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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6章 成婚(一) 文 / 為伊憔悴

    吳淑真喜期至,一大早,天剛濛濛亮,柳絮和晚秋就爬起身,二人分工,晚秋用小銅爐子煎藥,柳絮燒水。

    晚秋端著煎好的藥進屋,放到桌上,撩起帳子一角,看吳淑真睜眼,一動不動躺著,輕喚;「姑娘,該起了。」

    楊氏顧著面子,頭兩日讓吳淑真主僕三人搬到上房後面的一處偏院。

    聽見晚秋喚,吳淑真醒過神,捏了捏晚秋的手,一臉凝重,「我娘在天上看著我,千萬別忘了我交代你的事。」

    晚秋用力點頭,「姑娘放心。」扶著吳淑真坐起,端過桌上的盛藥的釉白瓷碗,「姑娘,這是最後一副藥。」

    吳淑真端起碗,「喝下這劑藥,能支撐過今晚。」一仰頭,喝淨。

    柳絮進屋裡,「姑娘,香湯備好。」吳淑真遂穿衣下地,看著柳絮溫和聲道:「這次多虧了你,才討回我母親的嫁妝。」

    柳絮低頭幫吳淑真系裙帶子,「是舅爺的功勞。」楊氏剜肉,把柏家財產分不少,給她做嫁妝。

    「我沒看錯你。」吳淑真心底萌生的想法,又冒出來,暗自苦笑。

    吳淑真沐浴,有一干侍女侍候梳頭上妝,晚秋站在身旁,手裡托著鳳冠霞帔。

    柳絮看鏡中的吳淑真一番精心打扮後,竟像換了個人似的,細膩的宮粉掩蓋略顯蒼白的臉,泛出桃粉,血色極淡的唇塗上玫瑰膏脂,鮮艷欲滴,中上之姿,竟平添幾分嫵媚,服用補藥後,吳淑真氣色精神頭極好。

    柳絮讓廚房做了一碗湯圓,吳淑真破例竟吃了四五個。

    吳府嫁女,張燈結綵,盛況空前,滿城達官顯貴,富商巨賈,具登門道賀。

    幾撥下人跑出幾里地,望邵府的花轎影,急忙往回傳信。

    吳淑真早已打扮停當,聽外間嚷嚷著花轎到門,柳絮替她蒙上紅蓋頭,和晚秋扶著她出後堂。

    邵英傑眾人簇擁,已在堂中等候,他身披大紅繡金線蟒袍,身材高大、英武,一看就是習武之人,他面部線條呆板,目不斜視,顯然心裡有幾分不情願,只在吳淑真出後堂時,掃了一眼,便把眼睛移開。

    吳府老太太、吳老爺、楊氏上座,受禮,新人同吳府幾位姑娘和小爺眾親友告別。

    隨著司禮高聲喊:「新人上轎」

    柳絮和晚秋一左一右攙扶吳淑真,柳絮低頭,餘光瞥見吳淑真右手捏了一下晚秋手臂,隨之吳淑真身子朝下滑去,柳絮本來是虛扶她,冷不防她身子一軟,便朝地倒下。

    頓時,喜慶熱鬧的花廳大亂,吳老爺反應最快,忙大喊;「快去請大夫。」

    幾乎吳老爺剛開口喊人,晚秋便先跑出去,跟外面一個小廝嘀咕一句,那小廝便飛跑走,等楊氏反應過來,那小廝早已出府請大夫去了。

    眾人七手八腳把吳淑真抬進後堂,放到床上,紗帳撂下,屋裡除了吳老爺和楊氏,邵英傑也跟進來,餘者都在外面等。

    柳絮和晚秋守在床邊喚姑娘,吳淑真任二人千呼萬喚,闔眼一動不動。

    吳老爺擰眉,看了妻子一眼,似責怪,楊氏一臉無辜和委屈,厲聲問柳絮,「你主子昨不是好好的,今怎麼就突然暈倒」

    柳絮不敢亂說,束手垂頭道;「奴婢不知道。」邵英傑瞅了她一眼,沒什麼表情。

    晚秋上前一步跪倒,「回老爺太太、姑爺,小姐昨好好的,今早還吃了幾個湯圓。」

    吳老爺煩躁來回踱步,吩咐下去,「招待賓客,就說小姐一時身體不適,沒什麼大礙,讓大家放心。」

    足忙亂半個時辰,外間丫鬟喊了聲,「大夫來了」

    慌得一干婦人紛紛迴避,楊氏卻沒走,眼睛望著帳子裡的繼女,心底冷笑,不知這小賤人又出什麼ど蛾子。

    大夫進門,楊氏卻愣住,不是平常吳府常請的王大夫,面孔生,脫口問;「敢問大夫貴姓。」

    「在下姓況。」

    「況大夫快給小女看看,好端端就暈倒了。」吳老爺心急,不全是為嫡女,吳府喜事,鬧出這檔子事,晦氣。

    況大夫二話不說,放下藥箱,近前診脈。

    柳絮從帳子底下把吳淑真的手拿出來,用一個小枕頭墊在下面,心裡尋思,姓況,這個姓有點耳熟,低頭,無意間瞥見他的一雙腳,突然,記起,她曾聽到吳淑真問晚秋況大夫可曾走了,是姓況,那晚看見女人打扮的人,雪地裡那雙男人的腳印,一定是他的。

    吳淑真有的事瞞著自己的,對自己有戒心,想起那晚夏婆子的話,看來所有的事都不像表面簡單。

    她朝帳子裡看一眼,吳淑真輕輕動了下,況大夫認真診脈,少頃,抬起手,吳老爺焦急地問;「小女怎麼樣?」外間賓客都等著,他恨不得立時打發掉這個不祥的嫡女。

    況大夫沉穩地站起身,語氣肯定,「姑娘身體裡有積毒,平常看似好人一樣,一旦發作,導致突然昏迷,不過無性命之憂,一會自然就會醒了。」

    屋裡人都愣住,就連邵英傑微微錯愕。

    吳老爺一時摸不著頭腦,一臉陰霾瞪著楊氏。

    這時,知府夫人蔣氏慌張奔進屋裡,連聲喚:「淑真,你怎麼了?我晚來一步,大喜的日子,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看吳淑真閉眼,茫然四顧,懷疑地盯

    著楊氏問;「妹子,淑真侄女這是怎麼了?」

    不等楊氏開口,晚秋接話茬道:「大夫說姑娘身體積毒發作。」

    「什麼,中毒」蔣氏瞅楊氏的眼神氣憤不已。

    又望向吳老爺,「親家老爺,不是我多管閒事,我是實在看不過眼,一個女孩,就這麼容不下,非要了她命不可?」

    楊氏臉白了,故作鎮靜地道;「夫人,事情未查明,誰知是不是這孩子一時想不開,自己服下的毒,要自行了斷,怪只怪這孩子什麼話悶在心裡,若說不滿意這門婚事,跟我和她父親說,何至於走這步。」

    楊氏是佯作一時心急,忘了新姑爺在場,不顧丈夫使眼色,自顧自說。

    柳絮想,楊氏當年能成功正位,真是有她聰明之處,撇清自己又不忘給繼女在夫君面前上眼藥。

    這時,吳淑真眼睫毛動了動,長出一口氣。

    這明顯的做戲,這屋裡人只有柳絮和晚秋知道,吳淑真早起吃的湯藥,足夠她身體支撐到明天早上。

    晚秋高興地撲到床前,「姑娘醒了。」

    回身,對吳老爺和楊氏、邵英傑道;「沒事了,這毛病姑娘常犯,過去這陣子就像好人似的。」

    就好像是印證晚秋的話,果然,吳淑真自己坐起來,朝吳老爺和楊氏道;「讓父母親擔心,是女兒不孝,女兒不知怎麼突然頭暈,想是起早了。」

    屋裡人明顯鬆口氣,吳老爺和邵英傑陪大夫出去堂屋。

    邵英傑有點擔心問:「這身體的毒真的沒事嗎?」他雖然對吳姑娘沒感情,娶她也是迫於無奈,但方纔聽她被下毒,想起傳言,不由可憐起這位羸弱的吳府小姐,看來被繼母所害,不是空穴來風。

    況大夫平靜地道;「在下看問題不大,不過要清除體內積毒,需一段時日。」

    吳老爺半信半疑,「大夫說的中毒,敢問是不是吃錯了東西。」

    況大夫想都沒想,一臉篤定,「不會,姑娘身體裡的毒由來已久,不是一日半日,是天長日久累積所致,吳老爺若不信在下,可另外找醫術高明的大夫看看,不過在下雖然不才,敢說診斷沒錯,姑娘中毒症狀最明顯不過。」

    送走況大夫,吳老爺有幾分為難,謂女婿道;「姑爺,你看這婚事…….?」

    邵英傑有點躊躇,吳淑真這身體狀況拜堂好像不妥,正猶豫,一個清脆的聲音,「小姐跟姑爺拜堂沖喜,身體骨也許就好了,若留在娘家,小姐心思重,只怕病就大發了。」

    邵英傑著意看了眼柳絮,知道這丫鬟是提點他,吳姑娘留在娘家身處險境,遂看吳老爺的眼神多了幾分戒備,「岳父,若小姐沒事,小婿迎小姐回府拜堂,小姐的身子,岳父放心,到我府上找最好的大夫診治。」

    吳老爺是巴不得他這句話,若女兒今不出門,傳揚出去,吳府的名聲就毀了,中毒之事,看樣子是瞞不住的,快打發她出門了事,回頭盤詰後妻,問清楚此事,暗恨楊氏心思未免過於毒辣。

    吳老爺和邵英傑進屋時,吳淑真已起來了,蒙上蓋頭。

    隔著蓋頭,吳淑真輕柔聲道;「父親,女兒走了。」

    柳絮和晚秋扶著出了後堂,一干男女賓客,已打聽出裡面發生的事,尤其是一干婦人,直咋舌,歎吳小姐命苦,繼母歹毒。

    楊氏面都沒露,堵心,這繼女是把自己往死了糟踐,要知道這樣,一不做二不休,早結果了她,省得今日留下後患。

    柳絮虛扶姑娘,其實做做樣子,吳淑真腳下有力,走路穩當。

    新娘坐上花轎,柳絮和晚秋坐後一乘素暖轎,身後吳府送親隊伍,十里紅妝,綿延幾里路。

    邵府,內宅眾女眷翹首盼新人,內中一桃紅衫子的年輕女子,手裡扯著一雙兒女,似比什麼人都焦急,複雜眼神,透漏出些許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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