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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三章 文 / 四十二噸

    虞姬要和侍女睡。

    虞姬要和侍女睡。

    虞姬要和……侍女睡……

    翻譯很無奈,場務很無奈,導演更無奈……

    按理說,按理說啊,被雪藏過的藝人再復出,性格多少會收斂一點兒。

    而這位尹俊希,別說不一定會寫漢字,就算會,估計也不知道收斂兩個字怎麼寫。

    最後還是導演讓了一步:「整部劇的時長是有限制的,其中每場也有嚴格時限。兩分鐘,最多能加兩分鐘。再說,尹先生演的雖然是女人,但和真正的女演員同榻也是要注意一點,盡量不要有肢體接觸。」

    導演說完,看向台上四個:「四位侍女哪個願意配合虞姬?」

    小柳差點連毛巾都沒抓住:「導演,我願意!」末了給林輕她們使了個眼色。

    大家都知道小柳粉了尹俊希多年,她現在還能好胳膊好腿站在台上沒軟了,已經是一項壯舉,所以都義氣地沒搶這個角色。

    導演怕這位姬再出什麼ど蛾子,大手一揮,把這事敲定了:「把人記一下,編劇現在改劇本,按虞姬要求加。」

    翻譯還沒把導演的話轉給尹俊希,他已經哇啦哇啦不幹了。

    導演沒聽懂他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只怕這是又要加個外星人,趕緊帶著場務和道具幾個走了。

    留下可憐的編劇,接待這位目測能把楚霸王逼到自刎的姬。

    趁著黃二狗在前頭鬧,武術指導和舞蹈指導過來喊幾個侍女。林輕彎腰撿寶劍的時候,一言不發坐在觀眾席上的安阪抬頭看了過來,目光疑惑在她臉上轉了一圈——

    因為端茶倒水陪酒沒什麼含金量,林輕她們的排練從劍舞開始。

    相比於小柳和李璐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林輕這一手寶劍揮得也算虎虎生風,連演項莊的武術指導都直豎大拇指:「小姑娘不錯嘛!很有力拔山兮氣蓋世的感覺,看那馬步扎的,看那胳膊掄的,一點不摻水,看著都能稱霸天下。」

    沒聽懂那個成語但仍虎虎生風的林輕聽了,劍風更兇猛了。

    教室另一角的舞蹈老師是蘭台的老人,曾經還因為坐李洛基大腿被林輕整過,後來聽說林輕和李公子鬧掰了,一直想找個機會出一口惡氣。

    可算叫她等來了。

    「停停停,侍女三,對,就你。你那是跳舞嗎?可不可以不要用賣豬肉的美感揮劍?你看看侍女一那個劍花,再看看你的。咱們要的是劍舞,不是讓你去刺殺劉邦。」

    「行了,午飯來了,大家先去吃飯。侍女三,你再練一個小時,排練時間很緊,別因為你一個拖累大家進度。」

    小吳有點不忍心:「這都快一點了,再練一個鍾就過飯點了。咱們早上來得急,都還沒吃。要不先吃過飯再練吧?」

    舞蹈老師一挑眉毛:「業餘的就是業餘的,這種態度的學生我帶不來。」說完甩手走了。

    小吳幾個看了看武術指導,武術指導是新來的,還不敢多說話,老實巴交地咳了咳,模稜兩可地:「走,去吃飯,去吃飯。」

    也沒說清楚誰去吃飯。

    林輕靠著鏡子擦了擦汗:「你們去吧,我再練一會兒。」

    李璐反應快:「那咱們給你帶點回來。」

    林輕也不客氣:「行。」

    偌大的教室裡一下就空了。

    林輕提劍挽了個劍花,往鏡子裡一看。

    確實是沒什麼美感。

    手腕放軟又來了一遍。

    「光」地一聲,十來斤的劍直接朝著大鏡子飛過去了。

    林輕愣了一愣,走過去撿起劍,回想了一下舞蹈老師的示範…

    擰腰、傾肩、抬頭、轉手腕……

    一看鏡子,哪裡來的小兒麻痺患者?

    林輕擦了擦汗:賣藝這事兒,倒是比賣身還難。

    手機震了震,拿出來一看。

    犬次郎:在做什麼?

    林輕心想這小子自從所謂的「手機丟了」以後,就沒給她發過短信,今天也不知道抽了什麼風。

    隨手回道:「在蘭台拖後腿,小黑,會跳舞嗎?」剛要按發送,又邪惡地加了一句,「聽說『在做什麼』是『我想你了』的意思。」

    消息剛發出去,林輕就後悔了,最後一句似是有點太不要臉了。

    趕緊掏出手機,補發一條:後面那句是我家貓發的。

    覺得這樣又有點不妥,一人做事一人當,讓隻貓頂罪算什麼英雄?

    還在糾結坑不坑貓的時候,他的短信已經進來了。

    就一個字,是。

    林輕對著那一個字愣了半天神,最後不太自然地把手機收進口袋,嘟囔道,神經病啊——

    又練了幾遍,還是找不著感覺

    覺。

    這事兒其實也不怪她,從小師傅們教的都是怎麼直接攻擊男人褲腰帶以下和女人肋骨以上,根本也不會教怎麼惹人憐愛地把這些事幹出來。

    「吱」的一聲,舞蹈教室的門開了。

    林輕一邊砍第一百二十刀豬肉,一邊低頭問:「這麼快就吃完了?」

    又砍了幾刀,鼻子動動,沒有聞到飯味兒。

    她一扭頭,發現窗戶底下的陰影裡坐了一個人。

    他坐得很隨意,偏偏就是那麼隨意一坐,把林輕苦練許久都練不出來的風情給坐出來了。

    林輕把劍一收,走近幾步:「二…尹俊希?」

    尹公主穿著一件特別潮的不對稱拼色帶帽子外套,幾縷費心修剪的髮絲垂下來。

    他對著林輕做了個「好棒」的手勢。

    林輕爺們地把劍換了個手,居高臨下問:「你來幹什麼?」

    尹公主又揉了揉眼睛,叉了兩根手指賣了個萌,磕磕巴巴地:「午飯,沒見到你。」

    林輕是個老實人:「劍舞得不好,自己練練。」看了看他,抱著試一試的心態,「你會舞劍?」

    黃二狗兩隻狗眼瞇成線,志得意滿地點了點頭。

    他單手撐地站起來,動作倒還有幾分男人的帥氣,從林輕手裡接過劍,走到教室中間。

    腰一軟,眼一斜,一個轉身就把劍尖從腋下斜斜送了出來。

    明明拿的是劍,偏偏讓人覺得他遞的其實是封情書。

    尹俊希眼風一掃,把林輕掃了個激靈,完全忘了自己在幹什麼,只滿腦子都是不穿衣服的「尤物」倆字亂飛。

    還沒回過神來,他腳尖一轉,手臂一展,手腕一抖,劍尖劃出一個半圓。

    就好像一顆石子被投入蓮池,好一個剛柔並濟。

    林輕一時看得有些呆,心想怪不得虞姬舞劍的時候不需要她們,任何伴舞在這時候確實顯得多餘。

    看著看著,她不自覺就撿起場邊的劍跟著學起來。

    跟著跳了幾下,雖然動作一樣,但……

    一朵是蓮花,一顆是大白菜。

    林輕有些沮喪,也顧不得稱呼了:「二狗,你都是怎麼練出來的?」

    二狗手法靈活地一彎腰收了劍,單顆虎牙咬了咬唇:「14歲為了搶角色,扮成女孩子在貞洞劇場,呆了兩個月。」

    林輕這才想起,尹俊希的成名角色,是一部大型古裝劇中的男寵。

    那部劇後來沒有收到理想的反響,但是劇中的配角尹俊卻火了。

    用觀眾的話說就是:看了尹俊希的表演以後,才終於知道男人為什麼會愛男人。

    林輕覺得把自己塞個劇團裡混兩個月不太現實,只能拽著這根救命稻草:「二狗,你有什麼訣竅?」

    二狗仔細上下左右打量她,很真誠:「我覺得,你那樣就很好。」

    林輕心道你從小就把我當個男人看,我這樣自然很好。面上又不好發火,委婉道:「怎麼才能跳出你那個感覺來?」

    黃二狗手指點著下巴想了一會兒,把劍一扔:「我帶你。」

    林輕還沒反應過來這個「帶她」是怎麼個帶法,失散多年的黃二狗已經從她背後貼了上來,雙手各握住她一隻手腕。

    林輕差點一回身又扇他一臉,思忖一下,發現還真不能扇。

    第一,時間緊迫,他只是在教她跳舞,這是純學術交流;第二,黃二狗從小就十分享受被扇,只怕這一扇下去會貼得更近,到時候更沒法收場。

    算了,就當他是個女人好了。

    想著想著,只聽尹俊希在她耳邊說:「開始了。」

    然後一邊打起拍子一邊帶著她動起來

    噠噠噠噠,轉身。

    「剛來中國的時候,我不會說中,沒有人理我,只有你每天都和我說話。雖然,我都聽不懂。」

    噠噠噠噠,彎腰。

    「每次,你把我打哭了,都會從外面給我帶好吃的。所以,我常哭。」

    噠噠噠噠,出劍。

    「你讓我背行為規範,背不好就會扇我。還教我很多漢語,我都記著的。走的時候給你寫了一封信,用了很多你教給我的詞,可是母親說上面的成語沒有一個是對的,我怕你生氣,沒有敢給你。」

    噠噠噠噠,挽花。

    「四年級,你要學騎車。我也求母親給我買了一輛,跟在你後面,一次都沒有被發現。」

    噠噠噠噠,雙指擦劍。

    「你耳朵下面有一個小疤,是從前練車的時候摔的。你說話的時候左邊嘴角會先挑,聽人說話的時候手會摸右邊的耳朵。所以那天我一眼就認出你了。其實這些小動作,都是可以加在表演裡的。」

    噠噠噠噠,收劍。

    「林林,我想和你演對手戲。」

    「吱——」的一聲,舞蹈教室的門再次打開,門外站著目瞪口呆的小柳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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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璐手裡拎了兩盒盒飯。

    林輕反應過來的時候,尹俊希還背後靈似的貼在她身上,一隻細白得不像男人的手掌包著她握劍的手。

    「你們在……幹什麼?!」說話的是舞蹈指導。

    林輕把劍換了只手,和尹俊希分開,大大方方說:「練習。」

    「練習?」這次說話的是神情有點複雜的小柳,「尹先生為什麼會陪你練習?」

    林輕被噎了一口,卻見比她還大方的黃二狗面不改色地恢復了狗啃的漢語:「一個人,練舞,好,可憐的。」

    大家將信將疑,還是老實的武術指導打了個圓場:「虞姬的劍舞是舞得非常好的,如果尹先生不介意,可以給我們幾個劍舞演員指導一下嗎?」說完對身後請示了一下,「正好李總也在。」

    黃二狗一秒鐘恢復偶像笑容:「好。」

    他話音還沒落,從眾人身後傳來陰森森一句:「林輕,出來。」

    林輕這才發現武術指導剛才在和誰說話。

    李洛基靠在門邊,臉色不太好看。

    好吧,也許不止是不太好看,而是很不好看。

    他這尊大佛杵在這裡,誰也不敢吭聲。

    這個表情林輕太熟悉了,現在誰出去誰死,誰聽話誰傻。

    她一臉嚴肅認真:「李總,不是我不想出去,老師說我跳得不好拖後腿,特意讓我用午飯時間練習,現在真是抽不開身。」

    李洛基「哈」了一聲,瞟向被林輕黑了一把的舞蹈指導。舞蹈指導趕緊擺手:「也不差這一時半刻,你先去吧。」

    林輕把劍一扔,背起大包,出門的時候還沒忘了接過李璐手裡兩盒飯。

    李洛基在前面走,她捧著飯跟在後面。蘭台的走廊長長的,有熟悉的煙草和香水味。

    見他一言不發,林輕忍下從包裡掏出32a摔他臉上的衝動,客氣道:「你找我是要說仁慧的事?正好我也想和你說這事兒,有把股價壓下來,還需要你做幾件事……」

    「卡」的一聲,他打開走廊盡頭一扇門,門裡頭黑咕隆咚一片。

    「進去。」李洛基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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