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七章 情況轉急 文 / 墨若蘅
這幾天天氣爽朗,溫熱適宜,醫館裡求醫問藥的人也少了許多。坐堂診治這麼嚴謹的活計自然輪不到我和陳飛插手。離琰的傷勢好了很多,已經不需要在住在神農堂的診療室裡觀察了,他們住在長安街上的官驛裡面,每兩天會來換一次藥。於是每日我都和陳飛有大把大把的時間泡在一大堆典籍中修習研讀。
神農堂的醫學藏書堪稱卓越,這些藏書都是歷代神農堂堂主修訂整理的,一本《黃帝內經》註釋解讀便有二十幾本,每一本都是在原有本的基礎上擴展增加的。
出自大家手筆的東西真是不一樣,圖兼備條理清晰,每每捧讀不但不覺得枯燥,反而有一種循序漸進循循善誘的樂趣與追求的快感。怪不得神農堂出來的弟子都如此厲害,他們有如此強大的圖書庫供個人自我修習,又有天下醫術最好的醫師親身指導,每天又可以面對千百個鮮活的病例,這樣的活學活用,理論與實踐的結合怎能不培養出精良的醫者呢!
每日吃過午飯,我與陳飛便將新採摘的草藥晾曬在太陽下,讓他們自然風乾,之後我們兩人便各捧一本書專心的研讀起來。
時光就在這樣的安謐與默契中靜靜的流淌,偶爾陳飛會起身翻翻藥草,順便活動活動筋骨,我也會將書半扣著,去給茶壺添上熱水,沏兩杯龍井清茶。
偶爾遇到深奧難懂的問題我們也會爭執討論很久,有時候爭執一個下午都沒有結果,於是我們便會捧著書去請教各位師傅,與各位師傅討論研究。
閒暇時就與那三位王子約了去玩耍聊天,有人陪有事做有所期待,這樣的日子過的充實滿足,雲淡風輕,時間也流逝的特別快。
那一日,我正在翻看一本人體手部筋脈的書,突然間便嗅到了一股桂花糕的甜香,我知道一定是離琰他們三個來了。
我轉過身向後看去,他們已經來到了面前。
「嗨!陳飛!這裡有桂花糕噢!快來快來!」騎霖沖遠處的陳飛揮揮手,大呼小叫的生怕整個院子的人不知道他來了。
「馬上就來!」陳飛聽到他的喊聲也大聲的喊了回來,放下手中的活計向我們這邊走來。
騎霖一直都是這樣,性格單純直接,無論走到哪都會帶來快樂的熱鬧。這一點與騎銘正好相反,騎銘禮貌內斂,沉靜理智,要不是他倆長得很像,真難想像這兩個人居然是親兄弟倆。
我從離琰手裡接過紙包,喜滋滋的開吃了起來。這桂花糕在南方是常見,但是在北方,一般是只有秋冬時節街上才有得賣。然而整個長安城也只有長安街的西鳳樓一年四季都有的桂花糕賣,西鳳樓糕點師傅的手藝堪稱一絕,這桂花糕做的綿軟松酥,香甜爽口,伴著桂花淡淡的清香,可真是色香味俱全的佳品!
不等陳飛過來,我已經兩塊下肚了。
「崇笙你就不能慢點吃嗎?沒人跟你搶!」騎銘看著我不怎麼的吃相的笑了起來,拿起我的茶杯倒了杯茶放在我的面前。
「我說騎大公子,我很好奇你有沒有過不淡定不不禮貌不玉樹臨風的時候啊?」我端起他遞過來的茶喝了一口,斜睨了他一眼問道。
我真的從來沒見過他失態的樣子,我甚至都想像不出他大口吃東西會是什麼樣子。
「我跟你說吧,大哥他呀!從來都很有修養的,連脾氣都從來不亂髮的,我也就只見過一回他生氣,那是……」騎霖興高采烈的說了一半,後面的話戛然而止,他看了騎銘一眼,臉色變得不自然起來。
而騎銘依舊雲淡風輕的微笑著,像是什麼都沒發生。
「不說了不說這個了,崇笙這桂花糕好吃吧?我就知道西鳳樓的糕點最好吃了!你說是吧?」騎霖將話題岔了開了,伸手捏了一塊桂花糕送到嘴裡咀嚼了起來。
關於剛才他隱掉的後半句話到底是什麼,我們都不得而知。但是看離琰那一臉鬆了口氣的神情,估計也不是什麼好事。到底在什麼情況下會惹得騎銘不淡定?記得在離琰的生死關頭,騎銘都一臉嚴肅的要求騎霖不要亂對別人發火,既然他們不想說,那我也不再過問。
「騎霖才來長安城幾天啊,就已經變成美食行家了呀!說吧!今天買好吃的來犒勞我,是有什麼事情有求於我麼?嗯?」我一邊吃著桂花糕一邊打趣著騎霖,拿他開玩笑是最好玩的事情了:
騎霖吮吸了一下指頭,認真的看著我。
不是吧?真有事啊?我只是隨口這麼一說,不巧還真被我說中了啊!
「你不會是……喜歡上哪家的姑娘了吧?」我小心翼翼的問騎霖,觀察著他的反映。
他鄙視的朝我翻了兩翻白眼,用手指指離琰:「是他的事好吧!」
離琰將他手裡剩下的桂花糕一口塞進嘴裡,拍了拍手,對我和陳飛正色說到:「坐下說吧。」
「我們三人準備五日之後進宮。」離琰正色說道。
「什麼?!」
我和陳飛都嚇了一跳,現在離琰的身體還沒有康復,可以說是相當的脆弱,而他們此時進宮不僅要處處小心,事事謹慎,不能在宮內被抓住什麼把柄,而且還要提防早已在王宮內等候他們多時的回紇王子,宮內現在的情況是什麼樣子我們還不清楚,聖上的態度到底是敵是友我們也不得而知,而此時進宮完全是等同於把他們自己的命全交到別人的手裡,這樣做太冒險了!
「是出了什麼事麼?為什麼要這麼急?離大朝會還相差四十多天呢!」我已經預感到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回紇已經加快了動
作,昨日犬戎來報,回紇王子已經修書一封至回紇,回紇王接到書信之後已經立刻開始操練兵馬,尋兵佈陣,看來,他們尋求與長安的聯手,已經有了一定的把握了!」騎銘皺著眉頭,陰鬱的說道。
「我們三個人已經來到了長安,現在事情發展的這麼迅速,我們總不能再在宮外坐以待斃了。」
「於是你們就想此時趕緊進宮阻止這一切?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進宮到底阻止不阻止得了?這就跟羊入虎口沒有什麼區別。而離琰的身體又不容樂觀,保不定在那深牆之內會發生點什麼意外……」我著急了起來,他們現在面臨著威脅卻還要自己再衝進威脅裡,如果真的長安贊成出兵匈奴和犬戎,那麼他們三人就是活生生的人質,會被當成是長安出兵必勝的砝碼。
「那也要試一試!不戰是最好的結局,總不能因為是險境我們就不願意涉足,而將和平的希望泯滅掉吧。我們北漠的男兒向來英勇,並不懼怕征戰,但是兵戈相向對於黎民百姓來說卻是最不仁道的決斷。無論怎麼樣,也要盡全力一試。所以這次進宮,若說順利,那便可返回北漠日後立王,若是不順利,那麼就不知道何時才能走出那座宮殿了,或許永遠都走不出來了。」
騎銘的眉頭緊緊的皺著,但眼神裡卻是一種生死看淡的決絕。看來他們三個人早已經商量好了,神情裡都帶著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大義凌然。
陳飛和我互相對看了一眼,我看得到他心裡和我一樣焦急。對於眼下的形式我們都沒有什麼好的解決辦法,陳飛仍然試圖勸說他們。
「以離琰現在的傷勢去皇宮,估計沒見到皇上就已經被小人下手了。以匈奴現在的勢力,皇族現在只是想要控制並不敢冒然出兵取締,但是暗地裡,那些實力低微的西域小部族為了削弱匈奴對自己的威脅,他們最好的做法就是挑起匈奴和長安之間的矛盾,讓他們鷸蚌相爭,然後坐收漁翁之利!你們三人此次進宮,絕對是暗藏殺機!有太多人已經開始著手為你們「製造」不幸了!」
陳飛分析的一點沒錯,三位王子若是身強體壯,那對他們下手還有點困難,可是離琰現在虛弱成這樣,無論是在他吃的藥還是他敷的藥上做點手腳,他的意外便都是順理成章無處可查的。
他們現在還沒進宮住在官驛裡,自然是還比較安全,即使出了什麼事也好追查,不至於跟皇族扯上關係。但是,一旦進宮,那可就不一樣了,那裡有太多的陷阱等著他們三個人跳了。
「嗯!莫名其妙的不幸傷口感染,或者什麼事情導致的暴斃!我和我哥也有可能因為觸怒龍顏而被終身監禁。」騎霖接著陳飛的話說,他這個烏鴉嘴,口無遮攔的說出了這些大家都盡量避免的詞句,陳飛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責備他的話說的太重了些。
「如果死亡能解決問題的話,那有什麼好怕的?」他的態度前所未有的堅定,說起家國大任來竟一點都不含糊。
這句話竟然是從年齡最小的騎霖嘴裡說出來的。有這樣的王子,犬戎和匈奴何愁沒有未來?
眾人皆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