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一.文豪 文 / 傾杯序
傍晚,城鄉結合部的花圃裡是東倒西歪的花盆架、破碎的花盆、遍地盤根錯節的怪籐。渾身纏滿籐條的吳志剛、被吳志剛卡著脖子身懸半空的甘成、遍體鱗傷跪倒在地的李月恆。
所有的這一切在此刻全部靜止,四下裡瀰漫著肅殺之氣,吹散了吳志剛的鑌鐵世界,也驅走了花草的芳香。耳邊只聽得見「咚咚」的戰鼓,眼前一切變得模糊,隱約間遠處有不知幾千幾萬人的呼號之聲。
戰鼓聲越來越清晰,低沉的「咚咚」聲引得人的心臟隨著它的韻律跳動。猛然間半空中「呼啦啦」旌旗招展,眼前呈現出一望無際幾百里軍營。剎那戰馬嘶吼、人聲鼎沸,馬蹄聲「轟轟隆隆」,好似駐紮了百萬雄兵。
「醉裡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髮生。」不遠處偌大一座中軍寶帳,寶帳中虎案之後銀盔銀甲一位少年將軍,兩側十餘名武將頂盔冠甲罩袍束帶垂手侍立。那將軍吟罷這首辛稼軒的《破陣子》,將手中戰策朝桌上一摔,「嘩啦」一聲寒光點點寶劍出鞘,身形晃動躍出大帳。
李月恆放眼朝四下觀看,天上烏雲翻滾、風吹野草做聲,那花圃哪還有半點蹤影?他再朝那將軍臉上望去,更是大吃一驚!魏無涯!書獃子作家魏無涯!這將軍就是剛才被怪籐拖走的魏無涯!
他立即明白了眼前發生的一切,這不是夢,不是他又闖進了誰的噩夢。而是一個「世界」、魏無涯詩詞中的世界。
當初能預知生死的莫小笙曾讓李月恆驚歎不已。後來遇見吳志剛,李月恆認為這胖子恐怕就是世界上最厲害的人。萬萬想不到其貌不揚的甘成能操縱植物,看樣子實力竟似不在吳志剛之下。現在好了,書獃子魏無涯展現出了他的世界,竟然如此波瀾壯闊,遠遠的超出了金大同所說的「自己的世界只有一間屋子大小」。
此刻李月恆的心情只能用驚喜來形容,這份驚喜不完全是對魏無涯的讚歎,大部分卻是來自他對未知的嚮往。治癒、生死、金剛、通靈、豪,到目前為止他已經知道了五位同學被bkn開發出的潛能,那麼其他兒時玩伴的能力是什麼?自己的能力又是什麼?這些問題足以令他心馳神往。
再看魏無涯快步如飛,身上鎧甲「嘩啦啦」作響,寶劍尖兒如一點寒星,穿梭於眾人之間。
李月恆只覺得手腳一輕,低頭看那怪籐已被寶劍斬為寸斷。吳志剛也不例外,身上層層疊疊的籐條隨寶劍四散紛飛,頃刻間剝了個乾乾淨淨。魏無涯身形轉動,一口寶劍斬淨了怪籐,可他卻不罷手,寒星一點,直刺吳志剛右手脈門。
吳志剛的心思可沒有李月恆轉的快,眼前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到現在也沒弄明白。可眼見著魏無涯揮劍斬籐,心說魏眼鏡這小子還真夠義氣,看樣子是在幫我。哪知道轉瞬間寶劍朝自己刺來,吳志剛大驚,單手一甩把甘成拋在地上,閃身躲寶劍,一聲大喝迎面朝魏無涯就是一拳。
甘成身子落地,見魏無涯劍刺吳志剛,這可是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他牙關一咬,平地裡怪籐又起,四面八方而至,直撲吳胖子。
魏無涯招數老辣,見吳志剛拳頭打來,他寶劍一順,劍尖兒對準拳頭的來路就刺。這寶劍是魏無涯世界裡的寶劍,吳胖子倒真不敢用拳頭去硬碰硬,急忙撤身抽拳。那魏無涯卻也不追擊,寶劍一揮來了個夜戰八方,四面八方寒光點點,又斬退了甘成剛剛召喚出來的怪籐。四下裡眾軍士齊聲喝彩,數萬人吼叫出來實在是驚天動地。轉眼間這書獃子將軍以一敵二,進退有據、不慌不忙。
他這一手把甘成和吳志剛都弄糊塗了,這小子到底是幫誰?魏無涯寶劍耍了個劍花,把二人逼退在左右兩邊,仰天哈哈一笑道:「都是自家兄弟,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清?兩位聽我一言,咱們推心置腹談談可好?」
甘成見事已至此,別說這魏無涯,就是吳志剛自己也沒有必勝的把握,只好勉勉強強「哼」了一聲。
吳志剛這人生來就佩服比他強的人,比如金大同,給他出了個主意討薪,雖說金大同的本意不是十分良善,但吳志剛就堅持認為金大同足智多謀,從此後對這位老同學言聽計從。眼見斯斯、被警察打得鼻青臉腫的魏眼鏡居然有這麼高強的本領,他也是由衷的讚歎,大巴掌一拍道:「好!就聽你魏眼鏡的!」
「渡盡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隨魏無涯一聲吟唱,四下裡軍營寶帳閃了幾閃便煙消雲散,他身上的鎧甲寶劍也不見了蹤影。站在眾人面前的,又是那戴著眼鏡、斯斯的書獃子。
「了不起啊!」吳胖子心直口快,此時此刻他顧不得找甘成算賬,「啪」的一掌拍在魏無涯肩頭:「你有這麼大的本事,為啥還打不過那些警察?」
「子曰:佳兵不祥。就算好兵和正義的戰爭也是不吉利的。」魏無涯微微一笑:「後來有人考證那佳字是個錯字,應是唯兵不祥。這就更簡單了,只要是爭鬥,都是不好的。咱們有理還是要說理的。」
「切……」什麼祥不祥的吳志剛根本沒聽懂,他倒是聽明白了最後一句,忍不住撇嘴道:「說理?那些警察和你說理嗎?」
「哈哈,我是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魏無涯哈哈一笑,便不再和他糾纏,轉身對甘成道:「老同學,咱們莫班長在哪兒?」
甘成聽魏無涯問起莫小笙,臉上的肌肉跳了幾下。他一聲長歎,身後牆壁上盤根錯節的籐條慢慢退去,露出被困在其中的莫小笙。莫小笙被捆綁在籐條裡時間過長,此刻兩腿一軟,「噗通」坐在地上。
李月恆趕忙想上前相扶,沒想到才走出兩步,腿上被怪籐刺出的傷口就鑽心的疼痛。
 
「你他媽……」吳胖子見甘成竟然把莫小笙困在籐條之中,氣得揮拳就打。
「別打、別打。」魏無涯連忙用身子護住甘成:「還不快去扶班長?」
「哼!」吳志剛氣得一跺腳,轉身扶起莫小笙。找了把還沒被打壞的椅子,摻她坐下。
「好了、好了,大家都冷靜冷靜,自己人有什麼話不好說呢?」魏無涯朝在場的四個人都看了一眼,最後轉過頭來直視甘成道:「甘成,鬧成這樣都是因你而起,你先給大家說說吧,為什麼要把莫小笙藏了起來?」
「藏起來?」吳志剛一聽可不樂意了:「拿他那破籐條把班長纏得結結實實的,那叫藏起來!?」
甘成本是要解釋幾句,聽吳志剛這麼一說也憋了口氣,用手朝莫小笙一指道:「你們問她吧。」
莫小笙只是被捆得手腳麻木不太靈活,頭腦卻很清醒。她眨了眨眼睛:「你是魏無涯?」說罷又對李月恆道:「真好,又找到了一個我們的同學。」
李月恆靠在牆上,邊簡單處理傷口,邊聽他們講述事情的原委。聽莫小笙說話,他也不知道應該回答什麼,只好苦笑點頭。
「甘成只有兩天可活。」得脫大難,莫小笙卻不像一般女孩那樣哭哭鬧鬧,她聲音平靜:「現在還有不到兩天。」
「啊!?」聽莫小笙這麼一說,在場的人無不驚駭。
「就算你只能再活兩天。」吳胖子卻不管他這套,眼睛一翻道:「你就死你的去唄,為什麼綁了莫小笙!?」
李月恆咂咂嘴,接話道:「我們真沒成想會出這麼大的事情,若果真是這樣你就應該明說啊,咱們大家一起想想辦法。」
「想辦法?哼……」此時此刻甘成卻像一個洩了氣的皮球,後背依靠在牆上,慢慢滑坐在地:「想什麼辦法?你們能想出什麼辦法?萬一是你們想弄死我呢?」
「不錯!」吳胖子點頭道:「我還真想弄死你小子。」說罷轉頭問莫小笙道:「這小子是怎麼個死法?班長你知道嗎?」
「被火燒死。」莫小笙依舊冰冷冷的,就算火字從她嘴裡說出來也沒有火的感覺。
「這個……」李月恆眼珠轉了轉道:「上次你預知了我姥姥的死亡,還救了他老人家。這次……這次你不能救救甘成嗎?」
「如果紀世在,他也許能救病人。」莫小笙咬了咬下嘴唇道:「兩天後被火燒的人怎麼救?」
「你們都有可能是殺死我的人!」甘成用惡狠狠的目光掃過在場每一個人:「留下莫小笙來看我的生死,我待在我自己的世界裡,我自己救我自己!」
李月恆點點頭,心說性命攸關的生死大事,雖然甘成只相信自己的做法有些極端,但他綁走莫小笙還真有他的道理。
「呸!」吳志剛吐了一口道:「願意死你自己死,拖著別人幹什麼?」
甘成眼睛一瞪就要發作。魏無涯急忙伸雙臂將二人攔住,口中說道:「別急、別急,我有個辦法可以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