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文 / 莫晨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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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拉——」一聲,厚實的木門忽然被人用力拉開。
下一秒,一道黑色的影子立即從門中向外奔去。急促的腳步聲在走廊的地板上十分響亮,在寧靜的房子內更是如同擂鼓轟鳴,打破著安寧寂靜的氣氛。彷彿是在用這輩子最大的力氣奔跑,景夏頭也不回地跑下樓,向大門衝去。
「少爺!」
忽然聽到這個聲音,那已經觸碰到金屬門把手的右手猛然一僵,景夏慢慢地轉過身,不可置信地看著那個出聲喊住自己的老人。只見溫煦燦爛的陽光透過碩大的落地窗照射進屋內,光線將空氣中細小的塵埃微粒都映耀得可見分毫。
雖然臉上滿是皺紋,但是老人卻挺直著背梁,慈祥地笑道:「少爺,你都二十幾歲的人了,怎麼還這麼冒冒失失地往外趕?上周不是外面來人說了,讓大家這段時間都先呆在房子裡不要亂走嗎?」
聽著那關心擔憂的聲音,僅僅是一瞬間的詫異和驚訝後,一層淡淡的水霧便慢慢地侵襲上了景夏的眼眶。他的視線越來越模糊,到最後,只能感受到炙熱的液體從眼角劃落,以及在胸膛裡猛烈跳動的心臟。
王管家。
看著他從一個不懂事的小孩一直成長的王管家。
對於小時候的他來說,自己的爺爺一直是個拄著枴杖、嚴肅穆然的可怕的存在。而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就將這位慈祥和藹的王管家看作了自己的爺爺。他曾經想過,等再過幾年王管家老了後,他便要將王管家好好安頓,讓沒有兒女的王管家安享晚年。
可是這一切,全部都被那一場所謂的太陽黑子異常活動給破壞了。
就是在這個夏天,不知道是從哪一分哪一秒開始,全球所有的無線電信號全部中斷。網絡信號消失,手機信號屏蔽,就連非交流型的電磁微波都徹底從每個人的家庭中消失得一乾二淨。
世界頓時陷入一片恐慌。
沒有人知道大洋彼端的那些國家是怎樣解決的,因為就是連城市之間的聯繫都只能依靠最原始的人力。信鴿之流早已在現代社會被淘汰,甚至即使是存在,它們也無法成為地區之間交流的工具。
因為……磁場紊亂。
這些都是之後景夏在真正的末世中所瞭解到的,而如今,所有人都以為目前面臨的只是一場突如其來的太陽黑子異常活動。這並不是民眾所說的,而是華夏政府在突變發生後,第一時間派人專門在街頭巷尾疏散人群時,所告知的消息。
不得不說,在所謂專家的講解下,人們總算是半信半疑地回到了自己的房子裡,避免受到太陽直射,安心等待短暫的黑子活動結束。但是……直到第一個口吐鮮血的人出現在了建築中時,終於有人按捺不住了。
第一個病死者的出現可以說是積蓄已久的結果,可是第二個病死者、第三個、第四個,甚至是直到後來如同多米諾效應一般接連出現了死者後,人們已經無法再平靜下來。
想到這,景夏忽然握緊了雙手,心中刺痛不已。
王管家就是在這場變異開始時,就隨著那數以萬計的病死者一起死亡的。他也正是因為眼睜睜地看著這個一向疼愛自己的老人在自己面前合上了眼,才真正意識到——
末世來臨了。
「少爺,你怎麼哭了?」看著青年眼角的淚水,王管家立即走上前,安撫著說道:「沒關係,雖然其他人都離開了,但是我還在這裡陪著你。老爺現在在s市出差,等到這次事故結束後,他也會回來的。」
聽著王管家焦急關心的聲音,景夏慢慢咬緊了牙齒。他忽然抬手,一把將眼眶裡濕熱的液體抹去,然後握住了這個老人粗糙的手,說:「王管家,不……王爺爺,我帶你一起走!」
因為在末世後失去這個老人太久,以至於景夏一開始就忘記了對方的存在。甚至是在自己重生後,他只想著要趕緊去找紀川呈,而忘記了要做一些其他的事情。
王管家聞言一愣,問道:「少爺,上頭的人不是說要待在房子裡不能在太陽下亂走的嗎?你怎麼……」
「相信我。」
漂亮的眸子裡閃爍著堅定的光芒,景夏認真鄭重地凝視著眼前疑惑不解的老人,令王管家驚駭地愣在了原地。那眼神是他幾十年來很少見到的凌厲鋒銳,王管家這一生見過的年輕人之中,只有那位與景家交好的紀家的少爺,才有這樣銳利的眼神。
這和他以往瞭解的少爺不同。
沒有了張狂與霸道,少爺就好像在一夜之間忽然醒悟了似的,從一塊需要打磨的璞玉變成了閃耀著灼人光芒的美玉。將渾身上下尖利的刺都收斂起來,再也不是以前那個肆意張狂的景夏。
「王爺爺,你先去把房子裡所有的罐頭和儲存時間較長的食物收集起來,我去車庫裡拿車。」雖然眼眶裡還泛著微微的紅意,但是景夏已經完全冷靜下來,有條有理地開始指揮起來:「我記得父親的書房裡有珍藏著幾把長刀,保險櫃的鑰匙只有你和父親有,你去幫我取一把來吧。」
聽著景夏的話,王管家完全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少爺,你為什麼還要刀?難道我們這次出去,是有什麼危險嗎?」
景夏微微瞇了眸子,語氣淡定地說:「我們去找紀川呈。」
王管家更是疑惑不解:「為什麼要找紀少爺?我記得紀少爺現在應該並不在b市。」
景夏搖了搖頭,道:「他在。」頓了
頓,他又說道:「就在紀家。」
王管家愣了愣,然後並沒有再多問,只是笑著點點頭便去準備景夏剛才所說的東西了。這位慈祥的老人一生無子,於是早就將這位小少爺看作自己的親孫子。作為一個合格的管家,他不需要去詢問對方原因,他相信並支持少爺所做的決定。
景夏靜靜地望著王管家的背影許久,然後才忽然轉了身,開門向車庫走去。
紀川呈是他的竹馬之一。
如果要說他這輩子最好的朋友是誰,曾經景夏一直以為是紀川呈和吳繼清。但是,所有人都說,逆境是最好來評判一個人的環境,這句話果真不假。
他從小與紀川呈和吳繼清兩人一起長大。景家世代經商,在b市商界有舉足輕重的地位。而紀川呈則是出身於軍隊世家,一門三將帥。至於吳家,則是b市政壇中最近十幾年崛起的新秀。
在末世中,景夏從一開始與吳繼清、蘇唯尚幾人一起攜手逃生。但是,直到後來被吳繼清親手趕出隊伍,他這才發覺——
吳繼清根本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小人!
因為往日的生活太過優越,也不需要太多煩惱,所以他可以和吳繼清一起稱兄道弟。但是……當災難真正降臨時,吳繼清卻一次次地選擇了那個虛偽無恥的蘇唯尚,而將他推入火坑。
蘇唯尚是景夏同父異母的弟弟,因為私生子的出身,一直沒有被景家承認。
吳繼清明明知道蘇唯尚是景夏這輩子最無法原諒的人,可是他卻在末世裡處處為了蘇唯尚,而與景夏做對。
景夏卻始終記得上輩子在末世裡,吳繼清對自己說過的一句話:「阿景,你不要總是對小尚抱有偏見。做你父親的小三、綁架你、氣死你母親的是小尚的媽媽,和小尚無關。你不要因為父輩的事情就對小尚處處刁難,你這樣讓我很難做。」
他萬萬沒想到,吳繼清居然能厚著臉皮將這些話說出口!
蘇唯尚的母親蘇林,是景夏父親的初戀情人。景父明明在大學畢業掌管公司後就與景母因為商業聯姻的關係而結婚,該分手的已經分手,蘇林卻一直喋喋不休地糾纏著景父。而當時意志不堅定、尚且單純的景父便出了軌,甚至生下了蘇唯尚。
如果是這樣,景夏便也不至於恨蘇唯尚到這種地步。
就算蘇林買人綁架自己、差點讓年幼的自己死去,就算母親因為蘇林綁架自己的事情而氣得舊疾復發因故去世,這些都與尚且年幼無知的蘇唯尚無關,不至於到恨之入骨的程度。
但是,蘇唯尚卻根本與他母親是如出一轍的無恥!
表面上裝著一副白蓮花的聖母模樣,暗地裡卻處處與他作對,其用心之狠毒,甚至在其成年後還曾經買人暗殺過自己,想要實行與母親一樣的套路。在末世初期,他更是三番兩次的將自己推入險境,乃至於在最後……
一想到最後那個頭腦崩裂、連腦漿都好像迸了出來的感受時,景夏剛坐上了駕駛座上的身體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整個人的臉色都蒼白起來。一種鑽入腦子裡的疼痛從頭皮開始一直蔓延到了全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讓他瞬間失去了控制身體的能力。
在末世那最後的一場獸潮戰爭中,蘇唯尚不知是用了什麼手段將他的身體吸了過去,然後——
便是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和死寂一般的黑暗。
而景夏一睜眼,看到的便是那闊別了兩年的臥室天花板。窗外和煦的陽光依舊是沒有被死亡侵襲過的美好,沒有了末世裡每個人都擔心下一秒是否就會死去的緊張氣氛,在這樣平靜的環境裡,景夏只是愣了一瞬,便立即決定趕緊去找紀川呈。
他需要在最快的時間裡找到紀川呈,並且將末世即將開始的事情,告訴給對方。
作為華夏最年輕的少校,此時的紀川呈正好回到b市受封中校軍銜。只可惜這些都被突如其來的末世打擾了,所以即使到了末世,他也一直都是少校軍銜。
「砰」的一聲,王管家將一個大包放在了車子的後備箱中。他打開車門進去,然後將少量的一些食物直接放在車後座,接著笑著說道:「少爺,我已經將房子裡所有的罐頭和壓縮食物都收拾好了,還有一點飲用水。至於老爺的長刀裡,我拿了那把最新的,趁手。」
「謝謝你了,王爺爺。」
景夏輕輕點頭,然後他便一腳踩下了離合器和油門,駛出了車庫。不過多久,車子便駛上了道路,駛上了那條人煙絕跡的道,駛進了這個荒敗森冷的城市。
太陽依舊如同過去的上億年一樣,溫柔和煦地將自己的光芒灑在這顆她所珍愛的地球上。溫暖的日光照耀著那個沉睡已久的城市,明明還是與過往從無差別,所有人卻都以為這顆盡情燃燒自己的恆星發生了巨變。
景夏用力地握緊了方向盤,緊咬下齒——
根本不是太陽黑子異常活動,而是……
全球進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