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64章 梁胡聯手 文 / 筆龍膽 非包月作品
呂副省長仍在會議室內海闊天空。胡小英抬著頭,頗為認真地聽著呂副省長的講話,不時還在筆記本上記錄一筆。呂副省長瞧見胡小英最為認真,也不時眉目帶笑地瞧瞧胡小英。胡小英就裝作沒有看到,只是始終如一的記錄著什麼,梁健心想,作為一個合格的領導還真不容易,即便台上領導在胡言亂語、不著邊際,也只能受著。
梁健不時朝胡小英看看。胡小英先前說過,她可以讓馬書記晚上留下來。梁健至今還沒弄懂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此時見胡小英認真聽講的神色,彷彿根本就不記得有這麼一回事了。
梁健正焦慮著,手機震動起來,見來電是馮豐,梁健趕緊站了起來,來到了會議室外。
胡小英朝梁健看了一眼,目光又落到了自己的手機上,有一條新短信進來了,是法華寺智空的信息:已經跟馬書記聊過,一起都好。智空。
胡小英終於等到了這條信息,嘴角不由露出了一絲笑容,回了一條短信:過兩天我們將上門拜訪智空大師,你一句頂我們一萬句。
胡小英心情愉快,臉上燦爛,由於正對著呂副省長。呂副省長心裡就想多了,對胡小英笑著,目光更是在胡小英身上打轉,讓胡小英好不尷尬,趕緊收起了笑容。
從落地窗向外看去,向晚的雲朵猶如女人的雲鬢,柔和而優美。梁健此時的心情,就如這些悠然的雲朵般舒暢起來。這得益於剛剛馮豐打來的一個電話。
馮豐送來了一個好消息:馬書記晚上不回寧州了。梁健問原因。馮豐說,領導的心思你別猜。宏市長跟馬書記見面的事情倒是可以考慮了。
梁健說,馮大哥真是有心,我先跟宏市長報告。馮豐說:無論如何,第一要務還是要陪好呂省長。你知道呂省長的個性。梁健說,明白了。
梁健心裡卻道,如果真陪好了呂省長,估計其他什麼事情都不要干了。
回到會議室,瞧見胡小英,梁健心道,這事還真按照胡小英承諾的方向發展了,肯定與胡小英有關。梁健悄悄給胡小英發了個短信:胡書記真厲害,要馬書記留下來馬書記就留下來了。
胡小英回復說:「關鍵是馬書記自己想留下來。」
呂副省長的講話,終於到了峰迴路轉的時刻。在結尾處,呂副省長又對鏡州市環保工作的發展提出了「三個期待」和「六個必須」的要求。會議結束,時間已是六點鐘。
散會後一行人從會議室魚貫而出,前往皇家賓館晚宴。
在車上,梁健兩次都想把馬書記留在鏡州過夜的消息告訴宏市長。但臨到嘴邊他還是忍住了。關於讓宏市長見馬書記的事情,已經反覆幾次,都沒有成功。
現在把馬書記留在鏡州的事情告訴宏市長,也無非是多了一個反覆,唯一的效果,就是讓宏市長更加心裡不寧,還不如等事情真的靠譜了,只要宏市長邁腿就能見到馬書記了,再告訴宏市長,這樣更好。
否則宏市長可能會認為梁健做事不牢靠,一件事情反覆來反覆去,都不靠譜,就會認為梁健不夠成熟了!於是,梁健就專心去做好赴晚宴的服務工作,關於馬書記的事情隻字不提。
宏市長等鏡州市領導陪同呂副省長上樓,電梯有些擠,梁健就故意落在後面,胡小英見梁健沒有進電梯,也等待下一部電梯。人少了,梁健問:「胡書記,你是怎麼做到的?」胡小英笑了笑說:「法華寺智空大師,是我很多年的朋友了,我一直沒有找他幫過忙,這次提出來,讓他幫個小忙,他沒法推辭。」
梁健笑道:「你讓智空大師說了什麼?」胡小英說:「你不是說,馬書記關心他兒子的創業嗎?我讓智空大師說,如果馬書記今晚留下來,說不定他兒子的問題,就能迎刃而解!」梁健笑道:「這樣,馬書記就信了?」胡小英說:「具體,馬書記何以相信,那是智空大師的本事,反正馬書記是信了。」
梁健說:「下次,你帶我去見見這位智空大師,我很想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胡小英說:「沒問題,我說過下次要上門拜訪他的,到時候,你跟我一起去。」梁健和胡小英進了電梯,只有兩個人。
剛一進電梯,兩人的目光不由就碰在了一起。那次電梯事故,是兩人永生都難以忘記的經歷。想起那次事故,不由又想起在電梯裡,梁健為救胡小英所作出的種種出格的舉動。胡小英感覺脖根到臉頰都燙熱了起來。
梁健也感覺到了兩人在一起時,那種激動和緊張。然而,現在顯然不是時候。梁健用說話來打破這種奇怪的氣氛:「現在關鍵是,要讓馬書記想要來找宏市長。」胡小英說:「你是擔心,馬書記不願意見宏市長?」梁健說:「下午我已經讓馮秘書問過馬書記,但馬書記拒絕了。」
電梯到了,梁健和胡小英走出電梯,向著包廂走去。胡小英也傷腦筋了:「這樣的話,就麻煩了……」
突然聽到前面呂副省長的聲音:「唉,你們長湖區的區委書記在哪裡啊?怎麼沒見人啊?」梁健朝胡小英看了眼說:「呂省長在找你。」胡小英看了眼梁健說:「這個呂省長很討厭,剛才我們說的事情,我會再想想的。」
梁健說:「我看第一要務,就是把這呂副省長放倒。呂省長不倒下,就會一直糾纏你們,什麼事情都別想做了。」胡小英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了。你也幫想想,看有什麼辦法,可以讓馬書記主動想要見宏市長。要他自己想見,而不是被人要求見。就跟我們要他留在鏡州,還不如他自己想要留在鏡州來得有效!」
梁健點了點頭說:「你趕緊進去吧。」梁健走到包廂裡,瞧了一圈,看到各位領導都已經就座。宏市長只朝梁健看了一眼,也沒要求他做什麼,看來暫時還沒有需要梁健服務的
事情。梁健打算退出,回秘書的小包廂裡去。
這時聽到宏市長說:「小英,你過來坐呂省長邊上吧,呂省長對你印象深刻呢!」聽宏市長這麼說,梁健心裡咯登了一下,他朝桌面上看去。呂省長眼神在胡小英身上流連,臉上露出色迷迷的笑容。
梁健對這個呂副省長的印象更加差了幾分。心想,宏市長怎麼能讓胡小英去陪這個呂副省長呢!但梁健也不是不清楚,在官場,女人是一種資源,有時候人家比你強悍,即便這種資源你先搶到了,必要的時候也得讓出來,以示對對方的友好。
梁健不想再呆下去,只聽胡小英說:「這個位置這麼重要,也輪不到我坐啊!」邊上的副市長秦剛說:「呂省長讓你坐,你就坐嘛!這裡我們都聽呂省長的,呂省長你說是不是啊?」呂省長一直盯著胡小英,見問,就說:「這裡不是聽我的,這裡的東道主可是我們宏市長。不過,我想邀請一個美女書記坐我身邊,這點待遇宏市長應該能夠滿足我的吧?」
梁健不想再待下去。這時候,梁健心裡不由有一種酸楚,這個包廂之中,雖然他身為市長秘書,可他的職位算是最低的,連跟這些人物一同吃飯的資格都沒有!梁健心裡很有些不甘。梁健知道,要在平時,他可能不會產生這樣的想法,但今天看到胡小英被要求坐在呂省長邊上吃飯,他才會如此想多多。
梁健知道,消極和憤怒解決不了問題。如今他還是一個小羅羅,但總有一天他會出人頭地,跟包廂之中這些人平起平坐。梁健最後朝包間中的人望了一眼,走了出去。
胡小英不是沒注意到梁健的表情,她心裡有一種擔憂,難道梁健因為自己而心情不爽?緊接著她又有了一種幸福感,覺得梁健是真的在乎自己的。
梁健和其他領導的一幫秘書,匆匆吃過了飯。他這才發現,蔚藍沒有同胡小英一起來。他拿起手機,給蔚藍發了一條信息:你回去了?蔚藍的短信回的很快:晚飯是你們市領導的事情,我們區裡的小秘書就沒必要湊熱鬧了!
梁健:說哪裡話呢!我不也是小秘書一個,以為我喜歡在那裡吃飯啊!蔚藍回道:如果你不願意在那裡吃,那麼你出來,我請你吃飯。梁健說:我倒是很想來,只是,這種場合,你懂的,領導還沒走,我哪裡也不能去。而且晚上還有事。不過,還是謝謝你。下次,我請你。
蔚藍回道:知道你是大忙人,不打擾你了,晚上我也是有事。梁健道:原來是空客氣的啊!蔚藍回復了一個微笑。
跟蔚藍短信來去之後,梁健心情好了許多。也許人真的只有跟自己地位差不多的人在一起,才會覺得放鬆。但一個人若是只跟地位相同的人在一起,不去結交和服務地位比你高的人,卻不可能有進步。所以,人一方面渴望平等,另一方面卻在躲開平等。
馮豐又打了電話過來。梁健想起自己對馮豐說過,要問一下宏市長晚上去不去見馬書記。梁健趕緊接起了電話,道:「馮大哥,真的不好意思……」馮豐打斷了梁健的話:「兄弟,說不好意思的人,應該是我啊!」
梁健奇怪道:「怎麼了?」馮豐低沉地說:「我剛才試探性地問了下馬書記,晚上怎麼安排。」梁健問:「馬書記怎麼說?」馮豐說:「馬書記說,晚上不要安排了,他不想出去,也不想見鏡州市的什麼領導,晚上他要跟家裡人通電話。」馮豐真心覺得,這是一個需要道歉的消息。
梁健暗自慶幸,好在沒有把馬書記留在鏡州的消息告訴宏市長,否則宏市長一會失望、一會希望,說不定真要發火,把梁健從身邊踢走也未可知。
梁健說:「既然這樣,是不是真沒有辦法了?」馮豐說:「真是不好意思。」不管如何,馮豐都是在為梁健考慮。梁健說:「沒什麼不好意思的,馮大哥,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
掛斷電話,梁健心裡鬱悶,走出秘書們吃飯的包廂。剛抬起頭,就瞧見胡小英從包廂裡出來。胡小英看到梁健,就走過來,拉了一下他的手臂,兩人走到旁邊一個空著的包廂裡。
胡小英說:「有沒新的消息?」梁健說:「剛才馮豐打電話來了,說馬書記誰都不想見。」胡小英瞧瞧情緒有些低落的梁健:「你先別著急,肯定有辦法。」梁健說:「什麼辦法?」
胡小英低聲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梁健。梁健一聽臉上有了神采,「這個,還真是可以試試。」胡小英說:「對啊,我想,我們花了這麼多精力搞的材料,可不能就這麼丟了啊。即使領導還是不重視,至少也讓他看到了我們的勞動成果啊!」
梁健說:「沒錯。不過,恐怕,首先你得去擺平那個呂副省長吧?」胡小英朝梁健很自信地抬了下下巴:「剛才我其實沒怎麼喝,我想再去敬他幾個滿杯,應該就可以把他放倒了!」
梁健說:「那好吧,我這就去準備材料。」胡小英說:「另外,你要先跟馮秘書聯繫好,一定要湊准馬書記從包廂出來的時間。」梁健說:「我明白了。」
梁健在準備材料的時候,忽然想起中午宏市長在馮豐房間的時候,馮豐說過馬書記很認真,「馬書記非常認真,他有時候能發現稿子中,下面的人核了好幾遍都沒有核出來的錯誤……」
想到這句話,梁健將已經準備好的材料,用碎紙機碎掉。在材料中那句「將採取土地、資金和政策多方面扶持,打造海外歸國創業人員的『創業之家』」的後面故意空出了幾個字。
胡小英進了包廂,這時,呂副省長正在找胡小英。他酒到了七八分,開始有些肆無忌憚了,胡小英剛坐下來,呂省長就讓服務員把紅酒瓶拿過來,他要親自給胡小英斟滿酒。
胡小英裝作已經喝多的樣子:「呂省長,我真是喝不下了。再喝,我就徹底高了!」呂副省長說:「女人喝高了,樣子更迷人。」呂副
省長的話,已經超出了一個副省長該說的禮儀範疇,但呂省長似乎並不在乎。
宏市長在邊上也不勸解,也不起哄,只是安穩地坐著,臉上露出一點點笑容。胡小英看了眼宏市長,心裡有點不是滋味。她原本以為宏市長會為自己說一句話,但宏市長卻什麼也沒有做。
胡小英想,現在不是心裡鬧彆扭的時候。她假意說:「呂省長,能不能你喝一杯,我喝半杯?」在官場喝酒,只有女人才能提這樣的要求。所以大家也沒話說,還有不少人都希望呂副省長喝高,就附和起來。
呂副省長說:「這樣怎麼可以,不管如何我也是一個副省長吧,我看這樣吧,你喝多少,我也喝多少。」胡小英說:「行,就這樣,呂省長,你就照顧照顧我們女同志,我們都喝半杯,行嗎?」
呂副省長覺得喝半杯不過癮:「半杯怎麼行啊?」胡小英就說:「呂省長,我今天是捨命陪領導了。我跟呂省長乾兩杯。」呂副省長見胡小英忽然發威,心下喜歡,就說:「別兩杯了,索性三杯!我們喝個交杯酒,怎麼樣?」
胡小英作出推卻的表情,說:「呂省長,你這樣是要喝醉我啊!」呂省長見胡小英推卻,就更有了征服的**:「不會醉的!有句話叫,酒逢知己千杯少,小英同志,你說我們算不算知己?」
胡小英說:「當然算。」呂省長聽胡小英這麼說,眼睛都笑瞇起來:「看來我這趟到鏡州還是有所收穫的,多了一個紅顏知己。既然跟知己喝酒,千杯少啊,這三杯不算什麼!」
按照胡小英的酒量,今天喝得並不算多。再三杯她也能撐得下去,剛才的推脫,只不過是為了激呂副省長,讓呂副省長覺得連喝三杯自己是佔了便宜。這時候,胡小英覺得已經差不多,不需推脫了,就說:「能做呂省長的知己,求之不得。三杯就三杯。」
邊上的人都起哄起來,宏市長心裡其實不捨,但在表面上他毫無表露。他也不能有所表露。酒斟好了。呂副省長帶著傳統的沾便宜心態,真跟胡小英連喝了三個交杯酒。
呂副省長本身酒量一般,這三杯下去,很快便頭腦發脹起來,但他不想就此罷休。跟隨呂省長來的省廳領導,知道呂省長喝酒,喜歡一條龍,這一條龍一般都是晚宴、唱歌、足浴、宵夜,就提醒宏市長安排。宏市長自然不好推卻,讓人去行政中心邊上的會所安排。
酒局結束,胡小英裝作醉酒的樣子,告辭離開。呂副省長其實已經模模糊糊,想得也只是接下去的娛樂活動,倒也不再糾纏胡小英。
一行人走出酒店。梁健對胡小英說:「二十分鐘後,我們在喜來登酒店門口會面。」胡小英點了點頭。梁健將宏市長送到了8號會所。
8號會所的老闆不詳,但是市委市政府招待上級領導的高檔消費場所。宏市長下車後,對梁健說:「你先回去吧,今天晚上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情了。」梁健本想提醒宏市長少喝點酒,說不定晚上馬書記會召見。但八字沒一撇的事情,如果宏市長深究起來,反而會壞了大事。
於是,梁健只說了聲「宏市長,再見。」坐進宏市長的車,讓小劉幫助開往喜來登。小劉說:「梁秘書,晚上還有精彩活動啊?」梁健說:「哪裡是精彩活動?有同學在這裡,白天一直陪領導,沒時間來看看同學,現在還不晚,所以去看看。」小劉說:「做秘書辛苦啊!你同學不錯嘛,來鏡州住喜來登!」
梁健說:「也就一暴發戶。沒有小劉你這麼有化。小劉,最近寫詩了嗎?」一聽說寫詩,小劉就來了精神,從座位邊上抽出幾張紙來,遞給梁健:「梁秘書,這是我最近寫的幾首,你幫助指點指點。」
梁健拿了過來,看了幾眼,說:「我先放著,明天好好拜讀一下。」說著就塞入了包裡。小劉見梁健認真對待自己的詩稿,心情很好,跟梁健聊了很多關於詩歌的事情,梁健聽得有些頭腦發暈,不過還是忍著,一直到了喜來登門口,梁健就如逃脫般走出了車子。小劉兀自道:「梁秘書,如果有什麼意見,一定要告訴我啊,這樣我才可以有所長進。」
梁健心想,怪不得詩歌要沒落了,看看如今玩詩歌的人就知道了。
梁健不再多想小劉的事情。而是發了短信給馮豐,問馬書記的晚宴何時結束。馮豐回復:差不多還有五分鐘,怎麼了?馮豐心想,他已經告訴梁健馬書記不想見客人了,再問宴會啥時候結束也已經毫無意義了。梁健回復說:沒事,只是隨便問問。
梁健在喜來登外胡小英的小車旁與她會合,兩人走入了喜來登,就有身穿旗袍的服務員上來引導。喜來登是鏡州市目前最高檔酒店,走的是高端路子,在這裡出入的非富即貴,店內大廳富麗堂皇。
梁健問服務員宴會廳在幾樓,服務員指了指電梯,說在五樓。
梁健把準備好的材料交給胡小英。胡小英向來認真,翻看了一遍,突然發現有一段一個句子後面,竟然空了好幾個字,這顯然是粗心大意造成的。胡小英指著給梁健看:「這裡有問題,怎麼辦?」
梁然當然知道這裡空了幾個字,是他故意這麼做的。他知道馬書記非常認真,這點小小的錯誤,肯定會進入他的法眼:「只要他一關注,就會引起他的重視。」
胡小英覺得,這是特殊情況下,採取的特殊辦法了,也就不再糾正。就說:「我們到五樓宴會廳電梯口等馬書記?」梁健點了點頭,隨即又說:「不要到五樓,我們到六樓,宴會廳出來的人太多,我已經瞭解到了馬書記住在十七樓,我們從六樓進電梯,也可以遇上馬書記,這樣更像是『偶遇』。」
鏡州市委書記譚震林聽說馬書記今天不回寧州了,心情也複雜起來。這一整天來,譚震林把馬書記守得死死的,不讓市長宏敘接近半步,目的就是要讓馬超群絕對支持鳳凰景區的建設。
原本馬超群說晚上就離開鏡州,返回寧州,雖然打破了行程安排,但譚震林還是高興的。這意味著他就不用再為宏敘可能會去拜訪馬超群提心吊膽了,他中午在馬超群的房間一直呆到馬說要休息才離開,目的就是要把馬超群所有可能的空擋時間全部佔據,防止宏敘的突然襲擊。
從今天馬超群的考察中看,馬超群並不反對鏡州市搞鳳凰景區建設,畢竟一個地方的發展重點,主要是由當地黨委政府研究決定,責任也是由當地黨委政府承擔,馬超群如果覺得可行,這個方案也就基本通過了,畢竟馬超群是親自來看鳳凰景區建設的,不可能回去之後無聲無息了。
否則他這趟考察算是白來了!領導的考察可是不能白來的,否則就是沒有成果!所以,只要馬超群順利返回寧州,那麼鳳凰景區的事情也算基本成了,這也會成為馬超群來鏡州考察的一個成果之一。
沒想到,到晚飯之前,馬超群的秘書馮豐忽然告知譚震林,馬書記晚上不回寧州了,要在鏡州過夜。這也不是什麼大事,本來行程中就安排馬超群住下來,各種準備工作一應俱全。但對譚震林來說,這一臨時變化,讓他有些摸不準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一變化彷彿是馬超群一時興起的,也像是去了一趟法華寺後作出的臨時性決定,譚震林摸不清底細,一顆心就懸著了。這也就影響了晚飯的氣氛,馬書記吃飯的時候也好像心不在焉,當問到飯後是否安排一些活動時,馬書記堅決拒絕了,使得譚震林心裡更加不安。
晚飯之後,譚震林說要送馬超群回賓館房間,馬超群說:「譚書記,今天已經讓你們陪了一整天了。辛苦你們了。就這樣吧,你們都回去吧。」
譚震林不死心,說:「能請馬書記來鏡州考察的機會不多,能多聆聽一會馬書記的教誨也是好的。」馬超群見譚震林沒聽懂自己的意思,就說:「可是,我已經累了,沒有精力再給你們什麼教誨了!該說的,白天也都已經說了,你要表達的意思,我也已經聽懂了。你要相信我的理解能力!」
領導的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譚震林就不敢再堅持送馬超群了,否則就是公然挑戰領導的權威和脾氣了。譚震林微微躬了身說:「那好吧,馬書記,您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來陪領導吃早飯。」馬超群說:「這些虛禮就不用了。譚書記作為鏡州市委書記,工作千頭萬緒,我的早飯一向清簡,幾分鐘的時間,就不勞動你過來陪了。」譚震林堅持道:「請馬書記給我們一個機會吧!」
馬超群似乎真累了,不想再多費唇舌,說:「我們先上去了。」就進了電梯。譚震林他們不好跟進來,馬超群他們是上行的,譚震林他們是下行,只好在電梯外向他們揮手道別。
馬超群他們的電梯上行,馬超群幾乎是自言自語道:「陪來陪去,有什麼好陪的!」電梯裡馮豐和陪同馬超群下來的省委辦公廳幹部,都聽在耳中,可誰也沒有出聲。對於領導自言自語的話,最好的辦法就是當沒聽到。
電梯剛上了一樓,就停了下來。電梯門一開,馮豐幾乎嚇下了一跳。進來的人,不是梁健嗎?在梁健身後,還有一位四十來歲的女性,長得端正優,連省委副書記馬超群都感覺眼前一亮。
兩人進來之後,只當作不認識他們。馮豐不知梁健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也不好主動跟梁健打招呼。電梯中瀰漫著一種奇妙的沉寂感,很有些此時無聲勝有聲。
電梯在更上一層樓停了,兩人作著出電梯的準備。不知如何,女人手中的一份材料,滑落到了地上,正好掉在了馬書記皮鞋上。女人輕呼了一聲「呀,不好意思。」
這個女人的優端麗,讓馬超群頓起憐惜之心,他竟主動彎腰,幫助撿起了那份材料,說:「你的材料。」
女人朝馬超群大方的一笑,說了聲:「謝謝。」馬超群由於對女人好奇,對這份材料,也好奇起來,不由瞄了一眼,上面是一段話。馬超群原本也不會注意其中的細節,只是,在段落的中央,有一行字中間,空出了後幾個詞的位置,彷彿是疏忽造成的。
馬超群在省委是以「粗中有細」聞名的,粗就是把握大方向,不管芝麻綠豆小事;細就是目光如炬,不會放過可能影響大局的任何細節。一些重要稿子,往往只要馬超群看上一頁,馬上就能圈出其中的錯誤。馬超群對於幹部的這種評價,也很是喜歡,對自己的這種能力也很是得意。
如今看到材料中有誤,也許是喝了些酒的緣故,馬超群一時竟想在美女之前表現一下,就說:「女士,你的這份材料中有錯誤唉。」
胡小英這才意識到梁健真有先見之明,他故意犯的錯誤,真的引起了馬超群的重視,就莞爾一笑說:「不可能啊,不會有錯誤。」
馬超群笑道:「你看,這行後面明明不該有這麼多空格的。」胡小英說:「哪一句啊?」馬超群就指著材料中的這句話讀下去:「將採取土地、資金和政策多方面扶持,打造海外歸國創業人員的『創業之家』……」
讀到這裡,馬超群愣了一下,又重新讀了這句話「將採取土地、資金和政策多方面扶持,打造海外歸國創業人員的『創業之家』……」
馬超群腦海裡頓時響起智空大師對他說的,今晚馬書記就有緣,只要今晚留在鏡州市,對你兒子創業和發展的事情,就會有一個靈感。智空大師的話難道真的這麼靈驗?
馬超群已經無心炫耀自己的嚴謹細緻,而是對材料中的這句話感了興趣。馬超群拿起這份材料,認認真真的左右翻看。然後,才抬頭看了看胡小英和梁健,問道:「你們兩位是?」
胡小英說:「我是長湖區委書記胡小英。」梁健說:「我是小梁。」
馬超群顯然對這份材料很感興趣,他說:
「原來是長湖區委書記,不簡單啊。胡書記,你這份主要寫的是北部新城的情況?」胡小英不慌不忙地答道:「沒錯,是鏡州市北部新城的情況。北部新城是我們鏡州市連續七年緊抓不放的工業平台。」
馬超群又看了涉及海歸創業之家的一段,問:「打造海外歸國創業人員的『創業之家也是你們要抓下去的一項工作?」胡小英從容答道:「吸引外海歸國人才是我們鏡州市發展的需要,這項工作也是市政府在重抓的一項工作,並將出台一系列配套的扶持政策,恐怕在整個江中省,我們鏡州也是走在前面的。」
馬超群的興趣更加濃了,說:「胡書記,你好,我是省委副書記馬超群。」胡小英倒也坦然,笑容恰到好處,看了看打開的電梯門說:「馬書記,我其實早就認出是你了!」馬超群的目光一直在胡小英和那份材料上,並沒看電梯門已經開了。而且馮豐一直按著那個開的按鍵。馬超群說:「是嗎?」手中仍然捏著那份材料。胡小英笑的謙遜動人,說:「是啊,只是覺得在電梯裡都能碰到馬書記,運氣未免太好,感覺不太真實,不敢相信而已!」
馬超群被胡小英的一句話說得特別開心,就說:「胡書記,你這份材料,可以給我看看嗎?我覺得上面有些內容很有意思,我想回房間學習學習,明天讓我的秘書還給你們。」
胡小英說:「馬書記,你客氣了。平時想讓您看一下我們的匯報材料都沒有機會呢,這份材料送給馬書記了。」馬超群笑了笑說:「那行,就這樣吧!」
等胡小英和梁健走出了電梯,馮豐總算鬆了一口氣,鬆開電梯按鍵,電梯又向十七樓攀升。馬超群隨口問馮豐說:「你中午說,鏡州市長宏敘說要拜訪我?」
馮豐看著馬超群,說:「是啊,馬書記。」馬超群點了下頭,又說:「你打電話給他秘書,看晚上他還有沒有空?如果有的話,讓他過來一趟吧!」
接到馮豐的電話,梁健喜出望外。胡小英和梁健一直等在喜來登下面的酒吧裡,喜來登畢竟是高檔場所,酒吧裡並不擁擠。昏黃的燈光之下,相互之間也不甚看得清楚。他們靠在吧檯上,慢慢地喝著威士忌。
梁健說出了這個消息,兩人都異常的興奮,「哦」了一下,伸出了手臂,相互搭著肩膀擁抱在一起。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有些過火之後,兩人又迅速分開,看了看對方。胡小英是區委書記,要在平時她都是以嚴謹、克制自我要求,不可能在公眾場合表現出如此誇張的舉動。
今天為了宏市長的事情,做了太多努力、花了太多時間、費了太多心思,如今終於有所成功,心裡哪能不高興,因此表現的也稍稍有些出格。
梁健也覺得有些意外,分不清自己剛才的舉動,是有意,還是無意。梁健付了錢,說:「我這就走了,去接宏市長!」胡小英拿起了杯子,與梁健碰杯,一口把剩下的酒都喝光了。這說明,胡小英是真的很高興。
梁健也喝光了剩下的酒。胡小英說:「用我的車去接吧。小劉已經回家了,再讓他去接宏市長又要耽擱時間。我就在這裡等你。」梁健問:「你不一起去?」胡小英搖了搖頭說:「我不去了,你是他秘書,我又是誰?我去不合適,我就在這裡等你完成任務。」
梁健看著胡小英,只見她臉上掛著一絲笑容。梁健想起剛才兩人的擁抱,又想到傳說中宏市長和胡小英的關係。如果讓胡小英和自己一同去接宏市長,的確很不是味兒,就說「那好吧」,便用了胡小英的車去接宏市長。
半路上,梁健沒忘給駕駛員小劉打了個電話,說:「不好意思,你還是開過來接吧,馬書記要召見宏市長,待會得麻煩你送宏市長回家。」小劉對梁健的態度已經比以前好了,接到任務也沒什麼說法,就道「好的,我馬上過來。但誰去接宏市長,他還在8號會所啊!」梁健說:「這點你不用擔心,我已經坐另外一位領導的車去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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