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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百二十八戰歌送離人,行人欲斷魂 文 / 墨若蘅

    第二天一早,太子帶著我的詔書前往了南疆。

    我去鎮雲殿裡為夜凌寒送行,不知他這一去,何時才能回來。

    丫鬟帶著我走進鎮雲殿的側殿,此時,夜凌寒正側面對著我,擦拭他的佩劍。

    他一身鎧甲,威武神氣,眉宇間儘是少年的英武,我看著他剛毅的側臉竟然有些呆住了。這是我第一次見到戎裝的夜凌寒,原來他還可以這般的氣宇軒昂。

    我阻止了想要上前通報的丫鬟,靜靜的走到了夜凌寒的身邊,他覺察到了有人進來,驀然轉過頭,看見來人是我,眼神裡頓時瀰漫開了笑意。

    「清漪,你怎麼來了?」夜凌寒放下劍走到我身邊,「我還正準備一會兒去安樂宮找你呢,你怎麼這麼快就來了。」

    我看著他的臉,內心一陣波濤暗湧,明日,夜凌寒就要去北漠了,雖然看上去沒什麼大事,可是我的心裡為什麼就這麼的不安呢?

    「我想早點見到你。」我輕聲說道,走上前去,伸出手幫他慢慢的扣著鎧甲的扣子,「昨晚本來是想要來找你的,結果貴妃娘娘很晚才離開,我又擔心你今日要行軍,怕累著你,就沒有過來。」

    他輕輕撫摸著我的髮絲,溫柔的說道:「我一點都不累,只要你想找我的時候,我什麼時候都不累。」

    「昨天,貴妃娘娘跟你說了什麼啊?」夜凌寒問道。

    我拉起他的胳膊,將他腋下的扣子,一個個的扣好,對著他莞爾一笑,「還不是來打聽一下南疆的風聲,這後宮中的人,不都是這樣嗎?貴妃娘娘性子潑辣,八卦聽不夠,她就直接自己來問主人公了。」

    我笑的隨意,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夜凌寒微微的點了點頭,算是相信了我說的話。我不想告訴他貴妃昨天跟我說的那些話,因為他出征在即,即使我現在有危險,他能做些什麼呢?告訴他這些,不過是為他增添擔心罷了。

    「我,又得離開你一陣子了。」夜凌寒看著我,憂鬱的說道,他的眼神裡藏著深刻的不忍和心疼,緊緊的抓著我的手,捏的我都有些痛了。

    「我們說過不離開,我卻又不得不再次離開,而且還在這個時候……」

    「不要這麼說!」我伸出手去摀住他的嘴,他不用解釋,我完全明白他的無奈和身不由己,我又何嘗不是這樣呢?

    我們終究不是尋常百姓家的夫妻,一茶一飯都相伴左右的日子,簡直就是奢望,哪能有那麼容易做到呢?我們不僅是我們自己的,我們還在這個天地間扮演著太多太多的角色,我們還需要滿足太多太多人的要求和期望。

    「放心的去吧,沒事的,來,讓我為你把所有的扣子都扣好。」我雙手從他手裡抽離出來,撫上他脖子處的甲片,然後去桌上將頭盔拿了來,輕輕的幫他繫了起來。

    「我在玉春樓的時候呀,聽到過一個說法。在男子出征前,只要他的妻子,親手為他將鎧甲上的每一個甲片都翻好,撫摸過每一個甲片,這樣,就會保佑他的夫君平安歸來。」

    我繫好了他的頭盔,伸手一片一片的摩挲著的鎧甲,「我要將你的鎧甲一片一片的翻好,撫摸上兩遍三遍,這樣,你就一定可以毫髮無傷的回來了,對不對?」

    夜凌寒的眼睛紅了起來,他狠狠的將我抱進懷裡,溫柔的說道:「二十天,最多二十天,我就回來看你!」

    看著他認真的眉眼,我忍住眼淚,堅定的說著:「好,我等你回來,我一定等你回來!」我這話一半是說給他聽,一半是說給自己聽。

    若我和夜凌寒真有舉案齊眉的未來,那麼我現在要做的,就是用盡一切全力在這裡活下去!

    他拍了拍我腦袋,從懷裡摸出一個東西,將軍令。

    看見那將軍令,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驚叫著:「你幹什麼!」立刻將手抽離到了背後,現在他要領兵去打仗,調兵遣將正是要用將軍令之時,給了我他要如何號令三軍!

    「拿著!」夜凌寒不為所動,拉過我的手將將軍令強硬的塞到了我的手裡。

    「我這張臉的辨識度還不夠高嗎?難道我的部下還認不出我是誰嗎?」他再次拍了拍我的腦袋,示意我放心的拿著。

    這我怎麼可能放心?

    「你說的倒是輕巧,若別人知道了你沒有了將軍令,不知道這世間有多少個『男紫堇』等著易容成跟你一模一樣的樣子呢!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們肯定會易容的比紫堇更加高明相像,像到任何人都認不出來,到時候,你要怎麼辦!」

    夜凌寒輕輕的笑了笑,似乎覺得我的論斷很是幼稚:「如果真有人這樣,那你還認得我嗎?」

    「別開玩笑!」我揮手在他胸前砸了一拳。

    夜凌寒不笑了,正色道:「就算有千千萬萬個夜凌寒,他們不殺死真正的夜凌寒,就永遠成不了我,你當你未來的夫婿是草包呀?隨隨便便哪個刺客就能要了我的命?」

    未來夫婿,他露骨的言辭讓我臉紅了起來,我還欲辯解,「可是……」

    「沒什麼可是!」夜凌寒堅定的打斷了我的話,他伸手過來,將我的腦袋往前面一拉,深深的鎖住了我的唇。

    我配合著他的呼吸,微微的閉上了眼睛,他吻的熱烈,唇齒交融之間,只能靜靜的捕捉著我們對於彼此的眷戀。這是我們面對離別,僅有的纏綿。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仍舊抱著他倚在他的懷裡,不捨得鬆開手,我感覺我現在抱著的就是

    我的世界。

    夜凌寒撫摸著我的長髮,柔聲安慰道:「不要傷心了,我一定會回來了。這次我去北漠,一定去一次雪山,為你把冰川的雪水帶回來,這樣,你就可以治好臉上的傷了。」

    他伸手輕輕的撫摸了一下我臉上的面具,說道「我們清漪,可是個絕世大美女呢,整天這麼帶這個面具,都失去原來的風采了。」

    我仰起頭來,看著他的眼睛,眼睛裡面倒映著我帶著面具的臉。

    「那……我們做個約定好不好?」

    「好啊!」

    「你不問什麼約定你就答應?」

    「你說的一切我都答應!你說說,什麼約定?」

    「那就是……你一定要從雪山上幫我把冰川水帶回來,然後我治好臉上的傷,我要做全天下最美的新娘子……」

    說完這句話,我臉上一陣發燙,羞澀的低下了頭。

    「沒聽清,你要做誰的新娘子?」夜凌寒故意問道。

    我一陣羞愧,伸出手去揍他,「你這就是存心的!」

    「哈哈!」夜凌寒一邊笑一邊躲,並伺機將我兩手緊緊抓牢,他控制住惱羞成怒的我,眼神牢牢的鎖住我的目光。

    「今生,你只能是我一個人的妻。」

    我看著他,笑著笑著,就哭了……

    長安城北的城牆之上。

    我站在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身後,看著城牆下一身錦衣戎裝的夜凌寒,高跨在白馬之上,意氣風發。

    上一次,我來這城牆之上,是送騎銘他們回北漠,夜凌寒帶我在城內玩了一天,驅散了我離別的愁雲。在這次,我站在城牆之上,送別夜凌寒,這只有他才可以排遣的傷痛和寂寞,只能化作深深的思念和期許,等待著他的回來。

    為報行人休盡折,半為相送,半迎歸。

    我站在城牆上,笑著,用盡全力的對他笑,因為我不知道他這一去,迎來的將會是什麼,我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等到他回來的那一天,等到我做他最美的新娘子的那一天。

    所以我想讓他最後一眼,看見的是我的笑臉。

    雄壯的誓師,我一句都沒聽進去,我只是看著那張我深愛著的容顏,不願意錯過任何一分一秒。

    一聲令下,一隊人馬朝著北方疾馳而去,很快就隱沒在了遠處的叢林之中。

    我的淚立刻就掉了下來,在他轉身離開的那一瞬間,大雨滂沱。

    我站在城牆之上久久不願離去,看著遠處的山巒,愣愣的發呆。

    皇后娘娘走到了我身邊,她的身後跟著菏澤公主,菏澤身後,跟著她的貼身侍女,手上還捧著一套新的盔甲。那是菏澤送給夜凌寒的,被他當場拒絕掉了。

    「清漪,同我們回去吧,與我同坐一輛馬車可好?我有事情要找你談談。」皇后娘娘說道,她擺了擺手,菏澤便和她的丫鬟先離開了。

    皇后娘娘的話,我怎麼能不聽呢?再說,現在我不回去,又能去哪裡呢?

    她找我,無非就是因為剛才夜凌寒不給菏澤面子的事情,她對於夜凌寒和菏澤的事情依舊是不死心,想要找我談談,可是找我談有什麼用呢?只要夜凌寒能堅持著不鬆手,我便可以比他更決絕,這大好河山,這公主之位,這天之驕女,這一切,我都可以不要。

    看著霧濛濛的遠山,我心裡默默的念著,願掛在夜凌寒脖子上的那個小哨子,那個最初我們遇見時的信物,能保佑他,一切平安。

    我轉過身,隨著皇后娘娘走下了城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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