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同學聚會 文 / 瀟瀟梧桐雨
一、同學聚會
「梅，還沒準備好？」
「哦，馬上！」白梅最後望了一眼鏡中的自己——嗯，不錯，很美。是那種純純的，飄逸的，瀟灑的美。不是嗎？如水的長髮披瀉著，與淡藍色及腳踝的長紗裙融為一體，使人不由生疑——這從天而降的瀑布怎麼會變為藍色？
走出衛生間，拿起放在沙發扶手上的白色帆布包背在左肩——這女人真奇怪，總愛將重物負荷在身體的左側。男想。只見她一邊查看書包內的東西一邊問：「邀請函拿了嗎？」看來她對這次同學聚會十分重視，是因為那個人嗎？
他有些生氣，但又不便發洩，強忍著怒氣催促道：「快點穿鞋！我在樓下等你！」
「哎，你這人……」白梅抬起頭，望著丈夫昂首闊步的離開，嘟囔著，「話還沒說完就走了，真是的！」
白梅這個人做事情其實挺細緻的，但總是有頭無尾。就拿穿衣打扮來說，她可以將自己打扮的如仙女下凡一般，還可以拖拉著一雙拖鞋走出門，然後在眾目睽睽中才能發現——吸引眾多目光的不只是上五分之四的完美，還有那下五分之一的瑕疵。
鞋是昨天新買的，「卡洛馳」純塑料平底白涼鞋，穿上去感覺十分輕巧，她可以邁著輕盈的步伐在長髮和衣裙的飄逸下盡情揮灑一個女人的嫵媚——那種骨子裡散發出的溫柔與多情。作為女人，她是很聰明的，她知道什麼才是男人真正想要的，不是街市上那些電光紙般顏色鮮艷金光閃閃的俗昧，而是夢境中如浮雲流水一般的飄逸與澄澈。但一般女人是學不來的，因為她們沒有白梅那樣清澈純淨的一雙眼——黑白分明，浸滿一汪清水般的澄澈。男忘不掉這雙眼，他感覺整個人，整顆心都被這汪清水融化了。這位年輕的市長秘書，曾經是a大中系的才子，卻被音樂系的這顆「珍珠」虜獲了，而且是死皮賴臉，一哭二鬧三上吊——使盡渾身解數，不擇手段終於自投羅網的。現在想想真是好笑，愛情這東西靠的是感覺，可感覺這東西卻從來都不靠譜。
按下車把手旁的按鍵，車窗自動下降，白梅像一片淡藍色的雲飄然而至。男苦笑，「繫好安全帶！」這種美給他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就像他從未瞭解過面前的這個珍愛的女人一樣。她是他的妻子嗎？那光滑細膩的如一塊玉石似的身體散發著淡淡的屬於她的特有的香氣整天被他把玩於手掌之中，是的，她是屬於他的；但隱藏在那兩簇濃密的睫毛後澄澈的雙眸——他從未讀懂過——是的，從未讀懂過！哪怕只有一次！有時他從她那流轉如水光劃過玻璃似的目光中讀到了一絲失落，可那目光轉瞬即逝，澄澈依舊，他便什麼都看不到了。「最澄澈的也是最難懂的……」他似有所悟，喃喃自語。「你說什麼？」兩條細細的眉毛怎麼皺都不會扭曲反而越發顯得楚楚可憐，這又令他煩躁起來。「沒什麼！如果下次你再呆在衛生間裡不出來，就自己走吧，我不會再等你！」
白梅低下頭。他生氣了，她知道；不，她不知道，因為他總是在變，「你真美，像一片雲。」「我喜歡你，梅，嫁給我吧！」「沒有你，我的世界將會是一片漆黑，我不能失去你……」「隨你便，我不會接送你上下班！」「哼！什麼事情有你就不會好！」「如果有一天你不想過了就自己打包走人！」雖然指甲早已被她剪得光禿禿的，可手心已經傳來陣陣火辣辣的疼。她將目光投向窗外，忽然想起許許多多悲情的詩句——「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
「一會兒少說話，聽見了嗎？」
「哦。」
「別笑得跟個傻子似的，我可丟不起人！」
笑，說起「笑」這個字，白梅好像已經與它分別很久了，即使有時會笑，那也是為了防止他生氣配合的笑，比哭還讓人難受。女人學得好，長得好，怎麼好都沒用，關鍵得嫁得好。我嫁的好嗎？白梅望著窗外苦笑。在外人眼中——很好，還不錯。瞧，老公又帥又有才，年紀輕輕就當上了市長秘書。但那顆細膩敏感的心卻在不停的抗議——不，我嫁給他一點都不開心，他只會讓我哭，讓我難受，他不愛我，他愛的只有他自己——一個自私的男人，心腸像毒蠍一樣，外人是看不見的，只有被毒倒的人才知道。而她早已百毒纏身，深受其害。
忽然，一隻厚厚的大手抓住了放在衣裙上的白玉似的小手，手心傳來的一陣冰涼讓他不由得心疼，為什麼如此深愛著她卻總要扮演劊子手傷害她？瞧，那雙澄澈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透露出一絲恐慌，她怕他？這並不是他想要的，但他無法控制自己，因為他得不到這個女人的心，永遠都得不到！他曾經自信的認為自己可以替代另一個男人在她心目中的位置，但是，結婚已經十年了，他完全被打敗了，被一個看不見卻永遠活在她心裡的一個男人打敗了！一會兒，這個男人就會出現在她面前，她又將屬於他，而我，又會是什麼呢？
「你弄疼我了！」她輕聲說，眉毛擰在一起，他鬆開手，長噓了一口氣並忍住了想要說的話，「你很想見他是嗎？這麼多年，你還沒忘了他吧！他永遠活在你的心中，而我卻只活在你的眼前……」
陽光放肆的照射在黑色的帕薩特身上，男駕駛著它，像一隻獵豹似的飛快向前衝去，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結局是什麼——當白梅見到喬奕時，他們會舊情復燃嗎？她能忘記他曾經的背叛選擇離開我而再次投入他的懷抱嗎？也許事情沒有那麼糟，她會繼續留在我身邊，做我的女人，會嗎？望著她那張乾淨的挑不出一點瑕疵的臉，他的心一片茫然……
車子駛過a大，那麼快，所有的景物像閃電似的一晃而過，白梅扭過頭，努力的想要再多看一會兒，可只看見藝術樓的一角——鐵銹紅的琉璃瓦在陽光的照射下直晃人的眼，也勾起了留在她腦海中那許許多多的回憶……
新生報名那天，爸爸和媽媽一起把她送進宿舍，安頓好
她後才依依不捨得離開。那天，她穿著一件藍白格子的襯衫，打磨過頭以至於發白的牛仔褲，白色的網球鞋，獨自一人走在校園的林蔭小路上，心裡感到從未有過的孤獨。曾經以為離開父母是長大的標誌，可以很快樂，卻未曾想到心裡會如此的孤單，眼淚就這樣不知不覺的掉下來。在入學的第一天，父母的身影消失只不過半小時，她就倒下了，淚水像決了堤的海水一樣不住的往外流，她不住的用手擦，後來索性用衣袖擦了起來。
「嗨！你是一年級新生吧，我也是……你怎麼哭了？出什麼事了？我可以幫助你嗎？」
她看了看他，繼續向前走，他卻窮追不捨，一跟到底，「我叫喬奕，喬丹的喬，奕，就是神采奕奕的奕。」她再看他一眼，的確很精神的樣子，眼睛發光，連頭髮都豎起來想要跳舞似的。
「我是中系的，你呢？你是什麼系的？」她終於停了下來，眼淚也不知不覺止住了，「音樂系。」聲音很小，可他已經聽見了，「音樂系？」他驚呼並且上下打量起她來，「珍珠呀！聽說今年a大音樂系招的女生個個貌美如花，如花似玉，花容月貌，花前月下，花……哎呀，總之就是讓a大的男生眼花繚亂，心花怒放啦……哎呀！沒想到呀沒想到，我今天剛到就見著了一活的……不，你別瞪我，我的意思是，你是一個活生生的大美女呀！」
「噗嗤」，白梅終於忍不住捂著嘴笑了，「啊呀，小珍珠，不，是大美女，你可終於笑了！」「什麼大啊小呀的，你能告訴我藝術樓怎麼走嗎？」「藝術樓？就在前面不遠，我帶你去吧！」「等等，我記得你說你也是新生，剛到，就能找到藝術樓？你該不會是騙子吧！」「騙子？你的想像力可真夠豐富的！瞧，這是我的學生證，學系，2001屆新生，喬奕。」
記憶有時就像一道閃電，從眼前劃過，那麼真實卻稍縱即逝。如果重新來過，她沒有在那條林蔭小路上遇見他，那該算是她人生的幸運還是悲哀呢？過去的已然過去，可留在腦海中的回憶卻怎麼都揮之不去，喬奕，我怎能忘記你？
「下車吧！」男望著白梅呆滯的目光提醒道，「哦。」她解開繫在身上的安全帶，長髮忽的全披瀉在他眼前，十指如蔥，是一雙標準的彈鋼琴的手，輕輕地解開安全帶，她的一舉一動，一根頭髮，一寸肌膚，都令他心動，他一把將她擁入懷中，那小小的，瘦瘦的肩膀，細細的，柔軟的腰身，清清的，淡淡的香氣……「哦，天知道，我有多愛你，多在乎你，不要離開我，永遠不要離開我，好嗎？」她的頭被他胸前的扣子硌得有些疼了，可他抱得那麼緊，「好，可是你弄疼我了。」又是弄疼你了，為什麼，為什麼我幹什麼都好像是在傷害你？鬆開她，他狠狠地望著她，像一隻餓了三天三夜的狼終於見到了一隻又白又胖的小綿羊一樣——雙眼發紅，呼呼的喘著粗氣，聲音也變得又粗又急促，「白梅，你給我聽著，你是我男的老婆，我絕對不會讓別人把你從我手裡搶走，你也別想從我手裡逃走，知道嗎？」「知道，」她輕描淡寫地說，「我們進去吧。」說罷，她扳動門把手，輕輕推開車門走下車。為什麼他總是在變？時而溫柔，時而暴躁，我整天忙於應付他的喜怒哀樂，怎能分出心來愛他？我已經不會愛了，也不想愛了。白梅望著戴白手套的門衛為她打開酒店的大門，心門卻緊緊地關閉著。我不會再為什麼人動心了，我想活得像空氣一般，無色無味，看不見也摸不著。
挽起丈夫的手臂，在侍應生的帶領下二人優的走進大樓，此時，十三層的宴會大廳裡早已聚滿了a大的才子佳人，只是，曾經稚氣的容顏已改，心境也變了。
「所有的日子，所有的日子都來吧，
讓我們編織你們，用青春的金線，
和幸福的瓔珞，編織你們。
……」
一進宴會廳，伴隨著流水般的音樂就聽到了那首曾經畢業時大家一起朗誦的詩歌——《青春萬歲》。白梅的心像被什麼東西一下子抓住，隨之眼睛蒙上了一層氤氳的水汽。畢業典禮時的情景又浮現在眼前，一張張年輕的，稚氣未消的面孔上掛滿淚水，大家抱頭痛苦，白梅身著一條綴滿細碎花朵圖案的長裙，坐在鋼琴前彈奏著《送別》。音符在她的指端流淌，同學們邊哭邊唱，邊喊邊叫，分別了這麼久再次重逢，一張張面孔卻陌生了起來，情義也淡了。白梅突然覺得這場聚會一點意義都沒有，在一張張光鮮亮麗的臉孔下隱藏著的虛偽刺痛了她的心——欺騙，謊言，蒙蔽著雙眼的交談……她討厭這一切，可肩膀卻被男摟得緊緊的，她不得不與他——最擅長帶著一張笑臉面具的市長秘書並肩坐在沙發上，笑啊笑的，一張臉都快笑抽了，同樣的話聽得耳膜都快要炸了，再也沒有那份情深意重了。別了，大學生活，別了，喬奕，別了，白梅……
「各位同學大家好，你們還記得我嗎？是不是覺得有些陌生又有些似曾相識呢？分別五年，這份熟悉與陌生交織在我們每一個人的心中，我們不由得要去回憶，想要從眼前的這一張張陌生的面孔中回憶曾經的故事。好，接下來，我將帶領大家一起去回憶，請大家看大屏幕，精彩不容錯過……」主持人是廣播系的李民浩，現在他可是a市一台大名鼎鼎的王牌節目主持人，選他主持今天的活動真是再合適不過了，一段開場白就把在場每一個人的心都牢牢的抓住了，在那富有磁性的男中音的催眠下，會場裡安靜的連一根針掉了都能聽到，大家屏息凝神的注視著大屏幕，想像著接下來發生的震撼人心的一幕，白梅甚至想到會從大屏幕中走出一個身穿紅衣的大怪物，睜著銅鑼大的眼睛，張開血盆大口將在座的人一口吃掉。隨著一段音樂的響起，屏幕上投影出了當年a大紅極一時的物理狀元——白東偉的照片，「女士們先生們，照片中的這個人你還記得嗎？」「記得！」大家異口同聲的回答，氣氛變得熱鬧起來，有人笑出了聲，「他叫什麼名字？」主持人大聲問道。「白——東——偉——」大家大聲回答，「想知道他現在什麼樣嗎？」想！」「那就來點掌聲吧！」大家都鼓起掌來，「好，下面有請我市史上最年輕有
有為的局長——質檢局局長——白東偉上場，大家掌聲歡迎！」
在白梅的記憶裡，這個白東偉一直都是以一個冬瓜的形象存在的。不知道為什麼，只要人們一提起這個人的名字，她的眼前就會浮現出一顆綠綠的小冬瓜，她想，可能是因為上學時他長得比較瘦小，加上那顆瘦長的冬瓜頭才給她留下了這樣滑稽的印象吧！現在向台上望去，她不由得想笑，那顆小冬瓜頭一下子變得又白又胖，但仍是長長的橢圓形，此時她不由得將一顆又白又胖的大冬瓜與白東偉這三個字聯繫在一起。
一番豪言壯語空話官話結束後，主持人又請出了下一個名人——翟子健，這個曾經邋裡邋遢的農村娃，如今已經是本市名噪一時的房地產大亨，瞧，三十剛出頭，他便挺著個大肚子，頭髮也稀疏了，真噁心！白梅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男心裡「咯登」一下，她一向不喜歡與人應酬，在如今這個人心險惡，物慾橫流的社會裡，她卻始終保持著一顆純潔的心，曾經就是這份純潔虜獲了他的心，如今卻像一根針似的深深地紮在他的心上。她很少喝酒，今天卻獨飲起來，是因為那個久未謀面的男人嗎？想到這裡，他一把抓住她，緊皺的雙眉又刺痛了他的心。又弄疼她了，是嗎？見鬼！難道你在我面前永遠都是一個受害者嗎？這麼多年來，你總是一副忍氣吞聲的下賤樣，難道我虧待你了嗎？虐待你了嗎？我內心的渴望與傷痛你看到了嗎？當然，這些話他永遠只能放在心裡，「別喝了！」鬆開那只柔弱無骨的手，他的心卻在滴血。愛情，永遠都以彼此傷害的姿態存在於這對年輕的夫妻之間，如希臘傳說中老奶奶為小姑娘講述的「婚姻如沙」中的那捧沙，一個握得太緊，一個卻將手攤開。
一個個成功人士在主持人的介紹下陸續走上台，然後走下台，白梅的心卻越來越緊張。他遲遲未到，聽說一直在香港，也許今天不回來了吧？可如果來了呢？他們，她，他和她，又該說些什麼？還是不要來了，永遠都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此時，男正在掌聲中走上台，她的心卻一下子放鬆了許多，她如逃犯一般匆匆走出宴會大廳，洗手間在哪兒？極目四望，她向畫有洗手間標誌的一個角落走去，裡邊有幾個女人在竊竊私語，好像討論著大學裡的那些名人，一個個熟悉的名字從她們的口中溜出，她則不斷地在腦海中將一個個已經遺忘了的臉孔同這些名字聯繫在一起，接下來逐漸清晰的一張又一張臉孔疊加起來，像電影裡經過特技拍攝的鏡頭似的在她眼前不間斷地回放，又如午夜幻影一般，空靈玄幻，於是她又不得不迅速逃離此處。
站在大廳裡，望著通往宴會大廳的門，她卻失去了再次走進那片繁華的勇氣。但男在那裡，只要他在，她終究還是要違背內心走進去的。望著牆上掛著的風景畫，她猶豫著，企圖從畫中那一片片楓葉中重新尋找走進去的勇氣。
是她，沒錯！喬奕剛步入大廳就一眼認出了她：除了她不會再有一個女人有如此柔軟的腰身，如此溫婉的氣質，如此抓住他的心的感覺……這麼多年來，他試著從世界各地不同的女人身上尋找與她相似的感覺——一雙澄澈的大眼睛，一頭如水的長髮，兩隻芊芊玉手，薄薄的唇，淡淡的馨香，可永遠都組合不起來，拼湊不成一個完整的模樣來取代她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她已經活在他的心裡，注入到他的靈魂裡……所以，此刻，只要輕輕的瞟上一眼，他就會立即能在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裡分辨出那是她，因為他對她的那種感覺已經超越了愛情，超越了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佔有慾——那是刻骨銘心的傷痛與魂牽夢縈的思念……
「我以為你耐不住性子回家了，哼，原來在這兒，」冷漠的語氣，輕視的雙眸，像一陣冷雨打在她心上，「你對我就那麼煩嗎？連幾分鐘都忍不住嗎？」
「對不起，我只是想上趟洗手間。」
「上完了嗎？」
「上完了。」
「走，進去。」
她跟在他身後，像一片孤雲，美麗，但卻不真實。
摘下墨鏡，喬奕也跟了進去。他的出現立刻引起會場裡一陣騷動。「下面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香港環球影視集團總裁喬奕先生上台！」
是他嗎？白梅緊靠在沙發上的身子繃得更緊了，分別時的最後一幕劃過腦海：滂沱大雨中他撕碎了手中的照片，發瘋似的扔向雨幕之中，她無力替自己辯解，木然的望著他消失在雨幕之中……此刻，那雙絕望的雙眼凌厲的向會場望去，在另一個男人高大的身旁，她蜷縮成一個小小的逗點，像他的寵物一般，乖巧而溫順，當年音樂系響噹噹的「鋼琴美女」竟變成這樣一幅模樣。他應該感到高興的，不是嗎？但心裡卻傳來一陣抽搐，待這鈍痛消失後他用那從中世紀傳來的消失了許久的聲音說道：「感謝同學們對我的歡迎，十年了，我始終忘不了a大，那裡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深深地印在我的腦海裡，所有發生過的事好像就在昨天……而分離的這十年卻成為我人生的一片空白……」傷感的話語，低沉的語氣，是他，除了他沒有人會說出這麼感情至深的話。畢業後的這十年是他事業發展最為迅速的十年，可卻被他形容成「一片空白」，他是要表達什麼呢？白梅將頭埋得更低，生怕一抬頭就會忍不住掉下眼淚。「現在，我回來了，回到這片屬於我的土地上，我要把失去的昨天找回來。」再次望向角落中那片藍，迎上的卻是男那雙充滿仇恨的目光。和當年一模一樣。
回家的路上，男一語不發，只是將車子開得飛快，黑色帕薩特在霓虹燈的閃爍交替中如變形金剛般威力無比。白梅越發的安靜了，一種恐慌深深地抓住了她，她預感接下來的日子一定越發的不平靜。自從喬奕出現在她生命中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無法平靜了。一同拉下水的不僅有男，還有張雨萌，此時，她不在喬奕身邊，她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