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真有本事 文 / 亦狸
人是自己選進來的，又是自己親手送進去的，皇上脾氣怎麼這麼差，連一個小宮女都要罰？
「可是發生了什麼事兒？」寧凌問道。
陸安嘖了一聲，「別提了！」
這事兒還要從一個時辰前說起來了-
蓮霧昨晚上就難以入眠了！能在皇上身邊伺候，可謂是天大的喜事兒，如果能被皇上看上了，那下半輩子就不用愁了！
她激動的一晚上沒睡好，第二天又受了章嬤嬤的叮囑，還是戰戰兢兢地進了門。皇上身邊近身伺候的還有一個大宮女，名叫蘭夢，這幾天都是她在讀經書，忽然進來一個陌生的宮女，還是章嬤嬤派來的，自然對蓮霧沒有好臉色。
扔給了蓮霧幾本經書，蘭夢就去給皇上泡茶。蓮霧克制住自己內心的狂喜與激動，開始給皇上唸經書。她小時候識得幾個字，對於這些自然是輕而易舉。雖說有些結巴，但是總體來說也算是過得去。
讀了一會兒，蘭夢非常貼心地給蓮霧送了茶，看樣子是怕蓮霧讀的渴了。蓮霧自然有些渴了，對於蘭夢的貼心非常的感激，她喝了一口茶，接著讀經書，哪知道，沒過一會兒，肚子裡非常的絞痛。
第一次在皇上面前露臉，肚子就鬧騰，蓮霧臉色更白，無奈之下只好將經書讓給蘭夢讀，趕緊去了茅房。皇上只當她有些累了，也不在意，哪知道蓮霧回來了之後，沒一會兒，臉色又不好了，慌忙地把經書扔給了蘭夢，又出門了。
這一來二去，連皇上也看出來了不對勁兒，趙瑾和顏悅色地說讓蓮霧休息休息，意思是該幹嘛就幹嘛去吧。
哪知道蓮霧第一次在皇上面前露臉，心裡激動地不得了，連忙說「不礙事不礙事兒！」她把皇上的話當客氣話了！又覺著皇上關心自己，就說明離皇上心中的大紅人地步又進了一步，成了皇上的大紅人，那不就可以進一步地與皇上在一起了嗎？當妃嬪，成娘娘，指日可待啊！
趙瑾懶得理蓮霧，讓蓮霧繼續讀，蓮霧含羞帶怯地讀了起來，讀著讀著，她的音量越來越小，簡直要低到塵埃裡……
趙瑾納悶地看了過去，蓮霧擠著臉對著趙瑾笑了笑，然後出了虛恭……
在皇上面前！出了虛恭！作死！
趙瑾臉色一變，當時就要發作，蓮霧還不長眼色，跪在趙瑾面前哭著求饒，「皇上，這是有人陷害我！我平常從來不這樣！」
遲鈍的蓮霧總算是明白了有人在整自己，可是她偏偏在皇上面前說了出來，她是剛調過來的小宮女，蘭夢是皇上得用的人，兩人說話，你說皇上信誰的？
蘭夢淒淒慘慘地說不關自己的事兒，好心給蓮霧倒了水，她出了事兒還要讓自己背黑鍋。
皇上皺眉之下，讓蓮霧去受罰。
這受罰麼，自然不是普通的受罰。宮女由違規者，一般有「提鈴」和「版著」的懲罰，皇上罰的，嘖就是板著。就是受罰的宮女面相北方立定，彎腰伸出雙臂來，用手扳住兩腳，不許身體彎曲，一直要持續一個時辰。
這要是受罰了，必定頭暈目眩，僵仆臥地，甚至有嘔吐成疾，至殞命的。
皇上沒有說停止的意思，也沒人敢說停啊！寧凌聽了陸安的話，一時間也有些猶豫，你說，這是救呢？還是不救呢？
寧凌不敢再耽誤，連忙地趕去了。到了小佛堂，小心地推開門，一片平和之氣。
只有柔和的女聲在緩緩地念誦著佛經。寧凌斂眉垂首，邁步進去，腳步輕的聽不見聲響，她抬眼看向趙瑾，只見趙瑾斜臥在榻上，長長的眼睫垂下，在白皙的臉上留下一片陰影，漂亮的簡直不像是男人。
但是就是這個男人，剛剛處罰了一個宮女，絲毫不顧別人的痛苦。
寧凌深吸一口氣，垂首看向趙瑾，隨即默不作聲地站在旁邊。
哪知道趙瑾像是早就知道了寧凌進來了一樣，懶洋洋的聲音傳來，「章嬤嬤，蘭夢也念的夠久了，不如你來繼續念一念？」
寧凌從未像是此刻這麼覺著……皇上趙瑾哪兒是聽佛經啊，分明是來找樂子的！這話語裡的吊兒郎當，十足十的！
咬了咬牙，還是壓低著聲音說，「是，老奴這就讀。」
蘭夢對著寧凌倒是非常客氣的，將佛經遞給了章嬤嬤，隨即就退了下去。寧凌掀開了佛經，低聲的誦讀了起來。
略帶著些沙啞的女生，有些蒼老，但是在幽幽的香中，詭異地有了些平和淡然之感，心頭的浮躁就像是沙灘上掠過了小溪，被瘋狂地汲取……
趙瑾猛然抬頭，看向章嬤嬤，眼神幽深晦澀。這個章嬤嬤，竟然有如此的本事兒！
寧凌敏銳地覺察出來了趙瑾的視線，她淡定的裝作不知道，又沉下心來念了一會兒，這才抬首看著趙瑾，「不知道皇上有什麼事兒？」
趙瑾可真是夠有毅力的，竟然生生地看了她這麼久！
沒料到章嬤嬤竟然這麼直白地問出來，趙瑾輕咳一聲，「你念的不錯，繼續。」下巴微微側過去，詭異地羞澀感。
寧凌默了一瞬，隨即下拜，「看在老奴幫著皇上唸經的份上，老奴有一個懇求，斗膽求皇上同意。」
「請求？」趙瑾沉吟一下，「你有什麼請求？」
「蓮霧是老奴一手選□□的，專門為了伺候皇上的，沒想到蓮霧竟然在御前犯了錯，惹了皇上
上大怒。老奴不敢求皇上饒恕蓮霧，只求皇上能將蓮霧與老奴一同受罰。」
說罷，她垂下頭，不再言語。話語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就看皇上給不給這個面子了！皇上總不能真的讓太后身邊的老嬤嬤跟著受罰吧？就算是罰也不會罰她一個老嬤嬤的，寧凌的話，只是為了給皇上台階下，讓皇上饒了蓮霧。
趙瑾淡淡地看著章嬤嬤，從榻上施施然起身，隨即俯視著章嬤嬤，唇角勾起一絲笑意，「想要一同受罰？好啊，朕又不是缺少唸經的人，想要受罰，就陪著蓮霧去吧。」
哼，倚老賣老，刁奴！
寧凌的身子微微一僵，簡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上竟然讓自己跟著去受罰！她不可置信地低頭看著自己的裝束，沒錯啊，自己確實是易容成了章嬤嬤，確實是太后身邊的人啊，怎麼就會被皇上罰了？
就是再心中腹誹，寧凌還是垂首起身了，皇上說出口了，誰也拒絕不了。
陸安看著章嬤嬤出了門，一臉的同情之色，皇上這些日子頗喜怒無常，這下子好了，連太后身邊的嬤嬤也要罰！
寧凌出了門，就看到了正在角落地蓮霧，蓮霧姿勢擺的辛苦，看上去非常的辛苦，簡直要暈厥過去。
看到了寧凌過來，蓮霧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辛苦地維持著姿勢不變，弱弱地說著，「章嬤嬤，快來救救我，再這麼下去我會死了！」
章嬤嬤面無表情地走到了蓮霧面前，淡淡地說，「堅持住。」
隨即立在蓮霧身邊，跟著蓮霧的樣子做好，她可不知道宮裡的處罰都是什麼樣子的，完全是依照葫蘆畫瓢。剛剛站好，頓時覺著頭暈腦脹。
該死的狗皇帝，這是要出人命啊！
那邊趙瑾瞅著章嬤嬤出了門，略微臃腫的身子有些飄，一時間心裡有些不忍心，畢竟是老嬤嬤了，可是轉念一想，竟然敢這麼跟自己說話，心頭的火氣又蹭蹭蹭地跳起來了，刁奴，就該罰一罰，這樣才知道什麼是她不該招惹的！
重新坐回榻上，剛剛退下喝口水的蘭夢又回到了崗位，這下子知道了皇上心情不好，連太后那邊的老嬤嬤都敢罰了，讀著愈加小心謹慎。即使她是皇上得用的人，也不敢恃寵而驕啊！
趙瑾在榻上閉目養神，不知道為何，蘭夢的話語怎麼也進不去他的心裡。腦子裡來來去去的都是章嬤嬤剛才誦讀的佛經，她低沉的嗓音讓人覺著心安，而自己像是早就習慣了她的聲音一般。這種可怕的感覺讓趙瑾覺著可怕。不過一個小小的刁奴，竟然敢迷惑皇上了！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就讓讓她長長記性！
想要小憩一會兒，趙瑾卻再也睡不著了。陸安奉了茶上來，瞅著趙瑾輾轉反側，小心地遞了一句話，「皇上，章嬤嬤也是一把年紀的人了，又是太后身邊的人，咱們如今在小佛堂靜心潛修，若是把章嬤嬤罰出來個三長兩短，這可如何是好啊？」
他說的謹慎，但是處處是為趙瑾考慮的，趙瑾本要大怒，轉念一想，確實覺著陸安說的甚是對。「走，出去看看章嬤嬤是不是暈了，還讓朕的大總管來求情！！」
趙瑾說完，推門而出。他就瞧見了章嬤嬤與蓮霧的姿勢，似乎是非常的難受，兩人的臉上都沁出來了細密的汗珠，打濕了鬢髮。蓮霧聽見聲響抬起來了頭，目光殷切地看著趙瑾，求饒之意非常明顯。而章嬤嬤，卻依舊沉著地垂著頭，不看趙瑾一眼。
趙瑾心頭咯登一聲，這刁奴不會受罰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