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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四章 文 / 來自遠方

    「尊者,真人,請這邊走。」

    侍者在前方帶路,李攸一路保持沉默,雲霽亦未急著開口。

    三人行至廊上,雲霽掃過廊上隔窗,突然道:「李道友可聽過北海鯨王?」

    北海鯨王?李攸搖頭。

    七百年困在山上,別說鯨王,海魚都沒見過一條。

    「北海鯨王乃荒古巨獸,性情兇猛,喜臥玄冰,全身為寶。」

    話落,雲霽拂袖,微光閃過,侍者僵立當場,仿如木人。

    李攸停下腳步,不解其意。

    「燕地極北有冰海,鳥獸絕跡,無人踏足。其深處存有一具鯨王骨骸,並有大能遺留之物。」雲霽正色道,「我-欲-前往一探,請道友同行。」

    「為何找我?」李攸皺眉。

    「冰海深寒,可絕修士五感。以雲某之能,未必可深入海底。」雲霽道,「邀李道友同行,方有對策。」

    「就這麼簡單?」

    「雲某……也有私心。」

    「哦。」

    李攸挑眉,簡言之,真尋到寶貝,直接兩人瓜分,不上交山門。

    「咳!」

    雲霽咳嗽一聲,隱去尷尬之色。

    「此事另有緣由,此時不便詳述。若道友有意,還請在山城多留一日,雲某同道友詳談。」

    「好。」

    李攸點頭,的確被引出興趣。

    雲霽收回法力,侍者繼續前行,對方纔之事一無所知。

    從西閣至東廳,廊簷穿空,隔窗廊柱多以靈石雕鑿,花紋繁多,蟲鳥魚獸百種,俱活靈活現,可成法陣。

    李攸不得不感歎,坐擁荒川古境幾千年,山城果真財大氣粗。

    「尊者,真人,到了。」

    引路侍者退後半步,另有青衣侍者上前。

    東廳三門齊開,廳堂可容千人宴飲。

    廳內紅柱盤蛟,金毯鋪地,城主之位正對南門,踞丹陛二層。

    賓客席位兩列正對排開,李攸列席右側第三位,面前一張紅木方桌,桌上一壺香茶,兩疊靈果。

    「尊者請。」

    青衣侍者退後,李攸就席。

    雲霽則被引到左側第一席,位在五輪宗、天人宗、烈焰宗長老之前。

    「真人請就席。」

    青衣侍者禮儀周到,雲霽輕笑頷首,處之泰然。

    李攸端坐桌後,視線掃過廳內修士,羨慕、嫉妒、鄙夷、欽佩、讚許,席間百態盡入眼底,倒也十分有趣,總算不覺得無聊。

    端起茶盞,立刻有侍者上前,彎腰提起茶壺,「尊者請用茶。」

    水聲汩汩,熱氣飄散,茶香四溢。

    茶杯送至鼻端,片刻之後,重又放回桌上。

    「趙城主果真豪富。」

    不飲茶,只聞茶香,也知其價值不菲。

    侍者立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視若無睹,聽若未聞。

    開陽真人晚到一步,被引入右側第一席,見到李攸,立刻笑言問候,「李道友。」

    「楊道友。」李攸起身還禮。比起雲霽,開陽真人更為真誠。

    「荒川古境之內,李道友高義,多番相助,我等方能脫困,楊某實感激不盡。」開陽真人端起茶盞,「現以茶代酒,聊表心意,請道友滿飲此杯。」

    「……」果然「真誠」才是大殺器。

    無奈對方實出好意,不便拒絕。

    茶盞送到嘴邊,李攸躊躇,真喝下去,會不會發生意外狀況?

    靈機一動,借長袖遮掩,一杯香茶倒入氣海石子。

    兩頭山鹿正啃蠍鉗,兜頭一杯茶水,蠍肉同時落地。頭頂熱氣對視一眼,一天吃六頓,終於引來尊者不滿?

    放下啃到一半的蠍鉗,艱難轉身,為讓尊者息怒,必須控制食量!

    山鹿心生誤會,李攸絲毫不知。

    放下茶盞,同開陽真人相視而笑,正要再言,忽聽一聲冷哼,玄樓觀錢真人被引到右席第二,正在兩人之間。

    見此安排,李攸不動聲色,開陽真人則面露不快。

    凌霄觀與玄樓觀並列一山之下,和氣只是表面。

    開陽真人性情使然,對玄樓觀行事頗有微詞,自不願同錢真人同坐。兼城外之事,李攸同玄樓觀已生仇怨,這般安排席位,不知山城是何居心,一時疏忽,還是刻意挑起事端。

    「楊道友,李道友。」

    錢真人面帶冷笑,目光陰沉。

    開陽真人只知青峰劍尊自-爆-元嬰,尚不知青冥劍尊也因李攸身死。玄樓觀在荒川古境布下殺陣,意圖守株待兔,不想引來的卻是一頭洪荒巨獸,背後還有更大靠山。

    青冥劍尊隕落,七人本命法寶被奪,身陷險境。如非得到一塊碎石,

    半張雲圖,錢、馮二人也將與同門一樣,困死古境之中。

    仇恨,恥辱!

    錢真人表情不善,殺意難掩。

    開陽真人皺眉,手捏法訣,一旦錢真人發難,必先一步祭出符篆。

    李攸端坐桌旁,拿起一枚靈果,暗中提高警惕,面上仍無表情,似根本不將錢真人看在眼裡。

    錢真人怒火更熾,正要-暴-起,突聽對面傳來聲音:「錢道友。」

    右席三人同時望去,只見雲霽持盞笑道:「宴席之上,錢道友火氣大了些,何不飲盞香茶,安坐靜心,以免辜負趙城主一番美意。」

    馮真人位列左席第二,聽聞此言,沉聲道:「雲道友何意?」

    「馮道友以為何意?」

    馮真人冷笑,「雲道友一意孤行,與來歷不明之人交好,山門可知?」

    雲霽放下茶盞,笑容始終未變,「兩位既不願共盞,雲某也不便勉強。楊道友,李道友可願同飲?」

    開陽真人笑道:「正有此意。」

    李攸仍然沉默,卻也端起茶盞。

    「雲真人莫要忘記我等。」烈焰宗長老起身道,「修道之人最重因果,荒川古境內,若無雲道友和李道友聯手,我等怎能安全脫身?」

    「正是。」五輪宗長老接言道,「該我等請兩位道友共飲才是。」

    「此言有理。」

    天人宗長老舉杯附和,廳內大半修士持盞起身。馮、錢二人臉色更加難看。

    「謝諸位盛意。」雲霽還禮,起身離開左席,走到錢真人面前,「既是宴飲,當不拘凡禮。我同錢道友換個席位,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你……」

    錢真人臉色鐵青,馮真人神情驟變。

    換席?左側第一,豈是輕易能坐?

    面上君子,內裡梟雄。以君子之禮將對手逼上絕路,遠比奸邪伎倆更加狠辣。

    雲霽擺明態度,不將玄樓觀看在眼裡。觀其往日行事,非狂狷魯莽之人,這般不留顏面,定有緣由。

    僅個人之意?

    還是說,白雲山已對玄樓觀不滿?

    馮真人不敢再想,忙上前拉住錢真人,揚聲道:「我等另有要事,需速回劍山。他日再謝城主美意。」

    「師兄,此子這般-羞-辱-於我,我……」

    「休要多言,快走!」

    以他二人之力,鬥法定是輸局,十成要丟掉性命。與其忍氣吞聲,留在山城受-辱,不如早些趕回玄樓觀,將一切稟報觀主,再做計較。

    可惜留下不易,想走更難。

    剛到門前,迎面便遇上攬月宗宗主趙蓮。

    「兩位道友這般急著離開,可是不捨得手中靈寶?」趙蓮掩唇輕笑,「這可不成,進過荒川古境,無論得了什麼,都要拿出兩成,這是規矩。」

    「你說什麼?!」

    「怎麼,被我說中了?」趙蓮語帶譏諷,「到底是玄樓觀,真這麼做,卻也不稀奇。」

    「你這淫……」

    「師弟,住口!」

    馮真人立刻攔住錢真人,取出一隻乾坤袋,道:「是馮某疏忽,內有靈植兩株,請趙宗主代交城主。」

    趙蓮接過乾坤袋,笑道:「兩位既有要事,本座也不多留。回到玄樓觀,替本座問候劉觀主,三百年未見,本座甚是想念。之前所賜,旦夕不忘。終有一天,必當加倍奉還!」

    「趙宗主所言,馮某一定帶到,告辭!」

    「不送。」

    趙蓮讓開道路,目送二人離開,笑得愈發暢快。

    玄樓觀兩人離席,東廳內未見清冷,氣氛反而更加熱絡。

    趙蓮步入廳內,眾人恰好提及荒川古境內諸事,說到興起,狄戎壯漢竟同五輪宗弟子坐到一處。

    雙方仍是互看不順眼,離開山城,十成十會打到一處。

    然在東廳之內,提起古境內種種,卻很有共同語言。

    行到李攸身前,見雲霽果然坐到第二席,趙蓮面上笑意更深。

    「趙宗主,有禮。」李攸端起茶盞。

    趙蓮福身,「本座有事同李道友相商。宴後還請撥冗。「

    「宗主相邀,李某自不會推卻。」

    李攸點頭,赴宴本就為此,趙蓮不說,他也會提。

    了結此事,他才好離開山城。其後是去尋北海鯨王,還是前往草原,亦或另擇他路,再議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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