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夙瑤在思考人生 文 / 龍幽溟
空嵐趕到了後山禁地的時候,青陽和重光長老正在那邊三個人或是冷漠或是發青或是苦笑的表情中閒聊。
空嵐對這古怪的氣氛有些不自在,但也是直接走上去笑道：「青陽長老,重光長老,玄霄師弟，天青師弟,小紫英。」
誒不對,玄霄師弟怎麼突然出來了？
「玄霄師弟你能出禁地了？！」空嵐驚喜非常的看著他。
玄霄掃了她一眼，眼底流露出淡淡的暖意，也只是嗯了一聲,轉而冷冷道：「回來了。」
「是啊，回來了。」空嵐笑瞇瞇的道。
雲天青看到空嵐,還沒察覺到時，嘴角已經勾了起來，滿眼都是笑意，染得那雙眼粲然非常。
「師姐，你在七年前怎麼突然就消失了？」雲天青雖然笑，但他還是忍不住問道。
當初她突兀的消失在他們眼前的時候，如果不是玄霄突然緊隨其後變成了一捧粉末，他怕是又難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毀掉一大片地方了。
空嵐搖了搖頭笑道：「我的朋友畫錯了陣法，把我召喚過去了。後來那邊有些有趣的事情發生，我也就一直沒回來。」
「……什麼朋友？」
「他們也跟著我回來了，一會兒要拜入瓊華呢，你們看看就知道了。」
青陽和重光兩位長老剛剛看起來還像是被異時空記憶影響了的樣子，在空嵐過來的時候他們卻飛快的收起了那副挺雷人的笑嘻嘻模樣。
青陽長老溫和的道：「夙嵐，回來就好。」
重光長老哼了一聲，有些不耐的對著青陽道：「那間空置的竹屋修葺好後，該如何處置？」
空嵐嬉皮笑臉的插話道：「兩位長老~！那間竹屋是我的那間嗎？」
重光長老冷冷的瞪了她一眼，不陰不陽的道：「你是誰？怎麼會在清風澗內有屋子？」
「我是你們最疼愛的弟子~~！」空嵐一臉恬不知恥的表情。
「我們最疼愛的弟子可不會一言不發就消失了蹤影。」重光長老說這話的時候，沒控制住流露出幾許惱意，頓了頓又冷哼了一聲。
青陽長老摸著鬍子樂呵呵的道：「好了重光，當初夙嵐也並非故意。」
重光長老聽到青陽的阻攔，也不再說話了。青陽轉頭向空嵐道：「夙嵐，日後你還是住在清風澗內吧，你的屋子還留著。」
「謝謝兩位長老了！」空嵐笑，轉而又衝著慕容紫英說道：「小紫英，等會兒你可能會多幾個師侄……也可能是多幾個師弟師妹。」
慕容紫英沒有開口，只是靜靜的看著她。
空嵐微微側了側頭，疑惑的看著他：「怎麼了小紫英？」
慕容紫英正一直以深思而陌生的目光看著她，就像是第一次見她一樣。那張年輕，甚至稜角還顯得有些稚嫩的俊臉上，秋水一樣清冷的眸子裡，眼神卻沉穩平靜，乃至於有一種歷經歲月浮沉看透一切的滄桑通透感。
「你是誰？」慕容紫英這麼問道。
空嵐微微一愣，撓了撓後腦勺，無奈微笑道：「我也是瓊華的，是玄霄天青的師姐。小紫英……唔，你從什麼時候來的？」
慕容紫英隱隱感覺腦海中有什麼正在破土而出，這個令他感覺親切但又陌生的瓊華，還有玄霄雲天青夙瑤……他們之間交錯詭異的關係也漸漸在他腦海中變得模糊。
他漠然的道：「……正為我徒兒解封時。」
空嵐撓了撓頭，試探道：「百里屠蘇？」
慕容紫英眼神猛然一動，凜然的看著空嵐，緩緩點頭：「正是。」
空嵐腦海中驚天雷響辟里啪啦的轟了一通。
系統懶洋洋的在她腦海裡發出信息：
空嵐對此非常無語。
「師姐，你也得到奇怪的記憶了嗎？難道說，你認識小師侄的徒弟？」雲天青好奇的問道。
「我的確知道紫胤真人的徒弟是誰……不過這不是因為我得到了別的記憶。我的天賦就是空間，呃早都進化成時空了……就是我以前在別的空間裡看到過百里屠蘇。」空嵐說得分外含糊，但就算是說仔細了他們也聽不懂，而且空嵐也沒那個口才能解釋清楚。
總覺得真說清楚之後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
……貌似大家被異世界記憶困擾就是她搞出來的破事？呵呵呵呵這種事還是永遠埋在心底不要出口吧，只要告訴身邊那些記憶被改變的人，這些事是因為世界融合從其他空間投影來的，就好了吧。
於是空嵐笑瞇瞇的道：「等會兒大家人到齊了，我會告訴你們這是因為怎麼回事的。」
慕容紫英的眼底疑惑更甚，他慢慢的問道：「你……是誰？」
「噢，我叫空嵐，空無的空，形容山間霧氣的那個嵐。我在瓊華派的道號是夙嵐。」空嵐笑瞇瞇的報上了自己
己的名號。
慕容紫英感覺自己被漫長時光所淹沒的記憶終於翻騰了上來，呈現在他的面前。
最開始見到的時候，那個醉醺醺的少女，強大的陣法改變了他的體質，對方卻七天內如同凡人。
他被青陽重光兩位長老留下來照顧法力盡失的她，而她卻在這七天內，教會了他劍意。
之後就是半年的相處，指導，又是三年多的外出遊歷。
眼前這個人是他的師叔，情誼卻如師如母，如姐如友。
記憶一旦鬆動，更多的東西也就湧了回來，屬於紫胤真人的記憶雖然還存在，但不再會令慕容紫英覺得渾噩，覺得搞不清狀況。
「師叔。」慕容紫英看向空嵐，認真的道謝道：「多謝師叔點醒。」
「點醒？」空嵐非常茫然的看著他：「我剛剛什麼都沒做啊……」
「哈哈哈！」雲天青忍不住笑了一下，走上來拍了拍她的肩膀，微笑道：「師姐，你沒有存在我們記憶裡，所以你的存在就是讓我們醒過來的最好鑰匙。」
「原來我還有這功能……」空嵐喃喃自語。
……
波風水門和君麻呂對於另外三個人的武力值都徹底失語了。
這一路上來，雲天河時刻記著自家娘親說的話，牢牢的護著波風水門和君麻呂二人。每當兩人看到妖怪的影子時，他早都衝上去用木劍一通狂砍了。
因為雲天河好像吃了春|藥一樣的激情四射，跟在他後面的幾個人被迫發揮出最高的速度一路衝上山去。於是就在空嵐懷朔璇璣他們上山沒多久，雲天河幾人也站在了瓊華大門前。
「哇哦~！這個門看起來果然好大啊！」雲天河手搭涼棚，喃喃的讚歎道。
韓菱紗柳夢璃二人都有些複雜的看著眼前的門派，半晌過後，韓菱紗才道：「我們進去吧。」
波風水門和君麻呂兩人因為語言不通，一直都是沉默的聽從指揮。
五人剛剛接近大門，就聽到前面一聲朗朗的聲音響起：「來者止步！你們是什麼人？」
雲天河心直口快，傻乎乎的道：「我們是來進瓊華的。」
明塵走上前來，看到雲天河猛然大驚，連忙低下頭抱拳道：「明塵不知是長老當面，冒犯長老，還請恕罪。」
眾人：「？」
明塵恭敬道：「敢問長老，這些人是？」
「噢，我要帶他們去見掌門。」雲天河沒聽懂眼前這個看起來有點眼熟的人叫他了什麼，大大咧咧的又開口道。
韓菱紗在他身後來不及阻止他亂講話，無語問蒼天的表情扶額歎息。
「是，長老請進吧。」明塵恭敬的施禮後，就站回了自己的位子。
雲天河一臉疑惑的撓了撓頭：「咦？這次好容易……」
韓菱紗和柳夢璃不明所以的對視了一眼，柳夢璃忽然想到：「也許是這位兄台將天河錯認成了雲叔？」
「對啊，懷朔他們提到過，雲前輩好像成了門派的長老，這樣就說得過去了。」韓菱紗恍然大悟的擊掌，拍了拍雲天河笑著調侃道：「沒想到這一次還是托你的福才進了門派啊。」
雲天河的臉莫名紅了紅，摸著後腦勺憨憨的傻笑一下，轉頭對著波風水門和君麻呂認真道：「波風，麻呂，一會兒見到小氣掌門的時候，不要太好奇哦！不然她會鄙視你們的。」
韓菱紗無語的拍了他後腦勺一下，衝著同樣無語的波風水門，和想反抗自己不姓君，麻呂也不是名字，但因為語言不通正憋得臉色發青的君麻呂說道：「你們別理他，掌門其實也是好說話的人，不過掌門的性格有些冷……總之，總之不會有什麼啦。」
波風水門認真的點了點頭，蹦出了兩個口音還很僵硬的字：「謝謝。」
夙瑤本來是在禁地外的劍林中，和雲天青玄霄幾人見面要說話的，但是在青陽重光二位長老過來發瘋的時候，她就果斷轉回瓊華大殿去批改卷宗了。
作為掌門，很多時候都有很多的門派事物要處理。門派掌門不一定要最強的，但一定要是最能幹的。
夙瑤站在大殿中，玄鏡就在她旁邊匯報著什麼。
「升仙之事就此作罷。待妖界臨近之日過去，便將派內封閉起來吧。至於弟子……心性不定者都給了一筆銀子，打發下山。」夙瑤淡淡的說道。
玄鏡神色一驚，連忙道：「掌門，怎麼突然做出這樣決定？」
夙瑤微微垂了眼簾，看著掌心，端莊清麗的眉宇間，一絲絲淺淺的厭倦疲憊凝聚不散。
「突然嗎……倒不是突然了。」夙瑤冷笑拂袖，緩聲道：「升仙是為妄想，天青長老已成了仙，該如何修仙，也該是清楚了。這般殺戮，也只會為瓊華引來大劫。」
玄鏡思索片刻，不語。
夙瑤抬頭，目光似乎穿透了瓊華殿頂，遙遙望向了那飄在空中，如星軌運行的幻瞑界。
那冰冷的聲音緩緩響起：「待我卸去掌門之位，幻瞑二將，妖界之主……」
殺戮太過會得來天譴，得來懲罰。但有些仇不能不報。
幻瞑六將裡，只有奚仲歸邪二人活著，這兩人殺了多少親厚的師兄妹？還殺了長老們。
而最恨的，便是嬋幽，她殺了師父……還殺了玄震。
夙瑤知道自己永遠也無法升仙，但這不重要。
自那場大戰之後，她一生的意義，除了瓊華，只剩下報仇。
就算是升仙這個目標，也無法阻止她。
玄鏡雖然不太能理解為什麼夙瑤會突然不想升仙了，但他還是在心底告訴自己說，當年的師兄弟師姐妹只剩下寥寥幾個，他更應該支持夙瑤。
不然夙瑤只有一個人的話，未免太可惜了。
玄鏡露出一如當初略帶靦腆的笑容，點頭道：「掌門，我明白了。」
玄鏡退下了，夙瑤靜靜站在大殿內思索。
玄霄，雲天青，青陽，重光，她自己本身，慕容紫英，六個人的記憶她都有打聽過一點，這些記憶裡，他們之間的關係千奇百怪。
她和玄霄是夫妻的，青陽長老和重光長老是夫妻的，慕容紫英和玄霄是夫妻的，雲天青和玄霄是夫妻的，還有雲天青的兒子和慕容紫英是夫妻的……唯一一個正常一點的記憶，還是她自己的，起碼在她這裡她不是一個惡貫滿盈的人也不是一個小人，也沒有奇怪的夫妻。
但六份記憶的共同一點就是……瓊華升仙，是錯的。
這場升仙因為殺戮和掠奪而來，待飛昇的時候，九天玄女代天帝傳遞旨意，瓊華派倒行逆施，所有弟子被綁縛東海海底囚禁五百年，而玄霄因為頂撞九天玄女，被打入東海歸墟，思過千年。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那些記憶裡的他們對神那麼不尊敬，但只要想一想，他們就知道了……升仙絕對不會成功。
什麼時候起，他們忘記了天道輪迴，因果循環的道理了呢？
夙瑤微不可察的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