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三回 表少爺的紅線 文 / 包子才有餡
高茉莉只覺得臉頰燒得滾燙,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不敢再往下深想半分。
雙燕見小姐這副模樣,心下一片明瞭,也不出聲,仔仔細細的替小姐梳了個倭墮髻。
「雙燕,你覺著表少爺人如何?」高茉莉冷不丁出聲。
雙燕順著小姐的話道:「奴婢從未見過像表少爺這般俊朗的人,他一來,可就把咱們府裡的三位小爺給比了下去。」
「噢,連大哥也比不得嗎?」
雙燕細想了想,道:「大少爺有大少爺的好,表少爺有表少爺的好,奴婢也說不上來。」
幾句話一說,高茉莉早已心跳如擂。她捂著心口,回頭嗔看了雙燕一眼,再不說話。
……
林西不安地動了動腳,繼續保持眼觀鼻,鼻觀心的姿勢不變。眼角的餘光卻看向書桌前的男子。
自打三表少爺臉有憂色地入了這書房後,不吭一聲便開始寫字,連頭都沒抬過。
林西頗為同情地替三表少爺歎出一口氣。
你說好好的一個風流瀟灑並英俊倜儻的男子,要整天面對兩個庸俗不堪,且相貌平平的丫鬟,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換了是她,早就關起門來躲在被子裡哭了。
林西暗暗忖度著夫人把三表少爺召喚進高家的目的,若不出意外,必是期望讓三表少爺與大小姐也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擦出些愛的火花,然後就上演表哥,表妹月下相會的經典橋段。就好比林妹妹和寶哥哥!
只是林妹妹和寶哥哥。一個花落人亡兩不知,一個阿彌陀佛當和尚,哎啊啊,真是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死得早……
「林西?」
崔瑾辰突然大聲道。
「在,在,在!表少爺有什麼吩咐?」林西迅速緩過神來。一臉慇勤道。
「你耳朵聾啊,我喚了你三遍!」
「表少爺息怒。奴婢的耳朵確實有些背。」林西笑道。
這丫鬟明明心不在焉,卻謊稱耳背,崔瑾辰怒極反笑。
「這年還沒過呢!就思起春來了?也不瞧瞧自己的模樣!」
「啊?」
林西驚愕。死沒良心的。我是在替你思春好不好。如此嘴賤,活該對著上兩個醜的。
「啊什麼?替我換杯熱茶來!」
林西虛浮了個笑。轉過身替表少爺重新沏了杯熱茶,恭敬地遞到他手邊,笑道:「三表少爺,請用茶!」
崔瑾辰就著白瓷茶盞,看到一雙纖纖素手,心下微微一驚。這丫鬟雖然長得醜,倒也不是一無是處,這雙手便長得極好,根根如蔥白。擺在書房添茶倒水,也算養眼。
「放下吧。我且問你,三小姐平日裡都看些什麼書?」
三小姐?林西心中警鈴大作。
她垂下頭好似有些沮喪道:「回三表少爺。奴婢大字不識幾個,不知道三小姐平日裡愛看什麼!」
「那她平日裡都做些什麼?」
「回三表少爺,我們小姐除了往夕雲院請安外,旁的時間都在自個院裡打發時間。或讀書,或練字,或彈琴。有時候要在院裡呆累了。便往園子裡走走。」
崔瑾辰端起茶碗,輕啜一口。半晌道:「聽說,她琴彈得極好?」
感覺到上首之人身上隱隱散出來的怒氣,林西心思微轉,笑道:「我們家小姐琴確實彈得好,連先生都誇過。」
「她愛彈什麼曲子?」
林西蹙眉片刻,「回表少爺,小姐什麼都愛彈,奴婢既不識字,也不識譜,說不好!只知道有時候聽著那琴音,奴婢心裡很快活,有時候聽著,心裡又很難過。」
「噢,怎麼個快活法,又怎麼個難過法,你細細說來聽聽!」
林西眉頭緊皺,想了半天,才幽幽道:「奴婢說不上來。奴婢只知道,快活的時候很快活,像陰了半個月的天,突然出了一個大太陽;難過的時候又極難過,就像剛拿的月銀三下兩下就花完了!」
崔瑾辰似對她的回話很滿意,嘴角浮出一絲淺笑,許久才道:「你在高家一個月月錢多少?」
林西眸子一緊,忙陪笑道:「奴婢一個月才兩弔錢。表少爺問奴婢這話,是打算……」
崔瑾辰眼角掃了林西一眼,對她臉上的渴望視而不見。
他慢悠悠地飲下一口茶,答非所問道:「我去夕雲院請安,你跟著一道來。」
說罷,也不等林西反應過來,便起身就走。
似一盆冷水淋在頭上,林西深呼吸一口,捏了捏拳頭。左腳一邁,及時地跟了上去,只低頭的一瞬間,兩眼閃過光芒。
……
自打崔家姑娘入了高府,夫人的病漸漸有了起色。高相爺不願被外人說府裡沒規矩,便令各房各院恢復了晨時的請安。
按著平日林西的身份,她是入不了廳堂裡頭的,只有老老實實地站在外頭院子裡靜候。
只是如今她身為表少爺的貼身大丫鬟,今時不同往日,需得貼身隨侍左右,因此她堂而皇之地入了廳堂。
廳堂裡陸續有人進
來,林西見自家小姐虛扶著紫薇的手進了廳堂,露出個大大的笑臉。
高鳶尾以笑報之,目光所及之處,卻見崔瑾辰嘴角微翹正盯著她瞧。
高鳶尾輕輕頷首,秀眉輕佻,以作回應。
兩人這一番無聲交流落在眼尖的林西眼裡,心裡著實打了幾個顫。她不過只離開短短兩日的時間,怎麼這兩人之間已有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了?
三表少爺的紅線,夫人顯然已幫大小姐牽好了,這會再奔出個三小姐……亂了,亂了!
林西迅速抬眼掃了廳裡一眼,見其它的幾位小姐尚未到,丫鬟們自顧自忙活,無人注意到這裡的情景,心下稍稍安了些。
不消多時,高府兩位少爺,三位小姐以及崔府兩位姑娘先後而入,諾大的廳堂一下子熱鬧起來。
令林西稱奇的是,何姨娘也赫然在例。
按高家的規矩,姨娘給主母請安,需得在府裡少爺,小姐之後。何姨娘今日來得這麼早,著實有些怪異。
她哪裡知道,自打出了二少爺和海棠一事後,高相爺無處可去,天天歇在何姨娘房裡。
何姨娘春風得意,怕引起眾怒,不敢喜形於色,一大早便起身梳妝打扮,稱要到夕雲院服侍夫人起身。
高相爺見她如此尊敬主母,心下倒有些憐惜,正逢今日休沐,不用早起上朝,硬是摟著何氏耳鬢廝磨了半盞茶,才放她離去。
高相爺挺拔的身影出現在廳堂裡,眾人收了笑意紛紛起飛立相迎。
高相爺穩穩地端著茶盞喝了兩口,崔氏才被人攙扶著從內室走了出來。
今日崔氏梳著精緻的髮髻,臉上勻了些粉,顯然是精心打扮過了。饒是這樣,林西見了仍抖了個激靈。
眾目睽睽之下,高相爺起身扶了髮妻一把。兩個相視一笑,外人看來端的是夫妻情深。
林西眼尖的看到何姨娘不大自然地瞥過臉去,崔家的姑娘則捏著帕子,垂下了眼瞼。
崔氏把眾人的神色看在眼裡,目光掠過何姨娘的時候,有意無意的多看了一秒,似對何姨娘這般不識大體地坐在廳堂裡有些微微的不滿。
何姨娘心頭一跳,迅速朝高相爺拋去媚眼,高相爺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示意她安心。
何姨娘輕輕鬆了一口氣,捏起帕子及時地遮住了嘴角的一抹得意之色。
何姨娘的一雙兒女,見生母如此行事,一個俊眉緊蹙,朝高府大少爺澀澀一笑;一個則挺了挺腰身,高傲地抬起了下巴。
高茉莉只用眼角的餘光去瞧崔瑾辰,旁人間的暗流湧動,一概沒看見。
高錦葵冷哼一聲,別過臉去。
高鳶尾一如繼往的心中酸澀,坐著不動。
崔氏即便身子稍稍好了些,也不能久坐,受了小輩們幾個頭,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話,便欲回屋。
卻聽外頭丫鬟高聲道:「老夫人來了!」
高則誠眼中寒光閃過,端坐著,身子未動半分。
崔氏眼角餘光見丈夫如此,朝劉媽媽打了個神色,也未起身,只笑道:「子瞻,子眗去迎迎你祖母!」
崔瑾辰隨著高府的兩位少爺一道起身,迎了上去,府裡的四位小姐,兩位姨娘像約好了似的,紛紛起身。
……
王氏扶著丫鬟的手緩緩進門,頭髮烏油油的綰了一個髻,左右兩支鳳簪栩栩如生。
王氏進屋,打量了廳裡一眼,堪堪在高相爺的下首處坐定,笑得一臉慈祥。
而高相爺夫婦只微微頷首,連句問候的話都懶得說。
林西頭一回見到如此詭異的場景,只覺得腳下有些發軟。
王氏雖然只是個續絃,可好歹也是高老太爺八抬大轎,名媒正娶的老婆,是高相爺正經的後母,崔氏正經的後婆婆。
往日裡王氏謹守本份,縮在自個的一畝三分地不出來。高相爺位高權重,看不上小門小戶的繼母,井水不犯河水,倒還罷了。如今老夫人親自上門,高相爺夫婦不僅不迎,連個屁股都未抬,且讓老夫人坐在下首處,這……這……這……
林西不由的感歎,做人後娘,做到如此份上,王氏老夫人真可謂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倘若白雪公主在此,不知道會不會因為自己的軟弱而臊紅了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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