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且說天下 文 / 惜如令
第二日午時，慕容無雙與杏兒乘著馬車來到了東街。
東街位於南嬴東向，是南嬴繁華街道之一，慕容無雙從這馬車外小販的叫賣聲中便可知其東街繁華。
「小姐，品軒樓到了。」外面傳來車伕的聲音。
慕容無雙伸手挑開車簾，抬頭便看見門口兩根赤紅門柱，門柱中上方鑲嵌著諾大的金匾，無雙與杏兒隨即下車朝裡面走去，從這品軒樓門外就能瞧見裡面早已客滿，客人們個個滿面紅光，喜笑顏開，有的在沉浸在美酒當中，有的與同伴聊天樂在其中，從眾賓客的表情就可以看出這品軒樓的酒菜皆是美味佳餚，而店小二則忙的不可開交，穿梭在眾賓客當中，端茶倒酒，而老闆則是在櫃檯後忙著點帳，不亦樂乎。
慕容無雙二人走進品軒樓，老闆剛剛放下賬本，抬頭便見其當頭來人錦衣華緞，黛眉顰蹙，眼若明星，肌膚勝雪，玉容瓊資。看這穿著打扮，一眼就分辨出來者不是普通之人，立即親自上前招呼：「這位小姐，請問您幾位？」
伴隨著品軒樓老闆的低氣聲音與態度，眾賓客也注意到了這從門外而來的慕容無雙，隨即，賓客中爆發出驚歎聲。只見此女緩步走來，迎合著外面射進來的陽光，如同天邊仙子，冰肌玉骨，傾國傾城。紛紛猜測此女為何人，竟有如此絕世容貌。
慕容無雙併沒有回老闆的話，抬眸瞟向周圍。
這時，一小廝繞過賓客朝她的方向疾步走來，正是昨日來邀約之人。
小廝站定：「慕容小姐，我家主子在二樓，請小姐上樓一聚。」說完，做了個請的手勢。
慕容無雙嘴角微彎，眾人忽而感到一絲薄涼之氣從這絕色女子週身散發，隨即看她在百道目光中，在小廝的帶領下抬步朝樓上走去，杏兒緊跟在其身後。
須臾，有賓客反應過來。
「慕容？她姓慕容？她是慕容家的小姐？」
「聽聞前幾日慕容家四小姐因相貌醜陋而被悔婚，大婚之日世人才知她不僅不醜且才貌驚世，莫非是她？」
賓客們聽得清楚，那小廝叫的就是慕容小姐，或猜測或估計著議論慕容無雙的身份。
二樓。
仍是一襲黑衣，五官依然俊美，眸子依然深邃。皇甫燁總是在不自覺中給人一股王者氣息，一股雍容華貴中間再滲透出幾分壓迫感。此時他正坐在桌旁閉眸品茶，他聽得清楚樓下的騷動，也知道其原因。一絕色女子低眸撫琴的畫面忽而閃過皇甫燁的腦海，他的心，彷彿是被什麼抓住了一般，狠狠地震動。
那樣的琴聲，只怕這世上只有她才奏的出吧！
皇甫燁低眸露出一絲苦笑，起初他只是對慕容無雙的琴比較感興趣，再後來在宮中相見，看著她的清冷卓絕，父皇說要將她賜予自己時，心中竟是隱隱有些期盼的，而在此刻，他只知道自己是想見到她的，不單是為了那事…
品軒樓二樓，不似一樓的擁擠，反而清淨的很，佈置極為致講究，大理石的地板反射著淡淡的光華，圍欄扶手精心雕刻著形態各異的圖案，聽聞這品軒樓一樓只是普通的飯館，但這二樓則不是一般人能上來的，能來此之人，非富即貴。看來傳聞有時倒也是有幾分可信的。
小廝引著慕容無雙走到一間門前，只見門牌上寫著天字一號。
他輕聲叩門，小心交代著慕容小姐已到，聽見裡面有人應聲，隨即開門。
慕容無雙併未猶豫抬步走了進去，杏兒則留在門外等候。
一步踏進，視線忽而開闊！
只見屋內翠羽珠簾，正中間擺著一大圓桌，可桌上卻沒有一菜一湯。再向前看，一俊逸之人正坐在靠窗的茶桌旁，正用一雙似笑非笑的眸子盯著慕容無雙。
只見來人並未在門口停留，而是面帶淺笑，緩步前行，撩開珠簾，優的坐在茶桌的另一邊。皇甫燁不開口，慕容無雙亦不開口，房內靜的呼吸可聞。
等了一會兒，慕容無雙微微一笑，朝門口道：「杏兒，叫店小二，點菜。」
「是！」杏兒恭敬答道。
不多時，便聽見一個匆忙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隨即傳來了敲門聲。
「請問客人需要什麼菜？」是小二的聲音。品軒樓二樓的客人點菜在屋內吩咐就好，店小二是不允許進屋打擾的，這是規矩。
「你們店裡最好吃的，最出名的全部都要。」屋內傳出慕容無雙清淡的聲音，但這聲音的內容可並不清淡。聽得店小二是愣了愣神，「這…姑娘，我們這可是有二十幾道招牌菜，您…」
「怎麼，有人請客姑娘我，還不得多點些好吃的？」慕容無雙說話時瞥了一眼皇甫燁，唇角微勾。
店小二一聽心中也是高興，忙答應著離去。
屋內又恢復了清淨。
皇甫燁依然抬手品茶，似是早已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不知外界之事。
慕容無雙倒也並未出言打擾，擺弄著手中的玉鐲。
「小姐，您要的菜齊了。」品軒樓不愧有名，效率還是極高的。一會兒工夫桌子上擺滿山珍海味，美酒佳餚。店小二退下。
慕容無雙瞥了一眼皇甫燁，見其仍沒有開口的意思，無奈撇撇嘴，逕自走到圓桌前坐下，拿起筷子任意的夾著，細嚼慢咽，動作優，而後自己又斟滿美酒仰頭一飲而盡，形態灑脫、輕揚不羈，時而輕顰淺笑，說不出的秀逸風流！
/>
皇甫燁抬眸，微瞇著眼看著這樣的慕容無雙。
映著窗外照進來的陽光，看她吃飯的樣子，好像桌上的東西皆是世間最美味，忽而覺得有一股滿足感竄入心坎。
嘴角也不自覺地跟著勾起。
不出半刻鐘的功夫，慕容無雙放下筷子從容起身向著皇甫燁的方向欠了欠身：「今日多謝皇子殿下的盛情款待了！」而後便是要朝門口走去。
而就在此時。
「南嬴人人都知慕容四小姐才華橫溢，不知慕容姑娘可懂治國之道？」身後傳來了皇甫燁的聲音，聽不出情緒，彷彿只是平淡的敘述著。
「呵呵…」慕容無雙停下腳步輕笑出聲，似是心情愉悅。
「皇子殿下終於捨得開口了？」聲音中透著些許的嬉笑。
皇甫燁淡淡笑道：「不知慕容姑娘可否有空與在下談及一二？」
「有何不可！」慕容無雙忽然轉身，嗓音清麗，她心中並不討厭皇甫燁。
聽到滿意的回答，皇甫燁嘴角漫開笑意。
看著這樣的人這樣的笑，慕容無雙只覺瞬間庭花失色，這屋內彷彿都被照亮了些許。南嬴竟有如此男子…對了！忽而一道紅影略過腦海，帶著妖嬈的笑顏，還有一人！
慕容無雙回到方纔的座位。
「不知皇子殿下要從何談起？」她拿起桌上的茶杯，斟滿，仰頭而盡。
皇甫燁一怔，隨即低眸笑道：「慕容姑娘可知如今天下形勢？」
聽到此話，慕容無雙眉梢一挑，清淡開口：「如今天下一分為三，北有北辰，南為南嬴，西有延璃，西南角有一**地界稱為苗疆，不隸屬於任何一國。三國目前和平相處，但在看似平靜的外表下，內部實則隱患重重。先說延璃位於天下之西北，地界雖廣，土地卻極為貧瘠，近三年天災頻頻，莊稼收穫甚少，但其士兵個個驍勇善戰。延璃各代皇帝皆樂於征戰沙場，認為男兒就應開疆拓野，報效家國。雖現在位的君主並未發動過戰爭，可誰能說他沒有南下之心？再說那北辰，國家富裕，百姓安居樂業，其樂融融，但冬季嚴寒，四處冰天雪地，每到秋末就有北辰大戶來到南嬴避寒。最後說這南嬴，地處南方沿海，商業發達。北部有高山阻擋寒流，冬暖夏涼，國泰民安，上至皇帝愛戴百姓，下到民眾相尊敬，可這優越的天然條件怕是早已被其它兩國看成口中之美食，虎視眈眈。而那苗疆，頗為神秘，對其它三國不偏不倚，彷彿置身於世外。」
話落，慕容無雙眉眼清淡，轉頭看向皇甫燁，「皇子殿下可是要與我談論如今南嬴應如何自處？」
皇甫燁嘴角笑意不知何時已收起，聽著慕容無雙清冷的聲音。
之前他只知她不會阿諛奉承，不會借此機會故意接近身為皇子的他，膝下承歡，他也知道她這樣的性情定不會像父皇后宮的女人爭風吃醋鬥個你死我活。如今聽她一席話，他又知道了她是聰明的，她知道在如今的世上該如何自處，她腹中才華驚人，知道養在深閨中的女兒本不應瞭解的事，她能透過平靜的外表看見本質中的波濤洶湧。她心中有自己的天地，錦繡中自由乾坤，如果她是男子，定會縱橫天地，不！或許身為女子的她，也會如此。或許，他需要的就該是這樣的一個女子，可與他並駕齊驅，縱享世間繁華的女子。他知道了為何每每見她心中會有如此悸動。
只是…這樣的想法，在皇甫燁心中僅僅一瞬，就被他強行遏制住了。
隨即。
「下月十五，北辰會有使者前來，父皇命在下請慕容小姐進宮相見。」皇甫燁收回思緒，沉聲道，並未回答慕容無雙的問話。
慕容無雙蹙眉，忽而抬頭：「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