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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13.第113章 秋雲之憂 文 / 有時糊塗

    柳寒對什麼上品下品沒有絲毫在意,士子們鬧起來後,他擔心鬧大,反而影響了他今後的計劃,這才站出來說了幾句,沒成想,這幾句居然得到秋戈的大力讚賞,在士子們安靜下來之後,柳寒又待了會,沒等結果完全出來,便要告辭,秋戈以為他心裡不痛快,將魯璠交給龐陽他們,便與他一塊出來。

    「我看這鄭愷不過徒有虛名,老兄這三篇,勢必傳揚天下,天下人自有公論!」

    在路上秋戈還在安危柳寒,柳寒哈哈大笑:「安能摧眉折腰侍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秋老弟,何必在意呢。」

    秋戈愣了下,隨即大笑,不再安慰報怨。

    秋戈力邀柳寒上秋府作客,柳寒一想起秋雲秋大將軍,心裡有些不痛快,便不想去。

    「老兄,你要不去我府,我便隨你上柳府,咱們抵足而眠。」

    柳寒看看秋戈那毛茸茸的腿,不由大寒。

    「我們很熟嗎?」柳寒皺眉問道,秋戈認真點頭,柳寒頓時無語,秋戈依舊很認真:「聖人說,一見如故,從花溪河上喝酒時起,我就覺著我們很投緣,柳兄,難道你不這樣認為嗎?」

    柳寒不知道該說什麼,秋戈「深情」的望著他,柳寒向後縮了縮,感到身上更冷了。

    「我知道你那挺擠,還是上我那吧,」秋戈說:「再說了我也很長時間沒見我父親了,順便也看看我父親,他可一直惦記著你。」

    柳寒撇下嘴,秋大將軍會惦記他?!恐怕是惦記拓跋部落送糧吧。

    「我可聽說秋大將軍最近被彈劾,拓跋部落送糧的事,給他惹了不少麻煩吧。」

    秋戈嘿嘿一笑,沒有絲毫慚愧:「這是我們共同的麻煩,嘿嘿,秋兄,你說是吧。」

    柳寒一言不發,只是盯著他看,把秋戈盯得有些發毛,他乾笑兩聲正要開口,柳寒悠悠的說道:「老弟,你可真有一顆七竅玲瓏心。」

    秋戈只好苦笑。

    馬車穿過黑幕,朝凝翠莊駛來,帝都的治安尚好,即便這個時候了,沿途也沒遇上麻煩,四周很安靜,自有車轱轆和馬蹄的聲音。

    「秋兄,你這馬車倒是挺奇怪的,比我家那馬車舒服多了,你在那買的?」秋戈好奇的問道。

    「這種馬車是從極西之地傳來的,下面的人知道我在西域坐慣了,便制了一個,不過,這馬車的缺點是,坐久了腰酸背痛,倒並不比大晉的強,老弟只是一時新鮮。」柳寒無精打采的說道。

    「兩種都有不好嗎?乾脆你把這輛送我。」秋戈很恬不知恥,連一個銅子都不想出。

    柳寒覺著有點煩,不想搭理這小子,可秋戈依舊喋喋不休:「要不這樣,我幫你買房子,那百八十兩金子我就不要了,你呢就送我輛馬車作謝。」

    「門都沒有,」柳寒不得不開口了,心中卻暗暗警惕起來,這秋戈喋喋不休恐怕只是想分散他的注意力,背後恐怕還有深意。

    秋戈很失望,眼珠轉了幾轉:「老兄,要不這樣,我們結拜吧,結拜為兄弟,你年歲大,為兄,我年青為弟。」

    柳寒哭笑不得,這傢伙興風作浪,胡攪蠻纏的本事還不小。

    「我可是商人,我們商人講究的是親兄弟明算賬,你想要馬車,拿錢來。」柳寒似笑非笑的扭頭看著秋戈,打定主意,陪他玩玩,看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秋戈居然沒有喪氣,依舊調侃道:「難怪聖人說,你們這些傢伙充滿銅臭,親兄弟明算賬,再沒比這更貼切的了。」

    「我可告訴你,這車只是簡化版,還有一種更大的,八匹或十六匹馬拉,車廂更寬更長,可以在裡面喝酒吃肉,春天帶上兩青樓女,喝著酒,聽著小曲,那個舒坦!不過,這樣的車,價值千金!」

    秋戈心裡癢癢的,看著柳寒口沫橫飛,可一聽價格千金,頓時變得無力了,他可沒這麼多錢,要想買,只能找父親要錢,而父親是絕對不會買這玩意的。

    倆人說笑著,鬥著心眼,便到了凝翠莊,此刻已經月過中天,凝翠園大門前掛著兩盞燈籠,將大門照得通亮,在這漆黑的夜裡,遠遠的都能看見。

    馬車到了門前,莊園大門已經大開,早有護衛過來通知,守在門內的秋府家丁恭恭敬敬的守在門邊。馬車進了園子,沒走幾步便停下來,秋戈先開門下來。

    柳寒感覺這是個偏院,院子裡的一邊是馬廄,圈著一溜馬,這些馬見到拉車的馬,有些輕微騷動。除了馬以外,在另一邊則圈著騾子和驢。

    跳下車,柳寒朝四周掃了眼,氣機便放出去了,向周圍迅速探查了一圈再收回來,周圍很安靜,前面那排房間裡面有輕輕的呼吸聲,有可能是這園的下人在睡覺。

    秋戈吩咐人將柳寒的車伕帶去休息,他領著柳寒朝後院來,柳寒邊走邊留意。

    雖然夜已深了,看不清園子的具體情形,可柳寒還是感覺到了,這園子看上去安靜,可自進了中堂後,暗哨不少,這些暗哨多設在花叢,牆角,甚至還有躲在屋角偷偷觀察的。

    秋戈將柳寒帶到客房後,很快便有人送來茶水,緊接著又人來為柳寒鋪好床。

    柳寒本不想喝茶,這個時候太晚了,喝茶影響睡眠,可喝酒之後,口裡很乾,忍不住想喝水。

    「秋大將軍怎麼不出來?」柳寒等了會,沒見著秋雲出現,忍不住開口問道。

    「我父親恐怕已經睡下了,除非

    征戰,家父睡覺一向準時。」秋戈笑嘻嘻的答道,那神態好像是在說,你這次猜錯了。

    柳寒的確猜錯了,他以為秋戈非要拉他過來,是因為秋雲要見他,而且多半是想說說送糧的事。

    柳寒低下頭撥弄著茶碗,隨口說道:「大將軍到底是大將軍,外面風猛浪烈,他居然還能安睡如常,佩服!佩服!」

    「有些人喜歡瞎胡鬧,就隨他去,」秋戈依舊看著柳寒,這時下人已經將床鋪好,見秋戈沒再吩咐,悄沒聲的退下,出門時還將門給帶上了。

    「胡鬧?!」柳寒略微有些意外,想了想,大有深意的看著秋戈,倆人目光相遇,同時露出微笑。

    「秋大將軍名不虛傳,我這正擔心呢,他老人家就已經將事情擺平了,佩服!佩服!」柳寒長出口氣拱手衝門外作揖,好像卸下一副重擔似的,渾身輕鬆了。

    秋戈面上笑嘻嘻的,心裡卻暗自佩服父親,父親的擔心果然有道理。

    雖然皇上早已知道驅虎吞狼的實情,可秋雲擔心,朝中局勢變化會影響柳寒,導致送糧計劃出現意外。一旦,送糧計劃出現反覆,拓跋部落憤而轉兵南下,襲擾涼州,不但涼州戰火紛飛,反過來又會影響皇帝的判斷,如此,剛剛脫離危險的秋家又會重現陷入危險中,故而讓他出面向柳寒解釋,堅定他的信心,務必確保送糧計劃成功。

    柳寒聰明絕頂,自己剛剛露了一絲口風,便猜到自己找他的目的,進而猜到朝局還在父帥掌控之中。

    「唉,朝中這些大人,只知道抱殘守缺,哪知戰陣變化,這次咱們不過送了點糧食,這拓跋部落要活不下去,轉身侵擾涼州,咱們失去的何止這點糧食。」秋戈歎道。

    柳寒贊同的點點頭:「秋大將軍應該向皇上報告了的吧?」秋戈遲疑下還是輕輕點頭:「柳兄,此話切莫外傳。」

    柳寒有些詫異:「此話怎講?」

    秋戈也不解釋:「柳兄記住即可,皇上病重,太子監國,現在朝局微妙,小心禍從口出。」

    柳寒依舊眉頭深皺,從長安到帝都,他們收到的邸報便沒幾份,有的也就是秦王傳給犀鋒的,他在邊上看一點,而從老王掌櫃那邊傳來的就沒有,畢竟他們是在移動中,在這個時代,移動中傳遞信息近乎不可能。

    到了帝都,許遠這才有了些信息,可許遠畢竟還沒有能打入上層社會,根基不穩,拿到的情報很少,多數是些大路貨,因而價值比較低。

    太子監國,尚書檯人事變動,朝臣們引起巨大震動,兄終弟及之聲煙消雲散,齊王派系人心惶惶,只有齊王每天依舊,好像沒受什麼影響。

    朝中大臣們開始觀望,可對秋雲的彈劾依舊猛烈,彈劾奏章一篇接一篇飛向尚書檯,太子在猶豫兩天後,下旨讓秋雲自辯,秋雲於是上了篇自辯折,而後依舊沒有動靜。

    可秋雲上自辯折後,一些朝臣也紛紛上奏為秋雲辯護,認為事出有因,秋雲不過是飲鴆止渴,大節無虧,小錯而已,朝臣揪著不放,別有用心。

    但另一派立刻上奏,認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拓跋部落本為涼州之患,大漠受災,正是削弱其勢之時,秋雲卻在這個時候送糧給他,有資敵之嫌,朝廷應予重處。

    兩派爭執不休,太子好像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所以,這個時候,驅虎吞狼之策還能不能進行,成敗就在送糧上了,而送糧的關鍵又在瀚海商社。

    秋雲對柳寒放心不下,商人的本質是趨利,柳寒就在帝都,朝局的變化不可能不清楚,若他一動搖,送糧計劃立時便出生出事端,進而影響整個大局。

    所以,他必須穩住柳寒,堅定信心,保證完成計劃。

    「我瀚海商社幾百號人的身家性命可都在上面,」柳寒忽然將拉下臉來對秋戈說道:「大將軍究竟怎麼想的,皇上太子是不是贊同這個計劃?老弟你得讓我明白,別讓我到時候丟了性命,還稀里糊塗的。」

    秋戈心裡咯登一下,剛才還陽光明媚,怎麼忽然就變臉了,剛才還在讚賞這傢伙聰明絕頂,難道是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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