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心意·定情 文 / 龍幽溟
歐陽少恭的話實在是太過突然，突然得讓空嵐愣了很久都沒反應過來。
等她想明白自己剛剛聽到什麼的時候，她的臉已經騰起紅雲，看起來幾乎要冒煙一樣。
上官雪兒不是學武之人，她的耳力還聽不到歐陽少恭壓低的聲音，對於陸小鳳和花滿樓的呆滯感覺很奇怪。
不過這機靈的小丫頭卻趁著這機會刺溜一下躥出門跑不見了。
無比的尷尬沉甸甸的壓在花滿樓和陸小鳳的心頭上，他們默默的對視一眼。
就在這詭異的寂靜中，敖狼突然跳了起來大吼：「你剛剛說啥？！你要娶我們殿下？！」
「嗯。」歐陽少恭不容置疑的點了點頭。
敖狼團團轉了一會兒，不時看看他又看看還呆滯的空嵐，最後咬牙道：「你和其他人不一樣，我知道，但是我要將這件事告訴陛下！」
「自當如是。」歐陽少恭笑了笑。
空焰長澤對他的印象還好，如果他要求親，只需要得到空嵐的同意便可，那兩位並不會阻止。
敖狼直接跳到地上，趁著夜色掩映飛入空中跑了。
「可、可是……」空嵐結結巴巴的道：「我今年十八歲……」在妖類裡，她這個年齡真是年輕到不能再年輕了。
她幾乎和剛出殼的時候一樣大小。
「以前你活了七十二萬六千四百三十二年，亦不見你成過一次親。」歐陽少恭淡定的駁回。
這令人震驚的年齡讓倆凡人繼續呆滯。
空嵐的注意力立刻被轉移了，她滿滿疑惑的問道：「我已經忘了自己活了多久了，你怎麼還知道？」
歐陽少恭沒有回答，而是忽然看向門外：「有人來了。」
來人是珠光寶氣閣的人，送了一封信邀請幾人赴宴。
花滿樓和陸小鳳兩人如逢大赦，打擾別人互訴衷腸是要遭驢踢的！於是他們便果斷的答應了閻鐵珊的邀請。
空嵐下意識起身想跟著一起去赴宴，歐陽少恭卻強勢的攬著她的肩膀，衝著花滿樓和陸小鳳微微一笑：「勞煩兩位照應阿嵐了。」
「不必言謝。」花滿樓搖了搖頭，微笑道：「她畢竟是我妹妹。」
目送兩人乘著馬車離去後，歐陽少恭低頭看向空嵐：「可願與我走走？」
他有很多事情想告訴她。
「好……」空嵐乖乖點頭。
歐陽少恭牽住她的手，空嵐莫名覺得不自在，微微縮了縮手沒縮回來，只好任由他牽著了。
時間過了許久，如今是黎明前最後的黑暗，天空中沒有星星和月亮，卻也沒有太陽。
周圍安靜得什麼聲音也沒有，就好像是這黑暗的世界裡，只有他們兩個人，手牽著手，順著這條路慢慢前行。
這黑暗中，他們看不到對方，但交握的掌心傳遞的暖意，卻讓兩人心底舒緩。
而這種黑暗，顯然也讓空嵐漸漸放鬆了下來。
歐陽少恭溫潤磁性的聲音緩緩響起：「阿嵐可是覺著奇怪，為何我知曉你活了多久？」
「嗯。」空嵐應了一聲，細細軟軟的聲音在逐漸褪去記憶中的影響後，已經恢復了她這一世的乖巧。
如果不是上一輩子世事弄人，她本就是這麼一個乖巧又笨拙的狐妖啊……
「這萬年對我而言，你其實不曾離開過。」歐陽少恭牽著她，這樣的黑暗讓他可以靜靜吐露自己的心。
「你的過去……我都知道了。」歐陽少恭靜靜道：「雖然只是一部分，但我也明白了很多事情。」
為何她總是在不該心慈手軟的地方心慈，為何她總是不在意自己性命，為何她的妖形那般古怪，為何總是感覺她身上有著凶戾的氣息。
為何……總是排斥他們的感情，又為何，會對夙玉動心。
而在那一天，他的求親又為何被拒絕。
一切都明白了。
空嵐反應了一會兒，身子緩緩僵了起來：「你……全都知道了？」
歐陽少恭順勢停下了腳步，一聲輕輕的嗯飄蕩在空氣裡。
「那……那……」空嵐腦海裡一片混亂。
她記得，當時在天道詛咒的衝擊下，她心神混亂，見她的親朋好友竟然沒有一個敢面對她，甚至憤怒質問她時，那麼多萬年不曾被人接受的心情和當時的感覺重合了，她便直接放棄了掙扎，選擇了死。
但那些天道詛咒裡顯現的內容，其實僅僅是滄海一粟。
這些都不被人接受，他知道了全部，會如何？
空嵐其實見到歐陽少恭，在還不知道他是誰時，就已經很開心了。而剛剛想起來後，她更高興和感動。
看吧，還是有人接受的，還是有人記得她的。
空嵐有些小心翼翼的問：「那……你為什麼還？」還向她提親呢？
歐陽少恭轉過身來。
天邊忽然顯出了一絲光，很淡的亮，濛濛亮的，漸漸更亮了。
他低著頭看著空嵐，輕聲道
：「阿嵐，我有些後悔。」
空嵐臉色瞬間煞白。
歐陽少恭輕輕將她的髮絲順到耳後，眼底盛滿了心疼和柔軟的愛意，他緩緩的道：「若我能早些遇到你，我想……你是不是會少受些苦？」
金陽在他身後一點點出現，衝破黑暗，燦爛的光輝照映著天空，微微的風吹拂而過，掀動著她的裙擺和他的長衫。
路兩邊古色古香的建築在陽光下發出淡金色的光暈，青石板鋪成的路有著厚重滄桑的感覺。
就好像是一副唯美的畫卷一般。
空嵐呆呆的看著他。
俊美的男人身上漸漸被陽光鍍下耀目的金光，清晨的風漸漸大了，他未曾束住的一些髮絲就這樣被風掀起，在陽光下飛舞。
他眉目如畫，溫潤安寧，細長的眉宇間沉浸著滿滿的柔和，嘴角含著最真誠不過的微笑。
空嵐緊緊抓著胸口，她覺得，自己好像心跳得太快，她好像幾乎忘了呼吸。
「我……突然感覺好開心……」她說著，咧著大大的微笑，眼淚卻已經奪眶而出。
歐陽少恭抬手撫上她臉側，拇指輕緩的擦去她眼淚，但擦來擦去，她的淚還是越湧越多。
空嵐慌手慌腳的躲開他，連忙擦著自己的眼淚，結結巴巴的道：「我、我馬上就不哭了……我沒有哭，我真的好高興……哪怕，真的……真的不能再見到你……我也很開心了……」
死之前，她最後一個遺憾，無非就是從來沒有人真正能接受她。
然而現在，她真的覺得自己就算是馬上死，也會是幸福死的。
歐陽少恭心底酸澀極了。
看吧，她只得到了一句輕飄飄的話而已，就開心到哭了出來。
怎麼會有人忍心再傷害這樣的她？
他，又怎麼可能放棄她？
歐陽少恭深深的歎了口氣，輕輕將她擁在了懷裡。
這一次空嵐沒有掙扎，而是直接將臉埋在他的胸膛上，一雙手揪著他的衣襟，小聲的抽泣著。
「阿嵐，你……其實可以要求再多些。」
以後，他會在你身邊，永永遠遠。
所以，不用再擔憂旁人怎麼看你，不必再掩蓋心性裝成樂觀開朗，不必努力學那麼多東西，不必強行讓自己變得可靠，不必什麼都先想到別人。
你喜歡怎麼樣，完全都可以表現出來。
你想要什麼，他都會給你雙手奉上。
「你知道的，我對你的心意。」
一萬年的時光沒有能夠讓他的感情減少半分，反倒沉澱得越發醇厚。
這種感情，已經不必再用愛這個字宣諸於口。
「你可願意給我個機會？也給你自己個機會。」
嫁給他吧。
不要再擔心，你所愛之人必不得善終了。
給他個機會，讓他證明，愛你和你愛的人，其實也會得到所有人的祝福，也可以幸福的過一輩子。
歐陽少恭靜靜擁著她，良久，細細碎碎的嗚咽聲停止了，而他感覺到，懷裡的那顆小腦袋，緩緩的點了點。
「好……」
歐陽少恭嘴角勾著微笑，感覺到她的手臂小心的環上自己的腰，滿溢的幸福讓他整個人都像是在發出光一樣。
就在兩人互相擁抱著的時候，一聲乾咳突然從旁邊傳來。
歐陽少恭看過去，就見長澤黑著臉，而空焰一副笑瞇瞇的表情看著兩人，他們身邊，敖狼掩耳盜鈴的用狼爪子捂著眼睛，做個我什麼都沒看到的姿勢。
「爹，娘。」空嵐頓時笑開了，屁顛顛的撲到空焰的懷裡蹭啊蹭的。
長澤磨著牙淡淡道：「歐、陽、少、恭，我倒是一直小瞧了你。」
「伯父繆贊，在下心意一直明明白白，伯父莫非不知情？」歐陽少恭微笑著回答道。
長澤臉色又黑了幾分，他雖然一直知道，但他對空嵐有信心，覺得自己女兒既然幾十萬年都不開竅，沒道理弱智個十幾年就開竅了！
誰知道這混蛋不知道說了什麼**話，他來一看到倆人抱在一起差點沒氣爆了血管。
每個老爹的眼裡，自家女兒那都是掌上明珠，就算平時喜歡逗著玩兒，一旦有哪個臭小子敢來搶，這位爹都會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把對方當成階級敵人來鬥爭。
而與之相反的就是……
空焰看歐陽少恭這個女婿，卻是萬分滿意。
先不說歐陽少恭長得帥實力高強，就說他對空嵐情深似海這麼長久時間都不離不棄，空焰都能滿意的把女兒交給對方。
空焰又拍了拍懷裡的空嵐，歎了口氣：「嵐兒也長大了……」
「娘？」空嵐還沒鬧清楚剛剛的交流裡她被決定了什麼事情。
空焰又看了眼歐陽少恭，而後垂眸看著空嵐溫聲道：「嵐兒，你願不願意嫁給他？」
空嵐轉頭看了一眼歐陽少恭，他沒有說任何話，只是靜靜看著她微笑，眼底滿懷柔情。
不論她做什麼決定，他都無怨無悔。
空嵐轉過頭來，點了點頭，然後又嘿嘿的笑了。
「啊！！不可以！」長澤怒吼著就打算先掏劍把那個以前看起來不錯，現在看起來簡直神憎鬼厭的歐陽少恭給幹掉。
瞪了長澤一眼，空焰轉頭看向歐陽少恭微笑道：「既然如此，不久後你們天界還需要來妖界一趟，商議親事。」
長澤嘀咕道：「到時候我就派兵把你們都打出去……」
「嗯？」空焰微笑著看他。
長澤趕忙狗腿的笑：「我是說我派兵把他們迎接進來~！」
空焰笑了笑，沒在意他僵硬的轉折，低低囑咐了空嵐兩聲後，就帶著長澤離開了。
長澤其實不想離開，但空焰已經看穿了他想要找麻煩的內心，直接化為原形把他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