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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61章 也曾辜負過 文 / 燈火微微

    江玉城似是沒想到我能給他打電話,他一聽到我的聲音一下子沉默下來。

    我握著手機靜靜等著他。

    半天,他輕聲說道:「你用吧,電腦沒有密碼……」

    我輕輕嗯了一聲,剛要掛電話,江玉城卻接著問道:「你……早起吃飯了嗎?」

    「吃了……」我說完了,又沉默下來。

    「那好,中午有酒局,我就不回去了,晚上我會早些回去陪你吃飯……」

    我伸手扯著花瓶裡盛放的玫瑰花的花瓣,淡淡應道:「知道了……」

    掛了電話我把手機交給了小蘭,然後起身一邊往樓上走一邊說道:「晚上他會早些回來,你提前煮飯吧……「

    他的書房很寬大,裝修得古色古香,辦公桌後面一整面的紅木書櫃,靠北邊放了一隻半人高的花樽,裡只插了一大束晚香玉。

    櫃子裡密密麻麻地放滿了書,我抬腳走了進去,站在落地窗前看了看,然後轉身走到了書桌前。

    他的辦公桌很簡單,整整齊齊地放碰上一些資料件,桌子正中放了一個筆記本電腦,安安靜靜地合在那裡。電腦旁邊一本《三國誌》,書已經很舊了,邊角都被翻的起了毛,看樣子有些年頭了。

    江玉城曾經說他除了健身和工作沒有別的愛好,可是如今看來,他也是很喜歡看書的。

    我倚在桌子上,伸手將那本書拿起來,打開封面,上面用鋼筆寫了一段話——於2007年8月10日購於宣城銀座新華書店。

    他的字如他的人,低調而強硬,一筆一劃如同要破風一樣,我伸手輕輕劃過那段話,輕輕歎息了一聲。

    這樣一個男人,僅僅只看他的字,也知道他是如何的霸道。

    《三國誌》是古言的,即便是讓我現在看,也覺得頗有些艱澀,雖然能看懂意思,可是讀起來卻始終覺得不暢快,想不到他會喜歡這本書。

    我隨手翻了一下,書的夾頁裡忽然掉出一張紙來。

    那紙很薄,飄到地上的時候輕輕的像一片飛薄的樹葉。

    我想,大約是他夾在書裡的書籤吧。

    於是便彎腰去撿,撿起來捏在手中看的時候,卻不由得一下子驚呆了。

    那是一張購物小票,很普通的商場購物小票,可是那小票的開票人上卻赫然寫著我的名字。

    我慢慢直起身子,捏著那張小票的手指都有些顫抖起來。

    開票的日期同樣是2007年8月10日,客戶購買的是一雙價值七千元的品牌鞋子。

    我盯著那個鞋子的貨號,整個人瞬間如被雷劈一樣呆掉了。

    曾經讓我萬分難堪的回憶開始復甦。

    2007年我上大三,暑假的時候我照例沒有回老家,而是選擇做暑期工,那時看到那個牌子招聘會講英語的銷售員,於是我就大著膽子去應聘了。

    那個牌子是個國際奢侈品品牌,因為我之前有過做賣場的經驗,所以很順利的通過了。

    工作薪水很高,待遇也不錯,通過的時候我高興得一晚上沒睡著覺,所以儘管剛開始的培訓嚴格了點,可是我依然每天精神煥發地去上班。

    培訓了三天我才上崗,我第一天上崗時簡直是小心翼翼,對進來的客人,不管是買或者不買,我都表現得細心入微,崗位要求我們不可以過份熱情讓客戶厭煩,因為往往能到這裡來的客戶,都是很反感銷售員喋喋不休的,我盡力學著其他幾個老員工的樣子,有客人來的時候,我不亢不卑滿臉微笑地給她介紹。

    我做了一下午,一切都很好,賣了幾雙鞋子,心裡面很高興。

    可是到了快吃晚飯的時候,進來了一個長相艷麗,有著模特身材的女人。

    我像之前一樣,極有禮貌地過去打了招呼接待起來。

    其間我適當地問她需要什麼樣子的,喜歡什麼款式的,可是連問了兩個問題她都沒吭聲。

    我想這位大概就是那種很有主見不喜歡別人提建議的客戶了,於是我就面帶微笑地站在她的身後隨時等著她提問。

    過了一會兒,她猛地轉身問我:「你是啞巴嗎?怎麼都不會介紹一下?」

    她臉上帶著滿滿的厭惡,語氣裡滿是不屑。

    我一愣,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臉上陡然漲紅,反應過來時,我先是給她道了個歉,然後走到她的旁邊挨個款式介紹起來,只是我剛說了沒幾句,她便不耐煩地打斷我:「夠了夠了!早幹什麼了!」

    她的聲音有些大,比我年長的陳姐連忙走了過來,把我拉到一邊,陪著笑臉問她我的服務有什麼問題,她極厭惡地說了句:「怎麼找這麼不專業的人來賣鞋!能來買你們家鞋的人都是什麼人你們自己不清楚嗎?」

    陳姐忙把我支到一邊去:「你去櫃檯開單子……」

    我一邊說著對不起一邊往櫃檯方向走,那女人看著我只說連句話都不會說,跟啞巴似的,真給這個牌子丟臉。

    我低著頭,委屈得眼淚大顆大顆地掉,正走著,不經意卻撞在了一個人的身上,是一個穿著筆挺西裝的男人,身上有淡淡的松枝的清香。

    我慌忙說著對不起,他伸手扶了我一下,沒吭聲,抬腳走到了那個女人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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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離得遠,男人說話的聲音又低,聽不清他和女人說什麼,只是他來了之後,那個女人明顯得高興起來。

    她最後買了一雙鞋,付款的是那個男人,他過來的時候我正委屈得低頭抹著眼淚。

    他伸手敲了敲櫃檯,我慌忙抬頭看了他一眼,嘴裡輕聲問道:「先生要結賬嗎?請稍等……」

    那時我才發現他長得很好看。

    他把新買的一本書放到了櫃檯上,伸手從錢包裡抽出一張黑卡來遞給了我,結完賬我把購物小票遞給他。

    他沒說什麼,轉身就走。

    只是很短暫的一個記憶,卻是我學生時代最難堪的一個片斷,二十出頭的我在那一天第一次嘗試到了職場的艱辛。

    我記得那個男人長得不錯,可是我卻完全不知道,原來那次竟然就是我和江玉城的第一次見面。

    我握著那張小票,心卻跳得飛快,時隔五年,再次看到我最初的簽名的時候,想起那個男人就是江玉城的時候,我卻莫名的驚慌起來。

    五年的時間的,他竟然把那張帶有我簽名的小票好好的保存在一本經常翻看的書裡面,我不傻,也不會自作多情,可是這個舉動卻明明白白告訴了我,那一天,我在他的記憶裡一定很深刻。

    深刻到以致於五年之後他再次見到我的時候,一眼就認出了我。

    所以他才固執地要我在他的身邊。

    我閉了閉眼,胸口處卻開始銳銳地疼起來。

    如果不是我偶然看到這張購物小票,也許我這一輩子也不會知道,原來我們曾經那麼早就已經相遇過。

    我在他的心裡呆了五年,可是我卻渾然不覺,我畢業,工作,談了一場艱辛的戀愛,他創業,寶馬香車追逐美女,恣意的享受著人生。

    可是卻終於在最後,我們還是再次相遇了。

    我一直以為我只是他眾多床伴中的一個,直到他跟我求婚我的心裡都不踏實,我覺得我和他在一起就是一個夢,這個夢總有醒來的一天,所以我總是患得患失,可是直到看到這張購物小票,五年的時光在眼前劃過。

    原來,以為做夢的不止我一人。

    我默默將那張購物小票放回到原處。

    轉身輕輕拉開椅子,緩緩坐了上去。

    因為剛剛小票的事情,我的心情許久才平復下來。

    我靜靜地打量著這間書房。

    這書房如同他在宣城的辦公室,幾乎看不到一點他辦公的痕跡。

    奮鬥到了他這種程度,已經不需要像那些仍在做原始積累的商人一樣每天忙忙碌碌被工作纏得透不過氣來,江玉城現在要做的就是制定公司的大方向,讓公司向著那個方向發展,而其中起主要作用的就是他僱傭的那些職業經理人。

    他花在公司上的心思已經不是很多,他每天的主要工作更重要的是與政府上層打交道。

    我垂了眼簾伸手打開電腦。

    電腦的開啟速度快得驚人,幾乎只是幾秒鐘就進入了桌面,我伸手拿鼠標挨個盤裡看了看,除了d盤裡面有一小部分公司件,其他幾個盤幾乎都是空的。

    難怪電腦會這麼快。

    江玉城這個人,與我一樣,對現在流行的各種社交軟件一概不精通,甚至連短信都懶得發,如果說我們有什麼相同之處,大約也就這一種了。

    開了電腦我直接登陸了自己的郵箱,郵箱裡滿滿的公司郵件,最後一封郵件是陳嘉俊的,只有短短的幾個字——蘇錦,你在哪裡?

    看那發送的日期,正是我和許晴出事的那天凌晨。

    我盯著陳嘉俊的名字,淚水一下子模糊了雙眼。

    那個夜晚,大概是我們兩個最難熬的一夜了,他失去了許晴,我失去了孩子,可是即便是那樣,他還是抱著希望給我發了郵件。

    我咬著牙,顫抖著手指給他回復了一封郵件,對於他,我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可能唯有對不起三個字才能表達的歉意。

    我對不起陳嘉俊,也對不起許晴,我對不起他們,我唯一能做的只有親手把仲寧送進地獄裡,才能平復我心中對他們深深的歉意。

    郵件發出去,我已經哭得不能自已。

    這一年來,我對不起的人,何止是他一個。

    原來江玉城,一直以來對我那樣好的江玉城,我也曾經辜負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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