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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文 / 來自遠方

    「噬魂籐!」

    馬長老一聲驚呼,臉色驟變,當即祭出護身符篆,如臨大敵。

    三界之內,只有巫界修士以豢養驅策靈草仙籐見長。人族和妖族少有此能,學得一二,也只是皮毛,至多能驅策靈獸珍禽。

    噬魂籐更是非尊者大能不能駕馭。

    此籐需以天地靈氣為養,十年開花,五十年分株,輔以巫皇血脈,催其生出靈智。

    一株五十年籐蔓,即可滅殺築基修士。兩株以上,金丹修士也休想輕易脫身。元嬰修士言及此物,也是頭疼。

    馬長老料到此行或遇危險,卻萬萬沒想到,凶險至此!

    噬魂籐?

    宗主來了都扛不住!

    愈精純的法力,愈會引來籐蔓攻擊。

    噬魂籐沒有先攻擊馬長老師徒三人,而是直衝皮甲壯漢,唯一的可能,它並非巫族修士所養,靈智未開,且多年未嘗血味。

    思及此,馬長老愈發駭然,不由得想起千刃山的諸多傳言。

    修士入山,十去九不還。

    隕落之人,皆三魂俱滅,五魄不存。

    如今想來,若此處有噬魂籐,一切便都有了解釋。

    此等凶物藏於山中,隱於古樹山石之間,定是防不勝防。

    一旦被籐蔓纏住,除非有金丹護體,否則,只有眼睜睜看著肉身破滅,神魂皆喪,想不死都難。

    以他的修為,加上兩個徒弟,也沒有斬殺噬魂籐的可能。

    想活命,只能跑!

    「木鼎,金葉,退後!」

    馬長老一聲大喝,連出三張符篆。

    符篆被以法力點燃,金光刺目,火焰瞬間立起一道屏障,熊熊燃燒,土石亦化為焦炭。

    噬魂籐的攻擊為之一緩,師徒三人不敢戀戰,轉身就跑。

    他們僥倖脫身,火牆外的皮甲壯漢就沒這麼好的運氣了。

    「馬長老,救我!」

    一聲慘叫,又一名皮甲壯漢被籐蔓捲起,如被巨蟒纏繞,懸在半空,雙腿亂蹬,拚命掙扎,手臂卻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胸腔被擠壓到極限,聽著骨頭碎裂聲,呼吸越來越困難,卻無論如何死不了。

    直至血液流乾,魂魄承受-撕——裂般的痛苦,折磨方才結束,嚥下最後一口氣……

    「啊!」

    見同伴遭此酷刑,馬長老師徒三人卻見死不救,只顧自己逃命,餘下的壯漢們雙目充血,瀕臨瘋狂。

    此時此刻,他們對馬長老師徒三人的恨意,甚至超過了噬魂籐。

    殺-戮,殘-虐,瀕死的慘叫。

    山石村的血未乾涸,兇手已接連倒下。

    他們曾加諸村人身上的一切,千百倍回報到自己身上。

    早知今日……不,哪怕知道自己會落此下場,他們也沒有其他選擇。入了宗門,便由不得自己做主。

    「啊!」

    一名皮甲壯漢被縛住雙腿,血痕在身下蔓延。

    這一刻,壯漢終於明白,他視村人如螻蟻,宗主長老又何嘗不視他如草芥。

    辱人者,人恆辱之。

    殺人者,人恆殺之。

    因果輪迴,善惡得報。天行大道,公道自在人心。

    「啊!」

    頓悟,終究是來得太晚。

    壯漢拚死抓起長刀,砍向纏在身上的籐蔓。

    籐蔓如金石,只留下淺淺的刀痕。刀刃翻捲,刀身上,映出一張無比絕望的面孔。

    「吼!」

    僥倖未死的穿山獸護衛在同伴身旁,死去多時的石氏族老也被長尾掃過,捲到身邊。

    籐蔓滑過,穿山獸豎起頸部鱗片,像是張開一排巨刺,不停發出威脅的吼聲。

    噬魂籐半身舉起,打量這個大傢伙,葉片晃動,似看出它的虛張聲勢。

    片刻,噬魂籐繞過還活著的穿山獸和重傷倒地的三四名獵戶,逕直向馬長老師徒三人追了上去。

    火焰熊熊燃燒,噬魂籐根本不懼怕烈-火-焚-身之險,墨綠的籐身穿透火牆,不傷分毫。鋸齒狀的葉片發出沙沙聲響,邊緣尚在滴血。

    「吼!」

    穿山獸的吼聲再次響起,噬魂籐緊追而至。

    籐蔓破風聲,葉片擦動聲,令人脊背發寒。

    被一株半開靈智,甚至未開靈智的噬魂籐逼迫至此,師徒三人只能用狼狽來形容。

    逃命途中,馬長老顧不得肉疼,又祭出一張引火符,兩張疾風符,火牆立起兩丈,不只沒能減緩噬魂籐追擊的速度,反而愈發激怒對方。

    木鼎將渾身法力集於右拳,轟向緊追不捨的籐身,籐身沒有損傷,木鼎本人則被籐蔓抽飛,險被馬長老以法力護住,才沒身死當場。

    金葉取出短笛,送到唇邊,詭異笛聲穿透林間,

    窸窸窣窣的聲音很快響起,一團團蜈蚣毒蜂聚集而來,鋪天蓋地。

    看似驚人,聲勢不小,起到作用微乎其微。

    師徒三人使盡渾身解數,苦苦不得脫身,只能將法力凝於足下,盡全力奔逃。

    山石村中,穿山獸守在死去的同伴身旁,伸出長舌,一下下舔著同伴的傷口,發出哀鳴。

    山虎倒在地上,斷臂處血流不止,氣若游絲。

    他感受不到痛苦,只有充斥胸腔的憤怒與仇恨。

    如果他不是這般無力,如果他也有惡人一樣的法力,如果……

    只可惜,一切都只是「如果」。

    山虎艱難的轉動眼球,看向倒在不遠處的石豹。

    石豹的傷勢比他更重,身上的麻衣,身下的土地,都是一片暗紅。

    「豹子……」

    山虎張口,喉嚨中像有一塊哽骨。

    咳嗽一聲,吐出的全是血沫。

    石豹沒有任何反應,山虎閉上雙眼,一行血淚沿著臉頰滑落。

    黑暗與寒冷開始降臨,不甘,憤怒,滔天的恨意,彷彿都將隨他而逝,就此終結。

    一道山風刮過。

    意識朦朧間,山虎被風托起,即將沉入的黑暗的神魂,硬生生被拉了回來。

    清靈之氣湧入體內,傷口不再流血,青白的臉色,倏然間有了好轉。

    山虎以為自己已死,睜開雙眼,映入眼眸的卻不是神仙瑞獸,也不是地獄閻羅,而是一個身著長袍的年輕修士。

    黑衣,黑髮,黑眸,年輕,冷漠。

    這個人,像寒冬雪夜,沒有一絲溫度,徹骨的冰冷。

    山虎不禁打了個哆嗦,腦海中浮現出兩個字,仙人。

    「咳……」

    山虎伏在地上,不敢觸碰李攸,只能艱難的行禮,「感謝尊者搭救,還請尊者善恩,救救村人……我願與尊者為奴!」

    他不敢奢求李攸為村人報仇,只望李攸能對一息尚存的族人施以援手。

    此事本同尊者無干,置之不理亦是常情。

    因此,他願以自身為奴,換得一絲希望。

    山虎以單臂撐起身體,重重叩首。

    李攸不忍,止住山虎。揮手一團靈氣,分成數道黑光,分別融入瀕死的村人體內。眾人雖然昏迷,身上的傷口卻在好轉,呼吸也漸趨平穩。

    李攸乾脆好人做到底,五指張開,一塊碗狀黑巖憑空出現,砸落在地,碗底凝出一汪清澈甘泉。

    「一刻之後,你便能行動自如。將這些水與村人喝下,能不能活,只看他們造化。」

    石中泉水出自李攸化身的大湖,多少沾染了仙靈草的靈氣。對傷者而言,稱得上是靈丹妙藥。

    從另一種層面來說,這也算是他的洗澡水……事急從權,此等念頭必須拍飛。

    「謝尊者!」

    「不必。」李攸搖頭,以靈力托起山虎,「舉手之勞,你不必謝我。」

    認真算起來,救人的不是他,而是那株噬魂籐。

    如果不是噬魂籐滅殺馬長老一行人,山虎等人絕無存活可能。哪怕對方的根本意圖根本是為填飽肚子,他也不該頂了虛名。

    關乎因果,好人卡不能隨便收。

    安置好受傷村人,李攸對山虎道:「本尊尚有事,你等自行安置。」

    話落,黑光閃過,黑色的身影已然消失。

    二十里外,馬長老師徒三人已被噬魂籐追上,正竭力抵抗。

    千鈞一髮之際,噬魂籐的攻擊突然停止。

    黑風驟起,冰寒刺骨。

    恐怖的威壓降臨,師徒三人均臉色蒼白,大難臨頭的驚懼驟然襲上心頭。

    黑風散去,一個黑袍修士,赫然立在噬魂籐之上。

    狂-暴如荒古巨獸的噬魂籐,趴伏在修士腳下,收斂血氣,乖順如一隻靈寵。

    此情此景,讓馬長老驚疑不定。

    黑袍紅紋,黑髮黑眼,此人莫非是巫族修士?更甚者,能操控噬魂籐,定與巫皇宮有所幹系!

    難道那個不起眼的村子竟和巫界有關?

    人、巫、妖三界,表面看似和平,實則暗地裡多有摩擦。

    三界修士入他界行走,都要冒一定風險,修為不高,隨時可能遭到仇家黑手。

    若黑袍修士出身巫族,其修為定是金丹之上。觀噬魂籐為他驅使,元嬰都有可能。

    馬長老不由生出一絲絕望。

    單一株噬魂籐,還可心存僥倖,有望逃脫。

    自此人現身,他們師徒三人怕是定要殞身在此,神魂不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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