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37】 我們都不年輕了 文 / 言澈兒
寧錦咬著牙,紅著眼固執的說道:「可感情裡不是有喜歡就能行的,還得要信任。」她頓了頓,聲音有些哽咽,「林遲,齊戈昱,我不敢信你了……總還會有一天,你又會因為別的事情把我丟下。我們都不年輕了,沒有另外一個十年可以等了。」
「這個竹屋,你若是喜歡就留著罷,我不會再進來了。」說完,寧錦就轉過身,像是逃一樣離開了。
林遲像是一下子失了神,沒能邁開腳,就定定站在原地,目光追隨著寧錦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到。
等過了很長時間,他忽然慢慢的抬手摸了摸心口,完好的,沒有傷口。可卻生疼得厲害,就像是破開了一個大洞,空蕩蕩的,血流不止。
而離開的寧錦,心裡也不好受。
平心而論,林遲能來找她,她很高興,可高興過後,剩下的就只有茫然和無措了。相隔六年,曾經的愛慕早已被時間磨得只剩下一層淺薄的回憶,她早已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林遲,究竟是該繼續喜歡,還是難過責怪?
寧錦出了竹屋後,就見自家四哥守在門外,她偏過頭擦了擦眼角後,抬頭問道:「四哥?」
寧珣有些尷尬的說道:「四哥只是有些擔心。」大半夜裡,親妹跟一個陌生男人出去,他這心裡怎麼都放心不下,所以就跟了過來。寧珣試探的問道:「沒事吧?」
寧錦搖搖頭說:「沒事。」
她的嗓子有點啞,像是哭過了一樣。寧珣有些擔心,安慰道:「無論怎樣,四哥都支持你。」
他的語氣是十分的堅定,就像是在寧相去後那天那麼的堅定的說「我會擔起寧家的一切」。
寧錦咬了下唇,聲音有些哽咽的說道:「我知道四哥對我好,大不了以後我就跟四哥在一起生活算了。」
感情最是折騰人,真理不清的話,大不了就不求了。
寧珣無奈,「傻丫頭。」
……
很多事情都始料未及。
就如同寧錦以為那一番話會讓林遲知難而退的時候,林遲卻堂而皇之的出現在她面前了——作為楚懌的貴客。
楚懌傍晚設宴款待的時候,寧錦很不給面子的稱病沒有到場。
她對抗不了,還躲不了嗎?
夜晚楚朝瑾爬上寧錦小娘親床的時候,偷偷在她耳邊說話,「娘親,今天晚宴來的叔叔我看著好熟悉呢!」
寧錦一愣,掐了掐小包子的臉,問道:「你見過?」
楚朝瑾笑嘻嘻的說:「見過啊。」在寧錦一臉的疑惑不解下,小世子又說:「我在娘親作的畫裡見到過,叔叔就是那個畫上的人吧。不過,我最近就沒見過娘親畫那個叔叔了。」
「娘親以後,也不要再畫這個叔叔了,好嗎?」
寧錦先是有些驚訝,又有些不解,問:「為什麼?」
小世子垂下黑色的乾淨通透的眼眸,低低的說道:「因為朝兒想讓娘親和爹爹在一起,不想讓娘親跟別的叔叔在一起。」
楚朝瑾向來都是懂事的,或許在皇家的孩子不得不學會提前懂事。也許他小時候還不太懂父母之間的感情,隨著年齡的增長,他是越來越懂了,明白父母之間的感情其實根本不像外界傳的那麼好,那麼如膠似漆。
比如說,爹爹雖然經常來看娘親,但是在這兒留宿的次數卻很少。
再比如說,娘親對爹爹很冷淡,雖然在他面前已經極力掩飾了,他還是能看出來。
小孩子都是純真而自私的,他希望自己有個完整的家,不會想到父母之間的糾葛。
寧錦揉了揉楚朝瑾頭上的軟發,微微歎了口氣,輕輕的說:「除了這件事,娘親都可以答應你。」
她和楚懌的感情已經終結,在上輩子就已經不會有將來了。
再寵愛兒子,寧錦也不會拿自己做無謂的犧牲。
楚朝瑾乾巴巴的問,「為什麼?娘親,爹爹不好嗎?」
寧錦笑了笑說:「不是楚懌不好,而是他不是我想要的那個人。」寧錦從來不覺得和孩子說這些有什麼不好,她覺得說話有些深奧,「怎麼說呢?」
「就好像你認識一個同齡的小朋友,他在外人眼裡家人眼裡很好很出色,但是你卻和他的意見不同,觀點不和,你會選擇和他結識嗎?」
「應該不會吧。」楚朝瑾想了想,吐出一句話,「道不同不相為謀。」
「對。」
寧錦說:「如果有人說那個小朋友真的很出色,勸你一定要你跟他結識,你會同意嗎?」
楚朝瑾的小包子臉皺起來,摟著寧錦的腰,懊惱的說:「娘親,我知道了。」
所謂強扭的瓜不甜,就是這個道理。
不過小世子心裡還是不舒服,悶悶的說:「那娘親能不能不要跟畫上的叔叔在一起?他今天好凶啊,一直看著我,就像是我做出錯事爹爹盯著我的那個眼神一樣。」
寧錦笑了一聲說:「好好好,不和那人在一起。」
趴在小娘親的懷裡,楚朝瑾彆扭的又表示,「朝兒也不是非要娘親和爹爹在一起的多事者。娘親可以……可以跟慕容叔叔在一起!」
似乎終於找到了正確的突破點,小世子的話匣子被打開了,「慕容叔叔對娘親好,對我也好。而且,他肯定喜歡娘親,很喜歡很喜歡的那種,我看的出來。」
撲哧一聲笑出來,寧錦點了點楚朝瑾的鼻子,好笑的問:「你知道什麼是喜歡嗎?小、孩、子!」
被嘲笑了的楚朝瑾氣呼呼的背過身,打算短時間內不再理會看不起小孩兒的娘親。
等夜色更深了,小世子扛不住眼皮子打架睡著的時候,寧錦輕輕的把環住自己的小胳膊給拉開,偷偷的去了書房。
她把那些曾經給林遲作的畫,那些曾經寫給林遲卻遲遲不知道寄到哪裡扣留的信,都一一的給燒了。
看著吞吐著紙張的火舌,寧錦忽然有點想哭。
不知道是因為黑色的燻煙熏到了她的眼睛,還是因為別的。
火苗一點一點的跳躍在紙張上,把紙張燒成黑色的粉末,直至粉末再被吹散。寧錦突然有點明白了——自己是真的放下了。
她想哭不是為林遲難受,而是為自己難受。
這麼多年的感情藏在心底,駐紮成根,早已成了習慣,一下子把這些感情驅逐出去,心裡頓時就空下來了,空的讓人難受。
感情需要時間的沉澱,而時間也能消磨掉所有的感情。
寧錦有時候也會犯傻的想,要不就這樣吧,要不退一步吧,或許跟他走也未嘗不可。你在心裡等了這麼多年,要的不就是這些嗎?反正林遲會對你好的,反正你心裡並不是完全已經沒了林遲。
那些消磨掉的感情,總能重拾回來。
可再想想,又會覺得不對。
她覺得如若這麼做,自己就不是自己了。就像那些個依附著大樹生長的籐蔓,總有一天,大樹走了,籐蔓就枯萎了。
整個人都陷入了一個死循環中。
而今小世子的一句話突然點醒了她——道不同不相為謀。如果真的在一起了,敢保證林遲不會為了別的事情再丟下她嗎?
她不能理解的從來都不是林遲先選擇了報父母之仇,這是他的責任,而是他的不告而辭,他的隱瞞。
等火苗一點一點的熄滅,寧錦心想——就這樣吧,以後就只有齊戈昱了。再沒有林遲了。你看,這些畫件都沒有了,誰還能記得林遲這個化名。
她就再找些東西把心裡的空缺給補上,遍覽山河大川,懸壺濟世救人都成,總之不能再空著。
翌日,一向對楚懌書房敬謝不敏的寧錦突然去了書房,彼時楚懌有客,正巧還是以前的淮陽世子,現任的北齊攝政王齊戈昱。
外面的下人攔不住正得寵的睿王妃,只得硬著頭皮把寧錦給放了進去。
見有熟人,寧錦波瀾不驚的抬了下眼皮子,看也不看齊戈昱一眼,對楚懌說道:「我有事情找你。」
寧錦向來是有分寸的,在外人面前柔婉有禮,從不會用這麼急的語氣,連自稱都換了。楚懌問道:「怎麼了?王妃。」
他刻意的加重了「王妃」二字,意思是讓寧錦注意點現在還有外人在。
寧錦也並非無禮之人,儘管他們夫妻兩人早已貌合神離,但在公共場合她還是很給楚懌面子。
「事關王府。」她微微福了下身,「不過如果王爺有要事,我稍後再來。」
楚懌皺了下眉頭,有點吃不透寧錦究竟是什麼事兒。不過他現在還有貴客,把貴客趕走也是不可能的事。
貴客齊戈昱站起身,似乎很體諒的說道:「楚兄既然有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楚懌挽留了幾句不成後,才稱兄道弟的送他至王府口。
站在一旁悶聲不吭的寧錦惡意的揣測——如果楚懌知道他這個剛認的「兄弟」的目的,是為了撬他的妻子不知道會是什麼表情,是迫於需要協助拱手讓與,還是反目。
寧錦這麼想著,忽然聽那道很熟悉的聲音響起,「王爺可能不知,我與王妃曾經有過數面之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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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來了~別、別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