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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3章 好戲(二) 文 / 為伊憔悴

    趙琛吩咐跟在身後的宮保,「去館子裡叫一桌子菜,我跟這位陸賢侄吃一盅,我們爺倆趁今得閒好好嘮嘮。」

    柳絮眼神渙散,腦子一片空白,趙琛打量她一眼,還不忘踩上她一腳,「外甥女不是要回主家,既然有正經事,就別耽擱了,我們爺倆見面投緣,指不定喝到什麼時辰,自家人不用外道,你就不用陪著了。」

    柳絮扯扯唇角,笑比哭都難看,「我不急,晚些時候回去,還是留下侍候舅父和陸公子。」

    趙琛得意,「舅父這一向生意忙,沒空管你們,陸賢侄替我照顧你姐弟三人,我今要好好敬陸賢侄幾盅。」

    柳絮咧嘴,哭的心思都有。

    宮保辦事得力,不到半個時辰,就從館子裡叫來一桌子酒菜。

    杏花村酒樓的四個夥計,兩個抬著三層食盒,兩個抬著一罈子陳釀,酒菜擺滿柳家小炕桌,柳絮另外撥出菜,三個孩子在地上破方桌上吃。

    趙琛一伸手,「陸賢侄請上座,薄酒素菜,不成敬意,陸賢侄包涵。」

    陸志不自在,一個勁抱歉,「該小侄請舅父,讓舅父破費,小侄慚愧。」

    「我們爺倆還分什麼彼此。」

    柳絮暗恨,這廝不是嘴上佔人便宜,一口一個賢侄,爺倆,陸志則一口一個舅父叫著,他儼然擺起長輩的譜。

    陸志打躬作揖,「呈舅父的情,小侄受之有愧,請舅父上座。」

    柳絮捂臉,這才多大工夫,倆人稱呼都改了,成了叔侄了,陸志這書獃子主動矮了一輩。

    趙琛提箸,「陸賢侄請。」

    看柳絮站在一旁,吩咐,「涮洗幾個酒杯。」

    這廝一句話,柳絮強扯出的笑容頃刻間消失,趙琛心底得意,不治一下潑婦,不知馬王爺三隻眼,把自己的話當耳旁風,全然不把自己看在眼裡。

    柳絮極其不情願,磨蹭出去,翻出兩個水杯,嫌杯子太大,怕趙琛這廝把陸志灌醉,又在碗櫥裡,找出兩個好像沒用過的小酒盅,柳家窮,柳父愛喝這口,閒酒盅不少,柳絮看著跟牛眼睛似的小酒盅,一抿嘴。

    趙琛身份尊貴,用的碗盤自是講究乾淨,柳絮用絲瓜瓤沾著灶膛裡的灰蹭了幾遍,滾開的水燙了幾回,方拿上桌。

    趙琛瞅了一眼,不甚滿意,「這丁點盅子,倒酒水,不夠塞牙縫的。」

    柳絮佯作歉意地道;「家裡沒有大杯子。」

    趙琛看出她是故意,「沒有大盅,拿兩個大碗來。」

    柳絮唬了一跳,這廝要干甚,是想把陸志灌醉,讓他出醜,他一副胸有成竹,好像不止是要灌醉他,這廝打的是什麼主意。

    趙琛沉臉,口氣教訓口吻,「陸賢侄頭一次上門,還怕陸賢侄喝咱家的酒不成,還不快去,站著干甚?」

    這廝也太能裝了,柳絮無奈挪動步子朝外走,就聽趙琛對陸志道:「外甥女沒見過世面,讓陸賢侄見笑。」

    陸志趕緊道;「柳絮姑娘行事大方得體,舅父不用過謙。」

    就聽趙琛乾笑兩聲,柳絮走到門口,回頭警告地瞅著他一眼,趙琛方把要出口的話嚥回去。

    柳絮去碗櫃裡找出兩個最小的白淨的瓷碗,清洗乾淨拿進去,趙琛端起,不大滿意,「湊合著使。」

    「甥女,我跟陸家賢侄吃酒,你燒壺水,沏熱茶來,一會恐喝多了,口渴。」

    柳絮在灶間燒水,側耳細聽屋裡對話,趙琛高聲讓酒,「陸賢侄請。」

    陸志苦於囊中羞澀,不能討好柳絮的舅父,一副誠惶誠恐,「舅父請。」

    裡面幾個回合下來,趙琛的聲,「賢侄家裡還有什麼人?可有兄弟姐妹,令尊是做什麼的?」

    「小侄家中有高堂父母,無兄弟姊妹,家父替人打理鄉下莊子。」

    「賢侄可知道柳家的事嗎?」

    就聽陸志的聲漸次高起來,「小侄知道,柳絮沒有父母,聽說就舅父一個長輩,小侄心裡想的,不說舅父也明白,求舅父答應。」

    趙琛的聲不鹹不淡,「外甥女還小,不懂事,你是一介書生,婚姻大事,還是打聽明白,以免誤了終身。」

    「小侄聽小生子說,家裡生計全靠他姐姐支撐,小侄敬佩柳絮姑娘,若能娶到柳絮姑娘三生有幸。」陸志說得實在誠懇,柳絮頗為感動。

    趙琛嘿嘿兩聲,「恐怕陸賢侄不知,柳絮賣身邵府做丫鬟,主子放不放出來,都還兩說,別到頭來一場空,耽誤賢侄終身。」

    柳絮氣得手握緊粉拳,這廝真是要壞她好事,這是借酒勸陸志知難而退。

    就聽陸志朗聲道:「舅父放心,秋闈,小侄定當高登榜首,到那時為柳絮姑娘贖身。」

    柳絮的心就像灶上錫壺裡滾開的水,臉頰滾燙,穿過來,頭一次有人這樣掏心掏肺對自己好。

    屋裡傳來杯盞相碰清脆之聲,幾番推杯換盞,趙琛慇勤勸酒。

    一會兒,趙琛的聲隱隱傳來,「陸賢侄看上我家柳絮,對我家柳絮的性情,賢侄可瞭解?還有……。」

    陸志臉孔通紅,語句含糊,「柳絮是個好姑娘,勤快能幹,人性子極好,長相……」嘿嘿傻笑。

    趙琛挑眉,「找媳婦不能光看外表,萬一娶個潑婦進門,是家門不幸,你能降服了嗎?」

    陸志呵呵傻笑,「我娘左鄰右舍都曉得厲害,我爹聽我娘的,舅父若應承小侄和柳絮姑娘的婚事,我一定好好待她,什麼事都聽她的,她就是厲害,我不惹她生氣,她也不會腦我發脾氣。」

    趙琛轉了下眼珠,「那她若是心裡有別的男人……」

    柳絮一步邁進門檻,手裡提著茶壺,臉上一點笑模樣都沒有,宮保在宮裡摸爬打滾多年,早品出柳絮姑娘不是好惹的,看她著惱,急忙迎上前,接過茶壺,賠笑打岔道:「柳絮姑娘識大體,知道輕重,陸公子眼力不錯。」邊說,朝她使勁擠眼睛。

    柳絮咬唇,倒了一盅茶水,遞給陸志,「公子喝多了,喝茶水醒醒酒。」

    陸志目光迷離,顯然不勝酒力,兀自傻笑接過,沒拿穩,茶水潑灑出來,忙低頭喝乾。

    柳絮又斟了一盅,斜眼瞪著趙琛,不快神色,茶盅用力往趙琛身前桌上一放,光噹一聲,茶水濺出來,陸志喝得有些迷糊,嚇一跳,抬起頭,不解望著她。

    看陸志困惑,柳絮忙解釋道:「我一時失手,茶水灑了。」

    陸志呆呆看著她春筍般的小手,「姑娘沒燙到手?」

    柳絮搖搖頭,勉強笑笑,「沒事,公子不用擔心。」

    「舅父看看手燙破沒有?」趙琛看二人眉來眼去,心中有氣,探手預抓她的手,柳絮忙把手背後,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對上陸志的臉卻含笑,「不礙事。」

    陸志恍惚眼前少女杏面桃腮,心神俱醉,端起桌上酒碗,一飲而盡,柳絮還未及阻止,他咕咚往炕上一倒,闔眼將睡。

    柳絮喚了兩聲,「陸公子」無有回應。

    氣得朝趙琛直翻白眼,「喝夠了,王爺該回去了。」

    趙琛滿腔嫉妒,陰臉「攆我回去,是想留男人在家裡睡?」

    叫宮保,「陸公子喝多了,送回去。」

    宮保答應一聲,出去喊人,眨眼便進來幾個便衣侍衛,宮保看王爺臉色不善,不敢多說,小聲問柳絮,「陸公子家住哪裡?」

    小生子聽見,忙跑過來,「我帶路,我知道陸大哥家住哪。」

    宮保指揮著人連攙帶架,把陸志送走了,陸志嘴裡含糊說一句,「小侄失禮,不陪舅父了。」

    陸志走了,二人不屑裝了,柳絮冷臉,不看趙琛,走去方桌前,問柳芽兒和寶兒可吃飽了,撿桌子。

    柳絮在灶間洗碗,宮保回來,走過她身旁,特意對她小聲道:「姑娘放心,陸公子送家去了。」

    柳絮拾掇利落,進裡屋,看趙琛喝茶水,神情不悅,宮保站在地上侍候著,遂也不理他,囑咐小生子幾句,整整衣裳出門,走時賭氣沒跟趙琛打招呼。

    柳絮出了自家院門,看胡同裡無人,鄰家大概正吃晚膳,心裡慶幸,若讓那些婆娘看見陸志醉態,又是一番是非。

    柳絮沿著官道邊往邵府方向走,剛走不遠,隱約聽見身後有人喊,住腳,宮保從後頭追上,氣喘吁吁,「姑娘,我們爺的轎子要捎姑娘一程。「

    柳絮不理睬,繼續往前走。

    這時,一乘大轎經過她身旁,慢下來,趙琛從轎窗裡探出頭來,剛要喊她,柳絮一個箭步跨向道上,一招手,一乘小轎剛巧停在她身旁,她二話沒說,抬腿上轎,雇轎錢也都講。

    宮保愣住,冷汗濕透衣衫,柳絮姑娘敢下王爺的臉,這膽子也忒大了。

    就看王爺面色極難看,臉部肌肉僵硬,好半天,咬著後槽牙,「這等潑貨,還有人看上。」

    宮保心裡話,您老不是也看上人家姑娘,遂陪著小心道:「王爺只要跟邵千戶說一聲,量邵千戶不敢不放人。」

    趙琛罵道:「蠢貨,本王把她要出來,讓陸呆子娶她,本王為他人做嫁衣,成人之美,笑話。」

    宮保碰了一鼻子灰,想這樣下去不是長法,就進言道:「王爺不如就納了柳絮姑娘,絕了姓陸的念頭。」

    趙琛冷笑一聲,「你看她那性子肯嗎?難道本王要強搶民女。」

    宮保深深地看王爺一眼,心說,蔡夫人和小尉遲氏當年,王爺不也是看中,一乘小轎,硬抬入王府。

    柳絮吩咐小轎子拐到邵府東角門,下轎,付了轎錢,心裡直罵那廝害她花冤枉錢。

    經垂花門,走到三房地界,遙遙地看素雲姨娘小偏院門口幾個丫鬟婆子往裡探頭探腦看。

    柳絮正不知發生何事,一個上房小丫鬟跑來,差點頂頭撞上,忙停住腳,伸下舌頭,膽怯地小聲道;「奴婢有眼無珠,沒看見姐姐。」

    「發生什麼事了?」柳絮問。

    那小丫鬟眨眨眼,「姐姐還不知道,奴婢聽說姨娘屋裡丟了東西,正在拷問屋裡人。」

    柳絮心底冷笑,看樣子是衝著自己來的,她頭午帶人抬走爺的東西,晚把晌,素雲姨娘屋裡就發生偷東西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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