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一章 你夠狠,尤其是對我 文 / 凝望的滄桑眼眸
原本鳳君華又會如從前一般冷著臉下逐客令,然而她並沒有,只是斂了眸子陷入了沉思。雲墨倒是有些訝異,他剛才那句話不過只是一時戲言而已,就像這些日子以來的點點滴滴。他總是習慣那樣微笑著開一些無傷大又暗含深意的玩笑,她總是神情冷漠眼神排斥而微微厭惡的無視。
如今這般,倒是讓他有些不習慣了。
「青鸞。」他沉吟一會兒,坐了下來,偏頭看著她。她也睜著一雙透亮的眼睛看著他,眼神平靜不帶絲毫的漣漪遐想。
他微微一笑,意料之中的落寞和惆悵。
「我之前告訴你那些,並不是要你心裡有負擔。」
鳳君華不語,眼神有些飄忽起來,似回想起了什麼遙遠而深刻的記憶。
雲墨又是一笑,帶著一分自嘲和蒼涼。
「不過我想你也不會有壓力。你這女人,向來如斯冷漠不近人情。即便是我將心掏給你,只怕你都不屑一顧。」
鳳君華終於抬頭看他,正巧他也低眸與她對視。一雙浩淼深邃的眼睛裡滿是她的影子,卻又似乎略帶了什麼別的因素。像雲山霧海,因看不透而覺神秘,因神秘而不自覺的沉淪。
這樣一雙眼睛,不知道會迷倒多少無知少女。
鳳君華有些怔怔的,無知無覺道:「你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雲墨眼神微動,斂了神色,道:「嗯?」
鳳君華移開目光,看著帳頂,聲音裡也似帶了幾分飄渺恍惚。
「做殺手,其實也不都全是冷漠的。殺手有自己殺人的方式,不完全靠武力。也有其他的因素,比如智慧,比如…美貌。」
雲墨一頓,目光落在她的臉上。
鳳君華撫上自己的容顏,眼神更加迷茫。
「小鶯就習慣用美人計,她覺得男人都不是好東西。他們看女人的目光都一樣,尤其是看美麗的女人。」
說到這裡她看了雲墨一眼,見他目光深幽而平靜,正認真的聆聽。
「她習慣迷惑目標至對她神魂顛倒然後毫無防備的死在她手上,我說凡事都有例外,總會有清明冷靜之人。若到了那個時候,所謂的美人計豈非自取其辱?她不信,篤定的對我說天下烏鴉一般黑。」
雲墨若有所思。
「她碰到了例外,所以吃了虧?」
「嗯。」
鳳君華點點頭,「半年前組織下了任務,對方是政治階層人物,勢力龐大黑白通吃。且本身也實力非凡,常有保鏢在側…保鏢也就是你們說的貼身護衛。」
她頓了頓,繼續道:「這樣的人,極為難對付。然而那人有一個兒子,剛從國外留學歸來,雖有些心性睿智,卻不曾有官場和商場上歷練的狠絕手段。小鶯將目標鎖定那個人,用美色引誘之,再伺機行動偷襲。可是不曾想那人看似紈褲實則比他父親還要深沉,很快就看穿了小鶯的意圖並且將小鶯的身份來歷調查個通透。若非我及時發覺救了她,她早就沒命了。」
「後來…」她眼底閃過幾分譏嘲,「想來你也知道,殺手出擊,要麼對方死,要麼自己死,絕不能無功而回。小鶯失敗了,回去的結果就只有死路一條。無奈之下,我便代替她去完成她未完成的任務。接近那個人。」
她說到這兒突然住了口,有些刻意深埋的記憶在腦海裡跳躍銜接,那些血腥的片段一一閃過腦海,心口又浮現了那一日的悲涼和負罪感。
雲墨沉吟著,隱隱猜測到了什麼。他一雙眼睛不斷變化,最後沉聲道:「那個人愛上了你,所以你順利的完成了任務,殺了他。」
「不。」
鳳君華卻搖頭,眼神渙散而幽光深沉。
「我沒殺他父親。」她深深吐出一口氣,「他代替他父親死在了我手上。」
雲墨沒有說話,看著她的眼神複雜難辨。
過了好一會兒,鳳君華才又說道:「那個時候我已經和小鶯在合謀覆滅組織,他死了的那一刻,我下定決心加快了速度。因為他臨死的時候說了一句話,不希望我永遠都活在血腥和殺戮裡。」
她閉上眼睛,「他說用他一身血液替我洗去半生罪孽。」
雲墨一震,久久沒有說一句話。
「也是因為他,我第一次相信這世界真的有所謂的矢志不渝真心不悔。」她沒有看雲墨,只靜靜的說著。「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以前讀到這句詩的時候,總覺得元好問酸儒可笑迂腐幼稚。人都是自私的,有誰願意為了個不相干的人付出自己的性命?但是當他倒在我懷裡的時候,我覺得自己才是最可笑最幼稚的那個人。」
雲墨抬起眼簾,深深的看著她。
「你告訴我這些,是想說明什麼?」他薄唇揚起,一抹淡淡的自嘲在眼底晃過。「警告我不要愛上你?」
鳳君華側眸看著他,平靜道:「你眷戀的那個人只是十二年前的我,我甚至記不得從前的我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叫什麼名字,有著什麼樣的過去?雖然我沒了記憶,但是我卻也敢肯定,十二年前的我和你,甚至可以算得上僅有數面之緣的陌生人。這樣的我,你又貪戀什麼?你這十二年執著的與其說是我,還不如說是執著於未曾得到的不甘和空虛。」
冷意忽然在空氣中散發,凍結了這一刻溫暖的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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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雲墨只覺得心裡有團怒火慢慢醞釀,幾乎吞噬了他的理智。他眼神一寸寸冷下來,陌生而冰涼的看著這個他放在心裡十多年的女子。看著她美麗的眉眼平靜的神色,看著躺在床上臉色嫻靜而眼神淡漠,忽然又便覺得心裡悲涼而悲愴。
他十多年的癡心等待,在她口中僅僅只是因不曾得到而不甘?
閉了閉眼,他忽然低頭湊近她,眼神黑如墨,席捲著波濤洶湧的暗流。
鳳君華看著他的眼睛,他在生氣。這個從一開始雍容高貴的男子,第一次在她面前表現出了極致的憤怒。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滋味,卻也知道此刻不能逃避。
她無法回應他的感情,不如就此了斷,省得害人害己。曾經的悲劇,她不想再一次面對。
刀山火海她不怕,血雨腥風她也不怕,獨獨怕欠人情債。她不想再夜夜從噩夢中醒來再也無法安睡,也不想再背負著愧疚和虧負活著。
「鳳青鸞。」雲墨第一次連名帶姓的叫她。
她心底一顫,眼神卻仍舊平靜無波。
「好,很好。」雲墨忽然站起來,怒極反笑的轉身。「你果然懂得說什麼話最能傷我。」
衣袖震動,他按住不安分的火兒,深深吐出一口氣,聲音驀然低沉下來,帶著些微不可觸碰的哀涼和自嘲。
「你不怕死,卻怕愛上我。」他聲音淡涼而微嘲,「你夠狠,尤其是對我。」
他說完這句話就飄然而出,衣袂帶起關門聲,震醒了鳳君華。她盯著緊閉的木門,想著他最後說那幾個字,似乎不止是指今晚上的對話。
尤其?
從前她與他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看雲墨的樣子,似乎以前她做過傷害他的事?
閉上眼睛,她嘴角淡淡扯出自嘲的弧度。
怕愛上他?她根本就不懂得什麼是愛,又有何懼?
她只是,無心而已。
------題外話------
咳咳,有沒有人又心疼男主?哎,別怪偶們的女主冷漠,那啥,女主生長環境那樣,所以不相信人也素正常滴。哈哈,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