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 聚會的大變 文 / 龍幽溟
空嵐的朋友很多，只是在漫長的時光裡，已經有些人早早就走了。
謝家軍和謝寶兒，瓊華派眾人，太華山清和真人，天墉城涵素真人之外，就還有慳臾、樂無異聞人羽夫婦和他們的孩子，當年的貓兒子如今已經成為一個弱不經風書生樣青年的大壯，流月城下凡的眾人和妖界一些與空嵐相熟的眾人在了。
像是昭雲璇璣還有曾經遊歷時認識的老先生都已經死了。
當初重樓帶來的飛蓬轉世景天也在空嵐等人不知道的時候走完了他的劇情，恢復了可以和重樓打個痛快的實力。
重樓來的時候給他傳了訊息，於是他也應邀前來，並且帶來了蜀山掌門徐長卿。
空嵐邀請眾人來了琴川一起遊玩，和波風水門歐陽少恭一起下廚，做了幾大桌色香味美的食物，又拿出她珍藏的百年老酒。
來赴宴的人不僅僅自己來，還有帶自己的朋友來介紹給她認識，空嵐來者不拒，人越多她越開心，好好的一桌宴請就此被她開成了篝火晚會。
半途中，方蘭生見歐陽宅內沸反盈天，偷偷溜進來也一起參與宴會，被諸多妖魔鬼怪狠狠嚇了一跳。
席到一半，空嵐有點喝得暈乎乎的，坐在主位上看著即便被擴大了空間也顯得十分熱鬧的後院，笑得十分安然。
一個慈祥莊嚴旁人都不認識的女人走了過來，坐在她身邊，倒了杯茶遞給她。
空嵐瞇著眼看了她一會兒，才認出她來：「你……哦，女媧，你怎麼也來了？」
女媧不答反問：「你這是在道別？」
「你要是沒有信心，何不放棄。」一身白色狐裘雍容華貴的白髮青年端著酒杯走了過來，他身邊陪著一個一身宮裝紅裙的女人，正是長澤和空焰。
空焰的目光還是充滿了母性的看著空嵐，她實在是不能不擔心。
空嵐搖了搖頭，看著熱熱鬧鬧喝酒的眾人，眼底無比溫柔：「我直到今天才突然發現，原來我已經有了那麼多朋友了。」
「女媧，我真的很感激你，如果不是你的話，我永遠也不知道幸福到底是什麼味道。」
……
熱熱鬧鬧的場景，讓空嵐心底滿懷珍惜。
她一個個將這些人都記在心底，嘴角微笑顯得十分幸福：「女媧，長澤，空焰，你們看。」
「我曾有過愛人，也有愛慕著我的人。」
歐陽少恭又端出一盤菜來，波風水門炒菜的身影投在窗上，動作無比幹練。
謝偃打算去幫忙，被眾瓊華弟子臉色慘變手忙腳亂的拽住，歐陽少恭趕緊又回了廚房。
雲天青被青陽重光二位長老揪住說教，玄霄在一邊冷笑看熱鬧。
她如今提起夙玉已經不再會有痛苦了。
「如今有了兒子，也即將有孫子。」
雲天河正小心的照應著韓菱紗，菱紗的肚子已經大得讓她行動不便，早在許多年前她腹中胎兒已經成型，不過仙人懷孕的確和常人不同，孩子會先在她腹中吸納靈力，等足夠了才會出生。
大壯正跟他們介紹著哪些菜適合孕婦吃，並且適時的拿走大哥夾得一些對孕婦不太好的食物。
雲天河還是有些糊塗的，不過他現在除了賢內助韓菱紗以外，又多了一個是他娘乾兒子的兄弟，他糊塗再多也不要緊。
「我的兒子也有自己的好友和後輩。」
紫胤帶著陵越百里屠蘇三個面癱努力保持形象，只是在周圍人的熱鬧之中，他們也漸漸被感染，索性放開了一起聊了起來。柳夢璃一邊詢問韓菱紗近況，一邊在奚仲的照料下和他默契對視一笑。
「我的好友和後輩也都很幸福……」
謝家軍和初七正一起向著沈夜敬酒，已經被救出來的滄溟抿著嘴微笑看著沈夜頭疼的樣子，瞳對沈夜求救的目光視而不見。
外貌已經蒼老如四五十歲般的樂無異夾了聞人羽喜愛的菜放到他碗裡，目光溫柔的看她吃下。雖然也有五十歲，但外貌還很年輕的樂天星樂天晴正和自己的伴侶笑著說話。
清和真人帶了縮小的溫留過來，他與涵素真人夙瑤徐長卿一起聊著幾個門派未來的發展計劃。
景天苦著臉應付重樓下一次的約戰。
君麻呂冷面肅殺，在瓊華派還是六七歲孩童的新一代弟子的要求下拔出骨刃，將面前一隻烤鴨片成了片，撥到他們的小盤裡。
夏夷則抱著這些天裡不停被空嵐治療已經不再顯現枯黃的露草，微笑著看他的朋友，逗弄著樂無異還不到一歲的曾孫——那是樂天星兒子的兒子。
空嵐目光幸福得像是要流出淚來。
她掛著笑容，喃喃著，一遍又一遍貪婪的看著眼前的場景。
「就算……最後會失去這些，我也會永遠記著的。」
「我記得，我曾有多麼的幸福。」
她看向目光深沉的長澤，看向心疼的空焰，看向不知何時也走了過來沉默的九天玄女，看向斷妖殿殿主，看向老樹妖派來赴宴的分|身，最後看向沉默的女媧。
漫天諸神與妖界大將混入了這場宴會，不知何時已經都聚在了她的身邊。
空嵐眨了眨眼睛
睛，她的眼眶有些發紅。
她微笑著說，聲音裡是全然的滿足。
「這樣，就足夠了。」
是的，足夠了。
歐陽少恭終於端出最後一盤菜時，已經有些疲憊，他轉頭笑道：「阿嵐真是疲懶……」你自己邀請的客人，卻讓他和波風水門一直忙碌。
只是他回頭，卻什麼人也沒看到。
歐陽少恭神色微微一變，快速的在人群裡搜索起來。
沒有！沒有！
空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不見了！
隨之不見的，還有那些他不認識，卻和空嵐相熟的天界眾神與妖界諸多妖物。
難以言喻的恐慌驀然席捲了他的心頭，歐陽少恭隨手抓住喝得醉醺醺路過打算拿些醒酒茶的方蘭生，厲聲道：「阿嵐呢？！」
他的聲音太過尖利，竟然蓋過了院子裡的吵鬧。
眾人一瞬間靜了靜，回頭看向他。
歐陽少恭面色慘白，不停的問著：「你們有沒有人看到阿嵐？你們知道她去哪兒了嗎？」
眾人面面相覷，百里屠蘇有些遲疑的道：「她似是往那個方向飛去了。」
他指的是東海的方向。
歐陽少恭心裡盤算了一下日子，臉色更白，晃了一下身子幾乎站不穩了。
「發生了什麼事？」雲天青緊跟著站了起來，他放下酒杯的動作一時不穩，竟將酒杯按進桌面一寸有餘。
歐陽少恭沒有回答他，失魂落魄的喃喃道：「我早該想到的……早該想到的……」
為何不聲不響的，她突然要邀請那麼多朋友一起聚一聚。
他早該想到的。
為何她那麼多天都在夜晚外出，為何她有事要做卻不肯言明，為何突然明確拒絕了他。
他早該想到的……
不，不能再像上輩子一樣。
她該活下來，不管跟誰在一起，他都不想管了。
只要活下來，好好的，在他能看到的地方，好好的。
不要再死一次了。
他承受不起……
眾人一片安靜，吃驚的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波風水門已經摔下了手裡的東西，扶著他肩膀厲聲道：「白羽會出什麼事？！」
「什麼事……」歐陽少恭慢慢抬頭，慘淡的笑：「哈……哈……波風水門……你明明喜歡她，為何不阻止她離開！！」
「你們……你們……為什麼不阻止她離開！」
歐陽少恭在無理由的遷怒，但不這樣，他怕是會被湧來的絕望逼瘋。
「她……是要去死啊……」
要去死啊……
眾人嘩然。
玄霄神色一凜，已經祭出了羲和化為一道劍光橫貫天空，向著東海而去了。
雲天青正要跟上，但看歐陽少恭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下不忍，怒聲呵斥道：「你做什麼弄這副樣子？她應該離開不遠，此刻應當追上阻止她才是啊！」
歐陽少恭渾噩的腦海驀然清醒了過來，他撫著額頭，喃喃道：「對……現在還來得及……她還沒行動……來得及……」
無盡的仙氣忽然從他身上爆發出來，眾人吃驚的看著這本以為僅僅是空嵐新認識的凡人朋友的男人，忽然散發出令人震驚的仙人氣息，他身後浮現出金色的翅膀，振翅一飛，便已經消失在天際。
眾人對視一眼，夙瑤命令瓊華小輩在宅院內呆著，和其他實力非凡的或仙人或魔或各派掌門長老騰空而起，飛向高空。
歐陽少恭的速度已經提升到了極限，他的身體幾乎已經承受不住這般強大的仙力湧動。
剛剛補好的魂魄傳來陣陣痛楚，他卻毫不以為意，滿心都只有阻止空嵐的信念在支撐他。
快一點！快一點！再快一點！
巨大的金色翅膀上湧動的仙力幾乎呈現燃燒的實質化，他就像是燃燒了所有生命一樣，倏忽消失在緊隨其後的眾人眼中。
景天看了看飛在身邊神色不動的重樓，不由問道：「你……知道？」
重樓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那你為何不說？」景天對今天初見的空嵐很有好感，那樣陽光的女孩，沒好感的怕是很少。
徐長卿不也因這一面之緣而跟來了嗎？
「這是她該還的。」重樓只是這樣淡淡的道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