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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六章 文 / 來自遠方

    兩條巨龍盤旋空中,龍吟聲震耳欲聾。

    數日之前,巫帝、妖王現身燕地,意圖不明,五國早得密報。如今再臨北疆,恰在祭台引起大亂之時,絕非抱有善意。

    燕皇等人心頭巨震,腦中閃過數個念頭。看向黑色光繭,難掩驚懼之色。

    莫非,同此人有關?

    「啊!」

    突然,一聲慘傳至眾人耳中。

    循聲望去,只見向以儒示人的天元尊者,正倒懸空中,錦袍盡成焦黑,玉簪斷成兩截。長髮散亂,滿臉驚恐,發出連聲慘呼。

    四頭凶獸虎踞兩側,巨口大張,利齒閃著寒光,血腥氣撲面。

    因巨龍之故,凶獸不敢咆哮,唯赤紅眼眸緊盯不放。

    天元尊者被其包圍,法器全被奪走,隨時可能丟掉性命。

    同道遇險,燕皇等自不能坐視。然有巨龍在前,不敢擅動,只能祭出符篆,暫且護住天元尊者性命。

    「去!」

    符篆化成利箭飛出,逼退兩頭凶獸,立起四面巨盾,護住天元尊者,不容凶獸近身。

    幾聲鈍響,巨盾兩兩相接,接縫處亮起白光,刺痛凶獸雙眼。

    「吼!」

    顧不得巨龍威壓,凶獸齊聲大吼,卻再近不得分毫。

    「退下!」

    靈狐飛身躍起,用力揮舞前爪。赤色妖火捲起,成五枚火球,浮在半空,熊熊燃燒。

    火球越來越大,隨妖力注入,不斷膨脹,直徑達百餘米。

    火光跳躍,球心處,似有閃電蛇舞。

    「去!」

    靈狐再揮前爪,掀起一道狂風。五枚火球被風推動,同時砸向巨盾。

    轟!

    火球撞上巨盾,碎成無數火苗。

    火苗借風燃起,四周頓成一片火海。

    天元尊者心知逃脫無望,只能放出元嬰,以期留存道基。

    未料元嬰破開赤焰,正遇凶獸獠牙,不等眾人施救,已葬身獸腹。失去元嬰,天元尊者再抵不住妖火,為火舌所焚。

    凌霄觀十二代弟子,最有望接任掌門的天元尊者,就此身死道消,隕落燕地。

    見此情形,燕皇等無不驚怒,目齜皆烈。

    「孽畜安敢!」

    天元尊者當面慘死,不殺此狐,人修的顏面何存?

    妖王血脈闖入他界,妄造殺孽,論因果,道理也在自己一邊!

    「嘖!」靈狐撇嘴,不屑嗤笑,「只許你們欺負別人,不許別人欺負回去?這是什麼道理?」

    「住口!」

    「論起妄造殺孽,老子可比不上諸位。」靈狐打出一團妖火,內中包裹兩具竹林器靈,「剝奪器靈神識,令其淪為傀儡,這樣的事,老子可做不出來。」

    「住口!」

    「你們顛倒黑白,污蔑尊者是魔修,只為奪寶。敢稱正道,簡直可笑!」靈狐昂起下巴,聲震天地,「在我看來,你們才更像是魔修!」

    「孽畜滿口胡言,受死!」

    青堯劍尊大吼一聲,劍光如虹,直向靈狐斬落。

    燕皇未動,始終防備巫帝。

    「尊駕至此,所為何事?三界盟約竟已失效?」

    巫帝不言,雙臂攏在身前,黑眸轉向光繭祭台。

    「今日之事,乃人界修士除魔衛道。」燕皇一邊滔滔不絕,一邊向齊皇傳遞眼色,暗示其尋機快逃!

    光繭之中恐非人修。若為巫修,能引得巫帝現身,事必不能善了。

    人界無主,巫帝一旦動手,燕國定將不存。

    為今之計,只有設法助齊皇脫身,聯合五國修士,再請一山兩觀援手,燕國方有生路。

    當然,這是最壞打算。

    燕皇仍存一絲僥倖,希望巫帝現身只是湊巧。但以眼下情形,這種期望實屬鏡花水月,天方夜譚。

    「吼!」

    青堯劍尊一擊不成,別凶獸包圍。

    靈狐不屑與之纏鬥,催動妖火,飛至巨龍跟前。

    狐耳豎起,金眸滴溜溜轉動,上下打量巫帝。嘴巴動了動,正要開嘲,突然眉間一跳,扭頭看向黑色光繭。

    黑光綻放,繭身忽然裂開,光線如絲,寸寸崩斷。

    斷絲化作點點光斑,落入火中,不必靈狐催動妖力,火光頓時騰起三丈。

    「嗷!」

    竄起的火苗似要生出靈智,靈狐心有所感,被嚇了一跳。

    「老不死,這是怎麼回事?」

    巫帝不答,被靈狐吵得煩了,揮袖將其拋飛。

    「老不死!嗷!」

    靈狐在空中翻滾,光斑愈發密集,當中浮現黑影,卻是一枚金色光繭。

    隨金繭現世,九層祭台再次嗡鳴,逐級亮起。

    金光漸漸收攏,在祭台頂端形成一道光柱,金繭被光柱吸引,滿滿浮起,移向柱中。

    巫帝凝視祭台,燕皇藉機催動法力,祭出一支笏板。

    笏板邊緣刻有兩行篆,中心一個「燕」字,分外醒目。

    比起國君印,笏板存世更久。追根溯源,更可延至夏朝。

    於五國皇室而言,國君印雖重要,終非保命之物,更似身份象徵。國君的本命法寶,乃是歷代先人傳下的笏板。

    這再一次證明,五國國君永遠都是一方諸侯,不可能為天道承認,成為皇者,統領一界。

    笏板飛出,兩行篆字自成法訣,中心「燕」字來亮起,當空照出虛影,凝成一枚巨大符篆,直撲九層祭台。

    「齊道友快走!」

    燕皇急吼,以自身為盾,冒著被打落境界的危險,立起法相。

    以諸侯境界,借靈物祭煉分—身已是極致。

    燕皇能煉成法相,其修為當居五國君主之首。只出於某種原因,一直刻意隱瞞。如今情況危急,迫不得已揭開底牌。

    但今日之後,即便是天縱英才,心思詭譎,也要被打落凡塵。畢生所求,再無實現可能。

    顧不得驚訝,齊皇同樣祭出一塊笏板,以身遁入,飛速向東方逃竄。

    笏板速度極快,卻有後來者更快。

    「休走!」

    金烏真火吞掉半枚國君印,將剩下半枚藏進肚兜,嘴一抹,化成一團黑金色火球,直追齊皇身後。

    萬年玄冰亦不甘落後,同樣藏起國君印,揮手凝出一座冰山,盤腿坐在山頂,拳頭揮舞,「哇哇!」

    冰山驟起,光速超過火球,轟然撞上笏板。

    笏板足夠堅固,竟沒被-撞-碎。結果引得玄冰大怒,雙拳揮舞,哇哇大叫。

    魔音穿空,冰山再增厚度,寒氣有形,笏板半面凍結。

    齊皇身在其中,自是相當難過。催動法力,仍抵不住寒意-侵-襲,為保性命,就要飛出。

    但人算不如天算,閻王要你三更死,怎肯留你到五更。

    火球飛至,半面笏板被堅冰凍住,餘下半面竟被烈焰-焚-燒。

    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冰火相遇,冰未融化,火未熄滅,反而冰上起火,火中結冰,相處融洽。

    兩個娃娃握手言和,一致對外,笏板中的齊皇遭遇-冰-火-兩-重-天,倒了血霉。

    繼續跑?

    再增一個境界也做不到。

    投降求饒?

    也要對方給他機會。

    堂堂一國國君,五皇尊者,就這樣被困在本命法寶中,脫身不得,進退兩難。

    綠松固守原地,無論燕皇等人如何施為,只一心守衛光繭。

    黑繭破裂,金繭飄至祭台頂端,他便移動樹幹,護住祭台。

    葬具器靈,本為守衛陵寢,防他人入侵而生。換做巫帝妖王,或許沒有辦法,但要擋住燕皇本命法寶,不成問題。

    噬魂籐鬆開枝蔓,如蛟龍出水,穿透笏板張開的法力,直撲燕皇本身。

    追隨李攸時日漸漸長,久不開葷。除草原黑狼王,只以靈石金丹果腹。如今美食當前,尊者又在繭中,不趁機下口,還等何時?

    見籐蔓撲至,燕皇自不會坐以待斃,當空祭出一隻玉杯,「開!」

    玉杯飛出,噬魂籐速度驟減,分出兩枝蔓籐,牢牢捆住杯身,不顧葉片被法力割斷,越捆越緊。

    杯中器靈憤怒,當即被綠光綁成粽子。

    九尾靈狐都能捆成球,區區一個器靈,小意思!

    噬魂籐想得明白,如果吞掉這個修士,引得尊者生氣,馬上送出玉杯。

    看在「糧食」份上,尊者應該會網開一面。

    恩,他果然很聰明。

    玉杯被奪,燕皇只得再祭法器。

    不知該說遇到剋星,還是土豪的夥伴太有性格,總之,凡和玉石沾邊的法器,統統被籐蔓捲走。最後,連腰帶髮簪都落得同樣下場。

    燕皇終是元嬰後期境界,怒極之下,全力爆發,噬魂籐吃虧不小。

    半段籐身碎裂,斷口處流出濃稠綠液,自空中滴落,下方眾人接連發出慘叫。

    「起陣!」

    聽人群慘叫,燕皇心思一轉,自身不敵,可借助法陣。縱無法取勝,也有逃脫希望。

    只可惜,他忘記最重要一件事,面前還有一尊巫帝,兩頭巨龍。

    一旦巫帝動手,別說一萬五千,便是十五萬,五十萬,甚至五百萬士兵凝聚血氣,也無濟於事。

    「昂!」

    巨龍舞動,噴出水柱。

    法陣未成,多數修士和士兵已被沖走。

    巫帝躍下龍首,飛至祭台頂端,目視金色光繭,手捏法訣,揮袖打

    打入兩道靈力。

    綠松頓驚,忙道:「陛下!」

    「無事。」巫帝召回紅色巨龍,令其盤繞金繭,「我不會害他。」

    綠松不敢放鬆警惕,但要趕走紅色巨龍,又恐惹怒巫帝,只得以靈力溝通鯨王。

    藍光浮現,一顆光球自樹冠升起。

    球心處,拳頭大小的鯨王擺動尾鰭,看了巫帝半晌,對綠松道:「不必擔憂,他沒壞心。有他相助,對小子是好事。」

    得鯨王保證,綠松才鬆了口氣,放下心來。

    巫帝斂袖頷首,銀髮拂過面頰,額間紅痕似-欲-滴血。

    「他允諾助你煉成靈體,待時機成熟,我亦會相幫。」

    鯨王點頭,頗有些感歎。

    困在荒古戰場萬年,於外界諸事,只能憑借靈識推演。若不是生前吞了兩頭白澤,幾萬年過去,縱然被帶出冰湖,也會百事不知,成為一個睜眼瞎。

    小子的確福澤深厚,如能早幾百年生成靈體,他早出了冰湖。

    轉念想想,萬事皆有因果,多等這幾百年,說不得也是他的機緣。

    說話間,突聽靈狐怒吼,竟是青堯劍尊斬殺一頭凶獸,破開圍堵。

    靈狐祭出妖火,亦被劍光劈開。

    青堯劍尊化身入劍,未衝向靈狐,而是拼著受傷,斬向祭台。

    「放肆!」

    妖王揮袖,紫色巨龍當空攔住劍光。

    龍首昂起,風化利刃。

    長劍為風刃斬斷,青堯劍尊當空墜落,胸前數道傷痕,皆深可見骨。

    龍口噴出水柱,再將青堯劍尊衝出百米。假使能留得一命,也將經脈盡斷,氣海破損,成為廢人。

    青堯劍尊重傷,長劍斷成數截。繼其之後,齊皇笏板亦宣告碎裂。

    板碎之時,齊皇僥倖逃出,只是雙臂盡斷,法力盡失。

    燕皇笏板未有損傷,本人卻被噬魂籐捆住,以元嬰法力對抗,才未命喪當場。

    巫帝根本沒有動手,李攸尚在繭中,四人便接連落敗。

    佔盡天時地利,仍落得如此下場。幾百年強者之威,立在人界之巔,立時成為笑話。

    齊皇長嘯一聲,元嬰飛出頭頂,化成流光,瞬息飛出百米。肉-身則如殘破傀儡,七竅流血,當空墜落。

    金烏真火和萬年玄冰同時追出,天空突現一柄巨劍,兩方印璽,攔住去路。

    趁此時機,齊皇元嬰遁逃。

    又有一柄長劍,一支拂塵破風襲至,斷開噬魂籐。

    燕皇趁機脫身,不敢多做停留,吞下整瓶補靈丹,飛速遁走。

    巫帝揮手,將籐蔓捲入袖中溫養。

    巨劍拂塵印璽亦未久留,當即捲起青堯劍尊,化作光影,先後離去。

    唯有長劍化成一名老者,拱手道:「未知道尊駕至此,老朽失禮。」

    「不必。」巫帝道,「今日之事,終要了結。」

    「是。」老者道,「如門下有錯,老朽必給出交代。若是相反,還請持以正德。」

    「可。」

    「老朽謝過。」老者繼續道,「此地重寶,我等再不過問,尊駕可自行處置。」

    話落,長劍飛走,老者影像漸消,聲音漸遠,終不可聞。

    鯨王面露不解,「為何放他們走?」

    巫帝望向光繭,道:「未到因果了結之時。」

    因果?

    鯨王噴出氣柱,順視線望去,祭台之上,金色光繭慢慢消融,現出李攸身影。

    雙目緊閉,黑髮烏眉,臉色白得幾近透明。

    巫帝飛身而上,一把將李攸攬入懷中。

    同時,九層祭台不斷縮小,最終化成三寸高矮,落到巫帝掌心。

    黑袖揮過,撕開空間裂縫。

    綠松鯨王忙叫回真火玄冰,飛回李攸氣海。

    靈狐收起妖火,撲到李攸肩頭,被巫帝提起丟出。

    再撲,再丟。

    三次之後仍不氣餒,縱身飛撲,死扒住袍角不放。

    「老不死,你再扔我,我告訴父王……嗷!」

    威脅無效,繼續扔飛。

    巫帝抱起李攸,躍入空間裂縫。靈狐恨恨吼了一聲,緊追其後。

    「老不死,等老子煉成最強妖火……嗷!」

    顯然,在氣流中,依舊逃不掉翻滾命運。

    一場大戰,就此落幕。

    四位人界強者,天元尊者當場身死,青堯劍尊氣海破裂,齊皇-肉-身破滅,只存元嬰,燕皇雖然逃脫,卻是身負重傷,境界跌落。

    消息傳出,非只五國,大小山門宗派俱將震動。

    浮雲散去,空中現出一艘銅船。

    &

    bsp;魯川四人面面相覷,茫然不知所措。同樣茫然的,還有船上一匹白馬。

    金光出現,他們就被隱在雲中。

    待戰鬥結束,尊者不知所終,以四人修為,更不可能破開空進裂縫,前往尋找。

    「我等不可在此久留。」魯川道,「尊者曾言,將回千刃山。今雖情況有變,事態不明,然天馬無恙,尊者定是無礙,我等當按預定回山。」

    「對。」魯陽補充道,「沿途可留意五國動向,待尊者回歸,也好有所準備。」

    「正是。」

    山虎石豹點頭,以靈石嵌入船身,代替法力,催動銅船繼續前行。

    白馬突然長嘶一聲,似察覺到什麼,忽從船上飛起,雙翼張開,頭頂生出一支尖角,劃開虛空,疾馳而入,消失無蹤。

    船上四人再次陷入呆滯。

    「自今日起,我等必要勤修苦練!」

    「正是!」

    連匹馬都不如,委實太傷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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