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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紅衣喜嫁時(1) 文 / 祁雅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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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初四一早,皇城、穎川郡王府還有江家秦家一早就開始忙碌起來。今日宮內是一娶一嫁,更是讓宮人們忙得腳底朝天。雖然正式的婚禮是要在晚間舉行,但宮裡仍舊是人流穿梭不息。因著皇子的婚禮要在宮中舉行,於是慕容逍特意下旨意先將鹹福宮辟出來給他們做更衣之地。

    秦府那邊也不安靜,一大早就有人上門賀喜,秦淵便忙著迎來送往的。等到了黃昏日斜,慕容琛先穿著吉服前往太極殿拜見慕容逍,待慕容逍一句「往迎汝妻,奉承宗廟。」之後,他才起身由早已經請好的儐相陪著,跨上高頭大馬往秦府而去。待慕容琛走了之後才是山陰公主慕容楚玉去拜別父親,同時等候江珉鑠的迎接。

    秦般毓的嫁衣是秦淵特意請人去江南做的,用的秦府收藏多年的上好綢緞,自然是流光溢彩。而且衣擺上繡的一對鴛鴦戲水,是秦淵拿著已經繡好的東西讓人直接縫上去的,據說那是爾朱鶴卿一針一線親自繡的,這其中意味更是不同。

    因著秦淵是太傅,所以他的女兒成婚那服侍自然可以出挑一些,除了婚服精緻之外,就連首飾都是最好的。

    酉時三刻,迎親的花車到了門外,慕容琛由儐相們陪著下馬上前敲門,自有早已經準備好的親眷在裡面候著,一番刁難下來,才放慕容琛和儐相們到裡面去。

    慕容琛輕車熟路的往念竹園走,一路上再沒有旁人跑出來刁難他,他直接就到了念竹園的門口。那裡已經用紗簾一層一層的擋住,院中央放了一具馬鞍,而紗簾裡面,隱隱綽綽的有人走了過來。

    秦般毓被扶著在馬鞍上坐下,等到慕容琛將備好的大雁扔過來,奠雁禮禮成,之後由專人將紗簾撤掉,慕容琛這才看清了秦般毓的打扮。

    只見她笑語盈盈,玄色衣衫上是她嬌媚的容顏,烏髮蟬鬢,媚眼如絲,眼前之人就這樣走到了自己的跟前。

    接下來二人同去向秦淵夫婦辭行,待得秦淵囑咐幾句後便踏上花車,往皇宮出發。

    等到了皇宮,秦般毓舉著卻扇擋在眼前,踏著腳下不停向前鋪的氈席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道路的盡頭是宮中早已建好的青廬。包括皇帝在內的所有人都候在那裡,等著這一對新人前來行禮。

    待得行禮已畢,二人又踏上花車回轉王府。等到了王府預備的新房之中,又在僕從的服侍下行合巹大禮,等到喜娘將二人頭髮各剪一縷放入荷包之後,整場婚禮才算告終。

    慕容琛先去房外見了賓客,過了大半個時辰才回來。秦般毓已經將所有侍女都遣了下去,讓人端了一壺酒上來,坐在矮榻等著他。

    榻上圓桌擺滿了寓意喜慶的點心,燭火搖曳,秦般毓見慕容琛進來了,低聲道,「咱們喝杯酒好不好?」

    慕容琛走到跟前,在榻上坐下,隨口說道,「難不成你還想跟那天一樣,喝醉了最後被抬回去?」

    「這次就算我醉了,我還能到哪兒去?這裡不就是我以後的家了嗎?」秦般毓以手支頤靠在桌上,「我還能去哪兒呀?」話一出口,酒氣便撲面而來。

    慕容琛一驚,連忙端起酒壺查看,原來秦般毓趁她不在房裡的時候已經將壺中烈酒喝下了一半,也難怪臉上已經顯出了醉態。

    「好好地你喝這麼多酒做什麼,有什麼事情值得讓你借酒澆愁?」慕容琛伸手想要將酒壺拿開,卻不想被秦般毓輕輕按住了手。

    秦般毓微瞇雙眼,伸手撫過慕容琛好看的臉龐,「從賜婚那天開始我就告訴我自己,要開始學著接受你做我的丈夫,可是到現在還沒有成功。我現在就想知道,你可有把我當做你的妻子看待?」

    慕容琛也喝了幾杯酒,臉龐也有些滾燙,他伸手握住秦般毓那隻手,輕聲道,「我們兩個彼此彼此,我也沒能完全將你視作我的妻子。我娶你,很大一部分是看上了你謀劃的本事。楚娘子把持了秦府多少年,你只用了一年就把她給解決掉了,你這份聰明我可真喜歡。不過,我也在努力,終有一天我們會接納對方作為自己的伴侶。」

    秦般毓並沒有因此而傷心難過,反而是露出了釋然的臉色,「那你願不願意用我這份聰明,幫你登上那個位置?」

    慕容琛身子一緊,登時就從榻上站了起來,「你喝醉了,我讓今枝她們來服侍你睡下吧。」

    「你何必騙我,又何必騙你自己。你想登上那個位置,因為登上那個位置,你才能光明正大的將劉美人遷入皇陵,讓你堂堂正正的在這世上活一回。我說的對不對?」

    慕容琛並沒有馬上回答,反而是緩緩的坐回了剛才那個位置,許久他輕聲道,「你怎麼會提起我阿娘?」

    「從小被人叫沒娘的野孩子,心裡不好受吧?我說過,我從來都沒見過我的生母,我更是從來都不知道她是誰。我一直都被人嘲笑成有娘生沒娘養的孩子,我不是沒怨恨過我阿娘拋棄了我。可是如今我才知道,我們兩個的娘親,都是鮮卑人,都是被慕容逍害死的!」隨著秦般毓的聲嘶力竭,慕容琛眼中的震驚無處掩藏,可他仍是按捺著心緒聽著秦般毓有些忤逆的話。

    「她們遠離故國來到上京,只想陪著心愛之人。她們明明什麼都沒有做,可就因為她們鮮卑人的身份,慕容逍就容不下她們活在世上!若不是阿爺多年刻意經營,就連我也無法活在這個世上。慕容琛,這麼多年在宮裡被輕視的日子不好受吧?你難道就想一直這麼過下去?讓你娘親只能做荒墳裡的一處孤墳野鬼?!」

    「我當然不甘心!我明明比任何人都要努力,都要優秀!可阿爺他偏偏就看不到我的努力,看不到我的優秀!如果不是老師的照

    照顧,恐怕我早已經去陪我阿娘了!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那你願不願意暗暗蟄伏下來,我們好好的謀劃,無論要耗費多久,你總要有登頂帝位的那一天!」秦般毓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唬的慕容琛也趕忙拉住了她。

    秦般毓拉著慕容琛的手,低沉卻堅定的說道,「我願意用我這一輩子去努力幫你坐上那個位置,也願意從心底裡接納你成為我的丈夫。只求不論世事如何變化,我們兩個都能如今日這般坦誠相待,可好?」

    慕容琛牽起她的手,拉著她走到紅燭之前,舉起左手,鄭重道,「皇天后土為證,我慕容琛今生今世不與秦般毓分離,今生今世你是我唯一的妻,也是我唯一愛著的人。無論榮辱,無論貧富!」

    秦般毓見狀也斂起醉態,也以同樣的姿勢說道,「皇天后土為證,我秦般毓此生此世都是慕容琛的人,無論生死!」

    眼前之人穿著嫁衣,一臉嚴肅的對自己說出那句話,慕容琛沒來由的一陣心安,好似漂泊多年的心終於找到了停靠的港灣。從此之後,自己終於有個家了。

    他伸出手將秦般毓摟進懷裡,輕輕歎道,「忙了一天了,歇下吧。」懷中人低低一聲呢喃,勾起了他心底裡最柔軟的地方。

    那一夜,紅燭高照,待到燭火燃盡,已是第二天的早晨。

    謝娘和今枝是秦般毓帶過來的侍女,自然也就成為了郡王府掌事的侍女。她們兩個一早上帶著侍女進來伺候的時候著實被慕容琛和秦般毓給嚇到了。二人的衣衫隨意的仍在了地上,床幃只拉下了一半,慕容琛裸著上半身就睡在床邊。

    今枝見狀已是臉色大窘,謝娘無奈只好走上前去輕聲道,「郡王,王妃,該起床了。」

    慕容琛迷迷糊糊的醒來,揮手示意謝娘她們先到隔斷外等候,等他起身之後才將秦般毓給招呼了起來,又吩咐眾人趕緊備一碗醒酒湯來。昨夜秦般毓喝了不少酒,起來之後不出意外會頭痛,一會兒他們二人還要進宮行禮,頭疼就不好了。

    秦般毓坐起來之後還有些迷迷糊糊,待稍稍清醒之後便伏在慕容琛肩頭說道,「昨晚咱們說的話,你可別忘了。」

    這話在旁人聽來就是夫妻之間私密的話,讓人不僅臉紅,可只有慕容琛知道,秦般毓說的事情遠比那件事要嚴肅的的多。不過他也是拉住了秦般毓的手,柔聲道,「你說的話我都記得。」

    接下來各個侍女魚貫而入,服侍著夫婦二人更衣,又服侍著二人用了早膳,之後慕容琛便準備帶著秦般毓入宮行禮。這是秦般毓嫁人之後在慕容逍面前第一次正式的亮相,若有一絲錯處便會成為來日的把柄,所以她也是步步小心,唯恐行差踏錯。

    此時慕容逍還未起身上朝,就在寢殿太極殿裡直接受了慕容琛夫婦的大禮。

    「三郎,如今你已娶妻,便不再是孩子,日後更是要為你後面的弟弟做出表率。你是眾位皇子中最聰明的人,自然知道該怎麼做。」慕容逍坐在上首,有些慵懶的對慕容琛說道。

    近來慕容逍一改對慕容琛冷冷的態度,還有了幾分熱絡的意思,不過慕容琛不敢有一絲得意忘形,仍舊是恭敬道,「阿爺說的話,兒臣都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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