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章 文 / 藍寶
陸捷的神色如常,賀佳言從他臉上看不出任何端倪,接著往陸捷那邊湊近了一點:「留下來做什麼?」
書房裡只開了一盞檯燈,柔和的光線打在賀佳言姣好的輪廓上,陸捷將手支在桌沿,如同把她困在自己懷裡:「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他看上去很正經,但眼裡卻浮現玩味的笑意,賀佳言揪住他的耳朵:「明明是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陸捷被她的話繞得失笑,他將賀佳言的手拉下來,然後包裹在自己的手掌裡:「我不在這幾年,你學壞了。」
賀佳言反駁:「你如果不是往某些方面想,又怎麼會說我學壞了?」
聞言,陸捷挺起胸膛,大言不慚:「我絕對是正人君子。」
那晚賀佳言終究在陸捷的公寓裡留宿。吃過晚飯,他們又躲進書房做參賽廣告的提案。
在廣告的選題和設計上,陸捷肯定比賀佳言在行得多。這些年來,他在英國高校深造及授課的同時,還經常被聘作特邀指導,為不少知名的傳媒集團出謀劃策。他雖然為賀佳言點明了方向,但具體的創作卻不作任何實質性的提議,以免擾亂賀佳言的思路。
賀佳言在草稿上寫寫畫畫,大半個晚上過去了,還是沒有什麼頭緒。她咬著筆頭,費力地苦思。
看見她一副苦惱的樣子,陸捷說:「跟了紹馳這麼久,你好像也沒學到多少東西。」
「為什麼?」賀佳言問。
「缺乏靈感,或碰到瓶頸的時候,他不會像你這樣,對著草稿咬著筆頭發呆。上次讓你幫忙帶著黎煜,他到山上露營是為了什麼?」
回想了片刻,賀佳言記起那個時候,他們正做著一個戶外運動裝備的廣告。她領悟過來,她看著陸捷,而陸捷說:「他使用那些裝備,就不可以全面地瞭解產品的優劣,更重要的是,他要是沒有親自感受過爬山和露營,就不可能精確地把握戶外運動好愛者對產品的需求和期許是什麼。若廣告裡沒有出現消費者最看重的特點和功能,那麼,這個產品就算再好,也未必有吸引力。」
賀佳言點頭:「所以說,你覺得我應該出去走走?」
「沒錯。要做一個好的廣告,一定要用心做。」陸捷指了指她的腦袋,「而不是用這裡。」
「很有道理。」賀佳言同意他的說法。
陸捷沉吟了下,說:「明天等你上完課,我帶你去附近的城中村看看,你肯定會收到啟發的。」
將筆和草稿推到一邊,賀佳言吐了口氣:「就這樣決定吧。」
陸捷翻著她的草稿,頭也沒抬:「你先去洗澡,今天忙了整天,早點休息。」
今天賀佳言確實忙了一整天,大清早起床上課,中午到黎紹馳家裡吃飯,下午到現在還為參賽廣告費盡心神。
新的學期已經開始,週末賀佳言又得回學校上課。與上個學期相比,新學期的課程倒是輕鬆不少,加上陸捷已經不是她的任課老師,課堂上的壓力也有所減輕。想到明天必須早起,她便說:「好吧。」
上次賀佳言走得匆忙,晾在陽台的睡衣和內衣都沒有帶走。陸捷進衣帽間幫她找了出來,接著對她說:「在這邊洗澡算了,客房的浴室太久沒用,水管沉澱了雜質,很不乾淨。」
聽他這樣說,賀佳言就拿著睡衣和浴巾進了主臥的浴室。她沒用浴缸,只是站在蓮蓬頭下淋浴,陸捷的沐浴露很清爽,用完以後,她總覺得自己也染上了他的氣息。
賀佳言走出浴室的時候,陸捷正好在脫外套,聽見聲音,他隨意將外套搭在椅背就轉身。她似乎沒料到他在,腳步隨即微微一頓。
「洗好了?」陸捷問。
主臥寬而大,陸捷那句話似乎有那麼一點點的回音。賀佳言「嗯」了聲,抬頭就對上陸捷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她有點猶豫,不知道應該是進還是退。
她突然站在原地,陸捷就笑了,他說:「過來。」
看見陸捷一副不懷好意的樣子,賀佳言警覺起來:「過什麼過,你把客房收拾好了沒?」
陸捷沒有應聲,只是一步一步地向賀佳言走近。賀佳言神色戒備地注視著他,正想問話,他卻毫無預兆地將自己抱起,天旋地轉之後,她已經被扔到大床上。
剛從浴室裡出來,熱騰騰的蒸汽把賀佳言的臉蒸得微紅,陸捷一手撐在她身側,一手將她的長髮撥開,低聲說:「我懶,不喜歡收拾客房,你今晚睡這裡。」
他溫熱的指腹擦過自己的臉頰,賀佳言微乎其微地抖了一下。她看著陸捷,眼睛一眨不眨的。
「你怕什麼,我又不會對你做什麼。」陸捷說。
賀佳言垂下眼簾,小聲地嘰咕:「我怎麼知道你又要耍什麼陰招。」
陸捷勾起嘴角,無聲地笑了笑:「這次真沒有。當然,假如你對我投懷送抱,那就另當別論。」
「你做夢!」賀佳言咬著牙說。
「夢你先做。」陸捷將被子拉過來,然後蓋在賀佳言身上,「睡吧,不然明天就起不來了。」
話畢,陸捷就把臥室裡的中央吸頂燈關掉,只留浴室門前的一盞小燈。不知道怎麼地,賀佳言突然覺得少了幾分安全感,在陸捷起身之際,她伸手拽住他的衣服。
陸捷回頭,在昏暗中,他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因而問她:「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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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賀佳言仍舊拽住陸捷的衣服:「你去哪裡?」
不消半秒,陸捷就明白她話裡的意思。他把她的手重新收進被窩裡,語中帶笑:「去洗澡,等下就回來。」
賀佳言長長地「哦」了一聲,話音剛落,陸捷就俯身親了親她的額頭。
翌日去上課,周婷發現賀佳言還穿著昨天那身衣服,便目光曖昧地上下打量著她:「去哪兒風流快活了?」
周婷用色-迷-迷的目光看著自己,賀佳言緊了緊領口,沒好氣地說:「什麼嘛!」
「還不承認?」周婷托著下巴,聲音壓得很低,「雖然你身上沒有什麼可疑的痕跡,但你心虛的眼神已經把你的所作所為暴露了!」
放學的時候,賀佳言跟周婷一起走出校門口。隔了十來米的距離,周婷快速地看到並認出陸捷的汽車,她一臉得意地看向賀佳言:「這下你不能狡辯了吧?」
賀佳言笑著說:「他就不能路過?」
周婷過去敲陸捷的車窗,當車窗降下來,她笑瞇瞇地說:「陸教授,好久不見。」
賀佳言和周婷結伴走出校門,陸捷就發現了她們的身影,她們還在聊天,陸捷就沒有下車,以免妨礙他們談話。不料周婷走了過來,還笑意盈盈的,他心中有幾分困惑,表面上卻不露端倪:「好久不見。」
「您教的那門課,創了我所有學科成績的新低!」周婷控訴。
陸捷愣了下,接著解釋:「我是封卷評閱的,不存在任何偏心的情況。」
周婷挑眉:「偏心沒有,徇私總有了吧?要不是看在佳言份上,我早就跑去院辦投訴你!」
剛走過的賀佳言恰好聽見這句,她戳了戳周婷的後腰:「臭丫頭,你活膩了吧?」
周婷作出一副幽怨的樣子:「我命苦呀,沒有一個當教授的男朋友!」
陸捷難得被逗笑,他說:「那我請你吃飯當作賠罪吧。」
周婷連忙擺手:「我是一個有原則的人,絕對不做電燈泡的。你們好好地玩,這頓飯先欠著,我記性很好的。」
目送周婷離開,賀佳言才上車,她向陸捷解釋:「周婷的性子就這樣,喜歡開玩笑,但她沒有別的意思。」
陸捷應聲:「我知道。
吃過午餐,陸捷帶著賀佳言到四十公里以外的城中村游訪。
城中村是全國普遍存在的社會問題,城中村的改造必然會引起各種矛盾和衝突,因此相關的改造方案遲遲也沒能落到實處。走在城中村的大街小巷,賀佳言感到格外的壓抑。這裡的屋群稠密,穿進巷子裡,抬頭根本看不見天空,明明是白晝,卻昏暗得如同黑夜將至。
賀佳言將這裡的環境都拍了下來,一個不留神差點就滑到,幸好陸捷眼疾手快地扶穩她。她低頭,由於排污排水不暢,腳下的水泥路已經長出小片苔蘚。不遠處的垃圾桶堆滿了生活垃圾,發出陣陣惡臭,而大大小小的蒼蠅,正在垃圾堆裡盤旋。
隨後,賀佳言訪問了幾個當地的居民,他們多數是從農村到城市謀生的農民工。城市的樓價哄抬得太高,別說買房,他們連一個好點的套間也租不起。而城中村,一所普通的三層住宅就十來戶家庭,因此租金比較低廉。其中一個農民工把他們帶到門前,指著一排排的水表和電表告訴他們,這裡有多少個表,就代表著這房子分租了多少單位。
他們繞著這片地方走了一圈,賀佳言有點累,拉著陸捷走到一戶舊宅的青石高階上,肩並肩地坐著。
抬眼就看到村口的大榕樹,它枝繁葉茂,肯定經歷過數十載春秋。賀佳言又拍了幾張照片,問他:「這棵樹遲早也會被砍掉吧?」
陸捷點頭:「這雖然是破壞,但從另一個角度看來,是明的進化。」
賀佳言倚著他,茫然地看著往往來來的過來人。
他伸手揉了揉賀佳言的腦袋:「你知道要怎麼下筆了沒?」
賀佳言站起來,然後將手遞給他:「知道。我們回家吧。」
陸捷握著她的手:「好,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