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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九章 原諒(不可不看) 文 / 凝望的滄桑眼眸

    吱——

    火兒突然從鳳君華跳了起來,直直撲向雲裔。

    「回來。」

    剛從雲裔那番誅心的質問回過神來的鳳君華一聲低喝,伸手就將火兒拽回了懷裡。

    火兒抬頭,一雙碧綠色的眸子可憐兮兮的看著她,隱約又有幾分心虛。雲裔說的那些都是真的,而且還有很多事雲裔不知道,十多年來從不離雲墨身邊的它卻知道得一清二楚。

    好吧,雖然作為寵物,不該私底下誹謗自己的主子。但它心底還是不得不贊同雲裔,自家主子的確有些沒心沒肺。雲墨對她簡直都到了癡狂的地步,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就她一個人還身在局中不知所以,以為雲墨對她虛情假意別有用心。

    雲裔冷冷的看著主僕倆,轉身走了兩步,停下來,道:「就算是一個行刑的犯人,你也得給他一個分辨的機會。這般武斷的就判處了他死刑,你確定你不會後悔?」

    鳳君華又是一呆,下意識回頭,雲裔卻已經決然離去,夜色逐漸淹沒了他的身形,消失無蹤。

    她低頭看著窩在她懷裡的火兒,喃喃道:「我真的做錯了嗎?」

    火兒在她懷裡蹭了蹭,眼睛眨了又眨,似乎十分糾結。

    「他們都說是我的錯…」鳳君華彷彿在對它說話,又彷彿在自言自語。「大哥也這麼說。」她聲音一頓,語氣輕了幾分,帶著幾分不確定。

    「我真的傷了他麼?或許雲裔說得對,我並沒有那麼瀟灑。」

    不然為何會因雲裔說的那些話而微微心痛呢?

    她唇角勾出一抹自嘲,目光在夜色裡逡巡著,漫無目的的在尋找著什麼,忽然目光一頓,眼底有光亮和幽暗交錯而過。

    屋子裡的燈已經熄滅,他睡了麼?

    「火兒。」她摸了摸火兒的頭,「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你怎麼會受傷的?」她盯著火兒的眼睛,「他們都說我以前討厭他,那麼為什麼在危險臨近的時候,我會讓你去找他?」

    火兒怔了怔,而後立即跳了出來,在石桌上張牙舞爪,先是搖頭而後又連連點頭最後又似乎很糾結,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在石桌上徘徊的來回走動。最後看見桌子上有茶水,目光一亮,趕緊將茶壺打翻,然後伸出爪子,沾著水在桌子上寫字。

    「不是去找他。」它頓了頓,一直爪子指向她,然後盤膝做運功狀態。

    鳳君華點頭,它說她當時在練功。

    「然後呢?」

    然後…

    火兒十分糾結的想了想,似乎在想,那些事到底該不該告訴她。想了半天還是慢吞吞的繼續寫,「衣服…中毒…」

    鳳君華瞇了瞇眸子,眼底漸漸漫出微光。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我的衣服上下了毒?然後我就走火入魔了?」

    火兒點點頭。

    鳳君華沉吟著,「誰給我下的毒?」

    這次火兒沒再寫字,聾拉著頭沉默著,看那樣子,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告訴她。

    鳳君華眸底劃過一絲訝異,「當時你是不是不在我身邊?」火兒的血可解百毒,如果當時它在她身邊,她又豈會因中毒而走火入魔?

    火兒渾身一顫,似乎想到什麼很可怕的回憶,眼神裡都露出了驚惶以及淡淡澀然,還有微不可查的逃避。

    「你當時去了哪兒?」

    鳳君華緊追不捨,「為什麼在我有危險的時候,你卻不在?雲裔說那晚你受了傷,誰打傷你的?又是誰給你療傷的?我被人封印記憶,你為何去找雲墨?」

    火兒很是焦急,努力想要表達什麼,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要是她沒有失憶,他們可心意相通,它想什麼她都知道。如今她失憶了,也忘記了如何與它溝通。而且很多事情讓她知道,她只怕痛苦多於震驚。

    尤其是…

    雲墨。

    想到那個男人,火兒不由得低下了頭。

    當初主子那麼對他,他卻依舊癡情如一。可如果他知道那件事,會不會此心不變?主子回來了,可沒了以前的記憶,那些事堆積在它心頭,沉重壓抑得讓它幾乎喘不過氣來。可是不能說,在她恢復記憶之前不能說,也不能對雲墨說。

    它心底對雲墨有些愧疚,怎麼說這些年他對它可是相當的好,比主子對它不知好了多少倍。

    可是…

    千年雪狐,一生只有一個主子,一旦認定,絕無二心。

    見它沒反應,鳳君華又蹙了蹙眉。

    「我娘是怎麼死的?」

    火兒搖頭,這個它是真的不知道。當時它已經被她送走了,而且那時候它重傷,待它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在雲墨身邊了。

    鳳君華抿了抿唇,欲待繼續追問,忽然察覺到有人靠近。她下意識抬頭,目光觸及帷幔後長身玉立的身形,微微一怔。

    他站在亭外,微微側著身,月色下他臉色如雪,雋秀而俊逸,眼神如浩海深淵,一眼望不到盡頭。

    他不是睡了嗎?怎麼會在這裡?

    鳳君華坐著沒動,想開口說什麼,又覺得喉嚨被什麼堵住了,說不出話來,只是怔怔的,微帶

    幾分癡然的盯著他,眼底深處有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複雜情愫。

    火兒歪頭看著不過數步之遙的雲墨,又看了看身子僵直不動的鳳君華,縮了縮脖子,然後一躍而出。

    他抬手一接,摸了摸它的頭,目光溫暖。

    「你又調皮了。」

    火兒抓著他的袖子,眼神往鳳君華身上看,暗示他進去。

    他目光一頓,似閃過什麼,不過片刻後又消失不見。他淡淡笑了笑,忽然又道:「夜深了,回去睡吧,明天還要趕路。」

    這話是對她說的。

    鳳君華低垂著眼,他是被她傷得心寒了嗎,如今都不願再靠近她半分了。

    空氣裡好一陣靜默,隱約有淡淡花香散發,在這樣的夜裡,沁人心涼而微寒。

    「你…」

    「我讓人給你準備了紅糖水。」

    兩人同時開口,她被他截斷,微微愕然,他似乎也微怔,不過片刻後就溫聲道:「你那天傷了肺腑…這兩天又是…屆時恐怕會有些不舒服。」他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帶幾分含蓄和小心翼翼,說到最後又低了下去。

    「我已經讓人送到你房間去了,睡覺前記得喝下。」

    鳳君華此時才聽明白他在說什麼。紅糖水,葵水…

    忽然又想起兩個月前,她因練功又觸動了記憶,恰好那個月葵水延後,痛得她幾乎暈厥。他驚慌失措猶如懵懂的少年郎,紅著臉問她以前是不是也這樣痛,然後又讓人給她熬紅糖水…

    原本以為回首即望的小事,卻不想此刻回想起來如此清晰刻骨。

    她月事一向不太穩定,他一直在用藥物給她調理,仔細想來,上個月便是今日來的。這等私密之事,連她自己都忘了,他卻還記得那麼清楚。他定然是派人去給她送紅糖水的時候發現她不在,又因她之前接連幾次經脈受損,擔心她出事,才會急急出來尋找。

    沐輕寒說他受了傷,這兩天都在運功調息,沒想到這時候還惦記著她會不會痛經。其實喝過他開的藥,她上個月痛經已經沒那麼嚴重了,他此刻尋來,大抵只是找借口想來見她吧。

    沐輕寒說得對,他的確對她很好,時時刻刻都將她放在心上,哪怕是她那樣傷了他,他卻一如既往的待她,彷彿他們之間那些隔閡從未有過。

    難怪雲裔會說她不識抬舉。

    他說完就轉身準備離開,又想到什麼,低低道:「子安剛才說那些話,你不要放在心上,也無需困擾,你沒錯。」

    鳳君華又怔了怔,忽然覺得心裡有些酸澀,莫名的情緒牽動著她,讓她一瞬間失了言語。

    他又頓了頓,似斟酌了好一會兒,才道:「那天晚上…我很抱歉…」

    「雲墨。」

    她忽然站了起來,目光怔怔又暈出幾分亮彩,直直的看著他。

    「嗯?」

    他微微側頭,並沒有轉身看她,語氣卻仍舊溫柔。

    「什麼?」

    「你…」她目光複雜,掙扎了好一會兒,才有些彆扭的問。「你的傷,好點了麼?」

    不該是這樣的,她不是在和他冷戰麼?她不是該對他甩臉子直接走人麼?為什麼在聽到雲裔說他對她付出的種種以後,她會心軟會動容?什麼時候,她已經離從前那個冷心冷清的夜魅越來越遠了?

    如果是從前,聽到她這樣的詢問,他定然會笑得風流而曖昧,順便調戲她兩句。然而此刻,他只是淡淡嗯了聲,然後清道:「別忘了,我是神醫,若連自己都醫不好,也枉擔醫者之名了。」

    「哦。」

    她垂下眼,不再說話。

    空氣又陷入了死寂的氛圍,他有些失望,面上依舊帶著笑意。

    「你體弱,夜深風大,小心感染風寒,回去吧。」

    鳳君華目光更加複雜,「你…」她咬了咬唇,低低道:「為什麼對我那麼好?」

    他默了默,沒說什麼,腳步卻停了下來。

    鳳君華抿著唇,終是慢慢的走了過去。

    他身體僵直,衣袖下的手慢慢握緊,努力克制心裡那股轉身的衝動。

    近了,她一步步向他走來,夜風徐徐吹來,帶著她的體香,絲絲縷縷飄入他鼻端,在心中暈開旖旎的光暈。

    「為什麼?」

    她站在他身後,聲音輕而低。

    「為什麼不恨我?」

    他仰頭輕歎一聲,夜風泠泠而寒徹,帶起他衣袂飄飄如仙。月色灑下來,他側面如玉似霜,長長的睫毛覆蓋眼底那一抹微動的複雜情緒。

    「我對你做了那樣的事…」他頓了頓,有些自嘲和苦澀。

    「只望你別恨我,就已經是萬幸了。」

    鳳君華又低著頭,心裡似被大石堵住,喘不過氣來。

    「那天…」她遲疑著,終是問了出來。「你到底怎麼了?」

    他沉默了,由於背對著她,她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覺得這一刻他身影孤單而寂寞,有一種遙遠而深沉的哀傷和無言的疼痛。

    她因這疼痛而

    微微動容,抬頭平靜的看著他。

    「大哥說這世上如果有一個不計一切真心待我的人,那必是你無疑。雲裔說我不該武斷的判處你死刑。那麼…」她深吸一口氣,似乎做了什麼決定,很認真道:「或許,我應該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

    雲墨渾身一震,目光裡有亮光慢慢升騰而起,似意外而狂喜,又因某些無法解釋的緣由而自嘲落寞。

    他終是緩緩轉身,低頭凝視著她此刻沉靜微暖的眉眼,有那麼一瞬間,他想將心裡醞釀過千百遍的話一一對她訴說,然而話到嘴邊,又生生壓抑了下去,只微微一笑道:「因為…」他眼睫垂下,目光落在她身上,纏綿而刻骨。

    「因為我還是不夠寬容大度。」

    鳳君華怔了怔。

    「什麼?」

    火兒趴在他懷裡,對他這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很是不屑。

    雲墨目光動了動,猶豫了一會兒,才道:「青鸞,有些事我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但我向你保證,那天晚上的事,不會發生第二次。你,可相信我?」

    你,可相信我?

    若沒有合適的理由與解釋,你可會毫無保留的信任我?就像那天去金凰皇宮,刀劍廝殺中,你潛意識相信我會護你周全那般。

    以後,你可還會全心信任我?

    這世上我便是傷害任何人,也決計不會傷你半分。

    到得如今,你可還願相信我?

    他屏息看著她,心中萬千滋味交錯而過,等待中彷徨,惶恐中期待。不知道她開口的答案會是對他的救贖還是重新將他打入深淵。

    鳳君華這次沒迴避他的眼神,她看著他目光如交織的網,又似溫軟的春水,像那晚花燈會上,滿天煙火璀璨,中心緩緩綻放的絕世水晶曇花,寫滿了驚艷而溫柔的光。

    她理不清此刻心裡交織那一團亂麻的情緒到底是什麼,她也無法就這麼輕易的原諒那一晚他對她的所作所為。到現在她還記得那一刻他看著她的眼神如火般熾烈,帶著深沉的佔有和瘋狂。

    那樣的目光讓她覺得她是他看中的獵物,無論她怎麼掙扎,都無法逃脫他編製的陷阱。這樣的感覺讓她潛意識的排斥和逃避,甚至微微厭棄。而他在此之前所表現的溫柔和包容,與那時的獨佔和不顧一切想撞,更是讓她心涼而失望,以為他從前的溫情脈脈只是為了佔有她的身體。

    「和我以前的記憶有關嗎?」他若無法解釋的事,那必然是跟她從前的記憶有關。

    雖然沒有得到正面答案,但好在她沒有決然的轉身就走。雲墨送了一口氣的同時又微微有些失望,她始終還是無法全心信任他。

    「嗯。」

    鳳君華皺了皺眉,忽然又想起之前雲裔說過的話。

    「我以前送過你一塊血紅色的玉珮?」

    雲墨看著她,目光裡似燭火搖曳,黑暗和光明交錯而過。

    「算是吧。」

    他回答得模凌兩可。火兒卻翻了個白眼,暗罵他顛倒黑白說謊不打草稿。那玉珮哪裡是主子送他的?分明就是被他給騙走的。

    也難怪,她回去後會如此生氣。

    「那塊玉珮上面刻著你的小字。」

    鳳君華有些愕然,怪不得他知道她的小字,原來如此。只是,原本她以為他會將那塊玉珮給她看,或許可以幫她刺激記憶。然而他卻沒有那麼做,莫非那玉珮還有什麼秘密不成?

    對了,慕容琉風還提到她差點摔了一塊銀白色的玉珮,那又是誰的?

    正待詢問,他卻已經拉過了她的手,彷彿不願意再繼續這個話題。

    「我送你回去吧。」

    她又是一呆,只因他動作自然而嫻熟,彷彿之前他們之間的冷戰並未存在過。最關鍵的是,她也並不那麼抗拒他的靠近。她低頭看著兩人交握的手,低低嗯了聲,沒再說什麼。

    他嘴角淡淡上揚,彎出一個漂亮的弧度,牽著她往回走。直到將她送回房間,他叮囑了兩句就要走,她卻轉身道:「為什麼不問我?」

    她這話說的莫名其妙,他卻知道,她指的是守宮砂一事。

    他轉身,認真的看著她。

    「如果我說我不在乎,你信嗎?」

    他怎麼可能不在乎?男人不都是有處女情結的嗎?尤其是落後的古代。

    鳳君華愕然的看著他。一個男人愛一個女人,難道不希望這個女人從頭到尾完全屬於他一個人麼?

    男人不都有處女情結麼?尤其是落後的古代。

    鳳君華微愕,他怎麼可能不在乎?一個男人愛一個女人,怎麼可能不希望這個女人從頭到尾都是屬於他一個人的?

    「青鸞。」雲墨看出了她的想法,不由得微微一笑。「其實你犯不著說這些話來讓我放棄你,你知道那不可能。」雲裔說那些話雖然有些過分,但不得不說,很多連她自己都未曾看清的心情,雲裔這個旁觀者卻看得分明。沐輕寒或者也明白,只是他終究捨不得刺激她。反倒是雲裔,從來就和她不對盤,說話也不會客氣。

    鳳君華垂眉斂目,轉過了身,忽然有些無法面對他真摯明澈的目光。他知道她在撒謊,知道她故意傷他,卻還是選擇包容她的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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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他不知道嗎?他越是對她寬容,她就越是無地自容。

    「不要對我這麼好,不值得。」

    「值不值得,不是你說了算。」他向前一步,呼吸靠近她脖子,輕輕道:「或許,我對你還不夠好。」

    如果他對她足夠好,她心裡就不會有其他男人。

    他目光暗淡了一分,想伸手去抱她,又有些猶豫。

    「青鸞,你願意原諒我嗎?」

    她低著頭,屋子裡沒有點燈,藉著窗外的月光,將兩人一前一後的影子打在牆壁上,看起來像是他從背後抱著她,纏綿而旖旎。

    「嗯。」

    他欣喜,終於伸出手來,從身後將她環抱在懷裡。火兒很識相的跳到了他寬大的衣袖裡,給他倆單獨的空間。

    鳳君華身體一僵,腦海裡又想起那天晚上的場景,下意識的想要掙脫,然而又想起他那晚離去是悲傷的眼神和落寞的背影,心裡有起了幾分柔軟,僵直的呆在他懷裡不動。

    「青鸞。」他下巴擱在她肩膀上,語氣溫柔如風。

    「我以後都不會再傷害你分毫。」又低柔的補充道:「永遠。」

    永遠嗎?

    鳳君華有些恍惚,喃喃道:「雲墨,其實以前還有個人,他比你對我還好。」

    雲墨身體一僵,目光微微暗了幾分。

    「是顏諾嗎?」

    「嗯。」她低垂著頭,聲音很輕。「他從來都不會對我大聲說話,從來都對我言聽計從。有時候會讓我覺得…覺得他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似想到了什麼,她眼神開始飄忽起來。「這大抵跟他自幼喪母有關吧。」她忽然一頓,想起雲墨也是自出生就沒了母親。

    「他會千方百計討我開心,會給我講故事…」她語氣又是一頓,帶上了幾分柔軟和好笑。「每當這個時候,我又會覺得,他將我當做一個需要聽大人講故事才會睡著的小孩子。」

    「很矛盾…」她輕輕說,「我一直都沒有給過他好臉色…我甚至都不明白,他到底喜歡我什麼。」

    雲墨在想,你也沒給過我好臉色。

    「很多事情,是不需要理由的。」他這樣說。

    她沉默片刻,道:「他是來找我的。」

    「我知道。」

    「如果我要離開,你會放我走麼?」

    他沉默不語,環在她腰間的手卻又緊了緊。

    她微微側頭,入目處,是他精緻如玉的下巴,再往上,就可看見他那一雙浩淼煙波的眼神,深沉如海,又溫柔如水。

    「我不會離開的。」她輕輕說道。

    他一震,目光裡似乎有亮彩閃過。

    「還記得我那天對你說的話嗎?很多事情,我想,應該有個了斷。」

    他靜靜的聽著,沒說話。

    「既然他能夠重活一世,就不應該再重蹈覆轍。有些執念,是禍,就該斷。」她說,「那樣帶有血色的感情太過沉重,我承擔不起。所以,我希望他能夠放棄。」

    「如果他無法放棄呢。」

    他沒她那麼樂觀,如果一個男人致死都無法將她忘記,那麼重生一次,只會更加珍惜追逐。

    「所以…」她目光微暗,隱隱做了一個決定。「我得讓他知難而退。」

    「你希望我配合你演戲?」

    他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心裡不知道是何滋味。她要拒絕其他男人,於他而言,自然是高興的。但為什麼是演戲呢?她找他演戲而非其他人,說明他在她心裡還是不同的,是這樣嗎?

    他該感到榮幸亦或者失落?

    她轉身,這幾天以來第一次認真的看著他。

    「還記得那天晚上我說過的話嗎?」

    他眼睫一顫。想起那晚她重傷失望後近乎報復的對他說,「原本我可以回答你那個問題,可是現在沒必要了。」她輕輕開口,將自己的唇湊近他耳邊,一字一句道:「你親手斷絕了讓我愛上你的機會。並至此,再無可能。」

    就是那一句話,將他從天堂打入地獄。疼痛,不期而至且週而復始。

    而如今,她眼神綿密而渺茫,幾分恍惚幾分清明又並幾分猶豫和彷徨。

    「雲裔說得對,很多感情我自己看不明白,卻否認它的存在。就如那天花燈會,你說我心裡有你一樣。原本我以為那只是習慣,或者只是一時的意亂情迷。可是現在我明白了,那才是我自以為是的想法而已。而事實,並不是那樣。」

    雲墨呼吸輕了幾分,目光專注而微帶幾分期待的看著她。

    「那是怎樣?」

    「至少…」她瞇了瞇眼睛,斟酌著說道:「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死,更不能看著你為我而死。以前我不覺得我對顏諾冷漠有什麼不對,但在雲裔指責我不該拿你對我的感情任性自私的來傷害你的時候,我會覺得愧疚。」她深吸一口氣,用最快的速度將自己想說的話說完。

    「我不知道那算是一種什麼感情,但我能肯定,你在我心裡…是不同的。」

    她說完後就看著他,下定決心不再逃避以後,她就應該坦然的面對。無論以後他們兩人有怎樣的未來,既然心動了,就不該自私的讓他一個人承擔那樣惶恐和患得患失。她不知道這樣的答案是否會令他失望,但再沒有確定對他的感情在進一步之前,她不能給他空頭支票的承諾。

    就如他所說,得到後再失去,遠比從沒得到更加痛苦。

    雲墨微闔了眸子,深深的看著她,那樣的眼神讓她有些忐忑。她沒歷經過男女情愛,只知道戀愛中的男女都異常敏感,她不知道剛才那些話是否傷到他。

    良久,他忽而笑了。

    「青鸞。」

    「嗯?」她眸光不定的看著他。

    「我很高興。」

    「嗯?」鼻音重了一分,有些不可思議。「你說什麼?」

    他已經將她攬入懷中,在她耳邊輕柔呢喃。

    「已經足夠了。」他眼神如滌蕩的春水,盪開綿延無際的溫柔漣漪。「能聽到你這番話,已經是意外之喜了。」他如獲珍寶般的抱著她,在她耳邊溫柔道:「在我對你做了那樣的事以後,我以為這一生你都將會將我隔離在你的世界之外,我曾一度絕望過…」

    她心口一顫,眼睫如蝶翼般垂下一片陰影。

    「幸好…」他忽然一笑,有些慶幸雲裔剛才對她說了那樣一番話。只要她會愧疚,就證明他在她心裡不是沒有位置的。

    「幸好什麼?」

    疑惑他說話說一半,她在他懷裡低聲詢問。

    「沒什麼。」

    他環在她腰間的雙手緊了緊,很滿足於這一刻她的溫順。

    時光靜謐,空氣裡洋溢著溫暖的氣氛,將夜晚冷冷的風也侵染了幾分暖意。她卻覺得有些灼熱,不知道是不是因他的胸膛溫度太高,亦或者他噴灑在她脖子上的氣息太過溫柔綿長。還是,他目光隱含那種熾熱的火焰,要將她整個燒起來。

    她微微推開他,轉過身。

    「時間不早了,你回去吧。」

    他沒再要求與他同睡,經過那晚上的事,她心底只怕有了陰影。好不容易得到她的原諒,他自然不會再因一時之歡而讓她對他再次失望。

    「好。」

    他轉身,她忽然又想起了什麼。

    「你不是說給我準備了紅糖水?」

    剛才光顧著說話,忘記了這事兒。如果有丫鬟給她送紅糖水來,肯定會在此等候她回來。因為時間晚了,她們會重新熬製,以免失了效果。而她回來的時候,屋子裡連燈都沒有點,很明顯根本就沒有人來過。

    也就是說,他在撒謊。

    雲墨很淡定的回頭,「我對自己的醫術很有信心。」

    「嗯?」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你服了我給你開的藥,以後就算練再陰寒的武功,也不會痛了。」

    鳳君華恍然大悟,而後不善的看著他。

    「那你為什麼騙我?」

    「因為…」某人毫無愧色,「這是靠近你最好的理由。」

    鳳君華臉色一黑,想著如果她沒原諒他,看他還能不能這樣理直氣壯的說出這番話。不對,他怎麼就料定她會原諒他的?微一思索她便明白了。或許他真的有讓人準備了紅糖水,然後藉著她不再屋子裡,正好光明正大的親自告訴她,讓她知道他的體貼。就算不感動,至少能見見她也是好的。

    她在心裡輕歎一聲,想到雲裔說他近乎卑微的愛著她,忽然便覺得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為了掩飾眼底的情緒,她連忙將他推出去。

    「僅此一次,若再犯,就絕不原諒。」她說完就『啪』的關上了門。靠著門,她摸了摸有些發燙的臉,心裡還覺得有些奇怪。明明她前兩天還發誓再也不要跟他有任何瓜葛,怎麼這麼快就原諒他了?還允許他那般親暱的抱她。

    難不成跟他接觸久了,她也腦子不清醒了?

    可是,說出那番話以後,好像心裡一直盤庚的壓抑和沉重在瞬間消失了。

    她慢慢走向床榻,也不點燈,就那樣倒在床上,有些發怔的看著漆黑的帳頂。

    那天晚上,她的確是心冷心寒甚至對他徹底失望痛心。當時只覺得自己有眼無珠,被他所騙才會那麼憤怒。可現在想來,如果她只是厭惡一個強行侵犯她的男人,又為何會痛心?

    是否因為在乎,才會對他那樣的行為感到徹骨的失望?

    人人都看得清他對她的感情,就她一個人糾結不願全心托付相信。沐輕寒那番話開啟了她心底不願面對的疑惑,雲裔則給了她當頭一棒,將她敲醒。

    他沒解釋那晚為何會突然那般瘋狂,但他隱晦的告訴她,那是有原因的。至於這個原因是什麼,她相信她以後會知道。

    她瞇著眼睛,其實她沒告訴他,她之所以不確定對他的感情,是因為顏諾。她自以為冷心冷情,然而在顏諾死在她懷裡的時候,她卻心中莫名一痛,那樣的愧疚和自責在那半年裡一直纏繞在她腦海深處,無法得到救贖。以至於當她知道因傷害他而愧疚的時候,她無法確定那種愧疚到底只是因為良心的譴責還是內心深處情感的甦醒?

    然而她確定她對顏諾沒有半分男女之情,卻無法確定對他到底是迷戀多一點還是心動多一點?

    但她知道,她不想他再因她繼續痛苦下去。

    或許,她會愛上他,但不是現在。

    她想跟顏諾斷得乾乾淨淨,私心裡卻如雲裔所說,她根本就沒有她想像中對雲墨徹底死心。不然以她的性格,怎麼可能現在還呆在他身邊?早就一走了之了。對於一個意圖侵犯她的人,她又何須依靠他的庇護?

    一切,還是源於內心深處最原始的情感依托。

    因為,她在乎他。

    僅此而已。

    想通了這一切,她吐出一口氣,此時才覺得疲憊,閉上眼睛,很快睡了過去。

    ……

    屋外,雲墨並沒有走,他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直到有腳步聲靠近,他才微微回頭。

    夜色逐漸深沉了下去,易水雲從角落裡走出來,他看著雲墨的目光比這夜色更深沉。

    雲墨淡淡的看著他,「先生有話要對在下說?」

    易水雲繃著一張臉,看了看緊閉的門扉,語氣還算溫和。

    「雲太子,可否借一步說話?」

    雲墨挑眉,跟了上去。

    還是剛才那個涼亭,只是換了兩個人。

    易水雲負手而立,雲墨站在他身側,不說話。

    沉默了好一會兒,易水雲才道:「雲太子如何才能放過三小姐?」

    雲墨覺得這話有些可笑,他也真的笑出了聲。

    「先生這次又想說什麼?」他回過頭來看著易水雲,目光清淡如水,忽然幽幽道:「二十年前助我火燒敵營成功跳下芙河逃生的那個神秘人,就是先生你吧。」

    易水雲渾身一震,目光帶點不可思議的看著他。

    「你竟然知道?」

    雲墨似笑非笑看著他,「否者先生以為,在下為何容忍你至此?」

    易水雲怔了怔,隨後明白過來他指的是自己頻頻阻止他和鳳君華在一起之事。怪不得雲墨有時雖然不滿自己干涉他的私事,但一直沒表現得太過冷硬和痛惡。

    原來如此。

    他也不否認,眼底又隱有欣賞後的瞭然,語氣也和緩了不少。

    「雲太子天縱奇才心思細膩觀察入微,易某很是佩服。」

    那年是雲墨首次出戰勝利的奇跡,那年是他名聲輝煌的點睛之筆,那年是東越的建立之識。那年,也是他初始那個風華絕代的女子之初,同時也是那個女子離開之際。

    當時雲墨不過才四歲,縱然天資聰穎心思深沉,也雙手難敵四手,如何能夠從戒備森嚴的軍營中逃脫?敵軍抓了他以後就封住了他的武功,不讓任何人接近他,因素來知曉他心思如狐不可小覷,所以看押他的守衛裡三層外三層的圍得水洩不通。那時候他即便有計劃,也需要有人協助才行。

    易水雲目光微暗,那時候他只是一個江湖俠客,因無意與那女子相識,才會受她所托去救那個少年。只是沒想到,那孩子在孤身陷入絕境的情況下還能使計讓敵軍幾個大將相互猜疑疏忽了對他的防備,以至於自己能夠鑽了空子火燒軍營。原本是想回來帶他離開,結果那孩子自己早就溜之大吉。

    只是他很奇怪,那天晚上他應該沒見過自己才對。

    雲墨彷彿看穿了他在想什麼,淡淡一笑道:「先生回去找我的時候,我躲在帳外看到了先生。只不過那時只看到了先生的背影,沒看見真顏。」

    易水雲又是一陣,當時那般危險的情景下,聰明的人都知道該選著機會逃跑再說,更不可能分心去想有人會在那個時候相助。這孩子當時不過才四歲,既要算計敵人自亂陣腳還得分析哪些是應了自己的算計哪些有可能是別人幫忙,並且還在最後一刻還不慌不忙躲在一旁要看一看那個幫助他的人是誰。

    他忽然又笑了聲,「你當時不會是想著殺我吧?」

    雲墨很坦然的點頭,「因為我與先生素不相識,我想不到先生救我的理由。況且當時那般情況,我又怎麼能確定先生不是借此機會接近我有所圖謀呢?」他負手而立,神情淡淡如水。

    「只是當時我被封印了武功,四面臨敵,不是先生的對手,只能躲在一邊看一看助我的人到底是誰。以後有機會,再探不遲。」

    易水雲啞然失笑,眼神裡隱有激賞和欽佩。

    「你當時只有四歲,能有這般心性已是難得,難怪千影會如此看重你。甚至…」後面的話他沒說出來,只是神情有一種隱約的落寞和複雜。

    雲墨神情靜默,「先生是為了千姨才去南陵的吧?」

    易水雲沒說話,眼神遙遠而懷念。那年她匆匆嫁人,他黯然離去,藉著時光蹉跎,原以為會慢慢忘記那個女子,卻不想,光陰流轉,非但沒有把她從他心中抹去,反而將那身影印得更加清晰。於是他又不可自控的去尋找,哪怕知道她永不會屬於自己。

    「易某很奇怪,雲太子是如何認出在下的?」

    雲墨神情淡淡,眼神裡又有一種看透一切的瞭然。

    「先生的太乙神功,比二十年前更精進了不少,實在可喜可賀。」

    ------題外話------

    原本還想虐兩章的,但素看親們在評論區吼得厲害,如果我繼續虐男主,

    大抵乃們真的會噴死偶吧。所以,表覺得女主原諒男主太過突然哈,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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