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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5章 遠走時光【湯媛篇 】 文 / 陳清雅

    夜深如蠱,人影卻漸稀。

    我看著街角旁一家洗浴中心的門口霓虹燈閃閃爍爍,三三兩兩的男人酣醉不堪,歪歪斜斜的走著。

    幾個男人走走停停,見我孤身便朝著吹了幾句口哨,倒也不肆意猖狂,口裡啐著低俗不堪的話語,溫初夏的聲音再次從耳邊清晰起來,原來我沉默哭了一路,帶著他的通話走了一路,而他也沉默的陪著我一路。

    「你到底在哪裡?」他的聲音已經少了一些急迫,只是沉下的聲音依稀還有一些激動。

    我抬頭望了望站牌上的指示,搖了搖頭,就像溫初夏就站在身邊一般,他再次問道,「路標是什麼?」

    我輕輕一歎,「不知道!」

    腳步不自覺深深淺淺的走著,幾個環衛工正沿街清理著垃圾桶,污濁惡臭伴著清風飄散,我頓時又是一陣乾嘔。

    「怎麼了?」溫初夏聲音再次提高,這一次充滿了緊張和不安。

    胃裡不斷翻湧而上的尖苦,我忍不住扶在了一個路燈桿翻天覆地的嘔起來,直到胃裡清空,腦袋因在瞬間抬頭時有些暈眩,努力睜開還有些清醒的眼睛,不遠處洗浴房的燈光變得忽明忽暗,看著不斷在出入不停的男人,我心底突然閃出一股強烈的恐懼,恐懼就像一道尖利指著我舌尖的刀,讓我聲音都不住的顫抖起來,「初夏,我在錦曲路的路口,你快來!」

    話畢,感覺自己用盡了力氣,順著桿子蹲在路燈的死角,有些暗沉一片,直到溫初夏來時,我還覺得自己的指尖在抖。

    「你怎麼了?」溫初夏握緊我的手,暖暖的熱意褪去了一絲冷意,我有些茫然無措的望著他,眼淚卻一刻也止不住。

    「哭什麼?我這不是回來了麼!」溫初夏安慰的抱抱我,依然是那股熟悉的味道,而感覺卻有些恍恍惚惚。

    他右手輕輕拍著我的背,任我不停的哭泣著,直到哭如鼓振的聲音逐而轉為嗚咽聲,我胡亂的抹開臉上乾涸不清的淚痕,有些彆扭的說道,「沒事!」

    幸福如磬卻患得患失的感覺並不好,我一點都不喜歡這樣的感覺,或者有那麼一刻我明白阮藝的一些選擇,有時候害怕失去的感覺大於沉默。

    在溫初夏安靜輕聲安慰時,我便下了決定就當做沒看見吧,是委曲求全也好,是麻木不仁也罷,我當自己瞎了一次。

    眼睛瞎了,那心也要跟著瞎。人生何處不是賭注呢?為一個人,為一件事,為一件物,賭一陣,賭一輩子?

    即便真的堵一輩子,我想老天一定不會讓我運氣太差吧。

    自我安慰了一番,我若無其事的站起身,溫初夏在背後探出聲音,「真的沒事?那你哭什麼!」

    「丟了一件東西,傷心而已!」我隨便扯了一句。

    溫初夏明顯不信,「什麼東西?」

    我轉頭看著他,路燈晦暗不明,他的眼神似乎落在我身上,似乎有無比深遠,我瞬間有些錯愕。

    「時間!」我愣愣的吐出兩個字,溫初夏似乎瞬間沒明白,呆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失笑道,「你是覺得自己老了嗎?」

    聞言,我大啐了一口,「才沒有!」

    「好了,走吧!」坐上副駕駛時,我有些恍惚的沉著腦袋,累極的感覺。

    時光如輦,車車轉轉,遠走在青春的五個年頭之後。

    我曾看見過有個測試題說,假如可以讓你回到曾經,你會選擇回到哪一年?我選擇了五年前。

    時光機帶著我「biu」的一下穿梭進隧道,冗長幽深的通道幻變成一副日朗清光的校園大門,阮藝站在校門前揮手叫著我,我吃力的背著身後無比沉重的書包亦趨亦步,越努力靠近卻似如萬水千山。

    無論我怎麼跑,她始終站在離我遙遠的校門口,笑得和醺,卻始終觸不可及。

    一個似如我模樣的人朝著她揮手,她看見了拉著她笑笑,兩人有說有笑的走進校門,我想喊卻又喊不出口。

    校園正在舉辦著校慶,舞台搭建在露天的大操場上,此刻人聲鼎沸,我順著人群走動的方向尋找著阮藝,不久後台上出現了一個男生挎著吉他在彈唱著,他好像唱得很深情,一臉的陶醉,遠遠地距離中,我甚至感覺出了他身上那濃濃的溫柔。

    台下一個在尖叫,樣子很是瘋狂,火紅的長裙無比耀眼,最後她歪歪斜斜的跑到了台上,給男孩送上了一把鬱金香,並伴隨著他的歌唱翩翩起舞起來,她跳得恣意而歡快,台下卻抽氣聲一片。

    聽說,彈斷了弦不是一個好徵兆。

    男孩呆滯的望著女孩,她還是很高興,一臉的如願以償,可他卻怔愣的望著,直到另一端女孩跑來,似乎是阮藝,只是年少青春的她穿了一件純白的禮服,同樣一臉怔愣望著台上的那個翩然起舞的女孩。

    女孩火紅的長裙像一枚熾熱的焰火,將男孩的眼神燒成灰燼,他丟掉了吉他,並且指著那個發了瘋一般跳舞的火紅女孩叫罵著,阮藝委屈的哭了,扯著離去的男孩。

    兩人輕輕拉扯著,我卻如置身與火焰之中,在每一次轉身時都讓裙角揚起的炙熱燙傷。

    男孩再次回望,眼角的冰冷凝結成鮮紅的淚,我看到阮藝哭泣的淚也成了鮮紅色,長裙曳地飛舞,鮮紅色得耀眼,浮光紅影,四周全成了鮮紅色的,我越轉越累,卻如一隻無翅的飛鳥,想飛卻只能原地打轉的扑打著翅膀,再細看之下,原來翅膀粘附了濃稠暗紅色的血液。

    br/>阮藝大聲的尖叫起來,我昏沉暈眩,頭像被箍著一個圈套,越來越緊,越來越無法呼吸。

    摀住了雙耳卻依然排不去那一聲聲的尖利,撕心裂肺的喊叫裡似乎間雜了誰的叫聲?

    「湯媛,湯媛?」有人搖著我,可一種似乎沉入泥沼的感覺不斷拉著我往下,我甚至有些睜不開眼。

    「快醒醒,湯媛!」對方一直在叫著,我卻更加的昏沉,再次要睡下的感覺讓我無力的放棄睜開眼睛。

    「不要睡,快醒過來,湯媛!」聲音好像很模糊,又好像清晰得只在耳邊,我動了動嘴,旁邊有人激動的叫起來。

    「她醒過來了!」聲音充滿了驚喜,我細想了下,這不是阮藝的聲音嗎?

    她最近不知道去哪裡了,竟然連家都不再回,原來我還能找著一個人來分憂解難,現在連她都走了。

    她走了,我該向誰問出我該做什麼樣的決定?

    歷史總是再重演,爸爸為什麼在五年前奪走她的幸福時,五年後又不願意看著她幸福呢?為什麼呢?

    我想不通就覺得腦袋又疼又脹,忍不住嘶嘶的叫起來。

    「她怎麼還頭疼了呢?」有個聲音清晰起來,好像是溫初夏。

    我伸著手,叫道,「阮藝!阮藝!」

    手落了實,在一雙綿柔的掌心裡,「我在!」

    聽見她在,我安心的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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