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9章 文 / 為伊憔悴
宮保慇勤地把柳絮送上轎子,王府大門開了,柳絮乘坐的小轎出了王府大門,宮保直看著柳絮轎子離開,方回正殿。
梁王背身站立,半晌,一動不動,宮保瞅瞅,不敢吱聲,趙琛徐徐轉過身,臉色平靜,內裡波濤洶湧,柳絮如果是一個古代女子,或者可以接受入王府,柳絮即便不跟陸志,決計不會答應嫁給他的。
趙琛仰天歎息,心情沉重。
宮保試探著問;「王爺,您老真要成全柳絮姑娘和姓陸那小子的婚事。」
趙琛一想到柳絮要嫁給陸志,心沒來由的痛,空蕩蕩的,沒有著落。
穿到這世上,週遭一切陌生,人心叵測,皇家表面看似祥和,父慈子孝,君臣同心,內裡暗湧,富貴榮華,膏粱錦繡,權利地位,他就是得不到一個女子的心。
柳絮先回剪刀胡同,書院放假,小生子沒去書院,柳絮用花箋寫了一紙書信,讓小生子給陸志送去。
柳絮回邵家,已是日昳,吳淑真歇晌,堂屋裡靜悄悄的,念琴一個人在做針線,晚秋不知去哪了。
看見柳絮回來,比劃一下西間撂下的簾子,柳絮會意,悄悄道:「今天怪熱的,我去洗個澡。」
念琴笑道;「快去吧,趁日頭還未落山,我哪有桂花香胰子,味道比玫瑰胰子清淡。」
柳絮謝過,去下處,提水桶,井邊上打了一桶水,倒入水壺裡在小廚房銅爐子上燒熱,提到房中,木桶裡已添上冷水,兌好水,走去
插門,痛快地洗了個澡,涼快涼快。
柳絮洗完澡,把烏黑長髮挽起,隨意插了支素銀簪,打開門,端盆往外頭潑水,這時,一個人轉過粉青照壁,水星子差點濺到來人靴子上。
柳絮看見一雙穿著皮靴的男人的腳,抬頭看見邵英傑進院,忙把空盆子撂下,低頭,「奴婢該死,沒看見爺進來。」
邵英傑被素雲攪得心情不好,沉悶地低頭想事情,聽柳絮聲音,抬起頭。
此刻,黃昏時分,晚霞紅透了西邊天際,柳絮濕漉漉的烏髮滴落一顆水珠,落在她長長的扇子樣的睫毛上,小臉光潤。
柳絮穿著一件蜜合色拱紗衫,百花褶裙,身姿輕盈,纖腰一束,邵英傑的心莫名一動。
好半天,邵英傑問:「你奶奶呢?」
柳絮道:「奶奶歇晌,這會子大概已起來了。」
邵英傑舉步朝上房走去。
柳絮看天色不早,忙忙進屋裡,用乾爽的棉布巾,把頭髮絞乾,地上的水收拾利落,去上房侍候。
這工夫,大廚房送來晚膳,小丫鬟們出出進進擺上桌子,退到外面,柳絮晚秋四個大丫鬟上去侍候。
邵英傑低頭吃飯,柳絮站在吳淑真身旁侍候,他抬頭像是不經意朝柳絮望了一眼,吳淑真正好這時候抬起頭來,看見丈夫眼光望著柳絮,手裡的銀勺動了一下,低頭緩慢地把一口湯放到口中。
錦繡聽說上房開飯,爺回來了,過來上房,站在邵英傑身旁,慇勤侍候。
邵英傑正望向柳絮,被錦繡身子狀似無意擋住目光,錦繡極有眼色,看邵英傑朝那個菜多盯一眼,忙夾到他跟前碟子裡,錦繡打扮得光鮮,卻吊不起邵英傑的胃口,邵英傑眉頭微皺了下,淡淡對她道:「你下去吧,我這裡不用你侍候。」
錦繡跟素雲不和,邵英傑去她屋裡,她便趁機下舌,編排素雲姨娘,邵英傑是武夫,秉性直率,不喜歡內奼女人間勾心鬥角彎彎繞繞,對錦繡漸次不喜,礙於母親的面子,不能打發她,冷淡她,不大理她。
錦繡一愣神,尷尬放下手裡給爺夾菜的筷子,委屈地低聲道;「婢妾告退。」
錦繡慢騰騰地跨出正房的門,心裡盤算,邵英傑現在就像沒她這個人似的,連她屋門都不登,聽說昨邵英傑去了素雲姨娘屋裡,便懷疑素雲姨娘在爺跟前告狀,心裡更把素雲姨娘恨上。
自此,對素雲姨娘指桑罵槐,百般說她壞話,下人丫鬟傳話過去,素雲生了一場暗氣,可兒勸說,便想先忍耐一時,日後找機會收拾這小賤人。
吳淑真來了小月,晚間,打發邵英傑去錦繡屋裡,吳淑真讓柳絮把被褥抱放在腳踏上,倆人晚上好說話。
吳淑真躺在床上,柳絮躺在腳踏上,吳淑真問:「白日來找你的書生,是不是對你有意思?」
黑暗中,柳絮臉紅,嬌羞地嗯了聲,「他想求奶奶為我贖身,我二人成婚。」柳絮正尋思怎麼開口跟吳淑真說贖身的事,正好吳淑真提個頭,她就坡下驢,打蛇隨棒上。
吳淑真徒然心裡生出一絲羨慕,「柳絮,你命真好!他人怎麼樣,很好是吧?我相信你的眼光。」
柳絮不好意思道:「人有點呆頭呆腦,不過憨厚實誠,對我也…」實在不好說下去。
陸志不會有太大出息,這點柳絮看得出來,她不求大富大貴,惟願找個踏實可靠好人嫁了,安安生生過日子,把三個弟妹養大。
停了片刻,吳淑真道;「你賣身契簽的是死契,不過你立功不少,我打算放你出府,贖身銀子錢一不要,我還要給你準備一份嫁妝。」
黑暗中,柳絮驚喜的聲音,「謝奶奶」
爬起身,趴在地上預叩頭,吳淑真擺手止住,「慢著,這話先撂在這,我答應你,可也要等過一段時日,我的意思你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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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柳絮躺到腳踏上,「奴婢明白,奴婢也想等主子安穩了再走,走得放心。」
說好了,陸志父母過柳家,與柳絮的娘舅見面,柳絮頭一日告假,把柳家裡裡外外收拾一遍,上街去割肉。
柳家小院不大,柳絮和小生子把菜園子種上茄子、小青椒、黃瓜,吃了一夏,趙琛拿來的下蛋雞,一日能撿一個蛋,柳絮留著沒捨得吃。
陸志父母來,柳絮破例買了些熟食,小菜園裡摘些新鮮青菜,放肉炒了幾個菜。
陸志的爹娘出門,陸志不放心,反覆叮囑,威脅她娘若把親事攪黃了,就不去進京趕考。
陸母氣兒子沒出息,被一個女人迷得神魂顛倒,兒子管不了,罵男人,「兒子都像你,一點不像我生養的。」
陸父好言勸道;「兒子前程要緊,不比娶個媳婦重要,先去柳家看看再說。」
兒子的名字高掛桂榜,陸家父母身價百倍,一宿間竟有鯉魚跳龍門之勢。
舉人的高堂出門是要坐轎的,陸父剛想雇轎,被陸母攔住,扯著他就走,「雇什麼轎,這麼幾步遠的道,白費轎錢。」
陸父懼內,不敢不聽,一想,反正隔著一條胡同,走不上多大一會就到了。
柳絮在灶間張羅酒席,一抬頭,趙琛不聲不響地站在灶間門口,柳絮帶著討好的笑容,「王爺來了怎麼不出聲,進屋坐。」
小生子聽聲音跑出來,親熱地叫道;「舅來了。」
柳絮對小生子道;「跟舅進屋。」
小生子過去扯個趙琛的手,往屋裡走,柳絮聽見裡屋小生子的聲音,說學院裡的事情。
柳絮笑著搖搖頭,酒菜齊備,擺在西屋桌子上。
這時,院外傳來叩門聲,柳絮快步走去開院門,大門一開,最先露出陸母的臉,身後跟著陸父,陸母柳絮見過,陸父是頭一回見,看著就是一個老實壯實的中年漢子。
柳絮行了個萬福禮,陸母進門,先是上下打量她,頭兩次見,沒仔細端詳,模樣長得俊,就是太瘦,腰細,屁股不大,看著不像能生養的。
陸母不甚滿意,朝院子看一眼,院子左邊是個小菜園,拾掇得不錯,小院右邊靠磚牆整齊地碼著柴垛,整個小院乾淨整潔。
陸母擠出一絲笑容,「街坊鄰居住著,來串個門。」陸母不想提及相親一事,八字沒一撇,她不打算跟柳家結親。
柳絮恭敬有禮,「叔嬸屋裡請。」
這時,趙琛聽見院子來人,知道是陸志父母,從屋裡出來,柳絮介紹道;「這是我舅。」
又對趙琛道;「這是陸公子的高堂。」
趙琛抱拳跟陸父見禮,趙琛今是一身普通打扮,看似一個商人。
陸母有點疑惑,問:「你是柳絮的娘舅,怎麼這樣年輕。」
他爹忙使了個眼色,嗔怪婆娘,「看你說的,年輕輩分長,就不是娘舅了。」
他娘咧了下嘴,附和著,「也是,也是,年輕好,舅爺氣派,像是買賣人。」
趙琛謙遜地道;「小本生意,混口飯吃,不足掛齒。」
陸母有點失落,柳家若有個有錢的娘舅,拿出一大筆嫁妝,她還可以考慮兩家結親。
陸母邊說,眼睛往灶間看,灶間簡陋乾淨。
「叔嬸進屋坐吧。」
趙琛把陸家父母讓進東屋,讓到炕上坐了,趙琛坐在地上椅子上相陪。
陸母四處打量,屋裡新刷的粉牆,家什都是簇新的,家境似乎不錯,眼睛往東屋裡溜。
柳絮端上茶水,恭敬地捧給陸父,然後是陸母,最後端給趙琛。
趙琛道;「陸老爺和夫人到寒舍,外甥女準備薄酒素菜,望陸老爺和夫人別嫌棄。」
陸父連連道;「叨擾舅爺,街坊住著,這些年也沒走動,今才過來,有失禮數,見諒。」
趙琛笑道:「我這些年不在家,家裡沒個長輩,多有怠慢,陸老爺別怪。」
陸父客氣地道;「哪裡,哪裡。」
趙琛道:「貴公子我見過,青年才俊,前途無量。」
陸父謙遜地道:「不值一提,我二老這回過來,是商議兒女婚事,想聽聽舅爺的意思。」
柳絮在灶間忙活,豎耳聽裡屋談話,趙琛言辭客氣,得體,略放心。
西屋裡敞著門,陸母看見有三個孩子身影,驚奇地問:「這是柳絮的弟妹?」
趙琛看這婦人眼睛往西屋裡溜,顯得市儈、小氣,故意道;「要說我外甥女能幹,家裡全指著她養家餬口,這幾個外甥都靠她掙錢養活,一個女兒家支撐一個家不易。」
陸母眼睛正往西屋溜,一聽,猛地轉過頭,「她舅,等等,你說什麼,柳絮要養活幾個未成年的弟妹。」
趙琛道;「是啊!幾個小的沒了父母,靠長姊養活,柳家族裡又沒什麼親戚,可不是靠柳絮在東家家裡掙口飯吃。」
陸母臉色難看,「這麼說柳絮若成婚,要養活弟妹們。」
趙琛沉吟片刻,「這個自然。」
陸母撇嘴,「這可不行,做了我陸家
的媳婦就是我陸家的人,吃裡扒外可不中。」
陸父用手碰碰她娘,意思是別說那麼難聽。
陸母扒拉開男人的手,「你總拄我幹啥,有啥不能說的,娶這麼個媳婦本來我就不願意,還要帶三張嘴,我不答應這門親事,我家小子已有成親的姑娘,她舅,從今往後管好你外甥女,別讓她勾搭我兒子。」
不等趙琛說話,柳絮啪嗒掀起門簾進屋,「嬸子認為我配不上陸公子,嬸子放心,我柳絮人窮志不短,不會賴上陸公子。」
陸母撇嘴,不屑地道:「這裡長輩說話,你一個未出閣的大姑娘不嫌害臊,張口閉口提男人。」
「我一不偷人,二靠雙手憑力氣吃飯,養活弟妹,沒什麼可害臊的。」柳絮理直氣壯,口氣強硬。
陸母眼睛斜著她,這姑娘伶牙俐齒,多虧沒娶進門,娶進門,兒子老實不被她拿捏得死死的。
陸母撇嘴,陰陽怪氣地道:「我今來,就是想告訴你,我兒子有未婚妻,是他表妹,倆人從小一塊長大,就要定親了,你就死了這個心。」
柳絮正色道:「嬸回去告訴你兒子,我柳絮今後不認識姓陸的,看好你兒子。」
陸母一拍大腿,「這就好,可說好了,你不許在勾搭我兒子,我兒子是新科舉子,大好的前程,怎麼能娶一個沒爹沒娘,家窮拖家帶口的媳婦。」
柳絮淡笑一聲,「伯母,這你卻放心,我柳絮就是嫁不出去,也不嫁進你陸家。」
陸母嘴角抽動,大聲道;「好,姑娘爽快,我就要你這句話。」
陸父急著拉陸母,意思是別把話說太難聽了,就是不答應,說得和軟些,都是鄰里住著。
陸母站起身,招呼陸父道;「既然話都說明白了,我們走。」
陸母大搖大擺出了東屋,朝簡陋灶間瞅瞅,嘴角耷拉著,一副瞧不上的模樣,邁步出門,陸家父母走到院子裡,身後傳來趙琛的聲音,「慢著,陸老爺夫人請留步。」
陸母回頭,繃臉道;「還有何事?」睨了眼柳絮,「怎麼?舅爺是替你外甥女說情,不用費口舌了,說死我都不答應這門親事。」
趙琛站在院子中央,雙手擊了兩下掌。
隨著清脆兩聲,院門大開,宮保指揮幾個侍從,抬著兩口紅木箱子,放到院子中間。
陸家父母大惑不解站住。
趙琛示意,侍從打開第一個箱子,頓時,金光四射,滿滿一箱子金子,陽光下發出刺眼的光芒。
緊接著,第二個箱子打開,滿滿一箱子珠寶頭面,光華耀目。
晃得陸母差點栽了個跟頭,傻愣在當地,
趙琛隨意的語氣道;「這些我本想給外甥女做嫁妝,既然婚事不成,就留著,我外甥女何時出嫁,再給她。」
陸母此刻腸子都悔青了,早知道柳絮有個這麼有錢的舅,早就答應這門親事,還提什麼兒子與娘家侄女定親的事。
陸母臉部肌肉抽動幾下,扯出一點笑容,「她舅,我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不是嫌柳家窮,不是……」
陸父是見過世面的,此刻羞臊得恨不得有個地縫都能鑽進去,扯著婆娘就走,陸母還想說什麼,被陸父硬扯著出了院門。
陸家父母走了,柳絮靠在門框上,掃了一眼院子裡的兩口箱子,平淡地對趙琛道;「抬走。」
轉身進了西間屋,剛一進屋,不提防趙琛隨後進去,一下子把她擠在門旁的牆上,把她手臂朝兩旁伸開,按在牆上。
趙琛低頭,深邃的雙眸直盯著她,猶如兩簇小小的火焰,閃著光亮,柳絮想躲,頭一偏,趙琛的吻落在她腮邊,柳絮羞惱掙扎,趙琛的身體緊緊貼著她身子,被她無意間的動作蹭出邪火,他猛然雙手捧起她的臉,唇覆上了那兩片冰涼的薄唇,輕輕咬了一口,柳絮含糊叫了聲,「舅」趙琛血脈噴張,一下子捉住她微張小口,含住吸吮,舌尖在她口中瘋狂肆虐。
柳絮快要窒息,身子不爭氣地軟軟地下滑,被趙琛托住,柳絮神志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