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答應婚事 文 / 水安然
宋鵬煊入住水府已經有一年多的時間，若是想要履行這門婚事，不知有多少機會可以提出，想來以水府如今的情況，絕然是不可能拒絕這門在眾人看來無疑是天作之合的婚事。
但宋鵬煊卻從來提及，顯然是覺得以他的秀才身份，一身才華，娶一個商戶之女有辱身份，更對他的前程功名毫無助益。
而就在之前，在看到原本身份卑賤的商戶之女一躍成為皇上欽封的棲霞縣主，這宋鵬煊就迫不及待地帶著這塊玉珮前來提親，這種難看的吃相，簡直是辱沒了天下讀書人的身份。
而淺雲居中，感受到花廳內陡然沉凝的氣氛，宋鵬煊眸光微微一閃，輕輕咳了一聲，笑容有若春陽般和煦，開口說道：「表妹切莫誤會了我，原本我是想待表妹及笄之後再告訴表妹此事的，只是還有四個月，我便要上京參加科考了，所謂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我雖不才，卻惟願此生能夠踏上仕途，報效朝廷。表妹，我宋鵬煊之所以直至今時未娶，為的就是能夠等表妹長大，再來向舅舅提親。只是天不從人願，舅舅與舅母發生了意外，此事便一直耽擱下來。」
「這一年多來，我一直為表妹打理著水府，也只是以自己的方式為表妹分憂解愁，更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憐惜著表妹。我對表妹的心，十數年來，一直都不曾改變，這一年多的日子，乃是我宋鵬煊有生以來最幸福最快樂的日子……只是，我也知曉如今表妹乃是皇上欽封的棲霞縣主，若是表妹不願意的話，就當表哥今日的話未曾說過，以後，我會盡量克制自己，將表妹視為妹妹相待……」
說著，宋鵬煊手中緊緊地握著那塊玉珮，看向水幻晴的眼眸之中滿是熱切的希翼之色。此時此刻，宋鵬煊只感覺自己的心竟是分外地期待起來，期待著水幻晴能夠滿心歡喜地應下這門婚事。
在宋鵬煊看來，自己這一番深情並茂的話語，定然能夠打動水幻晴這麼一顆純純的少女心，就如同他入住水府這些日子以來的每一次相遇，水幻晴總是故作不經意地與自己相遇，然後用一雙脈脈含情的眸子看著自己。
只是，那時候的水幻晴不過是一個尚未長開的刁蠻小姐，空有萬貫家產，卻目不識丁胸無點墨，脾性更是囂張跋扈，自負清高的宋鵬煊有哪裡會看上水幻晴這等被慣壞了的商戶之女。
在宋鵬煊看來，他可是要踏入仕途做大官的人，怎能去這樣一個空有容貌卻粗鄙不堪，上不得場面的女子為妻，這樣的女子若是放入閨房之中享受其野蠻之中別有風味的情趣還尚可，為妻，卻是大大的不妥。
而如今的水幻晴，不僅舉止優，聰慧端莊，更被皇上欽封為縣主，若是他能夠在上京科考之前與水幻晴定下親事，那麼定然能夠在科考之時給考官留下一個極好的印象。
最重要的是，如今九皇叔就在水府之中住著，以九皇叔對水幻晴的關心程度，自己若是成了水幻晴的未婚夫，那他定然會給自己照顧。
這九皇叔可是百里皇朝之中除了皇上最尊貴的人，只要九皇叔願意，他宋鵬煊的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當然，至於這九皇叔為什麼會和水幻晴多有關照，以及前幾日水幻晴究竟有沒有成為成為九皇叔的人，就不是他宋鵬煊需要關心的了！
若是讓宋鵬煊選擇，他恨不能立即就將水幻晴送到九皇叔的床上，好好侍候九皇叔。
綠帽子這種顏色的帽子，自然不是男人願意帶的。當對於宋鵬煊這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來說，若是將妻子送給別的男人享用，並非是不可以，只是要看其中的好處是否能夠打動他。
是以，在他的算計之中，若是能夠讓自己的妻子與九皇叔暗通款曲，非但不是一個無法接受的恥辱，反而是一個天大的殊榮。說不定，日後自己有什麼需求的，還能讓水幻晴給九皇叔吹吹枕頭風，讓他看在自己獻出*的情分之上，給自己行行方便……
水幻晴雖然心知這宋鵬煊突然一改以往的態度想要迎娶自己為正妻，其中原因不外是因為自己如今的身份成了縣主，當卻不知道，這裡面竟還有如此骯髒的心思在內。
在聽宋鵬煊說完那一堆情深款款的話之後，水幻晴微微斂下眉眼，蓋上了手中的茶蓋，輕撫著手中手感細膩的和田白玉茶杯，沉默的片刻，這才含羞帶怯地淺笑抬眸看向宋鵬煊，眸中似有霞光瀲灩，瞬間溺了宋鵬煊一顆躁動的心：：「表哥對晴兒如此情深意重，晴兒……怎能承受得起……」
宋鵬煊被水幻晴那淺笑嫣然的嬌顏晃了眼，喉間驀然帶上了幾分干意，輕輕一咳，這才開口道：「晴兒仙姿動人，人間絕色，表哥早在十年前，便將一顆心牽繫於晴兒的身上，何來承受不起之說？晴兒，你……你這可是答應表哥了？」
水幻晴將宋鵬煊眼中的火熱看入眼中，不勝嬌羞地低下頭，眸底的冷寒更勝，卻被她極好地斂下，不露半分：「晴兒的信物都給了表哥……表哥為何還要問這般的傻話？若是如此……表哥就把信物還給晴兒罷了！」
聽得水幻晴這般不勝嬌羞的話語，面上陡然湧起狂喜之色，故作懊惱地一拍自己的腦袋，開口，話語更是溫柔而多情：「是表哥錯了！晴兒，表哥只是……表哥只是太過歡喜，這才說了胡話。你莫要生表哥的氣！」
水幻晴低垂眉眼，雙手無措地緊緊捏住茶杯，清然的嗓音似因羞赧而微微顫抖：「晴兒自然不會生表哥的氣，只是……」
「只是什麼？」宋鵬煊話語迫切地開口問道。
「只是……雖說如今有著信物為證，但婚姻大事，還需要長輩做主，表哥……表哥還是去問問老夫人和母親才是。」水幻晴說完，便低著頭，不再言語。
宋鵬煊聞言一愣，半晌才反應過來水幻晴口中的母親，乃是
是如今已然被皇上欽封為淑人的董若素，忙點頭說道：「晴兒放心，表哥這就去求老夫人和舅母，讓他們答應將你許配給我！」
「嗯……」水幻晴此刻的聲音已然有若蚊鳴，顯然已經是羞不可耐。
一旁的紫櫻與白茵早已因水幻晴反常的表現而疑惑不已，見得宋鵬煊喜不自禁地離開，忙開口朝依舊端坐於椅子之上的水幻晴問道：「小姐，你……你為什麼要答應這宋鵬煊，你明知道他……」
「我明知道他對我對水府不懷好意，但他手中持有證物，我又怎能拒絕？」水幻晴冷冷一笑抬起頭來，臉上哪裡還有方纔的柔情蜜意，赫然只剩下冰寒的殺意。
「小姐，即便如此，只要您吩咐，奴婢自會將那玉珮搶來，又何須委屈您於他虛以委蛇？」白茵恨恨一咬牙，滿心皆是方才水幻晴被迫與宋鵬煊周*旋的不忿。
水幻晴聞言冷冷一瞇眼，水眸之中殺意凜然：「你們太過小看宋鵬煊了！若是沒有絕度的把握，他又怎麼可能隻身一人帶著那玉珮進入淺雲居中與我單獨交談此事！若是沒有意外，只怕此刻水府上下已然傳遍了我與他私定終身的消息了！」
「可是既然如此，為何那宋鵬煊方纔還說只要小姐不願意，他便會歸還信物……」紫櫻萬分不解地開口問道。
「他這樣做，只是為了討好大妹妹罷了！宋鵬煊城府頗深，如今大妹妹身份已然不同，他自是想要在得到大妹妹人的同時，更得到大妹妹的心！」
一身青衣的水明軒自花廳之後走出來，臉上雖是溫潤清依舊，卻是多了幾分冷凝的淡漠，清潤的眼眸之中不時閃過肅殺之色：「宋鵬煊母子倒是好算計，這方唱著深情款款的戲碼來討好大妹妹，那方卻已然斷去了大妹妹的退路。若是方才大妹妹拒了這門婚事，只怕這背信棄義，貪慕虛榮的聲名，就要落在大妹妹的頭上了！」
水幻晴提起和田玉八瓣蓮花茶壺為水明軒倒了一杯清茶，低斂的眉眼之中流動的卻是睿智而冷凝的光彩，就如一塊沉澱了千年歲月的寶玉，不經意間釋放的，卻是時間無雙的光彩。
「大哥何必為這種小人動怒，若是要與他們計較，只怕這怒氣還真不夠使呢！」柔笑輕語間，水幻晴將氤氳著淡淡水霧的茶杯放到水明軒的面前：「喝杯茶，消消氣。」
「大妹妹！」水明軒看著水幻晴那恬靜淡的模樣，不由苦笑著揉揉眉心，依言在她的身旁坐下，開口說道：「為兄果真還是不夠大妹妹沉得住氣，竟是忘記了以大妹妹的冰雪聰明，又怎會任由那宋鵬煊母子擺佈了！」
「大哥這是關心則亂，若是事情換做發生在大哥身上，只怕晴兒會比大哥更加急切呢！」水幻晴清然一笑，轉頭看向紫櫻和白茵：「你們二人也是，竟是對你們家小姐我這般不信任了！」
莫說宋鵬煊拿她的聲名來脅迫她，便是用她的性命相逼，她也不可能會嫁給他的，前世的慘痛讓她對宋鵬煊的卑劣無恥與冷血無情再是清楚不過，做宋鵬煊的女人，只怕是世間再可怕不過的事情了！
「哎呀，我的好小姐，你到底有什麼法子快告訴奴婢吧！奴婢都快要急死了！」紫櫻心中早焦慮萬分，如今聽得水幻晴如此說，頓時鬆了一口氣，急急追問起來。
「此事，還需要大哥和母親配合晴兒才行……」水幻晴也不再逗弄白茵和紫櫻，當下便將自己的計劃輕聲說出……
畫樓之上的墨璃在聽到水幻晴的計劃之後，終於輕聲鬆了一口氣，不無佩服地開口說道：「幻晴小姐果然冰雪聰明，竟能夠在這般情況之下，還能夠反過來利用宋鵬煊的算計來達到自己的目的，嘖嘖，此等天資，此等年紀，只怕世間也是絕無僅有，除了玄月皇朝的五公主蘭輕煙……」
才說出蘭輕煙三字，墨璃便感覺後背一冷，心知自己再次不小心犯了主子的忌諱，當下臉色一苦，不敢再說下去。
「自行下去領罰！」百里鳳冥神情淡漠地瞇了瞇眼，懶懶站起身來，漫不經心地撫了撫華裳之上因為久坐而壓出的淡淡皺褶，一腳踏出，身形便消失在畫樓之中，而因為心中惶恐而不敢抬頭的墨璃，卻是未曾發現，一向神情疏懶漫然，尊榮雲端的九皇叔，流溢的鳳眸之中，竟是閃過了一絲嘲諷之色。
卻是不知，這一絲嘲諷，是在譏諷誰人！
宋鵬煊急不可耐地匆匆跑到聽雪園之中，將水幻晴與自己的談話告知等待許久的老夫人與水氏。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煊兒，即是如此，娘這就去準備你和晴兒的婚事。這晴兒是二品縣主，你娶了她，以後的官位，怎麼也不會低於二品吧！老天保佑，我兒子總算要出人頭地了！」
聽完宋鵬煊的話，水氏頓時欣喜若狂地開口笑道，要知道，她最是風光的時候，也不過是宋家旁支一個不受重視的媳婦罷了！若是她的兒子成了大官，她豈不是就能夠將這些年受過的怨氣盡數奉還給那些欺壓過她的人了！
「娘，哪裡有那麼簡單，表妹的二品與朝臣的品階又豈能相提並論的，不過和表妹成親之後，對我的官路幫助極大卻是真的。」宋鵬煊笑著說道，眼底眉間滿是志得意滿的喜色。
「有幫助就好，憑著你的本事，只要能夠進入仕途，又何怕將來的官位不升？只是煊兒，雖說晴丫頭答應了你，你卻不可因此而掉以輕心，這樣吧！雖說晴丫頭還有幾個月才能及笄，不過先把你們的婚事訂下來也是可以的，你科考歸來，我們再把你們的婚事辦了。」老夫人滿臉慈愛地看著宋鵬煊，彷彿已然看到了自己這個最疼愛的外孫官居一品的場面。
「煊兒也是這般想的，只是……」宋鵬煊想到方才水幻晴說的話，帶著幾分為難，朝著滿臉笑容的老夫人開口說道：「只是表妹她說，婚
姻大事，需要長輩做主，所以，這門婚事要你和董淑人都答應了才能作數，畢竟，如今那董淑人已經被抬正，也算是表妹的母親，水府的女主子了……」
「放肆！」
果然，聽得宋鵬煊的話，老夫人臉色一沉，砰的一聲將龍頭杖敲在地面上，冷聲喝到：「董若素不過是一個低賤的姨娘，算哪門子水府的女主子，若非是當年千帆可憐她，只怕她早已經被賣到那*裡去送往迎來了！如今千帆才死，她居然想做起水府的主來了！當老身是死了嗎？」
只要一想到今日的聖旨不僅將水幻晴封做了二品縣主，便是連董若素都封了個三品的淑人，而她這個水府堂堂正正的老夫人卻是連一點邊都不曾沾到，老夫人那一顆吃齋念佛半輩子的心就剮得生疼。
「欺人太甚！簡直是欺人太甚！該死的踐人！」老夫人眼裡有若實質的怨毒幾乎要滲透出來，這個該死的董若素，平日裡便是連正廳都上不了的，連給自己立規矩的資格都沒有，而如今，卻是魚躍龍門地踩到了自己的頭上去，真真是氣煞人也！
年過半百的老夫人氣得將龍頭杖敲得砰砰作響，身子利落地在屋中轉來轉去，幾欲發狂，難得的是，即便氣成這般，竟是沒有傷到她的身子，想來也是虧得這水府的萬貫家財，讓她的身子保養得極好。
「老夫人！老夫人！慎言，慎言，您老人家可小聲點，這……這九皇叔可還是住在咱府裡啊！若是讓得九皇叔聽了去……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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