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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章 姑臧暗潮 文 / 有時糊塗

    這宅門違例了,按照大晉律,他這樣的商人家門口是不允許有石獅子的,而且門也不合適,按照大晉律,商人的家宅大小有規定,門的顏色也有規定,商人的家門只許用黑色或灰色,這朱紅色只能士族以上用,門的尺寸也大了,足有十尺高,遠超過官方規定的六尺。

    小七跳下車,說句我去找掌櫃的便跑進去了,柳寒眉頭深皺的站在門口,沒有往裡面去,柳鐵和三女在他身後,柳鐵跟隨他多年,知道他的心意。

    「主子,現在對這些沒那麼嚴,咱們不是要在這盤桓幾天嗎,王掌櫃也是好意。」

    柳寒依舊面沉似水,過了一會才說:「我給你講過不止一次,細節決定成敗,不要以為這裡是姑臧,就沒什麼要緊,天下雖大,可在有心人眼裡,很小。」

    柳鐵神情一緊,不敢再說什麼,其實他不過是想替王掌櫃求情,王掌櫃是主人手下最得力的幹將,當初主人破格將他放在姑臧,給了他極大的權力,這些年王掌櫃殫精竭慮,瀚海商社有今天的規模,王掌櫃居功至偉。

    這時,從門裡飛跑出來個穿著錦袍的五十多歲的中年人,到了柳寒面前便噗通跪倒,身軀不停的顫抖,好一會才抬起頭來,卻已經是淚流滿面。

    「主子!」中年人哽咽著,說了兩個字便再也說不下去,只是不停的唏噓。

    看到中年人的神情,柳寒本有些氣惱也煙消雲散,輕輕歎口氣:「起來吧。」

    中年人哽咽著,柳鐵上去扶他,中年人堅定的搖搖頭,堅持給柳寒磕了三個頭,這才站起來,小七和兩個商社夥計這才跑過來,見狀有些目瞪口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連忙跪下磕頭。

    「都起來,該幹嘛幹嘛去。」柳寒說道,中年人連忙揮手,小七和兩個夥計連忙退到一邊。

    「一個月前接到的渡鳥傳書,知道主子要來,奴才……」王掌櫃低聲說道。

    「這宅子是怎麼回事?」柳寒打斷他問道。

    「這宅子本是涼州府司馬的宅子,司馬是兗州人,今年四十了,前些日子,辭官返鄉,將宅子委託奴才賣,奴才想著主子要來,便暫時沒往外賣,再說了,現在市面不好,也賣不出好價錢來,想著過幾天市面好了再賣。」王掌櫃解釋道。

    柳寒微微點頭,如果是這樣,倒不是王掌櫃的錯,柳鐵在後面輕輕舒口氣,知道這事算過去了,自己這位主子可是眼裡不揉沙子的,精明異常,這些年處置的下人也有十好幾個。

    王掌櫃引著柳寒他們進去,柳寒邊走邊打量這宅子,宅子很大,三進三的格局,雕樑畫棟,富麗堂皇,後院還有個不小的花園,這樣的宅子在涼州也算上等宅院了。

    到了書房,書房裡面空蕩蕩的,除了幾張座椅外,其他什麼也沒有,想來前主人早已經將書全部搬走了。

    雖然來得匆忙,可進院四下走了一圈,等進了書房,茶水也準備妥當了,柳寒坐在椅子上,柳鐵依舊站在門邊,天娜給他們奉上茶水後便退下去了,柳寒讓她們去收拾臥房。

    「老王,坐吧,咱們有七八年沒見了吧,頭髮都白了,老多了,辛苦你了。」

    柳寒隨意一句問候,讓王掌櫃激動得再度流淚,他唏噓道:「主子,這是說那裡話,這是奴才的本分,當年若不是主人相救,奴才早已經埋骨異域,奴才的家人也早已經病餓而亡,那裡還有奴才今日的風光,奴才今日的一切都是主子所賜。」

    柳寒起身過去,拿出塊棉帕,帕上還有淡淡幽香,遞給了王掌櫃,王掌櫃連忙推辭,柳寒堅持給他,王掌櫃這才感激涕零的接過來,擦擦臉上的淚痕,然後將手帕小心的收起來。

    「店裡的情況怎樣?」柳寒問道。

    「還好,詹家的幾個商隊在商道上遇襲,損失慘重,他們短時間內不敢再派商隊出去了。」

    說起商事,王掌櫃立刻像換了個人似的,神情立變,柳鐵心中暗笑,詹家是瀚海商社的主要競爭對手,襲擊詹家商隊還是他親自帶人幹的,商隊從上到下全部殺戮一空,沒有留下一個活口,最近一次還是主子親自出馬,將詹家養的一個八品武師斬殺,這事做得人不知鬼不覺,詹家查了數次,沒有找到絲毫線索。

    「家裡人還好嗎?」柳寒又問。

    「托主子福,都好,大小子去年成親了,小的也定親了,大丫頭今年出閣,主子要不要留下來喝杯喜酒。」

    說起幾個孩子,王掌櫃顯然有些高興,按照大晉律,王掌櫃是他的奴隸,但他的妻子兒女卻不是奴隸,不過,作為奴隸的兒子,將來的發展便受到很多限制,比如不能入書院,不能入伍,不能當官等等,而且婚配也同樣受到限制,沒人願意將女兒嫁給奴隸的兒子;只不過,王掌櫃的奴隸身份一直隱瞞著,除了柳寒和府裡幾個核心人物外,其他人均不知。

    在王掌櫃大兒子娶親前,柳寒專人送來王掌櫃自由身份的書,所以,王掌櫃現在是自由人,這讓王掌櫃感激涕零,在柳寒面前依舊堅持奴僕身份。

    「喜酒就不用了,我在這待不了幾天,說說姑臧的情況吧。」柳寒說道。

    「姑臧最近的最大一件事便是,朝廷詔令秋大將軍回朝。」王掌櫃鄭重的說。

    「哦,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柳寒有些驚訝,他和柳鐵交換個眼神,倆人幾乎同時想到秋歌和那隊黑豹,這秋歌的嘴好緊,倆人沿途走了幾天,竟然絲毫沒透露。

    「半個月前,朝廷詔令已到半個月了。」

    「秋大將軍啟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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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王掌櫃搖搖頭:「還沒有,姑臧現在議論紛紛,多數世家門閥都不希望秋將軍回朝。」

    「這又為什麼?」柳寒有些納悶。

    「好像和帝都的形勢有關,老孫到帝都沒多久,還拿不到消息。」王掌櫃說:「長安老畢那傳來消息,說四大總督全部召回,從秦王府傳來的消息,據說當今病重,可昨天將軍府傳出的消息是,聖上已經痊癒,十天以前還召見了丞相和太師。」

    王掌櫃邊說邊打量柳寒的神情,柳寒面無表情,看不出一絲異樣,他有些不明白,主人為何要打聽這些動向,當年在西域接受培訓時,他明白了朝廷官府動向與商業的關係,可這帝都遠在千里之外,與涼州有何關係?

    可主子不解釋,他便不好問。

    對這位主子,他是打心底佩服。

    不是因為救了他的命,也不是因為給了他自由。

    明面上,他在姑臧打天下,可他心裡清楚,他在姑臧的一舉一動,瀚海商社的每個重大舉動,背後都有這位主子的影子,重大商業決策都是這位主子決定的,他不過是個執行者。

    「秋雲會回去嗎?將軍府是什麼意見?」

    「秋大將軍上書說要推遲返京,將軍府的意見分歧很大,長史認為這個時候不該返京,建議秋大將軍上書,另外一些人則認為應該立刻返京,以釋上疑。」

    「上疑?」柳寒不置可否的重複了下,語氣有幾分嘲諷,王掌櫃和柳鐵交換下眼色,倆人心中都有疑惑,不知道柳寒所指何事。

    「方達有什麼動靜?」柳寒沒有解釋而是繼續問道。

    方達是西涼軍中第二號人物,官拜破弩中郎將,統帥一萬邊軍,是秋雲帳下統兵最多的將軍。

    「不知道,」王掌櫃很有些困惑:「我打聽了,自從聖旨到後,方達便待在軍中,無事不出軍營,只是加緊訓練軍隊。」

    「哦,這個方達有點意思。」柳寒依舊不置可否,停頓了一會他又問:「潘成和杜塞有消息沒有?」

    王掌櫃搖搖頭,潘成和杜塞奉命分別去幽州和并州開拓業務,但這倆人去了不過兩個月,王掌櫃有些不看好他們,特別是杜塞。杜塞才二十六七歲,此前一直在西域,兩個月前突然出現在姑臧,手裡拿著柳寒的指令,讓他給調撥五萬兩銀子,交給杜塞支配。

    想到這裡,王掌櫃小心的說:「主子,今年商社的利潤要少很多。」

    「今年大慨還能有多少利潤?」

    王掌櫃略微想了下:「大慨有八萬左右,這不算您這次帶來的。」

    「我這次帶來的要帶到帝都,嗯,」柳寒沉凝下說:「你再調三萬銀子出來,我在涼州還要添些東西,柳鐵待會將清單給老王,」說完又轉頭對王掌櫃說:「商場如戰場,老王,以前姑臧是前線,現在姑臧是後方,帝都才是前線,後方不穩,前方無法打勝仗,這姑臧我就交給你了。」

    王掌櫃有些糊塗,疑惑不解的看著柳寒,好一會才小心的說:「主子,我不太明白,還請主子示下。」

    「從現在開始,姑臧的生意不再擴大了,甚至要縮小,你要注意與涼州的各大門閥世家交好,詹家現在不是困難嗎,咱們可以拉他們一把,不過,其中的分寸要把握好。」

    柳寒沒有解釋繼續說道:「你要加強和方達的聯繫,方達的位置現在極為重要,無論秋雲是否離開涼州,他的位置都極為重要,嗯,從現在起,方達的一舉一動都要瞭解。」

    停頓一下,他抬頭問道:「這方達是士族還是庶族?」

    「庶族,在西軍中向有勇名,愛兵如子,金葉草原大戰中,斬殺鮮卑勇將屠禿,在軍中威望極高。」這次回答的是柳鐵,從瀚海商社在姑臧立社起,便開始收集涼州甚至秦州主要官員將領的資料,他們的出身,愛好,家庭,與同僚的關係,等等,這些資料開始彙集在柳鐵手上,現在都移交到老黃手中。

    柳寒搖搖頭:「金葉草原大戰已經過去十多年了,他還能在涼州,還能帶一萬多兵,為什麼?朝中的靠山是誰?」

    王掌櫃和柳鐵都聽得不太懂,倆人疑惑的交換個眼神,柳寒輕輕歎口氣,若是老黃就能明白。

    自從平定鮮卑人叛亂後,邊境大體平靜,即便有些小摩擦,根本不算什麼大事,正好成了邊將撈取功勞的機會,那些門閥世家豈會眼睜睜看著方達在涼州十多年,還掌控涼州軍中的一萬多驍勇之士?

    柳寒不相信。

    「方達今年不過三十多歲,傳聞他是前折鋒中郎將苟循的部下,在一次作戰中,苟循中伏,是他拚死力戰,保著苟循殺出重圍,為苟循提拔,在十多年裡,小戰二十六,大戰十一,積功升至破弩中郎將。」

    柳鐵立馬背出方達的履歷,瀚海商社從成立之初起,便收集涼州主要官員的履歷,收集這些履歷並不難,涼州府和將軍府都有記載。

    「這些是明面上的,沒有擺上桌面的才是真正要命的。」柳寒眉頭微蹙,他並沒有將他心中所想告訴任何人,柳鐵老黃猜到他此次回晉定有大事要作,可柳鐵忠誠不問,一門心思跟著他,老黃旁敲側擊過,可他沒有解釋,因為他覺著還不到解釋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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