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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坦誠,真心相托(一) 文 / 豬寶寶萌萌噠

    估計在這一番話之後,龍非然不是大怒著讓她以後少多管閒事,便是直接和她說出真正的身世來。所以程悠若言罷,只是神情懇切地看著龍非然,等著他的答覆。

    龍非然沉默半晌,拉著程悠若,到得內室。謹慎地關上了內室的窗戶,按著程悠若坐在床上,這才放下心來,勉強可以讓自己不擔心話被人聽了去。卻還是壓低著聲音,用極小極小的聲音,疲憊道:「紫嫣,的確,母子之間,是沒有隔夜的仇。可是……倘若不是母子呢?」

    「不是母子?」程悠若也是壓低著聲音,但卻是十足的驚訝。

    她還不會蠢到現在就把這事情聲張出去,讓龍非然下不來台。因而此時反而比龍非然表現得還謹慎,又推開窗戶向外看了看,確定沒有人,這才嚴嚴實實的關上了窗戶,坐回龍非然身邊,握住他的手,道:「陛下,這話……可不能亂說的。陛下一時賭氣,和臣妾說說,倒是無妨,可是,萬不可因為一時賭氣,便讓別人聽了去。這事可是鬧不得的。」

    「紫嫣,除了你,朕還能和誰去說呢?」龍非然長歎一聲,道,「朕一直都是孤家寡人,想來,能相信的,也就只有你了。可是……你又真的能讓朕相信麼……」

    只是不管如何,他到底還是冒了險。告訴自己,再相信這一次,至少再給自己這一次機會吧。也給紫嫣這一次機會。紫嫣的確是與眾不同的,不是那些俗物,也不是那些心機深沉的、只會算計他的女人。

    「陛下,臣妾自然是可信的。臣妾說過,陛下是臣妾的天,臣妾豈能背棄自己的這片天呢?只是,這話,當真不是兒戲,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程悠若還是故作關切。

    可是,這一刻,除了這佯裝出來的極度關切之外,心裡的確有了些許憐憫之情。真可笑,她竟然會對龍非然提起憐憫之情!要知道,這可是殺了她全家的人啊!如果程家枉死的七十二口人,知道自己現在的這一絲憐憫的話,一定會來集體討伐她吧?

    「紫嫣,哪裡能有什麼誤會呢」,龍非然搖搖頭,躺在了床上,仰望這棚頂,大有緩緩長談之意,道,「朕也希望這是個誤會。」

    程悠若可不能錯過這個探知龍非然心境的機會,因而幫他拖了鞋襪,也幫他褪去了外袍,自然嘴上還是說著話的,絕對不能讓這話題斷了下去。

    「可是臣妾今日去太后那裡,看到太后的確很關心陛下。如果不是今日聽到陛下親口所言,臣妾萬萬想不到」,程悠若說著,幫龍非然在頭下墊了個枕頭,坐在龍非然身邊,給他輕輕捶著腿,道,「況且這後宮之中,向來人心險詐,想必太子府中,也如此吧。或許是有人故意挑撥陛下和太后之間的關係,所以才造謠的呢?」

    龍非然苦笑一聲,道:「先前朕也是這麼認為。甚至因此而懷疑那個先前讓朕最信任的女人……當然,朕之後才知道,她也是不值得信任的,她只是想要毀了朕而已。不過,不管怎麼說,那時朕的確是相信太后的,直到朕找到了證據,直到朕親口承認。可是,又能如何呢……朕的生母,已經死了。她是為了朕的這條命、為了朕的這個皇位,才不得不去死的。」

    程悠若聽著這些,故作錯愕,半晌,才長歎一聲,道:「不管陛下是不是太后親生的,陛下都注定是真龍天子。陛下的生母,許是因為別的事情呢,畢竟人生無常,誰也不知道那一刻會有不幸發生。陛下切莫太過自責了,可不能將這一切都攬在自己的身上啊……」

    程悠若輕柔地給龍非然捶著腿,語氣也是分外溫柔,當真是一朵善解人意的解語花。使得龍非然這最後的防備也沒有了,加之天色暗淡下來,將室內的一切都籠罩在一片朦朧的昏暗之中,人的心神便是更加放鬆,全然是傾訴之感。

    這些年來,他一個人也實在撐得太辛苦。好像能將這些心事說與王紫嫣聽,就是真正的解脫。她善解人意,她溫柔可人,她是絕對不會嫌棄他的出身、嫌棄他曾經的愚蠢的。

    至少這一刻,再這樣全身心放鬆的時刻,他是這樣認為的。或許在清醒之後,再光亮再次照在他的臉上、照在王紫嫣臉上的時候,他會後悔這一刻的全然坦誠吧,但是那畢竟也是之後的事情了。索性就放鬆這一刻吧。

    「紫嫣,你這麼聰慧,應該能猜到是為什麼,何必要安慰朕呢?」龍非然苦笑著,道,「你應該能猜到,朕的生母,一定身份卑賤,甚至連側妃、美人都稱不上。一個奴婢,懷了太子的孩子,若想要讓她的孩子生下來,想要讓她的孩子被人認可,她就只有一條路,那就是,將這孩子,送給有身份、有地位的主母來養。而她,也必須去死。」

    「只有死人,才不會說出真相,只有她死了,她的兒子,才是真真正正的嫡出。」

    「可笑吧?朕就是在這麼一個謊言之中,長到了十六歲,一直以為自己是天生貴胄,一直以為自己血統高貴。可是……呵呵,也是諷刺吧。」

    不過,這又能如何呢?芳淑已經死了,除了太后之外,沒有人知道真相。而他,既然坐在了這皇位上,便仍舊可以自欺欺人下去,仍舊可以時常認為自己就是真龍天子、就是天生帝王之命!

    這皇位,是他的生母用性命換來的,所以,不能輸,絕對不能輸!絕對不能讓龍陵夜或是龍陵玉給搶走,絕對不能!

    「陛下,英雄不問出處」,程悠若道,「況且,不管怎麼說,陛下是先皇的長子,是先皇唯一的子嗣。而先皇在仁宗皇帝在世之時,是太子,所以陛下注定是皇太孫,注定是這皇位唯一正統的繼承人。」

    「而且,還有一句話,臣妾不知當講不當講,恐怕是會冒犯了先皇……」程悠若忽而有些猶豫地說著。

    「愛妃但說無妨,朕都和愛妃毫無保留,愛妃又何必如此顧忌?即便

    愛妃真的言語有失,朕又怎捨得降罪於你?」龍非然道。握住她的手,好像是要從她的手心裡感受到溫暖一般。

    程悠若知道自己的手是熱的,但是心卻是冷的。她的溫暖,從不會真的給他這個人。

    「其實也可以說,是陛下的出生,救了先皇」,程悠若道,「畢竟以當時九王爺的實力來說,如果先皇沒有生下皇太孫的話,這太子之位,未必能保得住。說到底,都是陛下的功勞,陛下又何必如此妄自菲薄?」

    龍非然看著她,在黑暗之中,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聽得到她的語氣是關切的。他知道她是在安慰他,便也故作輕鬆地隨意笑道:「愛妃好像對九叔頗為讚許,怎麼每每提起他,都是說他當時勢力如何強盛?」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程悠若聽著,卻是心內一凜,未免提起些警惕來。

    多虧了這黑暗,能完全將她的情緒掩蓋下來,笑道:「畢竟這也是不爭的事實,九王爺的英勇,在天一國中,的確是一段佳話。只可惜,到頭來也不得善終。如今陛下享有國祚,這便足以說明陛下是真龍天子,而他不是。」

    「陛下,其實很多痛苦都來自於自己的內心。只要自己心裡過去了,便沒有人能左右些什麼」,程悠若倒是循循善誘,道,「譬如陛下的生母一事,除了陛下和太后、當然,現在還有臣妾。這天下間,除了這三個人之外,沒有另外的人知道。陛下何不想開一些?哪怕是為了做給旁人看,也要和太后親近一些才是。」

    「朕也曾想過」,龍非然苦笑道,「可是殺母之仇,如何能忘?」

    程悠若更是覺得他很可憐,這點兒殺母之仇,就讓你忘不了。可是你殺了我全家,此刻,我不還是在你身邊麼?其實過程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只可惜,你沒有這種隱忍和魄力。

    當然,這還不是最可憐的。最可憐的是,太后對他的確是一片慈母之心,當時之事,也只是皇室爭權奪利的結果。他生命中感受到的母愛,全部來自於太后,可而是到頭來,卻發現這一切都是毫無根基的,甚至只是一場陰謀一般可笑。想必他心裡的掙扎,一定極其強烈。

    但是在這番掙扎之後,他始終看不透、看不開,讓自己陷入了仇恨的怪圈兒,而不能反之以感恩的心態去對待。

    「陛下心裡的苦,臣妾都知道了」,程悠若也不再勸說,反而道,「以後臣妾再不想著拉攏陛下和太后的關係便是。」

    嬌嗔道:「都怪陛下,應該早些和臣妾言明才是,也不至於臣妾今日鬧出了這樣的笑話。還害得陛下心情不悅。」

    其實她完全可以繼續勸解他,完全可以將他心中對太后的怨恨化解開。因為此時他對太后的仇恨,也只是建立在一番錯雜的情感之上的,並不如何牢固。只要有人能夠說破這一層干係,能夠打破他的心結,這番仇怨和就化解了。只可惜,她不願意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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