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四章 :十日蠱,如夢初醒兩心傷(一) 文 / 豬寶寶萌萌噠
見周獵戶背著程悠若,正往這邊趕來,龍陵夜不由分說的將程悠若從他背上拽了下來,橫抱在懷中,向自家院子走去。
「嘿——我說你這瘸子!難道你沒看到你家娘子已經不行了嗎?還這麼用力的拉扯她?老子我將她帶回來,你好歹也說一聲謝謝吧?你擺這臭架子給誰看呢?」周獵戶不滿地說著,卻還是跟在龍陵夜身後看著程悠若的傷勢。
幾個村民也隨著他跟了過來,龍陵夜卻是毫不客氣的關上柴扉,冷著臉道:「都給我散了,誰要再進一步,別怪我不客氣。」
眾人一看覺得無趣,卻也不放心程悠若的傷勢,竟是都在外面等了半晌才離去。
嘴裡還不住說著:「這吃軟飯的男人要不得啊,空有一副臭皮囊,就會耍脾氣,害人……要是他有點兒出息,馬家小娘子也不會被毒蛇咬。」
看著程悠若臉色發灰、嘴唇青紫,龍陵夜一拳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
這時一襲白衣翩然入室,坐在椅子上,好不悠然,道:「徒兒,你這是為何?毒是你讓為師下的,你這一拳,到底是想要砸碎這火炕,還是想要砸碎為師的頭?」
「師父,我只要你以毒牽制住她即可,誰讓你把她弄成這樣?」龍陵夜看向身後白衣白鬚發的老頭兒,即便極力克制著,卻也還是有些許心疼流出。
玄玉大祭司是何等出離世外的人物,龍陵夜眼中的這一點兒情緒,自然被他撲捉得真真切切。
一雙恍若能洞穿人心一般的眼睛毫不留情打量著龍陵夜,輕易就將他的懊悔看得明明白白,卻是不說破,只是懶洋洋地說著:「你也知道,這十日蠱就是這樣,中蠱之人,難免逃不了蛇毒。」
十日蠱,以蛇為引,令毒蛇服下,再以蛇咬人,蠱毒便由傷口深種於人的皮肉、骨髓之中。潛伏在身體裡,十日一發作,發作之時,如同萬蟻爬身、萬蟲噬骨、萬箭穿心。
此蠱無解,卻也不會致人身死。
每隔十日,日落之時發作,只要在月至中天之前服下解藥,翌日又可行動如常。但若是在月至中天之前沒能服下解藥,這一番痛苦,便會接連持續十日十夜,到得下一個服藥之時,才可消除。
因而中蠱之人,只能為求解藥,一生受制於人。
「放心,為師這一段日子教了她不少東西,這丫頭的根骨已經很強健,這點兒蛇毒,是死不了人的,不過是要受些苦而已,你無需大驚小怪。」玄玉大祭司仍舊懶懶散散的,不當回事兒。
「我不要她受苦,師傅你快點兒給她驅蛇毒啊!」龍陵夜一把拉過玄玉大祭司,甚至有些命令道。
玄玉嘀咕著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早知道你早晚要拿王爺的架子來壓著老朽,老朽說什麼當時也不會收你為徒!」
龍陵夜可沒心思在意他的情緒,見程悠若深重蛇毒昏迷不醒,竟是少有的沉不住氣。
玄玉大祭司鬧夠了,也不再逗這個徒兒,而是以內力來給程悠若驅除蛇毒。
見程悠若的臉色在玄玉內力的作用下,漸漸恢復如常,龍陵夜反而更擔心起來。
蛇毒一退,一旦程悠若醒來,十日蠱的毒性就會第一次顯露出來。而為了讓蠱毒深入身體之中,未到十個時辰,是不能給她吃緩解的丹藥的。
她只是一個棋子,一個必須被他操控在手中的、聽從擺佈的棋子,他不能對她動惻隱之心,絕對不能。
回想起程悠若魂散的一刻,龍陵夜緊鎖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換上了一副漠然的神色,只是眼底還翻湧著一些連他自己都不願意承認的情緒。
「好了,」玄玉大祭司將程悠若平躺著放好,回身將一個白瓷瓶遞給龍陵夜鄭色說道:「這裡是緩解丹,一共一百粒,足夠三年之用。」
龍陵夜接了,看著程悠若,有些於心不忍的說道:「用不了這麼多,多說兩年,她就可以死了。」
沒用的棋子,自然只有死路一條,難道還有意外嗎?
「三年之後再說吧,你現在都這樣火急火燎為她解毒,三年後是什麼樣,難預料啊。」玄玉意味深長的拍了拍龍陵夜的肩膀,道,「或許到那時你還會問為師要更多的緩解丹藥。不囉嗦啦,為師得速速回南疆去煉藥,免得到時候你問為師要上幾十年的,為師拿不出來,屆時殿下、不,那時已經是陛下了,陛下可是會踏平我的草廬!」
「師父,」龍陵夜鄭重道:「師父不止一次救下徒兒的性命,若是這一次沒有師父,徒兒還不知何時能好。無論什麼境遇什麼身份,師父永遠是徒兒在這個世界上唯一尊敬的人。」
玄玉大祭司感歎一聲,道:「徒兒啊,若不是玄霖師兄執意要為女兒報仇,為師是斷不願讓你登上那皇位的。孩子,這麼些年,苦了你了。」
龍陵夜卻是神色決然,道:「父皇同藍妃害我母妃,無論如何,這天一國祚必須掌握在我的手中!絕不能讓母妃含冤不白。」
玄玉長歎一聲,不再言語,轉身翩然消失在農舍之中。
這一段時間裡每天白天在山上教程悠若功夫,趁著程悠若下山去鎮子中賣柴的時候,便來這農舍之中以內力給龍陵夜驅毒,漸漸已經習慣了和這兩個孩子相伴的日子。如今分別在即,還真有些不捨,害怕自己多逗留一刻,就會要纏著龍陵夜把他帶回天絕山。
這等跌面子的事情他可是絕對不能做的啊!
龍陵夜看程悠若的呼吸漸漸平穩,似乎快有甦醒之意。心中反覆的告訴自己
,她只是一顆棋子,一顆他想要怎樣擺佈,就怎樣擺佈的棋子。棋手和棋子之間,是不可能有感情的,也不可能有除了操控與被操控之外的,任何牽連。
天色昏暗,一場夜雨將至。
越是陰寒之時,十日蠱的毒性就越是強勁。
看來這顆棋子的運氣實在不好,上蒼都要將她逼入絕路。
程悠若在一陣鑽心刺骨的疼痛之中醒來,窗外暴雨辟辟啪啪的拍打著窗戶,發出沉悶的聲響。狂風呼嘯,像是要將這個農舍連同她一起,都吹捲抽離這個世間一般。
室內漆黑,只有偶爾幾道閃電劃過的光亮。
「龍陵夜……」程悠若忍著劇痛,聲音乾啞的喚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