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斷幻想黛玉揭傷疤 文 / 澪葉
出了皇后娘娘的鳳儀宮,賢嬪娘娘就想拉著黛玉去她的鳳藻宮,卻被黛玉拒絕了。黛玉不想和她扯上哪怕一丁半點的關係。
「前面有個亭子。賢嬪娘娘若是想說什麼,就在那裡說好了。臣女等會還要回來陪著皇后娘娘,不宜在外逗留太久。」
賈元春嘴角的笑僵了一下,隨即掩去,又是一副親熱的樣子。拉著黛玉的手說道:「表妹何必這麼見外?咱們是親姑舅表妹,你只叫我一聲大姐姐就好了。」
黛玉對此沒什麼動容,只是把自己的手抽出來,維持著面上得體的微笑,冷淡的道:「賢嬪娘娘說笑了。我只記得舅舅家有一個迎春大姐姐,一個探春妹妹,還有一個惜春妹妹。卻不知哪裡還有一個大姐姐?賢嬪娘娘身份貴重,臣女萬不敢高攀。還請娘娘叫臣女林氏或者林瑤。」
賈元春雲袖下的纖手捏了捏,掩去了眼中一閃而過的惱羞成怒,再次露出笑容。「表妹這是怎麼說的,你母親與我父親到底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這血脈之情是割不斷的,咱們不是表姐妹是什麼?什麼娘娘、臣女的,也太生分了。」
黛玉實在是有些不耐煩了,收了唇邊的笑容,冷淡說道:「是,血脈相連是割不斷的,但是維繫感情的不只是血緣。
當年二老爺對我娘做了什麼事,二太太之後又對我們林家做了哪些事,賢嬪娘娘可能不知道,但是二老爺和二太太定然一清二楚。賢嬪娘娘若是不明白,大可以去找二老爺和二太太問個清楚。
在他們做了這麼多事情之後,如今賢嬪娘娘卻來跟我說什麼血脈相連,娘娘不覺得可笑嗎?
何況,我娘早已說過,我們家只認大房這一門親戚,母親只有一個親大哥,我也只有一個親舅舅,正是如今將軍府的主人。與二房卻是再無半點干係。還請賢嬪娘娘不要在這裡陷臣女於不義。」
黛玉說完這一番話,想了想,微微一笑:「當然,如果娘娘非要攀扯的話,我們也不介意讓有些事情大白於天下,讓大家都看個明白,是不是我林家無情無義,不認親戚?」
賈元春終於有些慌張,面上的淡定與微笑在也維持不住了,強笑著解釋:「林表……林姑娘說笑了,本宮只是有些事情想要討教一下林姑娘,這些陳年舊事的,還說它做什麼?皇后娘娘還在等著你,本宮就不耽誤你的時間了,本宮先回去了。林姑娘若是有空閒也來鳳藻宮坐坐。」
賈元春這會兒都有些冷汗了。她沒想到這個林妹妹小小年紀的,倒是頗有幾分氣勢,連說話也是這麼咄咄逼人。她本還想趁著這次機會讓宮裡的人看看,看她與林家關係斐然,與未來太子妃姐妹情深,這樣日後有林家這個名頭罩著,那些人再囂張也要看著林家的面子對自己手下留情,日後說起來自己也算多了一個強勁的幫手。
再則,母親前日來的時候說的那事,說是林家仗勢欺人打了自家的幾個奴才,想讓自己施施壓,聲討一番,落一落林家的面子。
她自是知道,這件事十之*是自家的錯,府裡的奴才是什麼樣子,她在府裡那麼多年怎會不知?何況,母親的性子,自己也知道幾分。定是自家的奴才仗著自己的勢欺壓別人,才會被林家教訓。林家一向家風清正是出了名的,要不然也不能被定為太子的岳家。
只是,母親的性子偏執,說不通,又是自己母親,她也不能話說的太重。只是,當街教訓賈府的奴才,若是鬧出來,林家也不見得乾淨。她才想要趁此機會嚇唬林黛玉一番,然後順利收為己用。
哪知道,這丫頭這麼小竟然就這麼通透,不但打破了自己的希望,甚至還森言威脅,一下子抓到她的軟肋。這麼明晃晃的威脅,她卻不能再說什麼了。
母親具體都做了什麼事,她不清楚,可是想來,定然不會是好事。從小到大,她可是沒少聽母親罵姑媽狐媚子。若不然林姑媽也不能如此的仇怨,絕情的劃清界限。若真是如此,她決不能讓林家公諸於眾,否則她還怎麼立足?何況,聽林黛玉的意思,這其中竟然還有父親的事,真是不省心。
看來,只能放棄林家這個靠山了,不僅如此,還要小心他們的報復才對。而且,林黛玉已經指婚於太子,以後林家是妥妥的皇后黨,與自己自然是對立的。
賈元春想哭了,怎麼自己想要找個靠山就這麼難呢?虧得母親還口口聲聲說有父親和舅舅全力支持自己,就是寶玉將來也是各有造化的,可是就自己家那情況,不拖後腿就不錯了。
黛玉見賈元春終於放棄了攀扯自己家,也不說什麼說話的事了,就福了福身,進了鳳儀宮。見了皇后,皇后正在看內務府報上來的賬,見她這麼快就回來了,有些驚訝,問她:「怎麼這麼快?談崩了?」
黛玉走到皇后身邊坐下,搖了搖頭,「是也不是。她想攀扯林家,一句一個表妹,姐姐的,還要邀我去鳳藻宮,可能還有另一件事。只是我跟她說清楚了,林家跟二房不可能和解,她於我就只是宮裡的賢嬪娘娘,僅此而已。或者硬要說別的關係的話,她還是我們林家仇人的女兒。
如此說清楚了,她大概就覺得沒話說了。」
皇后娘娘一聽,瞭然。
賈元春那個女人,她是瞭解幾分的。倒是有幾分腦子,也能勉強看得清自己的身份和處境。只是到底是被富貴迷了雙眼,自然是要拉取助力了。林家如今是京中炙手可熱的,尤其是黛玉是未來的太子妃,光是這個身份就要讓所有人讓上幾分。所以賈元春就看上這個好靠山了。
想來是看著黛玉年紀小,好糊弄,想要糊弄黛玉好靠上林家,只是被黛玉看穿了。
想到這裡,皇后不禁有些好奇,這林家與賈元春娘家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啊?竟是連親戚都不認
認了。據她所知,賈元春的父親可是賈敏的胞兄呢!如今竟是鬧到這種地步,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若說是因為一些姑嫂恩怨的話,也不至於此啊!那賈府的大老爺那麼荒唐,賈敏還在盡力照顧呢!看著是個很念兄妹情的。如何對這個看起來還算清正的二老爺如此無情?
女人都是八卦的,雍容尊貴的皇后娘娘也不例外。平時是顧著自己的身份,在皇家,有些事情還是不宜知道太多,知道越多死得越快,特別是一些宮闈秘辛。因此,哪怕有時候免不了要派自己的人去調查一些事情,可是絕對不能放到明面上,聽了之後就咽在肚子裡。連親密的人也不能提。
可是如今卻是無妨的。因為有些事情,賈元春在她眼裡或者說在帝后二人加上太子、林家人的眼裡已經與活死人無異。賈家二房的敗落更是遲早的。那一家子根本沒有能力抗衡。
而林家與自家已經算是站在同一戰線了,這又是林家裡的私事,與國家大事沾不上邊,知道知道也無妨。而且,知道了那些事,以後對付賈元春指不定更簡單了。
想到了這些,皇后娘娘就開口問了:「一直知道你家與賈元春娘家有齷齪,到底都是什麼事情?如今竟然鬧成這樣?」
黛玉聽到皇后的問話,瞬間就想到了前世自己寄人籬下,看人眼色過活,最後還被二太太逼死的絕望,眼神一黯。隨即想到如今一切都不同了。自己已經不再需要看二太太的臉色過活,甚至根本不必顧忌她的想法。如今反而是二房的生死存亡掌握在自己家手裡。
放下心中的沉重,黛玉抬起頭,哀傷的眼光讓皇后娘娘看著都心酸。皇后娘娘心疼的把黛玉攬在懷裡,拍拍她的背,安撫道:「若是不願意想起,就別說了。我也不是非要知道。那家子遲早得不了好。你也別傷心了。」
黛玉搖了搖頭,輕聲道:「黛兒只是想起了前頭那個弟弟。
娘娘應該知道,在瑾兒之前,黛兒還有一個弟弟的,他才是林家的嫡長子,只比黛兒小兩歲,從小幾乎是在黛兒身邊長大的。可是卻在三歲的時候夭折了。黛兒很傷心。娘親更是差點就隨了那個弟弟去了。可是後來卻查出來,原來,弟弟是被賈二太太、也就是賢嬪娘娘的母親派人害死的。後來我們家就清理了一批奴才。後來就加強了防護。就這樣,瑾兒還幾次三番的遇害差點也沒了。
而我,娘娘大概也聽說了,我以前是從胎裡帶的弱症,吃了多少藥都不見好。後來是太子哥哥那年受傷又中毒,在我們家救治的時候,父親的一個至交好友恰巧過來拜訪,看我瘦弱,便替我把脈。父親的這位好友是個用毒解毒的高手,一下子便診出我是從胎裡帶的慢性毒。母親也中了這種毒。便給我和母親都配了解毒藥,這才好了。後來經過一番細細的嚴查,方知道原來也是那二太太下的毒手。先是在我娘懷胎的時候就下了毒,後又在我要出生的時候動了手腳,那次九死一生,差點就是一屍兩命。
還有一件事,還牽扯到了皇上,娘娘或許都不知道。
就在林家初進京的時候,我們家舉家去外祖家拜訪,當時因為一些口角,二太太差點將身懷六甲的母親撞倒在地上。後來被外祖禁足了幾個月,在母親生下雙胞胎之後沒幾天,就在外面傳謠言,說是林家與雍王府來往密切,早就投到了當時還是王爺的皇上名下,還說王府收受林家的賄賂。後來賢嬪娘娘被禁足便是因為此事。賈府也因此分了家。
娘娘,您說,我們家與賢嬪娘娘娘家還有和解的可能嗎?」
黛玉淡漠的聲音終於停下,皇后娘娘卻心疼得很。「原來竟是這般。虧得你小小年紀就受了那麼多苦。那王氏還真是心狠手辣,罪無可恕。」
黛玉傷痛的眼神依舊,一行清淚劃過臉頰,聲音近乎飄渺:「我不苦。若是我多吃一點苦就能換回我弟弟的命,我哪怕吃一輩子的苦也心甘情願。可是弟弟再也回不來了,我怎麼樣都救不回來了。娘娘,我好恨啊!恨二太太心狠,更恨自己無能,沒保護好弟弟。我不是個好姐姐。」
皇后娘娘把她摟在懷裡,安撫的拍著:「乖,黛兒是個好姐姐,是天底下最好的姐姐。你弟弟雖然人沒了,可是他一定會記得你這個姐姐,記著你對他的好,絕對不會怪你。他的心會一直和你在一起的。指不定他正在天國等著你呢!你們今生姐弟緣淺,下一世一定能一起長大。何況他如今又有你一直牽掛著,也不枉他來人世走這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