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四章 撲倒與被撲倒 文 / 凝望的滄桑眼眸
衣衫散開,露出她完美無瑕的身軀,他手指又來到她後背,想要扯掉肚兜的繩索,她已經從最初的震驚中回神,立即阻止了他。
「你說過不會逼迫我的。」
她偏過頭,眼神流蕩如春水,臉頰也紅如火雲,聲音低啞卻含著低低的冷靜和排斥。
他猛然一震,手上動作一頓,鳳君華立即伸手推開他,然後銀針落下,再次封住了他的穴道。他沒掙扎,而是閉上了眼睛,額頭上漸漸冒出了冷汗。
「快出去。」
鳳君華半趴在他身上大口大口的喘息,聽得他低啞的嗓音,她再次一顫,連忙坐了起來翻身下床。她站在床邊看著被封住穴道躺在床上不動的雲墨,眼神裡閃過複雜的情緒。
深深吐出一口氣,她才低低道:「我會救你的。」
雲墨身體僵直,他也不敢再運功逼出媚藥,一個不慎他又會被反噬,傷了經脈是小事,怕只怕到時候他再也無法克制自己而傷害她。
他不希望再從她眼裡看到冰冷的厭惡和深刻的痛恨。
「你快走…」
他咬牙保持最後的理智,「來人…」
鳳君華拋出兩根銀針封住了他的穴道,然後再穩住他體內流動的那些藥性,見他額頭上再也沒有冷汗冒出來,她才鬆了口氣。這一放鬆下來,她立即就感覺到一股刺骨的寒風吹來,凍得她渾身一顫。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早就被他脫得一乾二淨。
她臉色微紅,連忙將方纔被他仍在地上的衣服撿起來,三兩下穿在身上,臉上紅暈卻還未完全散去。衣衫凌亂,披頭散髮,眼神流光蕩漾而紅唇嫣然如朱,儼然一副春情*的模樣。幸虧雲墨此刻閉著眼睛,否則看到她如此模樣,肯定又要忍不住了。
鳳君華深吸一口氣,轉身走了出去,對守在外面的暗衛說了幾樣藥材的名字,讓他們趕快去抓藥,又吩咐讓人去打一桶冷水來。暗衛們早已聽到裡面的動靜,此刻見到她雲鬢微亂臉頰紅透如血,嘴唇也微微紅腫,不由得都在心裡可惜的歎了一聲。
都到最後一步了,主子為什麼就下不去手呢?
心中腹誹是一回事,暗衛還是默不吭聲的離開了,很快就抓回了藥並且讓人熬好了端過來。鳳君華此刻早已將自己收拾妥當,接過藥碗的時候,暗衛道:「易先生回來了。」
鳳君華想起易水雲千方百計阻止她和雲墨在一起,想著如果讓他知道雲墨中了春藥而且自己還跟他呆在一起,鐵定又會想方設法的來攪局。便道:「你們都退下,別讓他知道你們主子在我房裡。」
暗衛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很順從的聽話消失了。
鳳君華端著藥走到床邊,直接捏著雲墨的鼻子給他灌了下去,然後又拿著銀針順著他身上幾個穴道紮了一遍,見他面色好了些,才道:「打坐,真氣運行丹田七七四十九周天,然後去泡個冷水澡,大概就沒事了。」
她說完就走了出去。
雲墨睜開眼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神色微微歎息。
……
鳳君華在走廊上站了一個時辰,也吹了一個時辰的冷風,直到聽見裡面傳來雲墨平靜淡漠的聲音傳來。
「進來吧。」
她轉身走了進去。
雲墨已經穿戴整齊,負手立在窗前,月色早已隱沒在雲層中,夜晚越發的黑沉,而他站在窗前的身影也微微有些蕭條和落寞。
她準備點燈,卻聽他道:「別。」
鳳君華怔了怔,黑暗裡看不清他的容顏,只感覺他似乎微微側了側身,臉色沉浸在黑暗裡,一雙眼睛寧靜如水,又隱匿著波濤洶湧。
她想了想,還是走了過去。
「為什麼不點燈?」
他目光落在她身上,從她的臉慢慢下滑,落到她腰間已經束縛的腰帶上,目光定了定,然後又轉開了臉。
「為什麼沒有離開?」
鳳君華不答,只道:「我讓人給你準備了藥浴,泡個幾次,就能降低你體內的藥性。剩下的,你應該有辦法解決。」
雲墨低著頭負手而立,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聽他微微歎息一聲。
「你剛才不該進來的。」
「是,我不該進來。」鳳君華神色清淡,語氣冷靜。「然後你就會強制運功將焚火幻情封印在某個部位,以後不可動情。當然,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一身修為盡毀,武功盡失,若再因意外的變故將封印打開,壓抑的*就如火山爆發,到時候可不是找幾個女人就可以解決問題的。你會死,而且會死得很慘。」
她歪頭盯著他,目光幾分玩味兒。
「你說,要是讓人知道堂堂東越太子,世人眼中無所不能無所不會的天才最後因被人下藥而慾求不滿最後爆體而亡,會是什麼表情?到時候茶樓說書的會有幾個版本?又有多少人扼腕歎息?歷史上又該如何記載?那些仰慕你的閨中少女又該如何芳心玉碎恨不得早早為你獻身以…」
話還未說完,他忽然摟住了她的腰,將她拉入自己懷中,眼神有些不太高興。
「那些女人當中,有你嗎?」
鳳君華不說話,也沒掙扎。知道他此刻體內藥性只是暫時被壓制住而已,如果一個不慎又引得他狂性大發,到時候吃虧的可是自己。
她眼神坦然而平靜,沒有絲毫波動,他不由得微微失望,放開了她。
「想問什麼就問吧。」雖然之前他意識不清,但如今清醒了,卻也隱約記得對她說過了些什麼。她回來的時候聲音急切,顯然是有問題要問他。知道他被人下藥,明知道靠近他會很危險,卻還是義無返顧的回來了。
她回來,不是要用自己給他解毒,而是因為那個疑問對她太過重要。
鳳君華沉吟了一會兒,道:「我見到明月軒了。」
雲墨一震,回頭看著她。
她神色鎮定,繼續道:「他讓我嫁給你。」
雲墨再次一顫,氣息微微變了變,沉浸在黑夜裡的目光有些複雜。
「他給了我一塊玉珮。」
雲墨目光一縮,手指緊握成拳。
「你收了?」
他聲音有些低沉,已然微微動怒。
鳳君華心中微動,他果然知道那塊玉珮的事。突然又想起剛才他情迷的時候對自己說曾送給她一塊玉珮,還有那天晚上他的時常。
該不會是…
「你那天晚上到底怎麼了?」
雲墨抿了抿唇,沒有回答她的話,依舊執著剛才那個問題。
「你收了明月軒的玉珮?」
鳳君華淡淡看著他,「收了又如何?沒收又如何?」
「你—」
雲墨猝然抓緊了她的手腕,手指微微用力,眼神裡焚燒著的怒火幾乎要將她燃燒殆盡。
他從來不曾用這種眼神看過她,哪怕是那次他帶她進密室看了那些畫以後被她言語所傷,也不曾這般憤怒過。
鳳君華心中已然確定,雲墨那天晚上的反常,定然是跟玉珮有關。慕容琉風說她曾一怒之下要將一塊價值連城的銀白色玉珮扔掉,之前明月軒給她的那塊玉珮就是銀白色,而且他又默認曾將那玉珮送給她。她便想著,那天晚上雲墨大抵是因為她曾收了明月軒給她那塊疑似定情信物的玉珮而憤怒以至於才會對她用強。
可是回來的時候她又覺得不對,那時候她從獵場回來不久,依著她對那些模糊的記憶,她對南陵皇室似乎極為厭惡,而且不久後她應該就已經失蹤了。那麼在那段時間內,她應該沒再見過明月軒才是。而且那玉珮至今還在明月軒手上,想來就算以前曾贈送於她,也被她還回去了才是。
那麼慕容琉風口中的銀白色玉珮到底又是誰的?
直到剛才,雲墨被*掌控,理智漸失說的那一句話,才讓她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
她曾經要扔掉的玉珮,會不會是雲墨送給她的?慕容琉風說過,那個時候她似乎和雲墨結下什麼仇,一怒之下要扔掉的什麼東西如果是他送的,倒是更說得過去一些。
她心底已經逐漸肯定了自己的猜測,「收了,又還給他了。」
雲墨因她前半句話怒火更甚,又聽得她後半句話,微微一怔,臉色倒是好了不少。這才發現自己還捏著她的手腕,因為之前太過憤怒,以至於不自覺的就加重了力道,她手腕立即就紅了一圈。
雲墨皺眉,趕緊鬆開手,移開目光道:「以後別靠近他。」
他語氣有些僵硬,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
鳳君華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慢悠悠的說道:「我只是很奇怪,他將貼身玉珮送給我,說是或許那塊玉珮可以保我一命。我隱約記得,那玉珮應該是南陵皇子每個皇子出生必配的貼身之物,日後要交給自己的妻子做定情信物的。」她挑眉看著雲墨,「他既讓我嫁給你,又將代表自己身份的玉珮送給我,是什麼意思?你不是說我小時候只跟他見過兩次?他這是要陷我於不義?還是挑撥離間?」
「你怎麼不說…」雲墨的目光又緩緩落在她身上,帶幾分無法言喻的味道和壓迫。「他是喜歡你?」
鳳君華嗤笑了一聲,想也沒想就說。
「如果是你,會勸我嫁給其他男人?」
話一出口她就察覺到這話不對,頓時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索性雲墨此刻好像也沒心思去糾她話語中的毛病,乾脆而決斷道:「不可能。這輩子你要嫁人就只能嫁給我,除了我,你嫁誰我就殺誰,直到你心甘情願嫁給我為止。」
鳳君華為他看似漫不經心實則微含幾分殺氣的話震了震,心裡忽然劃過一絲怪異,有些排斥,更多的卻是漠然。
「所以那天晚上你是因為知道我曾要將你贈予我的玉珮扔掉才會生氣?」
雲墨沒直接回答,而是看向窗外,淡淡道:「不止南陵皇室的皇子出生才會配有貼身玉珮,其實天下各個大國皇室都有這種規矩。只不過每一個皇族在玉珮上雕刻的圖案不同,顏色也有極其細微的差異,不仔細看是看不出差別的。但無論這些外在條件如何不同,代表的意義都是一樣的。」
他沒有看鳳君華,聲音清淺又似十分落寞和久遠。
「那是每一個皇子給予自己妻子的信物。」
其實那塊玉珮不是他送給她的,是她偷去的。他沒有要回來,便是默認了這玉珮的歸屬。也就是說,他認定了她會是自己的妻子。然而她卻毫不猶豫的要將那塊代表他妻子身份的玉珮扔掉,便是要扔了他的心。
他如何不怒?又如何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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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他看著她清澈疑惑的眸子,腦海裡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她全都忘記了,她什麼都不知道,也不知道那一刻他是如何的疼痛煎熬。她那麼輕易的奪走了他的心,轉瞬間又棄如敝屣,到現在卻還能對他坦然以待。
為什麼?
為什麼只有他一個人痛?
所以,他要她和他一起痛。
即便她會因此恨她。
然而在看到她眼底明顯的憤怒絕望以及厭惡之時,他還是退縮了,因為他害怕了,害怕她永久的冷漠和逃離。
雲墨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眼神有些蒼涼,也有微微疲憊。
「青鸞,有時候我多希望你立即恢復記憶。然後問你一句,十二年前的我,在你眼裡,到底算什麼?」
鳳君華渾身一震,抬頭就對上他不知何時已經轉過來的目光。他眼神一片漆黑,隱著無盡的淒楚和自嘲。
「你那麼聰明,自然是猜測得到那塊玉珮所代表的含義。所以你可以扔掉我送給你的玉珮,卻留下了那個木偶。是不是在你眼裡,從來就沒把我對你的承諾當回事?」
他想起那年他離開之時讓她來給他送行,那時候她有機會將玉珮還給他,但她卻沒有。或許她那時根本沒想那麼多,若不是因他要挾,她也不會去給他送行。彼時她應該是滿心的不甘和憤怒,又哪裡還記得要帶上那塊玉珮呢?
他嫌少用這種幾乎質問的語氣對她說話,而他眼神中那般深切的悲涼和痛楚更是讓她心裡莫名有些揪痛。
「我…」
她想開口說什麼,卻又覺得說什麼都是多餘。她沒有幼時的記憶,也找不出理由來辯解。或許那個時候她真的是沒將他放在眼裡,更別說心裡了。
雲墨已經閉上了眼睛,道:「是你先招惹我的,所以,我不會放開你。」
她漠然不語。
那時年幼,或許她還不曾懂得什麼叫做情,什麼叫做/愛。而那時候的他,卻已經歷經人世蒼涼,她無意招惹了他,這一生便別想再獨善其身。
鳳君華深吸一口氣,腦海裡忽然閃過一個片段,在她還沒來得及抓住的時候,已經不受控制的開口了。
「如果我以前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你會原諒我嗎?」
話一出口她自己首先就愣住了,這沒頭沒腦的話是她說的嗎?可是剛才那一瞬間,她好像想起了什麼,那句話不暇思索的就出口了。然而下一秒,她就潛意識覺得,她以前好像真的做過什麼對不起他的事一般。
她心中有些忐忑,如果她以前真的做過什麼傷害他而且不可原諒的事,他會如何?
雲墨深深看她一眼,輕聲道:「我想,無論你做過什麼,即便我再生氣,也不會比那天晚上的情形更糟糕。」
鳳君華怔了怔。
他又淺淺一笑,拉過她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道:「我以前說過,或許這一生我都無法對你生氣,然而我沒有做到。至此以後,我會努力並身體力行的去履行這句話。」
鳳君華眼睫一顫,眼神有些複雜。
「當然,只要你不發神經的將我推給其他女人。我想,其他任何事,我還是能夠做到對你寬容大度的。」
他說得雲淡風輕,眼底卻微微閃過幾分笑意。
厄…
鳳君華心裡劃過一絲怪異,又不可避免的有些動容。
他在告訴她,無論她犯了什麼錯,他都能夠包容她的一切。
她偏過頭,「你不用如此。」
不用如此情深意重,不用對她如此縱容,不用把她的冷漠歸咎於自己不夠好。
事實上,不是他不好,而是她無法承受。
雲墨卻乾脆將她攬入自己懷中,鳳君華一僵,怕他又因此引發體內的焚火幻情,想要推開他,卻聽得他在耳邊低低道:「別動,讓我抱一會兒。」
他語氣纏綿而刻骨,溫柔而憐惜,讓她不忍再推開他。
他因她的溫順而心中柔軟,忍不住便輕聲喚她的名字。
「青鸞。」
「嗯。」
他沒再說話,只是緊緊的抱著她,感受著她的溫度,借此融化心底凝結的冰雕。
鳳君華靠在他胸口上,忽然明白為何剛才要那麼急匆匆的回來。她心底隱約升起的不安,是因為他。
「雲墨。」她喃喃的開口,「我發現…」
「什麼?」他手指溫柔的撫摸她的髮絲,柔聲問。
「或許你說得對,我真的無法忍受你和其他女人有任何關係。」
她不在乎對他說出自己的心聲,因為她不確定對他的感情到底到了何種地步?也不想因為她的不確定而再給予自以為是的冷漠和逃避,再一次傷害他。
雲墨呼吸微頓,眼底暈出幾分笑意,沒有說話。
鳳君華腦子有些空茫,之前她就在想,如果雲墨今天真的跟孟月眉發生了什麼,那她一定無法忍受,這是愛麼?可如果她愛上了他,剛才那般情況,她不是該索性給他解除藥性算了嗎?如果是因為那所謂的矜持或者清高,那麼在他意識不清將她壓倒的時
候,她也可以用『無法反抗』來自欺欺人就此順其自然的安慰自己。
可是沒有。
她對他或許有男女之情,但還沒有到那個地步。
任何一個女人愛上一個男人,都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他受媚藥的折磨而無動於衷。
所以,她沒有愛上他。
可是儘管沒有愛上,她還是忍受不了他跟其他女人發生關係,哪怕迫不得已。
潛意識裡,她好像覺得,既然他喜歡她,就不該再對其他女人有任何綺念,不然就是不可原諒的大罪。
當這個念頭劃過腦海的時候,她自己首先驚了驚。
原來她也是這樣一個獨佔欲極強的女人麼?
難道在她心裡,如果一個男人喜歡她,即便她沒有動心,也不許這個人再喜歡其他女人嗎?
不,不是的。
顏諾就是最好的例子。
如果顏諾能忘記她並且尋得情誼相投的女子結為夫妻,她會覺得欣慰的。
所以,她這種強烈的佔有慾,只針對眼前這個男人。
「青鸞。」他微微推開她,低頭凝視她精緻的眉眼,心裡被如軟和溫暖填滿。
「我只想要你。」
他比她更無法忍受跟其他女人有任何關係。
「所以你完全不必擔心。」又想到什麼,他歎息一聲。「該擔心的是我。」
她不置可否,而後又推開他。
「你該回去了。」
他卻拉著她往床邊走,「今晚我就睡這兒。」
她瞪著他,「不行。」
開玩笑,他體內焚火幻情還沒解,萬一半夜他獸性大發怎麼辦?她可不想在這個時候*於他。
雲墨看清了她的想法,將她按坐在窗沿上,無奈道:「放心,我不會碰你的。」
她十分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他卻已經抱著她躺了下來。
「剛才那般情況我都忍住了,你還擔心什麼?」他又支撐著頭看著她,一隻手把玩著她的髮絲,慢悠悠道:「再說了,即便是你想,我也不願意我們的洞房花燭夜,在此寒酸之地。」
鳳君華立即拍開他的手,然後用被子摀住他的臉。
「睡覺。」
被子裡傳來他悶悶的笑聲,似乎十分愉悅。
鳳君華臉色有些紅,翻身背對著他。雖然知道他自制力應該不錯,但那是針對其他女人。這個男人在她面前恨不得用盡所有的熱情,所以她不敢靠得他太近,以免又撩撥起他的*。
雲墨掀開頭上的被子,目光溫軟而明亮。
「青鸞。」
他低低的呼喚。
鳳君華沒側過身看他,口氣有些不好。
「幹嘛?」
他側頭看著她,有些好笑道:「我又不是什麼洪水猛獸,用得著這麼害怕嗎?」
她回頭瞪著他,「我就怕你會化身為狼啊。」
他又忍不住笑出聲來,眼神裡漸漸有了柔光。
「謝謝你回來。」
她一怔。
「你捨不得我死,不是嗎?」
她漠然抿唇,她是捨不得他死。
「或許…」他平躺著,「我該感謝她們。」
說起這個鳳君華忽然想起一件事,抬頭問他。
「顏如玉怎麼會跟玉晶宮有關係?」
雲墨側頭看著她,「你還記不記得我曾告訴過你我和她師父有些恩怨?」
她點頭。
「記得。」
「那你知道魔宮嗎?」
鳳君華搖頭。
「那又是什麼?」
「魔宮。」雲墨沉吟了會兒,緩緩道:「是江湖上一個神秘的組織,始建於二十五年前,亦正亦邪,魔宮宮主叫做舞清音,其擅長以音波御人或物,所以江湖人稱之為『妙音仙子』。她年齡不大,武功卻很高,近乎冠絕武林。」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又似乎在猶豫,最終還是低低道:「她還有另外一個身份,上一屆玉晶宮聖女的貼身婢女。」
鳳君華一怔,忽然想起了一個人。
玉無垠。
難道…
「正如你所想,她是玉無垠的生母。」
鳳君華不說話了,心裡卻因他這番話而掀起了驚濤駭浪。
「玉晶宮每一屆聖女都有一個和聖女同年同月同日生的貼身婢女,而且武功元力幾乎和聖女不相上下,只因神石之故,身份卻大相逕庭,一生為僕。按照玉晶宮宮規,聖女嫁給宮主以後,其婢女也應為神侍,也就是人間所說的侍妾。通常神侍所出的孩子,便是下一屆宮主。」
他又看向鳳君華,「你大哥應該告訴你了,玉晶宮上一屆宮主,也就
是玉無垠的父親,他曾戀慕你母親,因此據婚於聖女。聖女不甘,最後遭受天火之劫而死,而她的貼身侍女則逃出了玉晶宮。」
鳳君華抿唇,已經隱隱猜到了什麼。
「顏如玉就是她的關門弟子。」
鳳君華眼睫顫了顫。
「後來…」雲墨眼底泛起森寒的冷意,「後來我滅了魔宮。」
鳳君華一震,「為什麼?」
雲墨眼神陰寒,「你失蹤那一晚,我在慕容府發現曾有魔宮的人去過。」他深吸一口氣,「想來也是,不然以你師父神通之廣大,千姨又武功高強鮮少有人能及,又怎會身死他人之手,你又怎會被封印記憶送去了異世?」
「那我師兄呢。」她下意識的問出口,而後立即意識到不應該在他面前提及玉無垠。只是以沐輕寒的說法,那時玉無垠應該對她極好才是。而且,她們不是有婚約嗎?
婚約。
她垂下眸子,玉晶宮宮主和聖女也有婚約。
「我去的時候,正好看見他在慕容府。」雲墨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
鳳君華猝然抬頭,眼睛裡有什麼東西在破碎,有一種恍然後的驚痛和深深的無力悲愴。
「我和他大戰一場,兩敗俱傷。」他靜靜道:「我身上的痼疾,便是來源於此。」
鳳君華心神震動,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此刻心裡的滋味,只覺得沉重幾乎讓她喘不過起來,冰涼和火熱一起在心底交織蔓延。她一會兒冷一會兒熱,腦海裡隱隱約約浮現無數片段,卻怎麼也連接不上,心口卻湧現莫大的悲傷和孤寂。
好似,她在一瞬間被全世界拋棄。
世界那麼大,她卻只有一個人,孤單的和影子作伴,紅塵虛無。
她在這樣的虛無裡只覺得全身冰涼,冷得徹骨而發顫,忽然覺得指尖一熱,他握住了她的手,有溫暖的熱流透過指尖傳來,直襲心口,將那冰凍的冷意漸漸融化。
「別怕。」他憐惜的將她攬入懷中,「我一直在你身邊,你不會被拋棄,永遠不會。」
她身體在顫抖,忍不住貪戀他胸膛的溫暖。
「後來呢?」
雲墨猶豫的看著她,擔心她承受不了打擊。
她卻似毫不在意,「你為什麼沒有殺了顏如玉?」
「我打傷了她。」雲墨頓了頓,又看向她。「你不覺得,她跟你長得有幾分相似麼?」
鳳君華怔了怔,她和顏如玉也就兩面之緣,而且都是匆匆一瞥,未曾太過注意她的長相。如今仔細想來,顏如玉眉眼間的確與她有幾分相似。
「你是因為這個才沒殺她的?」
「嗯。」
鳳君華不再說話了。
雲墨抱緊了她,在她耳邊道:「睡吧。」
鳳君華閉上眼睛,將心底那股悲寂緩緩壓下去,疲憊湧上心頭,她緩緩睡了過去。
雲墨於黑夜中盯著她的睡顏,手指輕柔的劃過她的臉頰,眼底覆滿憐惜和柔情。之前不告訴她,就是怕她一時之間無法承受那樣背叛的痛。她還沒恢復記憶便如此失常,若真恢復了記憶,又能承受那樣的痛苦嗎?
十二年前…
或許,還有什麼是他不曾調查到的事情。
夜已經很深,他卻了無睡意,有人和他一樣睡不著。
屋頂上,有白衣人漸漸從夜色裡顯現而出,沒有驚動任何人,因為沒有人看得見他。他靜靜的站著,眼神渺茫而微微淒楚,隱匿著無盡的荒涼和落寞。
身側的手握了又鬆,鬆了有握,最後終是無奈的放棄。
他低頭向下望,她就在這裡,此刻他只要下去,就可以將她帶走。
可是,他還有資格嗎?
雲墨。
你果然精於算計。
知道今夜他定然會趁他虛弱之時想要將她帶走,卻又告訴她十二年前之事。此刻他若出現,必定遭來她的厭惡和仇恨。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慢慢淡出她的生命之外了?十二年前?不,應該在更早,在十五年前,他迫不得已離開的時候。原本以為那只是暫時的別離,卻不想,那一走,竟然成了永別。即便此刻她就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他卻已經遞不出溫柔的指尖。
帶不走了,永遠也帶不走她。她記憶逐漸恢復,不久的將來,迎接他的就會是她冷情痛恨的眼神吧。
這樣也好,如果這樣能讓她放下背負,能讓她開心。
這樣也好…
他仰望夜空,長長歎息一聲,放心的同時又微微有些失望。
焚火幻情。
天下最霸道最剛烈的情藥,就連他父親也沒能抵抗得了。
原本他想著,如果雲墨無法克制這藥碰了其他女人或者借此機會侵犯她,那他就沒資格再擁有她。
他已經在這裡等待了多時,從她做惡夢跑出去開始。
他聽見了裡面的聲音,聽見了他們的對話,聽見了那個男人為她而隱忍克制。
&n
bsp;他應該知道自己來了吧,呵呵…
或許他該慶幸,慶幸他沒有對她說得太多。
罷了,該離開了。
這一天遲早都會到來,再如此戀戀不捨只會害了她。
他轉身,漸漸消失在夜色中。
房頂下,雲墨目光清明而淡漠。他知道玉無垠來了,知道他想要帶她走,他怎能允許?只要自己在這裡,和她在一起,只要她沒有拒絕,玉無垠就帶不走她。
卑鄙嗎?
是。
可為了能留住她,即便是卑鄙,他也不得不為。
就這樣睜著眼睛到天亮。側頭看向身邊的女子,她眼睫微顫,緩緩睜開了眼睛。
「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鳳君華搖搖頭,又想起什麼,道:「你身上的焚火幻情…」
「無礙。」
他衝她溫潤一笑,然後坐了起來。
「只要我功力恢復個七八層,再配合藥物施針,也就差不多解了。」
鳳君華也坐起來,歪頭看著他。
「不是說焚火幻情是天底下最厲害的春藥嗎?我看也不過如此。」
雲墨已經下了床,笑道:「這不是有你這個解毒高手嗎?不然…」後面的話他沒說下去,其實對於一般的情藥來說,只要意志力夠堅定,也無所畏懼。只不過這焚火幻情,便是針對人的意識和靈魂所煉製的媚毒。中此藥者,幾乎沒有誰能倖免。他這次也是幸運吧,不然就真的如她所說,一身修為盡毀了。
他忽然又拉住她的手,「昨晚忘記問你了,你怎麼突然跑出去了?」
「我做噩夢。」她道:「火兒不知道怎麼回事又跑出去了,我擔心它會有危險,就追出去了。」
雲墨蹙了蹙眉,歎息道:「看來還是得盡快讓你恢復記憶,不然老這麼做噩夢對你身體不好。」
他將她按坐在梳妝台上,很自然的給她梳頭。
鳳君華看著銅鏡中他的倒影,他的指尖穿梭於她的髮絲,溫柔的瀉落象牙梳,在晨光中沐浴著淺淡的光暈,朦朧而溫馨。她看著看著,眼角不自覺柔了幾分,腦海中漸漸浮現熟悉的場景。
晨光瀰漫,照亮大地鬱鬱蔥蔥,她坐在墊了他衣袍的石凳上,他站在她身後,正拿著不知道從哪兒找來的干帕子給她擦拭著濕漉漉的頭髮。直到不再滴水了,他又運功給她將頭髮烤乾。
「好了,這樣就不會傷寒了。」
她披散著頭轉過身,隨便用手抓了抓,想要辯個辮子,他卻按住了她的手。
「別動。」
她奇怪的看著他,「怎麼了?」
他看了看她,然後對她說。
「把你的匕首給我。」
「做什麼?」
他不回答,目光淡定。
她蹙了蹙眉,還是將隨身攜帶的匕首掏出來交給他。
「別弄壞了啊,不然你得賠我。」
他只是笑了笑,「在這兒等著我,我很快回來。」他說完轉身就走了出去,她一個人坐在山洞無聊,見他好一會兒還沒回來,索性出去找他。沒走幾步,就看到他蹲在不遠處背對著她,好像在雕刻什麼東西。她一時好奇,便放輕腳步走過去,從他身後探出頭,還沒看清他神神秘秘的做什麼,就聽他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來。
「不是叫你在山洞等我,出來做什麼?」
被發現了她也不惱,索性轉過去蹲在他身邊。
「你在做…」
她忽然頓住了,目光落在他手上已經馬上完工的,一把雕刻得十分精緻的…梳子。
「你…」
他已經將最後一刀落下,「好了。」
她目光落在他雕刻的花紋上,那是一個女子,披散著頭髮歪著頭,美麗的大眼睛閃動著俏皮的光,眉目精緻而溫順,看起來十分賞心悅目。
那是她。
他已經站起來,對她伸出手。
「走吧。」
她仰頭,晨光下那少年目光溫潤如玉,笑意溫柔微帶幾分寵溺。她一時心中有些複雜,無意識的伸出自己的手。他將她帶到河邊,扯了蘆葦鋪在冰涼的石塊上,讓她坐下,然後站在她身後給她梳頭。
她看著水中影影綽綽波光浩蕩的影子,只覺得心頭有什麼堵得慌。
「你會梳女子的髮髻?」
「不會。」他回答得很乾脆,「但我想應該不難。」他手指一頓,而後又笑了笑。「女為悅己者容,你看你,長得這麼美的一張臉,偏要用頭髮遮住大半邊臉,豈不可惜了?」
她有些悶悶道:「你嫌我醜?」
他又低笑了一聲,低頭湊在她耳邊道:「不醜,不過如果再好好打扮一下,就更美了。就像這樣,你看。」
她低頭看向水中的倒影,此刻她臉頰上已經沒有了那塊紅斑,長眉纖細入鬢,更襯肌膚如雪似玉,美如星輝。而那雙眼睛,似冰山上的血水,似地獄裡開得妖冶而極致的彼岸花,流蕩
著瀲灩而瑰麗的風情波光。小巧的鼻子高鋌而可愛,其下一張紅唇嫣然似櫻桃。
如此傾城之色,可以想像長成以後會是如何的傾世之容?
忽然想起了娘親的告誡,她立即低了頭,不去看那讓她自己也微微恍惚的容顏。有些惱怒的想要伸手打亂已經被他梳好的髮髻,卻被他抓住了手。
「別動。」
她氣惱的回頭瞪他,「你說不動就不動?你是我什麼人啊,憑什麼管我?」
他也不生氣,只是深深的看著她,忽然又笑了一聲。
「再過八年,你就會知道我是你什麼人了。」
她怔了怔,一時之間不知道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他卻按著她轉過身,又認真將她剛才揮亂的髮絲重新梳好。她隨意瞥了眼水中倒影,愕然發現她以前原本披散著的頭髮全都被他一雙巧手定固在腦後,只留下兩簇髮絲垂在胸前。她伸手一抹,隱約摸到他似乎將她一頭漆黑的發盤了一個簡單的髮髻,可能技藝不成熟,摸起來有些凹凸不平,但不會鬆垮。
她眨眨眼,又往水面看了看,只見那少女眉目沉靜如水,那樣溫順的坐著,又顯得十分可愛。
晨光從遠處地平面升起,傾灑在湖面上,看起來似照在她頭頂,讓她整個人都沐浴著金色的光輝,神聖如仙女。
她一時之間有些癡然了,喃喃道:「原來我也可以這麼美。」
身後他雙手按在她雙肩上,目光因她這句話隱有幾分憐惜和微痛。
「你以後會更美。」
她忽然被驚醒,他卻低頭凝視著她這七年以來第一次以真面目又因他之手第一次梳了個相對於可觀的髮型,眼底漸漸醞釀出某種異樣而堅定的光色。
「由此刻起,至此一生,我都只為你一人梳頭挽髮。」
她一驚而起,下意識後退,然而忘記這是在河邊,腳下踩到了光滑的時候,身子不穩,立即向後倒。
「啊——」
腰間被一雙大手摟住,用力向上帶。她驚慌未定,死死的抓著他的衣襟,卻不曾想用力過猛,竟然直直將他撲倒在地。
他悶哼一聲,雙手卻沒放開她的腰。
脫離了危險,她鬆了口氣,趕緊半支撐著身子用手拍拍胸口。
「嚇死我了,嚇死我了…」忽然聽到他低低的笑聲,她瞪了他一眼,「你笑什麼?」
他目光落在她身上,準確的說,是看著如今她趴倒在他身上的姿勢,十分曖昧道:「就算你被我感動了,也不用比我還急吧?雖然我是不介意你的主動,但你現在太小了,我對小孩子不感興——」
『趣』字還沒說出來,她已經反應過來,立即從他身上跳起來,紅著臉邊退邊罵。
「無恥,混蛋,你這個——」
「小心——」
眼看她要退到邊緣,他立即坐起來,低呼著想要去拉她,然而已經晚了,她腳下一劃,再次驚叫著向後倒了下去。
他向前一撲,抱住了她。然後撲通一聲,兩人齊齊掉進了湖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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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我覺得,明天我肯定會被噴死。因為沒讓太子享受到福利,所以,我還是很自覺的先捂著臉偷偷遁走吧,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