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三章 、流著淚說幸福 文 / 亂世傾城
算著時間來到江風醫院，今天並沒有遇見羅醫生，就連那個李主任也不在，溫暖有些奇怪，剩下都是自己不認識的醫生，沒有想太多，溫暖往父親的病房方向去了。
房間裡，一個護士正在為溫世楚擦著身子，溫暖拍了拍護士的肩膀。
「溫小姐，今天怎麼有空過來？」對於溫暖的到來，照顧溫世楚的護士有些意外，一般是很少見到溫暖的，都知道她在英國留學，只有每次回來的時候，才能來看父親一次，對於溫暖的事，護士們多多少少也聽說過了，對於她的遭遇，有羨慕，有嫉妒，也有同情。羨慕嫉妒她以後能夠衣食無憂的生活，這是現在太多人夢寐以求都得不到的生活，只是需要犧牲自己的愛情。對於現在大多女人而言，沒有物質就沒有資格談論感情，在物質和感情面前，她們自然而然會先考慮前者，所以，在她們眼裡，溫暖一直都是個幸福的女人，豪門對她們而言就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天堂。
同情溫暖的人是極少的，這這部分極少數的人，只覺得，生活的無情，讓她別無選擇，成為了一隻失去自由的金絲雀，進入豪門，外人看來風光，箇中的酸楚，冷暖自知，家事並不是一個外人就能夠說得清楚的。犧牲了自己的一生幸福，換來父親的平安，也算是個很孝順的孩子了。
溫暖又豈會不知道他人看自己的眼光，若是真的在意那麼多。她就只能在江家大院裡鬱鬱寡歡度日，哪裡還有勇氣邁出那個大門，不在意別人的眼光，若是可以重來，她還是會做出一樣的選擇。
「今天休息，就來了。給我吧！」溫暖接過護士手裡的毛巾，讓她們都出去。換藥的護士做好一切，禮貌地離開了房間，帶上門，給他們單獨相處的時間。溫暖笑笑。看著床上安靜躺著的父親。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安靜的屋子，像家一樣的佈置，唯獨少了過去的那份溫馨，多希望。父親不是病了。只是簡單的睡著了。掀開被子。溫暖動作輕柔，仔細幫父親擦拭全身。在記憶當中，父親是個健壯的人。當年，他們一起吃飯的時候，父親還總是笑話自己「我們家暖暖就是太清瘦了，你看看爸爸，140斤才是標準的身材，我當年可是用了美色才誘惑到你媽的。你這個樣子，都可以當風箏了。」
以前，父親總是喜歡說她，說她太瘦，生活不規律，不吃飯會很生氣，都是為了她的身體好，每頓都會做很多她愛吃的菜，為的就是讓她能夠多吃一點，身體能夠便好些。可是現在呢……
還記得，那個時候，總是會喜歡和父親打鬧，可以沒大沒小，父女兩個人比體重。父親是個賢惠溫柔的人，對媽媽，對自己，都是如此。心疼妻子女兒，總是能夠蠻不講理地讓母女倆做這個做那個，卻都是為了她們的身體好。不允許熬夜，不許長時間用眼，不許太辛苦，不許減肥，還有很多不許，多得溫暖都要數不過來了。她多想，再聽一次父親霸道的叫自己的名字，將大碗飯放在自己面前「不吃完這些，今天什麼都不許干了。」其實並沒有多少，都在溫暖的食量範圍內，可她在父親面前就是喜歡撒嬌。
每次，他們開玩笑的時候，每次父親很蠻橫的時候，她總會假裝可憐的看著父親說道「爸爸，你不愛我了嗎？你都不記得，當年我們曾經是多麼的相愛嗎？為何轉世以後，你就將我們之間的過往忘得乾乾淨淨，暖暖真的好桑心。」然後，母親會好笑無奈的在溫暖屁股上打一巴掌，說自己太淘氣，最後三個人笑成了一團……
她還記得，以前吃飯的時候，總是喜歡和父親搶剩下的菜吃，總是喜歡吃父親碗裡的拌飯，對自己碗裡的白飯無動於衷。然後可憐的說父親是後爸的後爸，連剩菜都不讓自己吃。父親就會大喊冤枉。母親總是在這個時候幫著父親，充當正妻，溫暖便成了小情人……
過去的點點滴滴都是美好的，快樂的……可是現在，為什麼只有她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發呆，一個人坐著，一個人睡覺。再也沒有人在清晨敲門，用這世界最有愛的聲音叫她起床吃早餐。一再也沒有人，她可以沒大沒小和他一起搶飯吃，再也沒有人，說自己是他的貼心小棉襖，再也沒有人，霸道地叫她吃飯，過去的美好，再也沒有了。
擦完了身子，水已經涼了，父親依舊安靜地睡著，沒有半點醒過來的趨勢，溫暖心裡難過極了，這樣的日子持續四年多了，就像是一場永遠都不會醒過來的噩夢，她不知道自己前世做過什麼惡事，今生要受到這樣的懲罰，她寧願，所有的苦難都降在她一個人的身上，只要父親能夠醒過來，她願意付出一切，所有的都不重要了。
溫暖坐在床邊，看著自己的父親日漸蒼老的容顏，四年的時間，只是躺著，卻在他的身上留下了磨滅不掉的痕跡，歲月的橫溝橫跨那飽滿的額頭，皮膚甚至有些微微發皺。再看，原來父親竟然有了白頭髮了。呵呵！可歎時間過去了，父親卻改變得如此之大，是不是睡著的時候，父親夢見了什麼不開心的事情，讓他操心了，才會這樣。
溫暖握住父親的手，淡淡的體溫，不再如過去那般炙熱，那雙大手，少了當年的那份溫暖和力量，卻是溫暖唯一踏實的所在。就像一艘在海浪中飄蕩的小船，一直漂泊著，卻不失方向，只因心中的港灣中，有一座永遠都不會滅的燈塔。
或許那燈塔因為歲月的雕琢，變得滄桑了，卻一直在那裡，屹立不倒。沒有多偉岸，沒有多明亮，甚至只有昏黃的燈光，穿過層層濃霧，最終收入她的眼眸，那也是最真實的存在。心裡最深處的溫暖，便在那裡，不管世間如何變換，它，永遠都在那裡，不會改變。
「爸爸！記得你以前說過什麼嗎？你說，暖暖，可不能每天犯懶了，對身體不好的，要起來多運動一下，這才好。女孩子追求美是應該的，可不能忘了健康，這世界，只有健康是丟不得的。我一直都記得您說的這句話，我知道，你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這幾年，是我的不好，沒能時常陪在你的身邊，還把你丟在這冰冷的房間裡，您一定很孤單吧！！女兒不孝，我這麼不乖，你還不起來教訓我？」溫暖說著，聲音慢慢顫抖了起來，想起父親的一顰一笑，心的顫抖，原來是這樣的感覺。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眼淚為何就這樣不爭氣地流了下來，沒有半點預兆，讓她一點準備都沒有。
「你看你，我都說過，您就是最壞了，只會欺負我，現在還聯合媽媽一起欺負我。爸爸，你知道嗎？媽媽不在了，他們告訴我，媽媽不在了，當時，我看到媽媽躺在冰櫃裡，我也說不出是什麼感覺，您一直睡著，不醒過來，媽媽也不要我了，你們是不是嫌棄暖暖不乖，所以都不要我了啊！爸爸，你說，我是你前世的小情人，因為不甘心，所以今生還要和你繼續前世的緣分的。前世你負了我，這輩子，你就該好好照顧我，現在，你又不要我了，這算什麼。」
「爸爸，你知道嗎？暖暖很可憐的，沒有你疼我的日子，我都不會照顧自己了，我好想，好想和你搶飯吃，好想你再親手做一桌子菜，叫我吃飯。我保證，你做多少我都全部吃飯，只要你能夠醒過來，好嗎？」
……
四年，溫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柔弱過，父親就是她心裡最柔軟的地方，雖然過了四年，溫暖一直都不願意相信四年前所發生的事情。甚至現在，她還時常做夢，夢見這一切都是一場噩夢，夢醒時分，母親在床邊叫自己起床，溫暖的手掃過自己額頭的碎發，說著：傻孩子，那都是夢，不是真的，你爸已經做好了早餐，快點起來吃。
她不敢去回憶過去的美好，越是回憶，越會看到現在的痛苦。溫暖不知道自己說了多久，一直說著，只要是自己記得的事情，她就一直說著，邊哭邊說，說不出聲了，就使勁地哭，也不擦眼淚。溫熱的淚水，一滴，一滴，落在了溫世楚的指尖，溫暖不知道自己的父親能不能聽見自己所說的話，可今天，她就只是想這樣，和父親好好回憶過去的生活，讓自己盡情的哭一場。
興許是哭累了，又或許是說累了，溫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睡著了，連護士進來加藥水都不知道。熟絡的護士幫溫暖蓋住了毯子，退了出去。這一天，許多人都聽到了病房裡傳來的哭聲，有些還在外面聽著溫暖的訴說，默默流淚。愛美的年輕護士，一邊哭著一邊埋怨溫暖的不是，毀了她精緻的妝容，又不忍心走開，就想繼續聽下去，哪怕是哭花了妝，也無所謂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