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玄幻魔法 > 鴛鴦瓦

正文 雲雨難忘日月新 文 / 紅葉(書坊)

    十日那天特別冷,天氣灰濛濛的,幾乎壓到房頂了,雲層也像是結冰了,屋裡生著煤球火,窗戶上結著奇形怪狀的冰花,厚厚的一層,隨著爐的溫升高,早晨做飯,冰花開始慢慢融化。

    舅舅開著馬車來接我們了,舅舅一進門剁著腳,凍死了,凍死了,把厚厚的棉手套扔掉,兩隻手使勁搓著,往火爐邊走去,這狗日的天氣,快把我凍僵了,舅舅在火爐邊暖和了一陣,唉,以我姐夫過去的所作所為,今天就不應該叫璐雲回去,讓小情人去請就行了。掃視了媽媽一眼,舅舅不吭聲了。舅舅問媽媽。

    我和璐雲去一趟,行不?

    媽媽還是不做聲。

    舅舅掂起媽媽事先準備好的袋,給我使了個眼色,我跟著出門了。

    坐在碼車上,不大一會兒功夫,我的腳開始慢慢疼起來,接著是耳朵也疼起來,我把兩隻手摀住耳朵,真冷,舅舅。嗯。這鬼天氣。

    我和舅舅到了爸爸的墳上,幾個月不見,整個山坡換了衣服,褪去了綠色,樹木顯出各自遒勁有力的本來面目,有的結實矯健,有的嫵媚多姿,有的嬌小玲瓏。一上,天氣格外寒冷,整個山坡顯得寂寥空曠,空氣明瞭乾淨,沒有一絲雜質,清新利落,除了柏樹還有一點綠色,所有的樹木乾淨利落,光禿禿的顯得枝幹遒勁有力,樹枝婆娑,蘑菇似的小村莊被雲霧灰濛濛的掩映著,煙筒裡冒著朵朵青煙在上空中縹緲上旋,若隱若現,幾隻喜鵲在遠處的樹枝上嘰嘰喳喳叫著,像是打趣聲音格外脆亮,墨綠色的山像是一幅霧濛濛的水墨畫,濃淡虛掩,線條勾勒地模模糊糊,遠處的小動物簌的一聲不見了,留下一個黑影,不知道是松鼠還是小兔,如果不是上墳,光是在在山裡漫遊,確實是調整心情的好辦法,來墳上的人不少,一上兩兩,幾乎都是男的,背著個鐵鍬,上了歲數的人回來時還在鐵鍬把上放了一捆柴。到了墳上,爸爸的墳比以前小了,一些野草的瘋長又枯萎,把墳墓圍成了一個野草堆,幾塊方正的墓門石經過一年的洗禮,沾了一些泥水,倒有了幾分滄桑和渾濁,但還是有新的痕跡。我看著墳墓,突然感到很陌生,爸爸西裝革履,滿臉英氣,眼睛裡含笑的樣又浮現在眼前,那個爸爸感覺到外地出差了,而眼前看到的,只是一堆土,一個我不熟悉的一堆土,墳上已經有人來過了,有一些紙和水的痕跡。我一陣恍惚,才想起自己是來幹什麼了,我培了幾鐵鍬土,心裡對爸爸說,爸爸,咱們回家過年吧。

    沒想到舅舅自言自語說,「姐夫,今年是兩邊跑,還是就去一處呢,你要還兩邊跑,我明年可是不來了。」

    聽著舅舅的話,我突然覺得舅舅也挺幽默的。

    爸爸,就回我們家吧。我心裡固執地默念到。磕了一個頭。

    我和舅舅一同往回走,舅舅說:「璐雲,以後聽你媽媽的話,你媽媽不容易,將來搞對象了,寧可人家喜歡你,千萬別找你喜歡人家,人家不是特別喜歡你的,這樣以後會為難的。兩個人之間差距隨著生活的磨合,有的差距小了,有的可能越來越大,小了在一起生活還好一點,那差距大了呢,就不好說了,像是你爸爸這種人,不怎麼樣,你舅舅沒化,說不準,但是搞對像不要找你爸爸這種腳踩兩隻船的,你爸爸這一方面,你舅舅混得不怎麼樣,但從人上說,比你爸爸強,不光是門當戶對,還要看化,脾氣,性格都是很重要的。最起碼得讓人家尊重咱,不光是咱喜歡人家。你說是不是這個理。我對你爸爸除了他在外面搞女人這件事上做的不對,其他事上,你爸爸這個人也還是可以的,人講義氣,也會來事,抽煙喝酒吧也不厲害,就是個花心大蘿蔔。我的話都是私心話,你回去可不敢和你媽媽說,你媽媽可不讓我這樣說,他說你爸爸是好人,心眼好,那個女人是狐狸精勾引上你爸爸了,你覺得都怨人家女孩,不是那樣的事,一個巴掌拍不響,你爸爸肯定有責任。」

    到了村裡,新年的景象處處可見,很多人家的新對聯已經貼上了,鞭炮辟里啪啦地響著,煙花的氣味在空氣中飄蕩著,還有香的味道,燉排骨的味道,咚咚咚剁餃的聲音全部混合交織著,匯合成了一種特比的味道在長長的街道上迴旋飄蕩。除了幾個小孩拿著香在牆角放炮,大人們走的腳步頻率明顯加快了,匆忙回家進行迎新年的掃尾工作。剛進家門不久,舅媽給我舀了一碗餃,讓我快點吃,囑咐舅舅到灶台端餃,自己去另一間屋裡整理東西了,農村人就是這樣,每次回到舅舅家,舅媽總是匆匆忙忙,這邊說著話,人已經跑到那邊去了,經過一上午的折騰,許是餓了,餃吃的特別快,舅媽用紅蘿蔔和豬肉大蔥配的餡,醬油放的少,紅蘿蔔的甜味還隱約存在,吃起來特別新鮮,我把餃吃完,又到灶台上乘了半碗,吃完出來到院,舅舅和舅媽在另一個屋裡大包小包弄了一大堆,豆包糖包菜包一大兜,餃餡素餡肉餡分了兩包,還從缸裡撈了豆腐,新油炸的麻花,糖糕,土豆,油豆腐又是一大包。這個年的主食大部分都有了。

    舅媽說:「雲,以前每年是你媽媽和爸爸從城裡往老家送東西,今年沒有你爸爸了,年還得照樣過,把東西回去放在冰箱裡,想吃什麼了,拿出裡熱熱就行,咱農村的東西沒有城裡的豐盛,但這是我和你舅舅的一片心。你爸爸是個好人,以前有你姥姥和姥爺他給送東西,那是應該的,可是後來沒有老人了,他還是每年都送,我和你舅舅怪不好意思的,都是平輩人,要送也該做弟弟的給姐姐送,說過幾次,他笑笑,到過年了,就又來了。去年開著車回來送羊肉和豬肉,我就發現他與以前不一樣,走像是打擺有氣無力,臉色也蠟黃蠟黃的,並且很消瘦,還以為他頭天喝酒了,我還勸說他以後應酬少喝點酒。他還笑哈哈地說早就不喝了。只是最近胃口不好,不想吃東西。過年時他和你媽媽一起來,家裡人多,我還準備給你媽媽說說,感覺你爸爸是不是生病了,接過人多,就忘了。沒想到還是真的生了大病,人說沒就沒了。至今想起來還難過,總是覺得他沒死,音容笑貌在眼前閃現,覺得他出遠門了,沒準不久就回來了,你姥爺和姥姥去世時沒那個感覺,覺得老人到了歲數就該走了,

    你爸爸不一樣,想起來心裡一陣一陣生疼,你媽媽那個樣是正常的,一日夫妻日恩,女人心眼都軟,所以得個五年打磨,你回去了,要多和媽媽說說話,女兒是娘的小棉襖,要做個暖和的小棉襖,家裡就你們兩個,年還要過,生活還要繼續,該吃什麼還得吃,飯菜要豐盛些,千萬別湊合。」

    舅舅又開著碼車把我送回到城裡,城裡還是灰濛濛的,與農村相比,街道的濃更重了,像是灰煙熏陶過的一樣,刺鼻的汽油味迎面撲來,不遠處就看不見東西了。街上也開始有了辟里啪啦地放炮聲音,大街上行人稀稀疏疏倆倆,走匆匆忙忙,街道驟然空曠了許多寧靜了許多。

    家裡的燈光亮著,我的心一陣暖意。快步往家裡走去,姐姐還是沒有回家,我最後的幻想撲滅了。心情驟然失落了許多。兩個人的春節多麼沒有意思,去年,還是四口人,爸爸在屋裡打掃衛生,我在屋裡習,媽媽和姐姐在灶上忙著包餃。雖然不熱鬧,但是溫馨。我老是幻想著姐姐到最後一刻會改變主意,突然想到家裡的溫暖和親情,就匆匆忙忙拿上衣服,背著提包回來了。這就是言行不一致的姐姐,但是這一次我是真的失望了,姐姐沒有回來。年只有我和媽媽過了,媽媽早已躺在了床上,我把電視打開,所有的燈都打開了,讓燈光給這個寂寞的屋增添一絲活潑和生機。

    突然,電話鈴響了,我以為是姐姐,上來就叫了聲姐姐,裡面沒有聲音。「璐雲,是我。」石鵬有點低壓的聲音,「你媽媽沒有在跟前吧。」

    「沒有。」

    「你不是回老家了嗎?」

    「我在親戚家裡。」

    「我給你買的圍巾今天圍來沒有。」

    「沒有圍。」

    「祝你新年心想事成。」

    「就這個。」

    「嗯,吻你,再見。」

    「再見。」

    放下電話,我的心裡熱乎乎的,新年伊始,但願有好的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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