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章 往事(下) 文 / 有時糊塗
柳寒放下水杯望著紗窗外濃厚的夜色,月光清冷的灑在院子的樹叢中,樹叢披上一層銀色的輕紗,幾隻夏蟲在草叢中低聲鳴叫:「我想了快十年,有兩個線索,一個是我們的行動對像;另外一個是虎賁衛檔案。」
「虎賁衛檔案?」老黃有些驚訝,隨即明白了,可立刻皺起眉頭:「這虎賁衛屬於內廷主管,掌握在宮內手中,你要查,怎麼查?」
「不知道,只有到了帝都才知道。」柳寒的回答很乾脆,沒一點含糊,扭頭看了眼老黃:「老黃,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回大晉了吧,這些年我就是在復仇的怒火中生存下來的,誰都不知道,天娜柳鐵都不知道,現在只有你知道。」
老黃沒有答話,彼此都將心底最大的秘密抖露出來,今後便再沒別的路可走,如果他還有其他想法,柳寒絕不介意取他的人頭,更何況,從法律意義上來說,他還是柳寒的奴隸,柳寒就算殺了他,也不會受到過重的懲罰。
「東翁,咱們什麼時候啟程?」
「明天你去奇珍閣看看,好的都買下來,我明天去通匯錢莊,咱們的款子該到了,還有,馬,我今天去看了看,這裡的馬不到兩百匹,而且,品種還差,問問王掌櫃,那裡還可以買到馬,讓柳銅去一趟。」
老黃一一答應下來,柳寒吩咐完後,又拿起桌上的書,翻了兩頁問:「看完了嗎?」
「基本有譜了,」老黃答道:「泰定要死了,這是給自己安排後事呢。」
柳寒沒有開口,依舊低著頭看摘錄,這些東西每次都是老黃先看,將其中重點摘錄下來,他再看便只看這些重點,如此可以節約大量時間。
「四大總督,兩大藩王全部奉召返朝,」說到這裡,老黃歎口氣,要是邵陽郡王活著,以王爺的雄才大略,那會出現這樣的局面,沉默一會,他才繼續說道:「秋雲肯定返朝,不過,他肯定回不來了,至於是重用還是貶斥,得看那昏君的意思,」
聽到這裡,柳寒禁不住聽抬頭看了他一眼,就算剛才說他的故事時,老黃對當今皇帝還是比較尊重的,此刻卻毫不客氣的罵上了。
老黃面不改色接著說:「我估計皇帝要拿四大總督之一開刀,不是秋雲便是段昌,這段昌當年還是邵陽郡王舉薦的,士族早就看他不順眼了,早想剝奪其兵權,有這個機會,他們豈會放過。」
柳寒看著他,老黃鄙夷的哼了聲:「別看我,那段昌不過一賣主求榮的東西,咱們邵陽郡王下屬,恨不得生食其肉,若非他,王爺也不會死。
至於秋雲,那就複雜了。秋雲出身上品士族,朝野威望極高,數年之前,大將軍周通病逝,朝中大臣便舉薦秋雲出任,但皇上沒有同意,以至於大將軍之職現在依舊虛懸。」
柳寒聞言略有些驚奇,對於拓跋鷹遇刺之事,他沒有多想,自己只是適逢其會,可老黃現在提起,讓他忍不住開始分析起來。這往深裡一想,就覺著老黃的分析有道理,拓跋部落內部就算有人不希望拓跋平回去,也不會在姑臧動手,在草原動手要方便得多。
可如果不是草原部落,那情況便變得複雜了。
是朝廷,還是朝中某個權臣,這其中的區別就大了。
缺少足夠的情報,還不足以判斷對手是誰,不過,這讓柳寒更加興奮,朝局動盪,更利於他尋找那個人。
「為什麼不是方回呢?」柳寒問道,這方回是并州總督,護匈奴大將軍。
「皇帝雖然昏聵,可不是傻子,他絕不會動方回,」老黃搖頭說,語氣很堅定:「方回出身庶族,驍勇善戰,而且待下嚴酷,但對昏君極為忠誠,他不會背叛太子,會背叛太子的,只能是士族,所以,不但不會動方回,相反,方回很可能會被重用。」
柳寒有些疑惑,這與太子何干?
老黃輕蔑的哼了聲:「昏君下令,在京的王爺全部歸國,非奉旨不得離國,這是做什麼?這是給太子登基排除障礙。」
「太子不是名分已定了嗎?這個時候誰還來反對。」柳寒有些疑惑,前世的狗血劇沒看過,不過歷史書倒是看過,奪嫡之爭多數發生在太子之位未定的情況下,這大位已定,誰還敢搶。
「名位定了又算什麼,前朝本朝都發生過這樣的事,太子多數戰戰兢兢,何況,」老黃的語速不快,邊說邊思索著:「自古立太子,有立嫡立長立賢之說,立賢就不說了,我不知道太子是不是賢,先說立嫡,當今太子並非當今皇后的嫡子,當今皇后無所出,太子是前皇后懿仁皇后的兒子,懿仁皇后與當今皇后是堂姐妹,但在懿仁皇后之前,還有個淑賢皇后,淑賢皇后生有兩子,所以,論長,當今太子還有兩個哥哥,論嫡,誰也不是。」
「但最重要的便是,當今皇后出身關隴潘家,這潘家是下品門閥,而淑賢皇后出身穎川陳家,這陳家是上品門閥,當初立太子時,朝中諸多大臣便反對,可當時懿仁皇后在,皇上與皇后感情甚篤,所以雖有反對,可皇上還是立了當今太子。」
老黃不愧是當過重臣師爺的人,朝中之事娓娓道來,條理清清楚楚。
「這潘家是支持新政呢還是反對?」柳寒插話問道。
「所有的士族都反對。」老黃不冷不熱的說。
柳寒不再繼續問了,將書合起來,伸展了下手臂,看了眼沙漏:「丑時已過,先睡覺,天塌不下來,這皇帝立誰不立誰,咱們也管不了,」說道這裡,他的眼中有了些許興奮:「看來,咱們回來得正是時候,帝都大戲不斷,越來越精彩,好!好得很!」
老黃輕輕歎口氣,面帶憂色,僅看這些邸報
和情報,這些情報還多是外圍情報,柳寒的情報人員還拿不到核心情報,可僅看這些,朝中已經是暗流洶湧。
柳寒倒不覺著有什麼,而且還覺著不夠亂,心裡想著到帝都後,若有機會便點把火,讓局勢更亂,他相信那個人也盯著朝局,只有亂了,那個人才更容易出頭,他才能更快找到他。
就在他們兩人在書房互相「掏心」分析朝局時,從大營邊上的小樹林裡,兩隻渡鳥騰空而起,朝東方飛去,而它們的身後,另外還有一隻渡渡拍打翅膀,在星空下翩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