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2章 風蕭蕭兮易水寒 文 / 叩天
關興道:「那還等什麼,趕緊撤啊!」
「咱們撤了,身後那兩人怎麼辦!」
平生回頭瞅著身後的夏侯蕙跟周循,道:「二胖,如今長恭的肉身在這裡。」
「若是咱們獨自逃跑,回到荊州之後,你父親會做的第一件事絕對是砍下你的腦袋送到趙府去。」
「左右都是一死,乾脆就跟夏侯老頭拼了,至少也能死個轟轟烈烈。正所謂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
「鏘……」
平生那轟轟烈烈的演講還沒有結束,戰場之中的秀娘卻與夏侯天轟轟李烈的拼了一招。
當下只見萬千冰雪凝聚而成的利劍,鋪天蓋地的橫亙於蒼穹之上,折射著天邊燦燦的陽光,閃爍著令人目眩神迷的華光,呼嘯著尖銳如山崩的巨響,密密麻麻的朝著夏侯天以滔滔魔氣濃縮凝聚而成的大手攢射而去。
萬千的冰雪利劍,在與那隻大手的猛烈衝擊下,如銀瓶乍破,銀漿迸濺,冰晶飛舞閃爍,五色琉璃之光,鋪滿了平生的整個視線。
緊接著,一股夾雜著莫名寒意的氣浪,從那碰撞的中心處朝著四面八方擴散開來,將平生狠狠的掀飛了出去。
觸及那股氣浪的肌膚,瞬時結起了冰霜,仿若有股凍徹骨髓的寒意在體內瀰漫著。
「砰……」
平生從空中墜落地面,直接摔了個七葷八素,之前的傷勢似乎更加的嚴重了一些。
全身的每一塊骨骼,每一寸肌膚都在呻吟著,只是一股不肯服輸的信念在支撐著他,讓他踉踉蹌蹌,疲憊而又脆弱的站立起來。
環顧四周,卻見趙統、曹施和解語都已經臥倒在地,身受重傷,難以再戰。
而關興那廝,則直接四叉八仰的躺在地上,雙眼翻白,不知是真的暈了過去,還是在那裡裝死。
霜華靈劍的劍靈失去了靈力的支撐,已然消失,夏侯天正桀桀怪笑著,一步一步的朝著平生走來,那冷漠殘酷的眼神,像是在看著一隻待宰的雞鴨,令平生感到十分的不爽。
還能站著的就剩下自己一人,既然不想逃跑,拚死一戰已然成了最終的抉擇。
平生深吸了口氣,平復下心底的恐懼、彷徨和軟弱等等念頭,義無反顧的朝著夏侯天的方向邁出了一步。
地面的寒霜仍未解凍,踏在上面,只覺有股寒意沿著腳底直衝腦門。
只是此刻拋卻了生死的平生,非但不會覺得有任何的不妥,反而感受到一股蒼涼悲壯的氣息在自己的體內瀰漫。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
平生輕輕的吟哦著,宛若一個從容赴死的義士,挺拔的身軀,猶如一桿寧折不彎的白楊,定定的站在那裡:「夏侯老頭,這是你逼我的!」
夏侯天不做任何的言語,依舊緩步徐行的朝著平生走過去,只是右手的邪刀虎翼,在靜靜的吞吐著無量的魔氣,散發著懾人心魄的殺氣。
「死……」
夏侯天的嗓音已經完全變得模糊不清,彷彿野獸發出的嘶吼,只是那份由凶戾的嗜殺之氣直接表達出來的意思,還是能夠讓人輕易的捕捉到。
「來啊,怕你的是你孫子!」
平生無所畏懼的迎了上去,已是油盡燈枯的軀體卻在剎那間湧出了一股強絕的力量,支撐著他昂首挺胸,不屈不撓的放聲嘶吼著。
宛如敢與命爭,敢與天斗的戰神,不顧生死的岔開左手五指,以自己的左掌迎向了對面呼呼刺來的邪刀。
「噗……」
畢竟還是血肉之軀,難與邪兵爭鋒。
平生修煉到磨皮境界所鍛煉出來的龍鱗,在邪刀的鋒芒下,也僅僅只是擋住了剎那,而後便被邪刀所洞穿,鮮血飛濺而出,染紅了邪刀黝黑的刀脊。
「啪!」
鑽心的疼痛如同永無止境的浪潮,不斷的襲擊而來,痛得平生的小臉都扭曲了起來。
然而他的嘴角卻在笑著,那只被洞穿的左手牢牢的扣住了夏侯天的右手,不給他任何抽身而退的機會。
「該死的是你!」
平生的右眼早已閉上,唯有左眼直直的盯著夏侯天,穿過他那身魔氣的遮掩,直視他的瞳孔,洞入他的心房。
那是怎樣的一顆眸子,通體翻騰跳躍著無窮的火花,似是一座熾熱欲沸的岩漿,又像是一個亙古而又久遠的世界,在其中不斷的崩潰,瓦解!
這一刻,即便是失去了理智的夏侯天,也感到莫名的驚悚和戰慄。
想要擺脫平生的束縛,卻恐懼的發現前方的那只左手,像是一座不可撼動分毫的大山,牢牢的壓制著他,令他不能動彈分毫。
而四周不知何時被一團紅芒所籠罩,彷彿置身於一隻寬大無邊的瞳孔裡,又像是重回到上古洪荒之中,寸草不生的蠻荒世界裡。
週遭寂寥無聲,冷冷淒淒,唯有腳下焦黑的土地,似是銘記著曾經在此遊蕩過的亡魂。
「不……」
夏侯天喃喃出聲,然而聲音很快就被四周滾滾而來的龍吟所淹沒,龍吼震天不休,如雷咆哮。
彤彤火光,驟然暴起,燎
原肆虐,捲起萬重火海,洶洶狂奔,熾熱沸騰,忽而奔騰咆哮,忽而渦旋捲溺,氣象萬千,變幻莫測,照耀天地!
無窮戾氣和凶威,如山如岳,似是有什麼洪荒凶獸,正躲在火海之中,無情的窺視著天地。
「啊……」
夏侯天只來得及發出一聲驚惶淒厲的慘叫,便被火海之中衝出,攜裹著令人絕望戰慄氣息的荒古火龍一口吞噬。
沛然如海嘯的衝擊力,將插入平生掌心的邪刀一併掠走,再次消失在煌煌火海之中。
夏侯天奮力嘶吼的聲音,跟火龍暴虐咆哮的聲音,接連不斷的傳來。
滔天的魔氣跟無邊的火海交織成了一起,升騰沖天而起,復又萬里俯衝而下,其聲勢之壯闊恢弘,直如天柱傾塌,天外之水倒灌人間,渾然一副世界末日的悲壯景象。
「啊……」
無論是第一次用重瞳對付荊州的程平,還是第二次用重瞳虐殺玄清,都是在瞬間完成。
而今用於對付夏侯天這等境界的高手,平生終於體會到了重瞳的恐怖之處,不僅對敵人恐怖,對自己也是恐怖至極。
蓄積溫養了那麼久的血脈之力,在短短的剎那就被重瞳揮霍一空,逼得平生不得不再次合上左眼,享受那種如刀剜斧劈,痛不欲生的灼燒感。
「呼呼……」
平生以手摀住左眼,睜開右眼打量著前方的景況,只見夏侯天渾身的魔氣已經變得極為淡薄,露出那張皺紋縱橫,十分蒼老的臉龐。
而他手中的邪刀,那絲絲沾染在刀背上的血跡,此刻正在發出高昂暴虐的嘶吼。
仿若一頭亙古的凶獸,遇到莫名的挑釁,終於躁烈凶狠的反擊起來,化為縷縷蒼白的火焰,不斷的灼燒著刀背,將其燒得裂紋遍佈,脆弱不堪。
然而瘦死的駱駝畢竟比馬大,縱使夏侯天再疲弱,平生也不覺得自己此刻能有多少的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