,怒氣沖沖的,這會看到梁健也是一個有情義的人,怒氣就少了許多,領著他們把份子交給了小焦。
小焦披麻戴孝,似乎幾天沒有洗臉了。看到梁健他們誠心弔唁,就接過了他們的份子,讓他們留下來吃晚飯。
不一會兒晚飯就開桌了,這一桌就被成老根、成永、成全和梁健、王雪娉、駕駛員等人坐了。村裡的書記和村長也在這邊坐下來。
由於素酒,菜蔬也比較簡單,桌上早已放了白酒和可樂。成老根說:「梁書記,今天一起喝一口酒。」梁健本來覺得不妥,畢竟這是人家的喪事,怎麼喝酒呢?
但是成老根的一句話,打消了他的顧慮,成老根說:「人死不能復生。我們這裡『吃豆腐飯』就是喝酒的。多喝點也沒有關係,晚上不能讓場子清閒了。」成老根說的時候,成永已經將梁健的碗裡倒上了酒。
成老根端起了酒杯問梁健:「梁書記,你在向陽坡鎮的第一次酒,是不是今天?」梁健點了點頭說:「成大爺,你別叫我梁書記了,你叫我梁健就行了,你是前輩。今天我是第一天到向陽坡鎮工作,也是第一次在向陽坡鎮喝酒。可以問雪娉。」
其實,梁健中午也稍微喝了一些,不過此時他不能這麼說。
王雪娉笑著點頭。成老根說:「不用問了。我相信你。但是,成永和成全,相不相信你,就得看你自己的了。」說著就跟梁健碰了碰碗,喝了一口。
梁健為表敬意,也喝了一大口酒。
成永站起來,給自己的碗裡倒了滿滿一大碗酒:「梁書記,我敬你一碗酒,以前不認識,今天算認識了。我們成山村的人,他們都說民風彪悍,其實我們喝酒也很彪悍。」
大家都笑起來。在「豆腐飯」上笑,有些人會覺得很不敬,但是這就是農村裡的習俗,已經改變不了的事情,也不去太在意,說點其他事情笑笑也無妨。梁健也站起來,碗對碗的喝了大半碗。成永說:「梁書記,年紀輕,喝酒也很猛。」
成全也站起來給梁健敬酒,他說:「早前,我說話有些直,你別怪。那是因為心裡有氣。今天,我敬你一碗酒,希望梁書記能夠真的多為我們村民考慮考慮。我先乾為敬。」梁健看到這整整一大碗酒,喉頭有些發緊,不過這會梁健是不能後退的,他端起那碗酒,也一口喝了下去。
成老根一直在邊上看著梁健微笑,等梁健喝了下去。成老根說:「喝酒可以考驗人。今天梁健這麼喝酒,我就相信你這個鎮黨委書記了。成全,你去把小焦叫來。」
不一會兒,小焦來了。成老根讓他坐下來說:「小焦啊,我跟你老爸也是從小長大的兄弟,他運氣不好,擠到了鏟車底下死了。人各有命。他在天之靈可能是希望你們過得好一點。開鏟車的傢伙,已經被捕了;指揮鏟車的是以前的鎮黨委書記邱九龍,也被市紀委調查了。
「今天,新的鎮黨委梁書記,到我們這裡來了,給你老爸行過禮了,還出了份子留下來吃飯。對梁書記,我個人認為是一個不錯的人。他承諾賠償60萬,如果你同意,明天就能拿錢。我的意思是,差不多了。以後,我們村裡的村民都還要靠梁書記……」
小焦突然說:「我們靠『雙成』兄弟。」
成老根說:「別傻了。我們老百姓只能靠黨委政府,靠成永和成全能靠多少時間?成永和成全就是再有錢,能把村子給搬遷了嗎?成永和成全包工程項目,你能保證永永遠遠不虧本嗎?我相信梁書記,能給我們村辦實事。所以,我們也不能太為難他。」
小焦沒有了聲音。成老根說:「你可以不信任梁書記,但是你得相信我對吧?」小焦點頭。成
老根說:「我相信梁書記,所以你也得相信梁書記。」
這個邏輯著實高明,小焦就愣了。梁健聽了,覺得老百姓的語言,還真有趣。但他知道,這時候就是有趣得跟天似的,也不能笑。
小焦說:「那好,我聽老根爹的,明天我們送我爸去殯儀館。」
事情終於算是有了結果。梁健表態說:「小焦,如果你不放心,明天一大早可以先去鎮政府取了錢,然後再去殯儀館。」小焦說:「不用了。老根爹和雙成兄弟都信任你,我也信任你。我辦完事後再到鎮政府去。」
車子在夜路上行駛,這鄉間道路,可不像城市,路燈甚至比車燈還亮。鄉間一片漆黑,就只剩下車燈如兩隻伸長的眼睛,掃來掃去。
「梁書記,今天的進展真是超乎我的意料。」王雪娉的語氣中帶著驚喜,又帶著表揚。梁健說:「我以前在鄉鎮呆過,知道老百姓很多時候,都是為了一口氣……不好……」
王雪娉趕忙問「怎麼了?」梁健說:「停車,停車,我要吐了……」駕駛員趕緊剎車,梁健推開車門,來到路邊,忍不住吐了起來。
王雪娉從車裡,拿了一疊的餐巾紙和一瓶礦泉水。梁健用餐巾紙擦乾淨了嘴巴,對王雪娉說:「你別過來了,臭。」王雪娉笑道:「又不是沒見人吐過。」然後把礦泉水遞給了梁健。
梁健漱了漱口,呼吸了一口田野裡的新鮮空氣,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感覺好多了。
這時候,從身後照來了兩束光線,顯得非常亮堂。「有車過來了。」王雪娉說。
梁健朝那輛車看了一眼,心想,現在農村也有很多汽車了,這也許就是一輛普通的車子。他說:「我們上車吧,這條路小,待會堵著人家。」
車子重新啟動,往前開去。後面的車子開得很快,不會兒,就追上了他們。熾亮的燈光從後車窗照進來,把車內照的白亮。駕駛員說:「這車子開得也太快了點吧。」王雪娉說:「別管他們,我們慢一點好了。」
駕駛員於是勻速前進。然而,那輛車子到達他們車尾處時,就開始按喇叭,嘟嘟個不停。
駕駛員就罵了一句:「神經病,後面這輛車到底想幹什麼!」在駕駛員的腦袋裡,在向陽坡鎮也只有鎮政府的車子,可以橫行霸道一些,今天沒想到有人跟他挑釁!
駕駛員一腳油門朝前快速開去,想要把那輛車子甩在身後。結果那輛車,緊追不捨,燈光在車裡晃動,嫣然變成了急速追殺的場景。
梁健知道鄉鎮駕駛員一般好勝心都比較強,他不想自己第一天上任,就鬧出什麼事情。他對駕駛員說:「我們先別跟他們爭了,你先慢一點,讓他們先過去。」駕駛員還不服氣,但領導這麼說了,他也不好再執意飆車,就說:「知道了。」
梁健又補了一句:「但也別放鬆警惕,如果他們在前面停下來,你就看情況,必要的時候,就衝過去。」
這是在漆黑的鄉村道路上,如果梁健就是跟駕駛員兩個人,那沒什麼好怕的,但就是擔心王雪娉在車上,萬一出現什麼問題,他可擔待不起。駕駛員說:「不怕他們,我車廂後面有鐵桿。如果他們敢攔鎮政府的車,要他們死得好看。」
梁健這時候想,有時候有個彪悍的駕駛員,也是很不錯的。梁健本身也是一米八的個子,並不怕打架。
駕駛員踩下了剎車,車子慢了下來。後面的車子猛然從他們身邊劃過,車身超過他們車頭的時候,突然來了一個別羊頭。駕駛員小周只能猛然踩下剎車,車子才沒追尾。小周情緒爆發了:「他娘的,我們好好的開車,又沒惹他們,他們是要幹什麼!我追上去,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王雪娉阻止道:「行了。跟這些沒素質的,別一般見識了。」正這麼說著,突然前面那輛車子停了下來。從車上,下來四個壯漢。盯著梁健他們。
駕駛員小周說:「好像是幾個青肚皮啊!梁書記,怎麼樣?上去打嗎?」王雪娉見駕駛員有些緊張,說:「我撥110吧?」梁健說:「行,你先撥110。小周,他們的車牌號,你看得見嗎?」
駕駛員小周說:「奇怪了,看不見。」梁健說:「那這樣吧!你衝他們大喊一聲,把他們引過來!」王雪娉驚訝地朝梁健看了看:「梁書記,他們是四個人!」小周聽說梁健要跟他們動手,興奮了起來:「兩個對四個,那又怎麼樣,我才不怕呢!我去後備箱拿鐵釬!」
梁健說:「不用去拿。有時候,我們用腦子就可以,不用動手。你朝他們喊,然後聽我命令。」小周疑惑地看了梁健一眼,伸出腦袋就沖那四個壯漢喊:「你們找死啊!」
那四個傢伙一聽,對望了一眼,真就衝他們車子走了過來。駕駛員小周急了:「梁書記,我們不能呆在車裡啊,否則只有挨揍的份了。」梁健說:「不急。」等他們走到了一半,小周實在忍不住了:「你不打,我一個人去。」
梁健說:「去什麼去?開車,朝他們衝!」小周這才明白了梁健的用意:「撞死人了怎麼辦?」梁健說:「我就不信他們不怕死。撞死撞傷都算我的,正好把這幫青肚皮給抓起來!」小周吼了一聲:「好叻,看我的!」
小週一腳油門下去,就往前衝,幾米之後,速度就竄了上去,那四個傢伙,一看情況不好,人家已經打算往死裡撞了,他們也是怕死,從兩邊跳開。一個傢伙,還想攀住車子的車窗,簡直是螳臂擋車,一下子被拖曳在地。
梁健他們不管,直接往前面開,梁健注意地想去看一眼車牌。卻見車牌已經被套住,看不到號碼。
這時候,王雪娉終於打通電話,她本想打110,後來一想,110也
不靠譜,直接打電話給派出所所長,將情況說了。派出所所長欽雲一下子就緊張了,縣長助理兼鎮黨委書記第一天上班,就被青肚皮攔路,這只能說明自己轄區的治安實在很成問題。
派出所所長趕緊派車往他們的路上趕。車子突破阻攔之後,並沒有完事。那輛遮牌的車,並沒有就此放棄,反而快追疾趕。梁健對小周說:「現在拿出你的本事來,飆吧。」
「好叻,梁書記,我的車技不錯的,今天讓你看看。」駕駛員得令之後,就肆無忌憚地在鄉村公路上開始飆車。
後面的車還在瘋狂追趕……
公路顛簸,後座上,王雪娉不時會撞到梁健身上。有一次王雪娉差點都坐在了梁健身上,大部分時候,都是她的腿和梁健的腿,直接貼在了一起。梁健感受到她身上的溫柔和彈性,還有她不時朝自己投來的目光,酒是徹底醒了,但身體卻火熱起來。
人說,在危險的時候,更能催生強烈的**。也是在危險的時候,人可以將其他很多東西都忘卻,而只期盼生存,生存又跟**緊緊聯繫在一起。
又一下劇烈的顛簸之後,梁健感覺到一隻柔弱的手抓住了自己,很用力。梁健知道這是誰的手,他沒有去看,卻以用力的抓住作為回應,讓對方頓感安心。
他們就這麼抓著手,一直到車子終於離開了鄉間公路,上了國道。即使上了國道,後面那輛車還不死心,繼續緊追不捨。
不一會兒,前面警燈閃爍,有兩輛警車正迎面開來。「派出所的車子來了!」王雪娉喊道。他們再回頭望,後面那輛車子已經一個急轉掉頭,往反方向逃去了。
那輛警車朝王雪娉他們打了個招呼,問了聲「就是那輛車?」得到肯定的答覆之後,向著那輛逃逸的車子追去。
王雪娉在鏡州市是有房子的,在縣城也有宿舍。原本這麼晚了,王雪娉肯定會住在縣城,可今天發生了這種事情,她不敢在縣城呆了,她說還是回鏡州市。梁健先將王雪娉送到了家裡,然後才回家,這時候已經晚上十點左右了。
梁健從包裡拿出了筆記本,在上面寫上「4、治安」。
正想要睡覺的時候,忽然接到了莫菲菲的電話。梁健接起了電話,莫菲菲問:「最近很忙嗎?」梁健說:「新換了工作崗位,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呢。」然後將自己已經離開市政府辦的事情,告訴了莫菲菲。
莫菲菲很驚訝,說:「這麼快就換地方了?原本還要請你幫忙呢。」梁健突然記起來了,當時莫菲菲跟他說起過,莫菲菲所在的企業正在競爭一個重要地塊,並要在上面建造鏡州市第一高樓。梁健說:「雖然人已經離開了,但是我還認識一些人的,到時候可以幫助問問。」
莫菲菲笑說:「你別緊張,我只是開玩笑的。這點事情,我們老總應該能夠搞定。」梁健說:「那就好,不過萬一有什麼需要,還是可以告訴我的。」莫菲菲說:「沒問題。我的包裹收到了嗎?」
梁健說:「包裹?我不知道嘛!」莫菲菲說:「應該是在下面傳達室吧,也沒什麼好東西,只是一個車載攝像頭。有了這個攝像頭,可以自我保護,像碰到碰瓷之類的事情,只要播放一下攝像,那就清清楚楚了。」
梁健說:「原來是車上的新玩意啊?」莫菲菲說:「我們公司裡的人都買了,所以我替你也買了一個。」梁健說:「謝謝了。恐怕沒有人要來碰我的瓷。一個窮酸公務員,不像你們這些公司老闆,都是有錢人。」
莫菲菲說:「你現在是縣長加大鎮黨委書記,人家想訛你還來不及呢!」梁健笑說:「行吧,難得你這麼看得起我。」莫菲菲說:「那好吧,早點休息。」
梁健洗了澡,倒頭就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因為口渴,梁健很早就醒了,昨晚喝的白酒畢竟不是什麼高檔陳釀,口乾舌燥也是常有的事情。梁健喝了兩大杯開水,然後下樓去街上的一家小麵館,要了一碗青椒肉絲湯麵,連湯都喝了。然後,回到家等著車子來接。
王雪娉的電話打來了。由於兩個人都在鏡州市,梁健就沒讓駕駛員開奧迪車來接,搭王雪娉的車去向陽坡鎮。梁健想到莫菲菲說有個包裹,就去傳達室取了包裹。只是一個小盒子。
王雪娉問:「這是什麼玩意啊?」梁健說:「是車載攝像頭。」王雪娉說:「你怕有人砸你的車啊?」梁健說:「不是,人家送我的,你需要嗎?我的那輛老爺車凱越,恐怕是不需要的。」王雪娉說:「你捨得送給我?」梁健說:「有什麼不捨得,你拿去好了。」
王雪娉說:「謝了。我們小區車位緊張,很多時候車子只能停在外面的道上,我的車已經好幾次被人用鑰匙劃了,有這個車載攝像頭,是不是就可以拍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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