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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此去蓬山無多路 文 / 紅葉(書坊)

    漲河兩個月後,廠突然改制,清退臨時工,快到年齡的老工人提前退休,剩下的正式員工和合同制工人分配到經委下屬的其他廠裡,解散廠的原因不是廠經營不善,廠出現了虧損,而是縣裡看上了印刷廠這塊地皮,另作它用,印刷廠作為一個小廠再去換地皮投建,資金投入大,虧盈還不敢說,許多私人印刷廠幹得風生火起,作為廠長的李叔叔不願意冒風險,選擇了調到經委其他廠裡繼續擔任廠長,幾十個個人分流下崗退休,廠地皮作為縣裡的土地收回去了,工人們也分流了,我和張師傅被分配到了樂萬家超市,我們除了退休的幾個師傅和臨時工,剩下有的到了超市,有的到了酒廠。

    石鵬沒有地方了,正好得到想去外地的目的,江帥也不在本地跟車了,要和石鵬一起到外地打工掙大錢,他們兩個計劃如果帶著我出去,就到江城或者深圳,這些地方女孩容易找工作,個人互相照應。如果他們兩個就直接到新疆去,聽說那裡下礦工資高,和我談起要到外地的事。

    「璐雲,你請了假,咱們一起去,奮鬥幾年,回來後咱再做點生意。現在我這樣,養活自己都困難,你跟了我,生活也不幸福,咱們到外地去吧。」

    我的心裡是猶豫不決,我想跟石鵬一起走,漲河的七天分離,使我嘗夠了分離的痛苦,何況一去好幾年。

    「要不,在縣城做點其他小本生意。」

    「我沒有錢,也沒有什麼技術。」石鵬黯然地說。「我年輕時不出去,以後就更出不去了。再就是我想到外地開闊一下視野,長點見識,沒有上大,是我這輩最大的遺憾,再不到外面去,做點小攤小販的事,那樣的活不是不能做,關鍵是那樣的活,那個年齡都能做,出去還是越年輕越好。」

    「我出去了,我媽媽怎麼辦?身體又不好,身邊沒有一個親人。」是我最發愁的問題。

    「要不你在老家。等我掙上錢了,我再回來。」

    「誰知道你在外地會不會一輩不想回來呢?」

    我回去試著和媽媽說起我想出去的事,我想到外地鍛煉半年,半年後就回來了。媽媽堅決不同意,「你一個女孩到外面幹什麼。工資不高,但也不是很低的,一半年你就要搞對象,你姐姐在外地工作,肯定回不來,你再到外地去,我一個人還有什麼活頭。」

    「我不找外地的男孩,我想跟石鵬一起去。幾年以後我們就回來了。」

    「那更不行,你將來的對象必須是有個固定工作的,將來你沒有工作了,愛人有工作,好歹旱澇保豐收,不能都沒有工作。」

    「你和爸爸都沒有工作,不是一開始都在農村生活得挺好。」

    「你和我們不一樣,我們從小在農村生活,受苦受慣了,你從小在城裡長大,沒有受過罪,我不希望你以後受苦,那個孩吃苦耐勞,和你不是一人,告訴人家,讓人家去吧,別耽誤他,你得重新找對象。」

    「我如果也下崗了,不是照樣沒工作。」

    「那你就得趁現在有工作,找個工作比你強的讓人家養活你。」

    「我不願意,我就喜歡石鵬。」

    「那也不行,我是堅決不會同意的。這不是開玩笑。」

    「我和石鵬商量好了,過幾天我們就到外地去。」

    「不行。」

    「媽媽,我就去半年,如果不行了,我就回來,要不,等我真的結婚了,我一輩哪都沒有去過,多遺憾呀。」

    「去也不是這個去法。」

    隔了幾天,我到單位時,李叔叔突然讓我到他辦公室。

    「小雲啊,今後有什麼打算?」

    「我想跟著石鵬到外地打工去,就去見見世面,不行了,再回來上班。」

    「你從小沒有離開家,現在到外地打工能夠適應嗎?」

    「反正我想試試。」

    「你喜歡石鵬,石鵬也喜歡你,我早就看出來了,石鵬這個孩不錯,不論為人還是處事都很優秀,可是他家庭條件不好,他能到廠裡,據聽說和秋香還有點親戚關係,我聽別人說的,不準確,但確實是秋香介紹的,這點沒錯,你爸爸和我說過。可是你們不合適,你最起碼不找個有固定工作的,這樣兩口結婚後就在縣城上班,也照顧了媽媽多好,出去又受罪又不見得掙錢,你好好考慮一下,我不建議你出去,沒必要。等合適時間了,李叔叔給你介紹給好的。」

    我從李叔叔屋裡出來,石鵬正好從車間出來,小聲說:「李廠長今天當說客了,是不是。」

    我苦笑地搖搖頭。

    媽媽依舊是不鬆口,我和石鵬說,「咱們偷偷走吧,我給李廠長留封信,我就和你一起走。」

    「這樣不行,我可成罪人了。」

    那怎麼辦?慢慢想想,反正還有幾天。

    要不,你別去了,在家等我。先工作,外面也不見得就順利。在我走之前,到我老家看看,也算咱們散散心,怎麼樣,我回家看看爺爺奶奶。你請一天假。

    我請了一天假和石鵬一起搭上了回老家的客車。坐上一輛半舊的紅色客車,穿過團結大街,一向西,離開縣城,的兩邊風景各異,左邊是河灘,土地被平整了,光禿禿的,偶爾有一點小苗也剛剛破土,像是初春,而右邊,沒有過水,躍入眼前的是一片綠色,一人多高的玉米鬱鬱蔥蔥,像是一片綠海,綠海中掩映著花花綠綠的村莊,綠樹紅花,白牆紅瓦,參差相間,上偶爾會出現一半個扛鋤頭的農夫,一

    幅典型的農村田園風光。我問石鵬車廂裡可是嘰嘰喳喳的熱鬧非凡,說話的口音都和石鵬有點像,聲音高亢,可一到聲時又拐回來,誰誰家小快娶媳婦,說了城裡的姑娘,人家要的彩禮不多,媳婦聽說可俊,誰家老人又不在了,家長裡短,一上耳朵不能清淨,車大約行駛了二十多里柏油,車廂開始安靜起來,車向右轉彎,朝一個稍微有坡的上開始行駛,還是柏油,但窄了許多,兩邊的風景也全部變了,兩邊都是山坡,許多的樹撲入眼簾,高大的是柿樹,核桃樹,一棵比一棵粗壯,花椒樹參差在堰腳地頭,玉米就是插花點綴了,有空地的地方,偶爾有一兩片玉茭,長得也不高,葉綠中帶黃,汽車的速也慢了下來,像是老牛,緩緩前進,這是什麼地方,怎麼都是溝呢,小麗小聲說到,旁邊的老人扭回頭笑到,這條溝是崇縣有名的富溝,乾果是最有名的,土質好,大約行駛二十多里後,又轉了一個方向,已經全部是坡了,從遠處看山就像是一條通向南天門的帶,越來越窄了,僅夠行駛兩趟車,還得緊緊挨著,司機開的更慢了,隔五分鐘嗯一下喇叭,嗚嗚,嗚嗚,車上有的人不樂意起來,師傅,你老是嗯什麼喇叭,吵死了。不嗯喇叭,坡陡,過往車輛來了怎麼辦,又看不到人,喇叭是打暗號,告訴他有大車過來了。

    兩面全部成了懸崖,突然兀立在你眼前,我的心緊張起來,害怕師傅不操心可就完了,緊張地左右來回看,汽車有行駛了十分鐘,師傅笑到,沒睡的和第一次來的看看,這是咱們崇縣的高處,從車裡看右面是萬丈懸崖,左面還有連綿不斷山峰聳立在車跟前,沒了,我疑惑到,車又開始往下行駛去,大約走了十幾分鐘,車走到一個村莊旁邊,這個村像是水上人家,下面是一個大水庫,住戶都在山跟,水庫很大,河水清澈,遠處有些船隻在滑行。車又一拐彎,往一個山溝走去了,大約十分鐘後,車開到一個村莊稀稀疏疏在半山腰的地方,石鵬說,師傅停車,我們才下來,車朝後面的溝走了。下了車,我像是做了一個夢,

    我的腰都快折了,我對石鵬說。

    我們這都快成風景名勝了,很多外地人都在住好幾個月避暑呢。

    石鵬的家在半山腰上,周圍大約有五六戶人家,石鵬家在最前面,院挺大,七間大樓房,前面是挑簷,出廈米多寬,樓房頂也高,像是城裡的廠房,都是土坯房,前面是磚混,屋裡是水泥地,進到屋裡,正中間擺放著老紫紅色的長條機,八仙桌,旁邊是土坯盤的大炕,青底印花床單鋪的很平,地也掃的乾乾淨淨,沒有一點灰塵,整個屋顯得整齊利落,空曠明亮。

    「孩,喝點水,累壞了吧,遠。「七十多歲的奶奶顫巍巍地走過來,奶奶頭上塊蒙著白色藍底個的小手帕,一扎長的小腳,裹著黑色的綁腿,拿著個竹編的暖水壺。臉上滿是皺紋,可皺紋透著淡淡的光,顯得奶奶精神抖擻,快坐下,快坐下,娃們坐車累壞了,石,把桌擦擦,我們都在城裡打工,就爺爺和奶奶在家,石鵬摸摸起頭,雲,你坐下。

    我喝了幾口水,跑到院裡,院有一棵蘋果樹,果多了,幾根棍支撐著,像是一個葫蘆架,旁邊還有一棵梨樹,梨樹時間長了,長得枝繁葉茂,稀稀疏疏有幾個梨,院中間是水泥小,其他是泥土,散發著淡淡的土腥味,兩邊是四間廂房,臨街的一面蓋了間,一間門樓,兩間廚房,旁邊是廁所,整個院總得有七八分地,空氣中一股清新的花草氣息,抬起頭望天,感覺天空很高,藍藍的天空朵朵白雲一圈一圈捲成了浪花,陽也明晃晃地像是萬道金光,直扎你的雙眼,根本不敢抬頭看天。我們這兒,除了山高陡,交通不方便,還是挺好的,數木多空氣好,一山坡一山坡的樹,可好玩哩。

    石鵬說到,就是沒錢花,得到城裡掙錢,我們前後幾戶都在城裡打工。中午,奶奶燒的是柴火大鍋,石鵬拉著風箱,我在旁邊幫著遞柴草,奶奶做飯,做的是一半兒小米一半南瓜的小米兩摻飯,飯做好了,一股特殊的味道在碗裡散發著,奶奶拿出自己醃製的韭花,辣絲絲的別有一番風味,飯做好後,我們說等等爺爺吧,奶奶說不用,我們這兒是大山,爬過一個山頭,再爬一個山頭才能到地裡,中午一般都不回來,帶點乾糧和水,我們吃完飯後,石鵬打開西邊的廂房,廂房裡是新打的木頭組閤家具,一張床,兩把椅,一張桌,全部是桔紅色的給人煥然一新的感覺,又打開櫃,裡面新縫的被碼的整整齊齊,全部是祖國山河一片紅,紅艷艷的,被特別厚,我問高個,你家的被怎麼看的特別厚,是幾斤花做的,十二斤,我的天呀,我們平常十斤花的被就算厚了,你們怎麼做這麼厚,這裡晚上特別冷,石鵬解釋道。你倒把結婚的傢俱和被都做好了。我們這條件不好,說媳婦特別早,所以男孩十**歲時家長就會張羅,你媽沒給你張羅,怎麼沒張羅,只是我不很願意,直到遇見你,我才覺得自己的另一半來了。

    下午咱們到山上玩吧,反正一天就一趟車,我們走出門口,石鵬的房後是一條崎嶇蜿蜒的小土,順著小往上爬去,就走進大山深處了,前後左右都是山,層層疊疊的,我們這兒的山最漂亮壯觀的秋後,漫山遍野紅葉,,旺盛的生命力,給你無窮的想像,很多人開著汽車來看紅葉,可惜今年我要出去,明年我在家了,一定領著你來看看紅葉,那是最美的季節。偶爾有幾聲清脆的鳥叫,什麼都沒有,陽光稀稀疏疏的透過樹影,綠颼颼的車前草,灰灰菜幾乎把四五米的小封得嚴嚴實實,山上全部是高大的樹木,樹木的種可就亂七八糟了,大葉楊,椿樹,梧桐樹,苦桃,軟棗樹,野桃樹,橫枝斜戈,重重疊疊地往山上延伸,馬基幹籐條,野酸棗籐條,左右都是,我的褲腳上幾乎全部是鬼圪針,臉上滿是汗水,石鵬,歇會兒,我把身上的茅草拔了,走吧,一會兒,我給你拔,來,我拉住你的手,拉住石鵬的手,我走順當多了,你領我到哪兒去呀,去了就知道了,翻過一座山,又過了一道嶺後,石鵬吹起了口哨,我聽到了嘰嘰喳喳的鳥叫聲,看,樹林裡,我才注意到,山上有很多的鳥兒,有的小嘴紅紅的,有的鳥很大,看,老鷹,石鵬指著一隻黑色的大鳥說到,那是畫眉,畫眉原來那麼小巧,石鵬打著悅耳的口哨,鳥兒歡喜地跟著他叫,你們信不信,鳥兒會飛到我的肩膀上,果然,高個兒怪叫了一聲

    ,一隻小鳥飛到了石鵬的肩膀上,石鵬拍拍小鳥,小鳥愉快的飛走了,怎麼樣,這個地方不錯吧,小時候,我們經常來這裡捉鳥蛋,可有意思了。周圍的山上數這裡鳥兒多,我可喜歡這座山了,小時候沒事了,經常爬到山上聽鳥叫,聽著看著,所有的煩惱都沒有了,後來十多歲了,爸爸看其他人都到城裡去,領上我們一家到城裡去了,一晃十多年過去了,我沒上班前,每年寒暑假都要在老家住,不想到城裡去,現在大了,又不想回來了,村裡人都快走光了,只剩下老人和婦女孩。

    我遇到難事了,我還是喜歡回來住幾天,爬爬山,心情就會好許多。這次回來,看看爺爺奶奶,到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可是年輕人沒有一點拼勁,怎麼養家餬口呢,相信我,一定給你幸福的未來。石鵬突然把手舉起來,故作聲勢的行了個隊禮。走,咱們到地裡幫我爺爺拿拿東西,爺爺在哪裡,對面,爺爺,高個兩隻手合攏住嘴叫到,爺爺,爺爺山上也有一個聲音叫到,爺爺爺爺,哎,那邊有了回音,我們爬到嶺上,從嶺下又上去,走到半山腰,看到一個白頭髮的老頭在地裡拔草,爺爺,爹不是不讓你種這片谷地了嗎?不種扔了多可惜,看今年的谷葉多粗壯,爺爺。嗯。爺爺高興地應著,走吧,今天咱們早點回去,石鵬背上爺爺的柴,爺爺拿著鋤頭,我拿了一把鐮刀,爺爺,我回來時,我爹說不讓你種南坡這邊的地了,這裡的人少,想種就種北坡和嶺上的地,你再種上,他又顧不上回來收割,你怎麼辦呢?沒事讓你姑父幫忙。爺爺說到,我要種,我給孫攢錢娶媳婦哩,爺爺,我們的錢我們掙,你明年再種,我也不回來了,好,好,好,不種了。這就對了。爺爺。我們回到家裡,奶奶已經把麵條擀好,菜也切好了,奶奶開始嘮叨爺爺,換換鞋,洗把臉,爺爺從廚房裡端著水出來了,別,別,先吸一帶煙,爺爺從口袋裡掏出明晃晃的銅煙袋鍋,用手搓搓煙絲,美美地吸起來了,奶奶,水缸有水沒有,有,有,石鵬還是掂起一個水桶,掀開院裡圓圓的水泥蓋,去裡面打水。俺孫可孝敬哩,每次回來,總要把水缸打得滿滿的,我們這裡都是吃雨水,石鵬說到,要不看老井,萬泉他們終於打出水來,我們還沒有打出來,人卻變得越來越稀,我們山裡人不害怕雨水多,最怕的是天氣乾旱,我們要大大水窖,把水貯滿,沒水很可怕,石鵬解釋到。

    我已經好幾年沒有到城裡了。爺爺說到。從下放了農業社,很多的年輕人到城裡了,後來是一家,親戚帶親戚,都到城裡做生意,打工,我和你奶奶在山裡一輩,我們就覺得山裡好,人少,空氣也新鮮,最害怕的是天氣乾旱,現在也沒事了,用水泥打了窖,水不往外流,一年四季是清水,我更不出去了。過去老人們常說飽山餓城,意思是沒錢你在山裡餓不死,山裡有瓜果,城裡沒錢是寸步難行,可是人們還是喜歡城裡,一家一家都去了,村裡剩下的都是老人和婦女,這會兒村裡連校都沒有了。爺爺說到。你們那兒是嗎?不是,我們那兒有校……我喜歡在家裡玩,可是人們都到城裡了,不進城也不行呀。我爹也是這樣說的,要不是為了錢,早就回家種地了。說著話,奶奶已經把麵條煮好了,吃著奶奶的麵條,一股說不上的味道,感覺很爽口,我看小麗也是。吃了兩碗。晚上石鵬讓我坐在房頂上看星空,石鵬把我攬在懷裡,天空很黑,但感覺沒有一絲雜質,特別清晰,滿天的繁星像是水洗過一樣,石鵬問我,牽牛星和織女星在哪兒,我們順著長長的銀河去尋找,明亮的織女星,點點的牽牛星和兩個小星星,但願我們以後不要成了牽牛和織女,我說到。真成了牽牛和織女也不錯,每年還有鵲橋相會,他們好歹還是夫妻。我害怕連他們也不如。石鵬傷感地說。你媽媽比王母娘娘更厲害。我也沒有老牛來幫忙。我真擔心我們的事。石鵬的頭挨著我的頭髮,我的身靠著石鵬,躺在石鵬的懷裡,我覺得舒服,溫暖真希望永遠能夠這樣。晚上,和奶奶睡在一起,我彷彿又回到童年。

    第二天,我們走時,爺爺給石鵬裝了一口袋的南瓜,還有一些其他東西,我和石鵬一起搭上了回縣城的客車。到了城裡,石鵬遞給我一個塑料袋,回去看看吧,我奶奶送個你的禮物。晚上我回到屋裡,打開塑料袋,一個白紙包的東西,沉甸甸的,撕開白紙是紅紙,紙裡抱著一對銀白手鐲,不很明亮,有點發黃,我把它戴在手上。眼前滿臉白頭髮的慈祥奶奶浮現在眼前。這是奶奶的出嫁時的嫁妝,還是奶奶的珍藏呢。

    我和媽媽又談起石鵬的事,我知道,儘管不會成功,但必須面對,我對媽媽說:石鵬這個孩懂事,我喜歡他,我不害怕吃苦,我願意跟他一起吃苦。我給石鵬買件什麼禮物,我想給石鵬買塊手錶。

    早上,我還是跑到了商業樓,樓上賣手錶的櫃檯,石鵬的胳膊寬,我買了寶石花,希望寶石花給石鵬帶來好運,我把半年的零花錢拿出來,售貨員態挺好,最好讓他本人來試試,我給他訂定表柱。

    我把手錶盒遞給石鵬時,石鵬不要,我不能要你這麼貴重的禮物,要不,咱們去換成女式的,我幫你選選,我戴著呢。人家肯定不願意退。

    售貨員把表柱給石鵬訂好,明晃晃的東西戴在石鵬手上,我的一塊石頭落地了,石鵬一個勁的說貴了,你媽媽知道了會說你的,我的零花錢。

    晚上,我和媽媽商量,想到外面半年,鍛煉一下自己,廠現在反正不行了,我正好到外面長長見識。

    「你一個人去。」

    「我和石鵬去。」

    「他不上班了,廠裡清退臨時工,他下崗了。」

    「他沒工作了,到外地找工作去正常,你有工作,和他一起去起什麼哄呀。」

    「我不是覺得和他一同去有個照顧嗎?」

    「一個男孩和女孩去有什麼照顧,不行。」

    「我想去。」

    「我不會同意你的要求的,你是腦筋發熱就會做出傻事了,那會兒讓你好好上,你不上,非要工作,現在好歹有份工作了,又要請假出去,請了

    了假和一個什麼都沒有的男孩出去,有什麼幸福可言,吃飯都成問題。相信媽媽。媽媽是為你好。到最後,工作丟了,錢也沒掙上。」

    「媽媽,不是這樣的,以前我做錯了,這一次肯定不會錯了,我和他接觸了快一年了,石鵬雖然什麼也沒有,但他有氣力,有膽量,人緣好,勤快,我就喜歡和他在一起,我有雙手,我能吃苦,只有半年時間。如果不行,我就回來,哪裡也不去了,老老實實上班。」

    「你爸爸給你找這份工作多麼不容易,人都快沒命了,還硬撐著喝酒,害怕你將來沒著落,為你擔心。你卻為了一個什麼都沒有的男孩,丟掉工作,拋棄媽媽,跑到外地去,你懂事嗎?

    「爸爸更希望我的婚姻幸福,不走他的錯誤人生。按照自己的想法自由地選擇生活。」我有點口不擇言了。

    「你說的是什麼話,好,你嫌棄媽媽。媽媽開始大哭起來。沒有用的東西,走吧,走吧。你前腳走,我後腳就上吊,讓你想怎麼樣走就怎麼樣走,好好的走一輩。和你爸爸一樣,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我無語,淚水大滴大滴地流下來。為我和石鵬的將來,為我的明天,在媽媽面前,我徹底完了。我不可能再和媽媽有什麼溝通的餘地了。

    石鵬再一次找到我時,我默默地垂著淚,石鵬,我不能跟你一起去了。

    沒事,石鵬故作輕鬆地說,在家等著我,我掙了錢回來風風光光地娶你。只要你堅持等我就行。我會給你打電話的。我後天走,想吃什麼,我給你買去。

    我們又一次來到了老張的涼皮店門口,老張高大的聲音響亮地叫起來:「要吃大碗還是小碗,黃的還是白的。」今天店裡破例人很少,只有我們兩個,低個兒女人把涼皮端上來了,石鵬把涼皮遞給我,我拿起筷吃起來,等我吃了幾口後,我抬起頭,發現石鵬的筷根本沒有動,你吃吧,你先吃,看你吃的樣也挺好玩,你先吃。

    我吃完了,石鵬的筷根本沒有動,我吃不下,真的,一口也吃不下,桌上,一碗黃燦燦的涼皮像是一幅雕像。我和石鵬悻悻地走著,咱們到外邊轉轉吧,菜地經過洪水的沖刷,只剩下一棵大柳樹,剩下就是溝壑縱橫的土地,孤零零的柳樹也是低垂著腦袋,柳枝胡亂耷拉著,一副垂頭喪氣,孤單寂寞的神情。石鵬指指那棵大柳樹,看,它像不像以後的你我,你說什麼呢?我有點傷感。你就找了個這好地方。我的腦海裡突然浮現起一副畫面來。枯籐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斷腸人在天涯。莫非說的就是這種情景。

    我們還有什麼要說的,想想看。

    我不知道。你買什麼不?我給你一起去買。我突然後悔,快一年了,沒有給石鵬織一件毛衣,都快冬天了,還是穿著腈綸線衣。

    不買了,我要拿被,坐火車,不能帶那麼多東西。到了那裡再買。

    要不,去我家看看我拿的東西。

    順著河灘,我和石鵬又到了那個零亂而擁擠的院,石鵬的小屋更是亂七八糟。我就拿了幾件換洗衣服,還有你的照片,你的手套,我看著針線錯亂的手套,別拿那個了,丑了。

    我有點難為情了。石鵬,你家有尺沒?

    拿尺幹什麼?

    石鵬邊說邊找,我想給你織一件毛衣,沒有你的尺寸我不會織。我說,其實有尺寸也不會。

    尺在石鵬的肩膀上比劃著,看著這個男人厚實健康的脊背,想到不知多長時間再能挨到他,我的心裡一陣酸楚。

    別量了,我的心裡慣不好受。石鵬奪了我的尺,放在床上,一把把我摟在懷裡,我多麼想永遠這樣呀。

    我們靜坐著,誰也不說話,後天我坐汽車,早上六點走,你不要送我了,我看著你就難受,我真的害怕見了你,動搖去的決心。

    石鵬用手摀住臉。

    天漸漸黑了,我和石鵬走在回家的上,青蛙在遠處呱呱叫著,草叢中的蛐蛐依舊不知疲倦地在唱歌。

    到了外地,要吃好飯,多喝水。我突然沒話找話。

    嗯,你也要照顧好自己。

    經常聯繫。

    柳樹下。我和石鵬擺擺手。

    走到大門口,我扭回頭,石鵬還在,我只好再擺擺手。

    我給石鵬買了一包奶糖和一包胖大海,希望石鵬在寂寞地時候,吃上一顆糖,消除孤單寂寞。喝水時把胖大海當茶喝。那天晚上,我幾乎沒有睡,害怕誤了時間,也許是緊張了,一會兒一醒,到了五點,我騎上自行車到汽車站等候了,汽車站有兩個人,等人的時間最難熬,到了五點半,石鵬來了,還有釣魚的朋友,兩個人一人一個編織袋的袋,還有一個大包。我把手裡的東西遞給石鵬。

    我都滿了。石鵬邊說邊解開包,往裡面硬搡。

    什麼好東西。

    到時你就知道了。

    你在家可不能搞對象。啊。江帥說到。

    汽車已經來了。我的心緊張,難過,真想撲到石鵬懷裡,石鵬,咱們別去了。石鵬緩慢的放被,大包,上車,我在車下面站著,突然有好東西被人掏空的感覺。我的心裡默默地說著,再見,石鵬,再見石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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