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五章 暗中面聖 文 / 茉娜
第八十五章暗中面聖
萬石緊張的闖進伊人的房間,隔著床幔對伊人稟報,「小姐,有一夥身手不凡的黑衣人潛進府中,請小姐先與我一同到暗道躲避。」
伊人懶懶的從床上坐起來,若無其事的說道,「終於還是來了……讓他們進來,吩咐下去不許動手。」
今夜潛進府中的人確實太過危險,萬石第一次沒有順從的反駁道,「小姐……」
伊人淡定的打斷萬石的話,不容拒絕的吩咐道,「下去罷,不論發生什麼都不要動手,也不要跟著,裝作沒有看見。」
萬石猶豫著握了握拳頭還是咬著牙離開了房間,「是,小姐。」
聽到萬石將門帶上的聲音,伊人心事重重的摸著脖子上掛著的精緻玉葫蘆,將項鏈摘下,輕輕擰著葫蘆嘴,只見玉葫蘆是空心的。伊人伸出一隻手掌,將葫蘆嘴對著手心倒下,便又一粒赤紅的藥丸從葫蘆嘴裡滑落出來。
看著手中的藥丸,眼中僅僅劃過一絲遲疑,伊人便毫不猶豫的將藥丸吞了進去。從藥丸滑進喉頭的那一刻開始,伊人便覺的疼痛從喉頭開始一寸一寸的在體內蔓延,劇痛叫她臉色慘白的在床上輾轉。
突然,一個黑影出現在幔帳外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對著伊人的脖頸一手刀,伊人便暈了過去。
黑衣人看了一眼伊人,確認是本人後,便直接捲起鋪蓋將伊人扛了起來,與同夥一起悄悄的離開萬府。
不知過了多久,伊人只感覺五臟俱裂的痛苦,艱難的睜開雙眼,打量著週遭的環境。自己躺在一張雕龍鑲金的檀香木榻上,身上還蓋著柔軟的蠶絲被,側邊便是一張遮著黃色床幔的精緻龍床,裡面時不時的發出蒼老的咳嗽聲。
伊人匆忙起身跪地,「……民女拜見陛下……」
床幔中的皇帝咳嗽著笑道,「咳咳……醒了啊……你知道是朕……真是聰明……」
伊人早有預料皇帝不會輕信自己重病的失,且皇帝自己身體越發糟糕,若是對自己有疑慮定當會親自確認一番才是。便早早就叫子晏準備了一粒藥丸,能夠瞬間叫人如身患重症一般的藥丸備著,以防皇帝的確認。
皇帝穩了穩咳的有些紊亂的氣息,悠悠的問道,「聽聞你病了有大半年了……」
伊人強忍著身子的疼痛,垂首應道,「是。」
床幔內的皇帝壓著咳嗽,大聲喚道,「劉太醫。」
屏風外一個身著官府的太醫恭恭敬敬的走了進來,「是,陛下。」
伊人這才意識到,這個房間中不止是自己和皇帝倆個人,這個屏風外還有人……
「老夫失禮了。」劉太醫對伊人做了一個請的姿勢,伊人也不拒絕,逕直起身坐回榻上,伸出一隻胳膊,輕輕拉起一截衣袖至於太醫眼前。
劉太醫細心診了半響,床幔內的皇帝才出聲問道,「如何?」
劉太醫可惜的看了眼伊人,搖了搖頭對皇帝稟報道,「脈搏虛弱,心臟跳動無力,確實是已經掏空了身子,沒有倆三年的日子了……」
「嗯,下去罷……」
「是,陛下。」
打發了劉太醫,皇帝也有些惋惜的說道,「當真是天妒紅顏……連朕也不得不承認,你確實一個奇女子無疑,相貌,智慧皆是絕頂的……」
皇帝的惋惜或許是真的,但皇帝對自己的時日無多這個消息的慶幸卻更加明顯。反正自己要演的是一個時日無多的人,既然時日無多便破罐子破摔的好。
伊人大膽的打斷皇帝的話,直白的說道,「只是卻不合適在皇家生存,更不能引的未來的儲君動了真情!」
倒是許久沒有見到這般大膽的女子了,敢搶皇帝的話說,皇帝失笑應道,「呵呵,動真情倒是無礙,只是這動情的對象卻不該太危險,這個道理你不是一直很明白嗎?」
伊人不卑不亢的坐在榻上回道,「是,民女清楚。」
「咳咳……朕一直不信頊兒會真的放下你,朕無意害你,但朕卻有朕的難處,朕不允許這大好河山有一絲威脅的存在。」
伊人「噗通」一聲,直接跪回到地板上,對皇帝祈求道,「民女是大宋的子民,是陛下的百姓。民女信陛下是明君,不然民女也不會活至現在。民女確實身患頑疾,時日無多,若是陛下要民女這條命,便拿去,只求陛下放過萬家。」
已確認伊人沒有幾年光景了,皇帝心中的一塊石頭才算是落了地,倒是也不介懷伊人耍的小心眼,大方的笑道,「哈哈……咳咳……你前一句誇朕是個明君,後一句便叫朕拿了你的命,當真是諷刺。放心罷,朕不會害你,你也無太多的時日了,好好享受生活罷。」
伊人恭敬的對皇帝重重的磕了一個頭,「謝陛下。」
早些時候對伊人的瞭解皆是由他人說的,最多的也是那本孫子兵法,今日伊人就在自己眼前,皇帝倒是忍住想要試試伊人到底有幾斤幾倆。
「朕看過你註釋的孫子兵法,確實很有見地,那時以為你是男子,還有心親自與你討教治國之略,今日難得你來了,倒是可以好好暢談一番……不知你除了兵法上,對大宋的政治體制有何見地?」
伊人有些難為的應道,「這……」
皇帝清楚伊人不說也是有自己的顧及,畢竟有些話說不對便是要連累家人的,故親切的說道,「朕赦你無罪,起來坐著說話罷……」
得到皇帝的許諾,伊人也不再害怕,起身坐回榻上,坦然與皇帝說起來自己對於大宋朝堂的看法,「是,陛下。民女認為,現大宋的政治體制很有問題。首先是官員冗余的問題,陛下難道不覺的其中有許多官職根本沒有存在的必要?這讓大宋浪費了很一筆銀倆去養這些無用的官員;而後便是朝堂之上勝武衰的問題,大宋的天下是馬背上打出來的天下,可看看現今大宋的軍隊,將軍又有幾人是能真正的出征打仗的?如若真的可以,也不必大宋每年耗費這般多的財力物力贈送周邊國家,而是各地朝奉,還有……」
伊人這一開口,便是字字珠璣,每一個問題都說到了點子上,叫人無法反駁,連皇帝都有些驚心伊人這般敏銳的觀察力。
皇帝沉聲說道,「恩……這些問題確實存在……你說的很對,只是有沒有什麼糾正的辦法呢?」
伊人搖頭回稟,「辦法需要針對個別問題進行特別考慮,民女一時不能不負責任的說出來,因為這每一個問題牽涉的太多了,還需衡量得失……」
皇帝失笑出聲,「哈哈……咳咳……商人的本性出來了罷?利益為先!」
伊人語氣嚴肅的解釋道,「陛下,民女不認同考慮得失便是利益為先,可能是民女的身份叫陛下自覺的想到了利益。可民女認為得失便是得失,與利益無關。天下掉餡兒餅的事不會有,欲先得必先做好失的準備,民女是商人,故欲得的是利益。陛下是一國之君,故欲得的是大宋的利益,這不只是金錢上的,更是大國的威望,子民的安樂,故陛下要失的也不只是金錢,是時間,是人力,或許還有很多私人的東西……」
「得失便是得失,與利益無關……」這一句話所隱含在深處的禪機,叫皇帝對伊人的驚心全然變成了賞識,「……你確實有些獨特……」
伊人自若的回應,「民女的爺爺教民女眼光需放遠一些,看到更深處的東西。」
皇帝此刻確實相信伊人是真的有朕才實幹的,有治國之略,但思及伊人的女兒身卻覺的十分遺憾,「嗯,你爺爺教的很好,可惜了,你只是個女子。」
既然是演一個沒幾年活頭的人給皇帝,要讓皇帝真心的相信自己已生無可戀,伊人覺的自己還需要再下點猛料。
伊人鼓起勇氣昂首看著床幔,「陛下,民女斗膽問陛下,女子與男子可都是人?」
「是。」
伊人繼續追問道,「那這塊土地離了女子,僅靠男子可以維持?」
皇帝猶豫片刻後回答道,「……不可以……」
伊人頷首說道,「民女並不清楚,女子這卑微的身份是從何起源的,但民女深知男子可以做的民女也可以做,甚至可以比男子做的更好。」
皇帝知道伊人所說的並不是誇大其詞,卻有事實,「確實是……」
「那為何世人不能看到民女內在的智慧,而只是介懷民女的女子身份?」
伊人的這一句話,可是直戳皇帝所擔心的地方。他最擔心的便是伊人太有野心不甘於女子的身份,而去做出一些違背倫理的事。他也深信以伊人的智慧確實有這本事去做出大事,更何況有趙頊的戀戀不忘,伊人終成大患。
皇帝厲聲說道,「你可知道?憑你這句話朕會要了你的命。」
「民女清楚。」
「那你為何還敢說?」
伊人生無可戀的笑道,「死有何懼?民女很惜命,但這短短的數年時間民女什麼都做不了,不能陪伴爹爹為他送終,不得覓得良人一生廝守……只能盡力叫萬家無後患之憂。那這般來說,民女能做的已做到,不能做的也無法做到,早死晚死有何懼怕?」
皇帝重咳許久後,突然疲憊了許多,無力的說道,「咳咳咳咳……回去罷……朕要歇息了。」
「是,陛下。」
伊人退出皇帝的寢宮後,由黑衣人將伊人再次送回府中,直到安然的躺在自己的床上,伊人還是有些心有餘悸。她能確定皇帝最後確實有了要自己命的打算,但因為自己的視死如歸放棄。他是明君,自然不會和一個快死的人計較,和一個連命都不要的人計較,畢竟她已經「廢」了,再也翻不起多大浪。
這一遭,她確實是在生死線上走了一回,還好活著回來了……如若說早先皇帝沒要她的命,是因為皇帝認為他能看得住自己,現在皇帝的身子不行了,從適才皇帝說話的聲音中便可以分辨,他已經併入膏肓,那麼他便會覺的她是個威脅。此番暗中召自己進宮便是確認她是否真的病重,是否已無鬥志……雖然有些冒險,但好在回來了,命留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