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都市小說 > 紅樓之逆子賈璉

正文 第61章 文 / 木璃

    九月蘇州

    呼呼的狂風捲著樹枝刮過,略微小點的小樹早已彎下了腰,叫人忍不住懷疑,是不是下一刻,就會在這狂風中被折斷。豆大的雨點刷拉拉的下,打在枝葉瓦簷上,砰砰作響。黑壓壓的天空,明明是大中午,卻叫人直恍惚是傍晚了。

    程懷旭打著把傘一路小跑著從迴廊上穿過,稍刻的功夫,青色的長袍就被打濕了大半,臉上濕濕一片,狼狽極了。

    「這見鬼的天氣!」

    已長成俊美少年的程懷旭低聲咒罵一句,把傘往門口一扔,撣著袖子走進了屋:「什麼破傘,一點用都沒有!」

    房間左廂的小書桌後頭,賈璉正看著賬本,前頭已經堆疊了一摞看完的,可左手邊卻還有好幾垛需要他瞧的,看得他是頭都大了,聽到聲音,抬起頭幸災樂禍地笑起來:「誰叫你不信邪,我早跟你說過,這颱風刮過來,能不出去就別出去,偏你不信邪,非還要去鋪子……現在知道了吧。」

    程懷旭被打趣的懊惱:「我哪知道啊。」看著自己濕了一半的衣服,直叫晦氣,「去的時候我衣服就濕了,在鋪子裡換了衣服坐馬車再回來的,這下好了,又得換衣服!」

    賈璉看著手裡的賬本心裡煩,乾脆往旁邊一扔,站起身子起來活動四肢,一邊只笑道:「行了,這刮颱風的時候就這樣,蘇州還是好的,要擱在海邊那塊兒,你還想出門?大風大雨的,書都能叫把地吹走了,更別說你這沒幾兩肉的小身板……你第一次這時候來蘇州,不知道正常,趕緊去換件衣服吧。」

    程懷旭嘟囔著罵了一句「鬼天氣」,往裡屋換衣服去了,這會兒天氣不便,也沒有熱水,好在他是男人,就著屋裡準備好的涼水擦了擦,等換好衣服出來,賈璉已經煮了茶,正坐在椅子上隔窗傾聽風雨聲,面上一無表情。程懷旭腳步一頓,原本的嬉皮笑臉瞬時收了起來,恭敬走了過去。

    等到賈璉從思緒中醒來,瞧他那畢恭畢敬的樣子,倒是笑了:「好好的,怎麼成悶嘴葫蘆了?前頭不是去鋪子裡了,怎麼樣啊?」

    程懷旭見他笑了,倒是鬆緩了幾分,只說到鋪子,不由又鎖起眉峰,氣道:「快別提這鋪子了,您是沒去瞧,一場大風大雨,可是叫那花架子現了形,牆上滲了水,後院的窗戶被打爛了一半。夥計圍在一塊兒打牌九,吃的喝的,全是鋪子裡的東西。掌櫃也不在,誰知道去哪兒了,庫房都進了水了……」程懷旭冷哼一聲,「怕是趕明兒,鋪子裡又得賠上一筆,要跟少爺來哭窮了。」

    程懷旭越說,心裡就越來氣,瞠大了眼睛狠狠道:「都是少爺不在跟前給他們慣的。好好一個酒樓,就處在鬧市口,賬目卻一年不如一年,又說修繕房子又說年景不好,呸,隔邊上揚州的鋪子咋年年收益不菲……哼,人心不足的東西!少爺這會都親自來蘇州來,他還敢在少爺跟前扯謊。」

    賈璉渾不在意,悠然捻起塊棗泥麻餅,咬一口,直叫好:「要說這餅,還是那李記的好,到底是幾十年的老字號,我來蘇州三次,這味道從來都沒變過。」跟程懷旭做個手勢,「你也來嘗嘗。」

    程懷旭急都急死了,跺腳道:「少爺,您怎麼就一點不著急啊?這鋪子的事,您不管了?」

    賈璉瞅了他一眼,但笑不語。

    程懷旭這才反應過來,賈璉怕是早有對策了,這才笑起來,道:「二爺可千萬別饒了那張平,欺上瞞下,他膽子到大!」

    張平就是酒樓的大掌櫃,今年四十好幾了,做了幾十年的酒樓掌櫃。當年賈璉把酒樓開到了蘇州,也是看重了他的能力——可大概是看賈璉年輕好糊弄,或者是人不在跟前杵著,誰知道呢,反正這好好的酒樓,這些年,收益卻是一年不如一年了。裡面的貓膩,不是個傻的,誰看不出來?

    賈璉要真是傻的,這些年,也不能拉攏了一票人賺錢,攤子鋪得越來越大,張平仗著年紀就在他這裡弄巧,卻是打錯算盤了。

    晚間風雨漸漸小了,跟瓢潑似的傾盆大雨開始和緩起來,知道蘇州天氣的人都知道,怕明兒這雨就能停了。

    周瑾帶著人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粗壯的身子已經全叫雨打濕了,衣擺下方全是泥點點,也不說換一換,拽著那被他綁來的男人往屋中間一甩,只跟賈璉匯報道:「二爺,人給帶回來了。」

    賈璉瞧著自己這個伴讀,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你說這人,能幹是能幹,可怎麼就那麼實心眼呢:「行了,人在這兒就行,你趕緊去換洗換洗,知道你身子骨強健,可也不是這麼糟蹋的,也不怕風寒。」

    周瑾瞧著地上那人,不肯動。

    程懷旭跟他處了□□年,最知道他的脾氣,忙道:「你就趕緊去,這裡有我呢,人都被綁死了,你還怕他作怪?」

    賈璉也是堅持,周瑾就不說什麼了,轉身出去了。

    等人走了,賈璉也不說話,由著地上那人雙手被綁,狼狽的在地上掙扎了許久才坐好,嘴還被堵上了,嗚嗚直叫。等那人終於意識到眼前情況不好,安分下來,這才淡淡道:「陳駿是吧?要找到你還真不容易,查了你半個月,一路走,都沒見你人,這要不是趕上天氣不好,沒人給你通風報信,你怕是也早跑了吧?」

    那人臉上浮起驚恐之色,跪在地上給賈璉磕頭,滿眼哀求,賈璉卻是搖頭輕笑:「你這做什麼?怕我?別啊,我一個京城來的小毛孩子,你有什麼好怕的?」

    那人聽著,身子反而更加顫抖了起來,眼睛閃爍著,不敢看賈璉。

    賈璉哼了一聲,乾脆連嘲笑也收了起來,面無表情地盯著陳駿。陳駿心虛的一抬頭,正好碰上他的視線,跟被火燒似的,趕忙又低下了腦袋。

    程懷旭咬著牙跟:「就這膽子,還敢跟張平一塊兒給我們二爺下絆子!」也不用賈璉開口,先教訓了一通這陳駿,這才揭了他嘴裡的東西開始問話。程懷旭開始還不肯開口,不過等賈璉說出他家老娘妻兒的下落,他全身一軟,再不敢瞞了。

    「小的也是受了張掌櫃的的慫恿,他女兒前年給蘇州知府梁大人做了小,去年生了個兒子,地位越來越高,張掌櫃因此就動了心思……酒樓收益很好,鬧市區不說,有二爺商隊裡帶來的東西,酒樓裡天南海北,什麼都有,早就是蘇州頭一分的酒樓,日進斗金。張掌櫃就跟梁大人商量好了,在酒樓對頭又開了一家,把鋪子裡的好東西全轉了,又故意在酒樓裡鬧了幾此事故,沒多久,酒樓情況就不好了……」

    周瑾進來的時候,問的也差不多了,他把自己知道的再補充了一下:「秦少爺那邊傳了話過來,這梁大人是科舉入仕,早年是在浙江任職,後來托了金陵甄家的路子,攀上了三皇子,此後就步步高陞,一路坐到了蘇州知府的位置。」

    賈璉毫不意外:「他要背後沒個人,也不敢打我鋪子的主意!」

    不過甄家?賈璉皺皺眉頭,這倒是個麻煩!

    天色不早,懶怠再說這些,賈璉讓周瑾回去休息:「你去庫房把咱們新近運來的皮毛找幾件好的來,這個你熟些,明兒要是天氣好,咱們去雲巡撫那兒走走……之前去答應了雲家伯母再去喫茶,都拖了好幾天了。」

    周瑾領命,眾人自去休息。

    風雨聲中,賈璉躺在床上,腦子裡來回閃動著陳駿和張平,又想想梁大人和甄家,半點睡意也無。乾脆把這事扔到一邊,又想起今兒自己看到的賬目,那龐大的數目,很是安慰了一下他的心。

    擱在□□年前,上輩子,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還有機會能賺到這麼多錢。

    老天爺,待他實在不薄。

    雖說上輩子苦了點,可這一世,深宅大院住著,高床暖枕睡著,鮑參翅肚吃著,而且還結交了好一些志同道合能推心置腹的好友,創立了屬於自己的基業。

    賈璉真的很感激。

    「八年了啊。」賈璉細想想,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怎麼時間過得會這麼快?

    還記得他剛穿越來的時候,還是個八歲的孩子呢,被下人慢待,差點沒渴死餓死,到現在,京裡人誰人不誇榮國府的賈璉是個青年才俊?

    當年,賈璉是沒有賈珠那麼本事,在讀書上人人誇讚,可卻也在兩年前十五歲的時候,吊車尾考中了個秀才,哪怕這是賈璉每天懸樑刺股又特意跑回金陵祖籍考試,多少也有托了關係的層面在——可好歹他也有功名在身了不是?

    而賈璉最叫人稱道的,還是他這些年,一直潔身自好,在京裡從不沾花惹草,也不仗著身份欺男霸女,正相反,他雖然讀書上並沒有多驚采絕艷的天賦,可在做生意上,他卻是一把好手。

    賈璉活學活用了現代的許多商業知識,又從腦海裡知道許多天南海北的好東西,十三歲的時候,賈璉就攛掇著同樣有心的秦珂兩個,偷偷跑了一趟泉州,從那裡進了一批海上來的貨,運回京,轉手就是一大筆進賬。

    賈璉做人也不小氣,深諳有捨才有得,這些年,寧肯吃點小虧也不跟人計較,人品上很被人稱道,又頂著榮國府嫡長孫的名頭,倒很是結交了些勳貴子弟,他從中牽線,大家你來我往,結下了深厚的人脈網絡。一些生意,更是做得如火如荼。

    他結交的又都是權貴子弟,雖說大多是白身,可家裡有門路,賈璉成立了一商隊,從長白山老參到嶺南名貴花木,只要你說的出,賈璉這商隊就都能給找來。剛成立的時候還沒人在意,這會兒在裡頭摻了一腳的人,各個腰包全鼓了起來,那數字,便是人背後的家族都要驚訝一下。

    可這錢多了,招的人也就多了。

    這不,酒樓就出事了。

    賈璉瞪著眼睛看著床頂,心裡琢磨一下,尋思著,這蘇州的酒樓怕是開不成了——這本無所謂,要不是當年他姑父林如海在這蘇州任職,他也不會想要在這裡開酒樓,如今林如海陞遷揚州,靠山走了,難怪底下人造反。

    只是他不想開了是一回事,有人背後搗鬼又是另一件事了。

    「看我年紀輕,就想往我頭上開刀?」

    靜謐的房間裡,惟有那似笑非笑的細語聲輕輕飄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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