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風咆雪連天(五) 文 / 瀾馨 非包月作品
一上馬車,諸葛亮撩起自己的披風,便將還在瑟瑟發抖的月英緊緊裹在懷裡,心急地問:「月英,暖和點嗎?胸悶得厲害嗎?」可胃痛一陣陣襲來,他本能地騰出一手,去抵著胃。一手更緊一點摟住月英。
月英只是搖頭,盯著他死死抵住胃的手,喘著氣,半天說不上一句話。他看她這樣,心亂如麻,不知她到底有多難受,索性也顧不得胃痛,兩手一起摟住她,一手輕輕拍著,一手不停幫她捋背順著氣。
「我沒事的,你別急。」過了一會兒,好不容易,她在他懷裡,暖和了點,終於開了口。只是自己手太涼,想放在他胃上,又猶豫著,最後雙臂環在他的胃腑周圍,熱淚流過凍僵了的臉龐,更覺滾燙,輕輕嗚咽著:「你不可以再這麼出來受凍的,是不是又犯病了?」
他聽得她的聲音,長吁了一口氣,一顆心才些許落了地。冰涼的手撫過她一樣失了溫度的臉,揩去淚珠,摩挲出一絲暖。輕語安慰:「沒有,你別再擔心我了。你沒事,我就不會有事。」
他們相依偎著,互相用各自的體溫暖著對方,漸漸都緩了一點過來。
他先勻出力氣來問:「吳飛這個下毒者怎麼又能誣陷你下毒?」他們在路上時間不多,雖然立仁已盡可能慢地牽馬前行,一是怕車上身弱的兩人再也經不起馬車飛馳帶來的顛簸和風雪,二來也是為馬車裡的丞相夫婦爭取更多的時間。可不多的時間逼迫諸葛亮快速進入正題,接下來的審訊他一定要在瞭解事情真相的基礎上,保障月英的安全。
「他拿了銀針放在藥裡試毒。」月英稍稍緩過氣後,怕他累著,抬起了靠在他身上的頭。
他卻依然緊緊樓住她,說:「別折騰,靠著我,休息一會兒,存點力氣,呆會兒還得「應戰」!」
又繼續問,「針變黑了?」
「是。」
「知道變黑的原因嗎?」
「師傅那裡我曾無意中偷看過一本殘冊,書中提及烏桓族以前有一支奇特的部落,他們佩戴飾物以黑為美,便發明了一種由多種植物汁液萃取而成的藥水,只要將銀器久置在其中數月,待拿出時,和空氣一接觸,便會發出黑亮的光澤,這樣的銀稱為烏銀。吳飛或許有可能是這個部族知道配方為數不多的後人。」
「嗯,當年曹操北征烏桓,烏桓難民四處避難,浪跡各地。吳飛雖自稱三代蜀地行醫,但謊報族別也是大有可能的。」他沉思了片刻,又問:「那變黑的銀器是否有毒呢?」
「應該沒有,部落首領還會用此材料製作器皿,以示尊貴。」
「很好。」諸葛亮滿意地點了點頭。
「你想做什麼?」月英突然明白了丈夫的用意。掙脫出丈夫的懷抱,看著他的眼睛說:「你不能胡來,本來就病得不輕,你答應我不能自己試。真沒辦法,我來試。」她口裡說著,腦海裡浮現出了書中所描述的一個慘案。她沒有說給孔明聽,她不想以此增添他的擔憂。
諸葛亮摟回月英,嗔怪道:「讓你別動,好好緩緩,怎麼就不聽呢?」「我不會拿自己當賭注的,你放心,」他接著說「等一會兒,我會安排立仁他們讓你跪在離我最近的地方,記住,一旦有什麼突發狀況,你就馬上到我身邊來,至少現在還沒人敢明目張膽地對我做什麼,明白嗎?」
她「嗯」了一聲。但淚水未乾,心潮依舊騰湧。她不恐慌,但,是緊張的。她不懼變黑的無毒銀針,吳飛絕不是丈夫的對手,區區一枚黑針誣不了她;她甚至也不是很怕那慘案中的劇毒出現,至少那毒是辨得的。可她怕,她怕的是藏在皮囊下黑了的人心,難斷難測,不知是否還會使出更卑鄙的手段;她更緊張丈夫的身體,風雪一程趕來護她,接著又要傷神勞力來審案,剛恢復一點的病身是否能支撐得住。她看著強忍不適的丈夫,心疼地問:「能歇歇再審嗎?或者你讓姜維審,我會和他解釋清楚的。」
諸葛亮歎了一口氣,說:「現在必須我親自快刀斬亂麻,否則會給全軍帶來動盪。姜維畢竟資歷尚淺,這事只有我自己審。」
他看著焦慮的月英,擠出一絲笑意說:「我這兩天我已經好多了,撐得住,你別擔心。你保全了自己,就保全了我,知道嗎?」
她別無選擇,依在他懷裡,點頭答應。那用綸巾挽起的發輕蹭過他的胸膛,散落下幾根髮絲,黏在他的衣上。他輕輕捻起,攏在她耳後。
只要他在,就一定要護她毫髮無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