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夜深窗外獨徘徊(二) 文 / 豬寶寶萌萌噠
「紫嫣……」,龍非然面色淒然,未及王逸說完,就已經陷入悲痛之中,道,「愛卿,朕,也是今晨才知道紫嫣已去的事。這都怪朕疏忽了……連日來忙著朝政,只想著十日之後正式冊封之時再召見紫嫣,想著讓她先適應一下宮中的生活也,可是卻不想……」
「愛卿,你也節哀吧」,龍非然道,「朕會以貴妃之禮厚葬紫嫣。」
「臣有罪……」王尚書又是惶恐的跪下。
龍非然這次卻是並未忙著將他扶起,而詫異道:「愛卿何罪之有?」
「陛下,紫嫣,紫嫣她還活著。」王逸道。
聽了這話,龍非然自是震驚,當然,臉上的喜色也是一瞬間便迸發出來。王逸雖是低著頭,但卻也是故作惶恐般看著龍非然的臉色,倒覺得龍非然這神情真切,全然是有心而發。心想,這一次倒是讓他體會到了失而復得之感,也不知道,這等情意,對程悠若而言,到底是不是件好事。
「愛卿快快請起」,龍非然忙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坐下來慢慢說吧!」
王逸倒也不推辭,起身道:「多謝陛下。」
又是戰戰兢兢的坐下,道:「不知陛下得知的,臣女的死因,是什麼?」
「這……貴妃上報的是琳琅宮裡鬧鬼,紫嫣,是膽子太小了,被嚇死的。」龍非然道。
王逸眉頭緊鎖,道:「五日前,紫嫣被扔到了亂葬崗。但實際上,紫嫣並未死。請恕陛下饒恕臣知而不報之罪,害得陛下憂心。」
「無妨」,龍非然道,「倒是紫嫣,為何會被扔到亂葬崗?為何又沒死?」
「臣也不知」,王逸道,「臣自是為女兒擔憂,但是問紫嫣,紫嫣只說是暈過去了,醒來之後便已經身在亂葬崗。多虧府裡的陪嫁丫頭忠心,一直守在她的屍身前,這才將她背了回來。」
「原本紫嫣以為,這死而復生之事,會讓人說成是妖孽,擔心會禍及王氏一族,因而並不敢將此事上報給皇上。索性想要將自己徹底變為死人,悶在院子中終了一生」,王逸說得神色淒然,道,「可是……陛下,恕老臣說句僭越的話。這幾天,臣見紫嫣總是看著陛下賞賜得髮簪出神,便想著,許是紫嫣不能忘卻陛下……」
「便是斗膽,將此事呈報給陛下。若是陛下想讓紫嫣徹底成為死人,臣,自會照辦。但……如若陛下……臣斗膽,如若陛下不嫌棄紫嫣是曾經被扔到亂葬崗的人,臣想著,是否還能讓紫嫣再入宮來服侍陛下……畢竟一旦入選秀女,便已經是天子宮嬪,是陛下的人了。」
龍非然聽著,已是心內激動不已,如何還能說什麼怪罪他的話?況且,若真要說怪罪,也只能怪他為什麼不早早報上來!
「糊塗!愛卿啊,此事你可真是糊塗啊……讓朕怎麼說你好!你應該早早報上來才是啊!怎麼還想著讓紫嫣真的做一個死人?」
「臣有罪,懇請陛下責罰。」王尚書又是跪地道。
「愛卿快快請起」,龍非然繞過長案將他扶起,道,「愛卿,得知紫嫣還活著,朕恍若是復得了遺失的珍寶。愛卿不要再擔心什麼了,速速將紫嫣送進宮來吧。」
忽而又道:「還是不必了,不若直接讓黃忠全去接!還有那個救了紫嫣的婢女,朕也要重重打賞!」王逸連聲應了,便是帶著黃忠全出了紫微帝宮,向尚書府而去。
「王大人呦,有了這個寶貝女兒啊,以後大人的宦途可是一路平坦哪……」黃忠全奉承道。
「借公公吉言」,王尚書道,「日後小女在宮中,少不得黃公公的照拂。」
說話間,已經到得尚書府。卻是不立刻叫程悠若出來,而是將黃忠全引到了正廳休息。
邊閒談道:「素聞黃公公愛茶,下官這裡剛好前幾日得了上好的『天山銀針』,可是下官是個俗人,哪裡有這等高興致?想來送與誰,都是暴殄了天物。雖說這等好茶陛下也會常常賜給黃公公,但是茶品乃是日常消耗之物,想來多一些也無妨,不知公公可否賞臉笑納?」王尚書說著,便是吩咐管家去取茶。
聽王尚書說得如此謙卑,黃忠全自是受用,便道:「哎呦喂,國丈大人,這怎麼敢當呢!奴才心內對您敬重得緊,正愁著手上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來孝敬您,卻是讓您破費了。」
「哎,什麼破費?這東西啊,要是公公不要,那才是破費呢!這等好東西,當下天一國,除了公公之外,誰還能品得出來呢?只有公公才能知道這其中的妙處啊……公公若是看得起下官,便賞臉收下罷。」
「如此,可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黃忠全笑道。
不多時,管家便拿了一個精緻的檀木盒子來。黃忠全打開盒子看了,只見裡面果然蓋著一層「天山銀針」,只是打開盒子之時,便聞到了這撲鼻的清香,頓覺心曠神怡。故作無意般捻了一撮兒在手上,其實另一隻手指,已經順勢探了下去。感覺到下面果然有硬的東西,無意般輕輕一撥,便見到了金黃的眼色。
心內更是滿意,道:「奴才謝國丈大人的禮……」
「哎呦,不敢當不敢當」,王尚書忙道,「公公喜歡就好。只是當今能夠稱得上『國丈』二字的,也就只有當朝華丞相啦,下官區區一個禮部尚書,可是不敢當。」
「大人」,黃忠全的眼中忽然帶了幾許深意,道,「紫嫣小主深得帝寵,日後大人的前程,可是遠大著呢……」
「借公公吉言」,王尚書笑道,「日後小女在宮中,還要多煩公公您費心了。」
「這是自然,奴才為陛下辦事,陛下喜歡的人……」黃忠全拍了拍手中的檀木盒子,加重了幾分語氣,道,「奴才自是會格外關照。」
看著他這一副嘴臉,王尚書嘴上堆笑,但是心裡,卻已經為九王爺的這「天山銀針」和黃金叫屈了!不過卻也能看得出,九王爺的確對程悠若極為用心,不然不可能還惦記著幫他打點宮中上下。只是今日一見,倒覺得皇上對程悠若也頗有幾絲真心。真希望程悠若這孩子,最終還是能安然回到九王爺身邊吧。可別出什麼岔子才好。畢竟九王爺的眼中,可是容不得沙子的。
程悠若跟著黃忠全出了尚書府的大門,看到王尚書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門口目送著她,一時心內一酸。竟是下了宮車,折返回來。
向王尚書行了叩首之禮,道:「爹,女兒這一去,不知何時才能回。爹務必要保重身體。還有,爹自己一個人住在這府中,終究是孤苦一些,爹還是把馮姨接過來吧。哪怕只是給個妾室的名分,兩人相伴著,才是個家啊。」
王尚書見了程悠若這三叩首,再聽她叫的這一聲「爹」,便知道,程悠若如此做,便是認他做了父親。一時心內感激萬分,熱淚盈眶,忙扶起程悠若,拉著她的手道:「女兒啊,爹不求別的,但求你別被人欺負了去,能在宮中平平安安度日。若是那日撐不下去了,記著還有爹。」
他失了一個女兒,又得了一個女兒,這個女兒,他必須要好好保護,保她周全,讓她一生安穩幸福。揮淚拜別了王尚書,程悠若心內還是不捨,撩起車簾,連連向他揮手。
王尚書已是接近半百之年,卻是膝下子嗣單薄,只有王紫嫣這麼一個女兒,卻也不幸病逝。記得第一次在帝都郊外見到他的時候,他兩鬢還沒有白髮,可現在卻已是兩鬢斑白。他給了她自幼便不曾體會過的家的溫暖,她也想要讓他安享天倫之樂。
可是這一去,到底還是把他一個人扔在這偌大的尚書府中。
她今日向他行了三叩首之禮,便是認下了他這個爹,日後,無論如何,她都要保他的周全。而如何能夠確保這些忠於龍陵夜的老臣的周全,她再清楚不過,那便是,讓龍非然和龍陵玉慘敗,讓龍陵夜嬴。
最初穿越到這個地方的時候,她與這個地方毫無牽絆。但是隨著時光的流逝,倏忽一年已過,她和這個地方,似乎已經漸漸融為了一體。似乎她就是這個時代的人,而這,也是她本應處在的時代。
入了帝宮,便在黃忠全的引路下,直接來到了龍非然正在批閱奏折的南書房。
「陛下,王小主回宮了。」黃忠全在門外請示道。
「快快帶進來!」龍非然的聲音急切。
程悠若進門之時,他剛好繞過長案衝上前來,竟是一把便將她擁在了懷中!
他的擁抱也是這麼緊,都快要勒得她喘不過氣來,她似乎能感覺到他此刻失而復得的心情。只是,心內卻仍舊是冷冷的。龍非然,你做了錯事在先,此時再以多少真情來彌補,都是無濟於事的。況且,這一刻失而復得的珍惜,又能持續多久呢?到底是不是真情,誰知道呢?
「紫嫣,都怪朕,都怪朕不好」,龍非然總算鬆開了她,伸手摸她的面頰,道,「是朕讓你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