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九十五章 牆倒眾人推 文 / 墨若蘅
「公主，這就是賢靈宮了。」丫鬟帶我來到了一座大殿前，我對她點了點頭，她便上了台階，扣了扣門上刻著獅子花紋的銅環，前去通報。
小丫鬟與從殿內出來的宮女耳語了幾句，那宮女便轉身回去了，不一會，齊王榮琛便走了出來，與那日在安樂宮一樣，齊王虎背熊腰，依舊是步履矯健。
「清漪妹妹，」齊王走到我面前行禮，「妹妹今天來是有什麼事嗎？」
「回稟六皇子，公主想要求見賢妃娘娘。」小丫鬟在一旁低聲回答道。
「要你多嘴！」六皇子突然怒喝一聲，我著實嚇了一跳，小丫鬟更是嚇得趕緊跪在地上連連賠不是，「奴婢多嘴，奴婢多嘴……六皇子息怒……」
他為何要這樣做？我驚懼的看著他，我不能說話，又該要如何回答他呢？
「哦……不好意思，我忘記了，清漪你是個啞巴。」齊王像是頓悟一般，轉變了態度，又帶著淡淡的笑意對我說到。
雖然他的臉上帶著笑，但他的言語裡有戲謔的成分，我聽著有些刺耳，啞巴這個字聽上去真是難受，雖然說我確實是說不出話了，但太醫說我只是暫時性的失語，所有人對這件事也很迴避，閉口不提，而他，今天居然帶著這種態度，發出挑釁的肆虐。
我對他躬身行禮，做出了拜託的手勢，今天我是來見賢妃娘娘的，不能因為六皇子的一點不友好就退怯。而他卻絲毫不似那天在安樂宮的豪爽坦然，也不再熱心善良，臉上一副置身事外的神情，似乎這一切都跟他無關，我在求別人沒有在求他。
我就雙手作揖的定在那裡，不知道該怎麼辦，起身也不好，不起身也不是。尷尬和委屈漫上心頭，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招惹他這樣不尊重我。
「我想有些事情我們可能有些誤會，我們今天就把話說清吧。」齊王輕輕一笑，高傲的仰著頭看著我，他的眼裡滿是不屑與嫌棄，倒顯得我是一個他想丟卻沒丟得掉的物件。我直起身來看著他，不知道他所說的沒說清楚的話到底是些什麼。
「清漪，聽說貴妃娘娘帶著育城去拜訪過你了吧？」他橫眉上挑，冷著臉問我。
我為難的點了點頭，可是他不是也來過了麼？難不成他來過之後別人就不能再來安樂宮看看我麼？再說這也不是我做的錯事啊。
齊王接著說道：「之前我也去看過你，但那只是作為一個兄長應盡的禮儀和本分，你千萬不要往心裡去，反而，我倒是覺得你和育城挺合適的，你們倆的事情，我非常的支持。」
我惱怒，突然間他說這些是什麼意思？當初最先來我這裡溫軟示好的是他，而今他卻是這樣一幅態度將我與他的關係撇的乾乾淨淨，怎麼？是我纏上他了麼？這算是什麼啊？我又沒有非要嫁給他，他這樣急切的想把我推給育城算是什麼意思？我嫁不嫁誰輪得到他來決定麼？我是一件東西麼？想搶的時候就搶，不要的時候隨手就扔？
我低著頭不理會他，想要繞過他去賢靈宮找賢妃娘娘。可是他卻向後跨了一步，橫檔在我面前，依舊鄙夷的說道：「你想幹什麼？你以為找我娘就有什麼用麼？」
我驀然抬起頭怒視著他，他也太看不起人了！以為他自己是誰呀，要不是因為暮雪的事情我才懶得來這裡，而我所求的也不是要他們保持之前對我的好感和追求，這些我一點都不稀罕！
「清漪，不妨告訴你，我是將來要做皇帝的人，對於自己的配偶也有很高的要求，她不僅要能與我舉案齊眉，還要能幫我鞏固朝政，然而作為一國之母，儀容儀表自然都要求是最好的，而你臉上有傷，不能正面示人，又是個啞巴，我想我們不合適。我知道這後宮中有太多的人想要藉著權勢往上爬了，這種手段我見的多了，你也不必再演戲了。」他說的輕蔑，似乎我今天來就是要求他娶我一般，似乎他早就將我看穿了一樣。
呵，真是笑話！我氣的發抖，牙齒咬的咯崩作響，要是現在能說話我一定會大罵一頓這個兩面三刀的偽君子！真是狗眼看人低，太自戀也太自負了，全天下的女人都是看上他的權勢才和他在一起的麼？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幾斤幾兩？他的心機和本事鬥不過貴妃，論寵愛和細膩程度他又鬥不過太子，內在的修養實力和外在的呼聲支持他都沒有，他拿什麼去爭奪太子之位？他哪來的自信在這裡說這樣一番大話！
然而，在聖上答應立暮雪為未來的皇后的時候，他便撕去了慈善的面具露出了險惡的嘴臉，竟然這般侮辱我，這種人品敗壞到極致的人有什麼資格做太子！
我冷冷的剜了他一眼，轉身便離開了！對於這種人，跟他多呆一秒都是對自己的侮辱！小丫鬟怯生生的起身，小跑的跟在我後面，看著我臉上憤怒的表情，她小聲勸慰道：「公主不要太往心裡去了，公主以後慢慢就習慣了，這宮裡就是這個樣子，你風光的時候眾人都來巴結，你失勢的時候，沒有人會來拉一把，牆倒眾人推這是永遠不變的道理，公主若是為這些事情置氣，就太不值得了……」
我停住腳步，轉過頭去看小丫鬟，她緊張的低著頭道歉：「奴婢該死！奴婢不該多嘴……」
想必是我臉上還沒有收斂起來的憤怒嚇到了她，我握了她的手，示意她不要緊張，我並不是生她的氣。
她說的對，怎麼連這點事情都忍不住呢？在這宮裡，沒來就是權勢為大，我只是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外戚公主，雖說是北漠聖主的女兒，但是爹娘早都過世了，哪有什麼權勢還來號令別人？在這宮裡也不過是一個多餘的存在，聖上因為念及我娘的情分，決定好好的待我，好好的扶持我，甚至要我做未來的皇后。可是他的心意變起來竟也如此之快，只因暮雪一句話，甚至都不用跟我商議，我的位子立刻就被別人取代，雖然說我並不想要
這個未來的後位，但是這種不被人重視，被人推來擲去的感覺實在是太過於難受了！
這就是後宮之中的得寵與失寵，一念之間，一夕一瞬而已。聖上記得我的時候，所有人都來關心我與我交好，看似全家和睦，其樂融融。然而現在，只是沒了一個虛的名號，所有人便頓時對我冷眼旁觀，棄之不顧，然而這一切的主導者，當今的聖上，我的舅舅，現在我連見他一面都如此艱難。
其實，後宮中的女子，也並非天生就處心積慮，只是她們的命運從來不再自己的手裡，她們的一切都被那一個男人掌控在手中，一個不經意的決斷，便能改變一個人的一生，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或許在他看來只是不經意，於這些女人們，卻是一輩子的荒涼與殘忍。
我不能就此被擊敗，我一定要見到聖上，為了暮雪，也為了我自己，我想現在，我終於可以心如鐵石的告訴他，我要回北漠了。
什麼政局穩定，什麼牽制北漠，什麼長治久安，我不想管，我也管不了，我想，一個國家的繁榮與昌盛，不應該是這些男人們該思考的命題麼？可是為什麼，他們總是要將這些責任寄托在女人身上？包括要與騎銘成親的菏澤，包括被留在宮中的我，也包括他們本不敢強加卻自己跳進枷鎖裡的暮雪。
不，這一切本不該是這樣。
我跟丫鬟比劃著，要她帶我去見貴妃娘娘。
小丫鬟一臉不忍的神色，囁喏著說道：「公主你確定要去嗎？估計貴妃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去……畢竟他們有送過我們禮物，我們拿了人家的手短，而現在我們給不了他們想要的權勢，估計……」
我對她笑笑，堅定的對她點了點頭，這點困難，還是不能把我嚇到的，那些禮物是他們自己送過來的，又不是我向他們討要的，一個我都沒拆開動過，我堂堂正正的什麼都不怕，今天回了安樂宮，我便再將這些東西都退還回去，跟誰都不相欠。
小丫鬟順從的將我帶到了貴妃娘娘的寢宮，依舊是敲了敲朱紅色大門上的銅環，與裡面的丫鬟耳語的幾句，她便走過來，站在我身後，靜靜的候著。
我現在能做的，就是靜靜的等著了，時間慢慢的劃過，不知道從那道宮門內傳出來的會是什麼消息。天色已經漸漸暗下來了，我看著橘紅色的夕陽，慢慢的隱沒在了飛簷的背後，只留下一道泛著光彩的暈黃。
過了一會，那道大門終於打開了，一個丫鬟模樣的人走了出來，我趕緊迎上前去。
「清漪公主。」小丫鬟禮貌的行禮。
我急切的看著她，等待著她的結果，此刻我的大腦裡一片空白，我不知貴妃是否如賢妃一般趨炎附勢，她要是也避而不見，那麼下來我真的不知道還可以找誰。
「貴妃娘娘請清漪公主進去說話。」小丫鬟恭敬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