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一念之差的慶幸 文 / 澪葉
王夫人被給了一個閉門羹,氣沖沖的回到府裡。一個人坐在正屋裡,越想越生氣,越想越火大,以至於看到什麼都覺得不順眼。若是在以往,金釧兒或者周瑞家的在的時候,一看她這渾身冒火的樣子是能不往她身邊湊就不往她身邊湊,因為瞭解她愛遷怒的性子。可惜這些人都在當初她被關禁閉的時候就處理乾淨了。可以說王夫人這個時候是沒有親信的。
正好剛挑過來的丫鬟紅菱端著茶進來撞到槍口上,於是就杯具的被遷怒了。只見她接過茶杯蓋都沒打開就一把摔在紅菱身上。剛沏的滾燙的茶水一下子全部澆在紅菱露在外面的一雙手上,只聽「啊」的一聲尖叫,只見那不算細嫩的一雙手上頓時被燙起了一片水泡。
王夫人提腳一踢,「這麼熱的茶水,你想燙死我嗎!你個小賤蹄子,還敢叫,是不是你也不把我放在眼裡了!也不看看你自己什麼貨色!給臉不要臉!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們全部跪在我面前磕頭求我。哼!狐媚子,全是狐媚子!還不快滾!」
可憐的紅菱嚇得哭都不敢哭,只一個勁瑟瑟發抖的跪在那裡。一聽到這一聲卻像是逃出生天一般連滾帶爬的退了出去。
紅菱跌跌撞撞回到自己的房間,同屋的紅英正在繡花,看到她滿臉淚痕的回來,嚇了一跳,待一看,就見紅菱兩隻手上都是大大小小的水泡,看起來很是瘆人。紅英嚇了一跳,連忙扔下手中的繡棚,打開箱籠找燙傷膏,一邊找一邊問:「這是怎麼了?你觸怒太太了?」
紅菱都沒敢說,只是哭著點了點頭。
紅英拿著燙傷膏一邊給紅菱上藥,一邊歎氣:「太太如今越發的喜怒不定了。以後你呀還是看著點眼色,若是看到太太心情不好就不要往前湊了,免得遭受無妄之災。今日這又是發生了什麼事了?」
紅菱小聲地嗚咽著,「還能有什麼事?太太今天不是說去給老太太請安嗎?結果老太太不見她,吃了一個閉門羹。太太不甘心,說是有要事相商,關於宮裡賢嬪娘娘的,老太太還是不見,且派了鴛鴦姐姐來說明情況,說是姑太太和表小姐在裡面。這樣一來,太太還能有好心情?」
紅英歎了一聲,「太太也是看不清。雖然說咱們家大姑娘是賢嬪娘娘,也算尊貴了。可是能不能生下小皇子還未可知。但是林姑娘以後還是太子妃呢!穩妥妥的未來皇后。這才是真正的尊貴。偏偏太太還狠狠得罪了林家。老太太只要不糊塗,就不會不知道怎麼取捨。要是我有選擇,我也會選林家……」
紅菱被她幫著上藥,手背上的水泡看著嚇人,卻不是很疼了。只是聽著她說的越來越離譜,急忙喝止:「快噤聲!你瘋了?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你也敢就這樣大喇喇的說出來!萬一被太太聽到咱們都沒好下場。這樣的話以後千萬別再提了。
你倒是看得清,那又有什麼用?誰讓咱們是奴才,根本沒有自主選擇權。與其這樣抱怨,還不如好好做事。若是能得了主子的喜歡那是最好,自己體面了,家裡人生活也好過。出不了頭也沒關係,只要平平安安的,就是最好了。最怕的是惹了主子厭惡,那就真的沒活路了。
說起來這個,咱們以後都得注意點,別表現得太過靈巧,太太最厭煩風流靈巧的丫頭,總是懷疑咱們會勾引爺們兒。倒是忠厚老實的得太太喜歡。像寶二爺身邊的,太太就不喜歡長得標緻的晴雯,卻喜歡看起來忠厚的襲人。
咱們雖說不指望討了太太歡心,太太身邊的人只怕死得更快。但是至少不能招了太太厭惡。」
紅英給她上好了藥,本想抬頭反駁,卻看到她一臉嚴肅的樣子,看得出來紅菱是認真的。想來也是吃一塹長一智。何況太太一向也確實是這樣的。也就沒說什麼。
王夫人這邊,摔了一碗茶還不夠,等了等,實在憋不住怒火,一揮手又把桌子上的茶壺茶杯全給掃在了地上,一陣乒乒乓乓的,一整套官窯的茶具就報廢了。然後一個人默默的生了一會兒氣,最終還是不甘心。還是決定明天得再跑一趟,一定要說動老太太,讓自己一家搬回去,然後就在府裡劃出一塊地方給元春修建省親別墅。
而將軍府老太太這邊,鴛鴦倒是沒說謊,確是是賈敏帶著黛玉在這陪著。原本賈敏已經給老太太提過醒了,她早就猜到,等元春一封高位,王氏肯定不會安生。她一直心心唸唸想要把榮國府的繼承權弄到二房去,元春一得勢,她很快就會有動作。
更不用說還有建造省親別墅的事情。以王氏的自私貪財,以及愛出風頭的性子,她一定不會滿足於在那個三進的小宅子裡過一輩子甚至修建別墅,或者在城郊的莊子上。買個大宅子又要很多錢。因此,王氏一定會把目標對準如今的將軍府。
賈敏自然不能讓她如願。好不容易把二房分出去了,撇清了關係,如何能讓她再回去?如果那省親別墅真是像前世那樣修在將軍府,將軍府真的就被她拖下去了,再也拉不出來。
何況,賈敏怎會不知王氏的想法。她必定是想著在將軍府修建,再召集了大家一塊出錢,甚至找各家姻親們以賢嬪娘娘的名義「借款」,這樣子,她的私房就動不了多少,還不用還錢。簡直是異想天開!想建別墅,想出風頭,還不想花錢,天底下哪有那麼好的事情?
前世是因為黛玉孤身一人,自身且難保,自然是保不住那一大筆家產的,就那樣便宜了她。還有薛家,只怕也沒少花錢。可是這一次,休想從林家拿到一分錢。便是將軍府,她也休想打主意。至於薛家,只怕早就把她列為拒絕往來戶了。
雖然當初薛家進京就是想要尋求庇護,目標就是賈府。而如今二房也算是有薛家想要得到的,宮裡有一位娘娘,這對於薛家來說應該是很誘惑的。只是很可惜,晚了一步。據賈敏所知,薛家姑娘已經通過小選進了宮了。她自是知道,薛家姑娘是抱著和賈元春一樣的目的進宮的。這樣以後這對姨表姐妹
就是對立的,薛家又怎麼會和二房牽扯上?因此,這次王氏的如意算盤注定是要破滅的了。
要說起來,鴛鴦說的倒也是實話。賈老太太今日確實是有些不舒服的,不過沒那麼嚴重罷了。王夫人過來讓人通報的時候,賈敏正伺候著老太太吃藥。一個婆子忽然進來稟報說二太太來請安,倒是讓老太太和賈敏這母女倆都愣了一下。
賈敏還以為老太太不聽勸對二房依舊心存補償,不想拋開。她心裡一瞬間有些失望,也有些恨鐵不成鋼。雖然這個詞不太合適用在老娘身上。但是她是真的覺得老太太糊塗了。
她都決定,若是老太太真的執迷不悟非要與二房牽扯,那以後這府裡是好是壞她都不再管了。說到底這只是她的娘家,又在前世害死了她的女兒。她幫助他們是心意,卻不是義務。正主不配合,非要跟著二房往火坑裡挑,她一個旁觀者在拉扯都是沒用的。
可憐老太太也冤枉,因為她早就發下話不再見二房的人,這麼久了,剛開始二房的老爺、寶二爺過來請安還有人通報,後來見她確實鐵了心不見,也就再沒稟報過。也或者是二房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就沒再來了。總之,老太太這裡反正是清靜多了。很久都沒聽到什麼二房求見的通報了。她也沒想到這王夫人竟然又來了。難道王夫人不知道這件事?還是說知道了不在乎,自恃娘娘生母,自己也得巴結著她,所以她不會被攔在門外?
不管是怎麼樣,賈母有些鬱悶。於是打發了鴛鴦親自去回絕。鴛鴦去了,她自然能明白自己真的不願見她,應該就會走了。總不能還硬闖吧?老太太自然不知道,王夫人本來吃了一個閉門羹,但是不甘心,或者說不相信,不依不饒,這才通報到她面前的。
打發了鴛鴦出去了,這邊賈老太太把伺候的人攆走,屋裡只留下母女倆。她抬頭看了看賈敏略有些冷淡的臉色,已經猜到了賈敏的想法。
疲憊的揉了揉眉心,她開口解釋:「敏兒,你想多了。我還沒糊塗到那個地步。我早就吩咐下去二房的人來一概不見。政兒和寶玉來了幾次我都沒見,後來也就不來了。我已經有些日子沒見過他們了。王氏大概是自持娘娘生母,想要來算計著回到府裡,或者讓府裡湊錢建造省親別墅。我既然知道了她做的那些事情,自然不會再有所牽扯。我不會允許她把賈府的基業斷送了的。二房的事情以後我都不會再理。」
賈敏臉上這才恢復了一些溫度。伸手幫賈母掖了掖被角,「母親能這樣想是最好了。這府裡如今也就母親和鳳哥兒有些謀算。可惜鳳哥兒不識字,有些大道理還是不太懂,又是個小輩,不能做決策者,便只能依靠母親了。若是母親還是執迷不悟的非要與二房牽扯,那這府裡我也沒辦法了。」
老太太聽了她這話嚇了一跳,心裡直呼慶幸。聽賈敏的話音,若是她剛才露出一點動搖的意思,再與二房牽扯不請,賈敏就不管這府裡了。真是驚險!幸好她早就做好了決定。若不然這會兒就該哭了。
黛玉與探春、惜春進來的時候,母女倆已經恢復了溫馨的氣氛。如今黛玉在幾位姐妹中間已經隱隱有些領頭的趨勢了。
迎春在一個多月前出嫁了,總算是擺脫了前世嫁給中山狼的厄運。以將軍府嫡長女的身份嫁給一個嫡次子,前邊有大房在,不用繼承宗嗣,也不用留在兩老身邊,對於迎春那樣一個雖然比以前堅強了點卻依然有些軟弱的性子真是再好不過了。而且以她的性子也不會跟大房爭什麼,倒是避免了兩房爭端。這樣的結局對迎春來說真的是很好了。
她出嫁那天黛玉還來添了嫁妝,是一對單鳳銜珠釵,那一對珠子是上好的南珠,京城裡很難買到的。那天,黛玉看到穿著大紅嫁衣,臉上有忐忑有期待也有羞澀以及一些淡淡的幸福的迎春,終於不是前世出嫁的時候除了害怕就是死水無波的樣子,總算有些欣慰。還有那嫁妝,也不可同日而語。
親眼見證一個姐妹永遠的擺脫了前世的厄運,黛玉總算真正地意識到,已經與前世完全不一樣了,心裡那刻骨的仇恨還有壓抑的心魔有稍稍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