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三章 誰的三生三世 文 / 墨輕瘋
房間之中，一縷爐香冉冉升起，淡淡的香氣瀰漫，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間。
神色之中是恍然、是難以置信，是苦澀、是驚訝。
他們相互凝視著，又低下頭，慢慢的消化著這個漫長的故事。
它輕飄飄的落下，重重的砸在每個人的心間，這是埋葬在長河之中的秘史，是兩個人的相思，卻化作席捲六界的一場風暴。
命運長河之中，每個人都有命數，它們通過複雜的星辰相聯繫，無形是命運之線纏繞在每個人的身上，如果一條線輕輕的被觸碰，被改動，便會帶起一大片的震盪。或許只是一個節點，改變了短暫的幾秒幾分，但是有些人的生死就會逆轉，所以逆天改命從來都是世間最大的挑戰，那是對天道的蔑視。
更不要說千瀧的行為了
天道沒有把她劈成渣渣，已經是寬宏大量了。
安然看了看呆愣的幾人，各自愁眉緊鎖，尤其是墨清風和千瀧，如同泥塑一般。
安然想，自己必須得做點什麼，這氣氛這樣下去不行，她清了清喉嚨，「玄雨，不，千瀧。你確定墨清風就是你要找的那個人？」
千瀧目光掃過眾人，深情凝望著墨清風，伸出手撫摸著他的臉，「不會錯的，我記得他的靈魂氣息，哪怕他不再是當初的樣子，但是我絕對不會認錯他。」
墨清風回過神來，眼中的震驚仍然沒有消去，「你說我是，證據呢？為什麼我什麼都不記得？」
「我不想你記得，如果你憶起曾經，肯定也會想起那一世世輪迴，想起忘川河中的百鬼撕咬，我不忍心。我本以為這一世再也不會遇到你，只是沒想到，逃不過造化弄人，」她轉頭看向了安然，「如果沒有你撿到她，或許這一生我們就真的錯過了。」
安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你是要感謝我還是怨我？」
「我說不出來，我本來已經做好了打算，這一世結束之後，不管我能否遇到他，我都會我陪他一起永鎮忘川河底了。」
「每一世我都在追逐著他，他忘了前生今世，可是我沒有。我以為我可以給他幸福，彌補他，可是誰知道，最終我給他帶來的都是傷害。到後來便是我主動躲著他，可是無形之中有一隻巨手在控制著我們，我們總會相遇，然後他必定會因我而死。」
「他是劍客，是農夫，是官員，是鐵匠我是獵人腳下的白狐，是風塵之中墮落的女子，是江湖上的魔頭每一世我看到他臉上熟悉的笑容，便會想起在鬼界最初的溫暖時光，每一世我看著他身上淋漓的鮮血，便會想起忘川河底被他染紅的河水。」
「我開始害怕了，每一個溫暖的開始，每一個悲慘的結束，我再也不願意看到他這個樣子，如果沒有我，他在這輪迴之中會不會很幸福？」千瀧說著，眼中慢慢的都是淒迷，她的目光透過墨清風的臉龐，看到了那個過去。
「所以有一世，我便沒有跟著他，我在那三生石畔，看著鬼來鬼往，無數癡男怨女。這一等便是幾十年，我看到江南的葉青青。那是一個溫婉的女子，乾淨澄澈。她和他的丈夫相約，誰若九十七歲死，奈何橋上等三年。」
「她在橋上癡癡的等，我便問她，值得嗎？她說值得。慢慢的她的靈氣耗盡，我憐她，告訴她說，如果有輪迴，我替你找到她。她只是無力的笑著。她問我在等誰，我說我在等一個等不來的人。她如同一朵枯萎的蓮花，卻仍然安慰著我。」
「後來她終於等到了他，我看到的卻是他那熟悉的笑容，他與我們擦肩而過，沒有認出她，也沒有認出我。他飲盡孟婆湯，心心唸唸的去找著他的青青，卻不知道她正站在他的身邊。」
「我笑了，她哭了。我告訴她說，三生石上早已刻下了你們的名字，你們是命中注定的一對。我想只有那般乾淨透明鍾靈毓秀的女子，才是他命中的良人吧。我放手讓他們入了輪迴。我笑著對她說，青青，你一定會幸福的。」
「他們追逐著，如同光和影，如同那彼岸花的花和葉，一個在前一個在後，卻從來沒有在奈何橋上相遇過。」
「我看到他與她的難過，我在想，這是天道在懲罰誰，我看著我愛的人，生生世世的追逐著另一個人的身影，生命之中再每一殘留我的一絲痕跡。」
不知道是誰在沉默中開了口，「後來呢？」
「後來我再也不想看這對癡男怨女，便在這石上一睡幾百年。醒來之後，看到的仍然是他的迷惘，他徘徊在橋頭，一臉苦悶。我問他為何，他說總感覺心裡空蕩蕩的少了點什麼。我問他，你還記不記得青青，他說記得，可是想要的分明不是她。」
「那是誰？」
「他說靈魂深處隱約記得一個冰冷的女子，她很笨拙，笑的很僵硬，可是他不記得他的樣子了。」
「我問他，如果她給你帶來的只有死亡和痛苦，你還願意見到她嗎？」
「他說，我從來不快樂。說完，便又匆匆的走了，尋找著那個身影。」
「那一刻，我再也控制不住，幾百年來，第一次哭了出來。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麼，只是難過。清風，我該怎麼對你。」
她的身邊，墨清風無言的看著她，眼中有掙扎也有釋然，許久伸出手笨拙的抱住了她。千瀧第一次放聲大哭出來，「清風，清風，你肯認我。」
墨清風一僵，「我只是不想你難過，心裡也疼。」
安然看著兩人，心裡說不出的苦悶，如果那葉青青算是江南的一個虛影，那麼她
家玄雨算是什麼？
等到千瀧哭聲平緩，安然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後來呢？玄雨又是怎麼回事？她算什麼？」
千瀧哽咽著，退去了外表的那一層冰冷，柔柔弱弱的和玄雨倒是有**分像了。
「那時候我後悔了，我怎麼能眼睜睜看著他在輪迴裡面掙扎。我等到了葉青青，她的眼中儘是疲憊，她說，我累了。我不明白為什麼，我永遠與他都是錯過，他從來不記得我。這個乾淨的女子眼中已經有了風霜的痕跡。」
「她說，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我要忘了他。她喝完，如同孩子一般的笑了笑，便入了輪迴，我想這一世她會遇到個相知相守的人吧。」
「我終於決定再博一次，賭他心裡有我。這一次我封閉了自己所有的意識，放空自己，我對自己說，這一世順其自然，無論是劫是緣。」
「所以，我從來沒有對玄雨做什麼，她遇到清風，只是他們的命運。只有當玄雨邁上鬼界大地的時候，我才感知到她，我的意識才開始甦醒，才驚喜的發現原來他和玄雨在一起。」
「我沒想到玄雨的感知那麼靈敏，她感覺到了我的存在，她柔弱的如同春草，卻堅韌不拔，我很喜歡，我可以感覺到你們對她的愛。」
安然卻是擔心的很，「我有句我就直說了，一山不容二虎，你和玄雨打算怎麼辦？嗯？」
千瀧笑了笑，看了看身邊的墨清風。她的手不自覺的便握住了他，眼中儘是魅惑，「清風，你喜歡我不？」
「我不記得你，只是不討厭。」
「如果以後我跟著你，你會高興不?你要知道，我和你才是生生世世注定在一起的人，永遠都不會分開。而那個小丫頭，除了哭什麼都不懂。清風」說著說著，她離得他更近了，湊過去，似乎情不自禁的想要給他一個吻。
安然看到她旁若無人的樣子，臉都氣紅了，一把扯開她，「別動手動腳的，那是我家玄雨的。」
「是嗎？幾萬年前，我便和他在一起了，就算是他忘了我的樣子，生生世世，他也在無形之中追逐著我靈魂。不然的話，玄雨和他怎麼會相遇，會相愛。對於他來說，玄雨只是個替身而已。」
安然火了，拍了拍桌子，準備動手了。
墨清風沉默著，卻堅定的推開了千瀧，「千瀧，我不知道我們發生過什麼，也無法辨別。或許我曾經愛過你，也相愛過，但是這一世，我喜歡的人是玄雨，那個傻丫頭。我喜歡她，在我心裡她從來不是誰的替身，她就是她，獨一無二。」
千瀧呆呆的說道，「那我呢？我等了你幾千年，幾萬年，你可知道我付出了多大的代價才能見到你？」
「我不知」
「你不知，你變了如果是他，從來不會推開我，從來不會放開牽著我的手。」
「千瀧」
千瀧神色變換著，不知道在想什麼。安然幾人知趣的沒有去打擾，陪著她一起發著呆。
這千瀧，也是個可憐的女子。如果不是因為她佔用的是玄雨的身體，或許安然會毫不猶豫的站在她那邊吧。只是現在，她只能對不住她了。
「清風，你看，」千瀧的手指遙遙的指著鬼門關，風聲中隱約的傳來哭泣與嘶吼，「清風，不要靠近那裡，我不想你受到傷害。」
千瀧拉起墨清風的手，撫摸著自己的臉。
安然更加不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