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棺材·了結 文 / 龍幽溟
空嵐醒來時，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是飄在空中的半透明鬼魂樣子。
莫非這和她離開時是靈魂體有關？
「啊~！還是熟悉的味道！還是熟悉的感覺！」系統久違了的聲音在腦海裡響起，哪兒還有在火影世界時候的虛弱？
「系統，你好了？」空嵐笑嘻嘻的問道。
「感覺不錯。」系統說，就聽到叮叮兩聲輕響，系統提示出現了。
姓名：空嵐。
年齡：27歲。
性別：女。
等級：0/200（魂體）。
裝備：羽狐套裝（隱藏），斷空劍（隱藏）。
地圖：仙劍奇俠傳4。
任務：仙劍奇俠傳4主線第一部分：已完成。第二部分待開啟。
「叮！支線任務：還陽。在瓊華之戰之後，陰差陽錯，你失去了生命，鬼魂流落在鬼界，但是雲天青從未放棄過，依然執著的尋找著復活你的方法。請在他來到鬼界時，跟隨他找到你的屍體，得以還陽。」
空嵐臉上的笑突然維持不下去了，她飄在空中，整個魂體都在發抖。
「鬼……鬼界？系統，你是說，我現在……在鬼界？」
鬼界代表著什麼？
輪迴之地，生命的終點與起點，所有生靈死後，魂魄都會來到這裡，等待著新的輪迴。不論是人、妖，或者是高高在上的神，都一樣，也唯有沒有魂魄的魔，才是例外。
系統對空嵐這激動的反應有點理解不能，但還是回答道：「是的，這裡是鬼界。」
空嵐沉默了片刻，突然小心翼翼的問道：「我……離開這裡有多久了？」
「八年。」系統頓了頓，解釋道：「時間流速相同的世界，才能任由你穿越往來，否則時間不對等的夾縫之中，誰知道會不會僅是一個呼吸，你就化為塵埃了呢？」
「我知道了……」空嵐好像根本沒聽到他的話，失魂落魄的應了一聲，呆呆的看著鬼界的天空。
那昏暗一片，陰森詭異的天空，讓人心裡發寒，空中一個個滿臉麻木的鬼魂緩緩的向著一個方向飄去，在喝過一碗湯後，神色空白的過橋，進入輪迴。
但同樣，也有那些遲遲不肯輪迴轉世的魂魄，在四處遊蕩。
天上，地下，明明飄滿了魂魄，但卻莫名的令人感覺到一片空無死寂。
系統突然明白了什麼，微不可查的歎了口氣，那平板無波的電子合成音，卻莫名帶上了令人心酸的淺淺溫柔：「你若是想了……就去見見她吧……」
如果空嵐沒有那麼失神，如果她的注意力稍稍放在系統身上一點，如果她真的能對系統不那麼不在意，也許她會發現，這聲音給她的感覺，是那麼的熟悉。
但是可惜，這世上總有那麼些東西，會是陰差陽錯，身不由己。
空嵐靜靜飄在空中，神色變幻不定，或是猶豫，或是希望，或是憂慮，或是憧憬。最後，全然化為了一抹堅定。
輪轉鏡台上，據說只要誠心誠意的想著，就能看到自己所希望見到的人的魂魄，只要她還沒有投胎，只要對方願意出來見你，你就可以得償所願。
空嵐抿著唇，看著那通透的鏡子，這刻著法陣的高台上，古樸神秘的華光微微閃爍，照亮了一方小小的天地，倒不至於令她看不清。
她在心中呼喚著她。
『夙玉……』
對於夙玉，空嵐的心裡有著喜歡，同樣也有著痛。她決絕的死在她面前，相當於在她心裡狠狠j□j去了一把刀子，讓她徹底恐懼了失去重要的人這件事，同樣也成為她心裡一直以來，連想一下都不敢的深藏的傷痕。
那是一道幾乎喚醒了她所有疼痛的記憶的傷痕。
但其實空嵐並不擔心以後都見不到夙玉的，她本身，其實很想等到傷養好了，就將夙玉帶回到人間，好好的和她生活在一起，但後來的一系列事情，讓她在傷未痊癒就直接流落到火影的世界裡，所以她一切美好的設想，都成了泡影。
那個時候，她甚至完全不敢想起夙玉，半點也不敢。若非直接來到了鬼界，她可能會在越發長久的時間中更懦弱下去，將夙玉埋藏在記憶裡，越來越深。
本應該早早來到這裡接夙玉的……
本應該早早的……
但八年的時間，誰還會等她？
夙玉，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回去？我們在一起，好好生活……
夙玉，你輪迴了嗎？
空嵐安靜的站在輪轉鏡台上，不死心的一遍一遍呼喚。
從心底的一聲聲，到口上的一聲聲。
沒有任何動靜，無人出現。
她失魂落魄，抿緊了唇，表情繃得緊緊的，否則，她不確定自己是否會哭出來。
空嵐已經不知道自己的執著到底是為了什麼了。
其實若是真的說起來，對夙玉的感情，一開始只是一個寄托，但天長日久的追逐，換來的真心相待，乃至為了救她，於那沙漠之中冰封萬里的奇景之中，一點點在她懷裡流逝生命的人兒，卻真的在她心裡刻下了
難以磨滅的痕跡。
很久很久以前，她就明白了，夙玉只是夙玉，而非任何人。
但是她連聲對不起都未曾說過。
往昔的一幕幕在空嵐腦海裡流過，她的表情卻慢慢收斂了脆弱。
每一分記憶的幸福，都被她好好保存了起來，珍而重之的，封存在了記憶深處。
「夙玉，有緣……」空嵐話未說完便戛然而止，片刻後，苦澀輕笑道：「呵，我本獨行人，何必言情深。今世魂已去，來生償此恩……」
來世，僅僅償還了恩情也便是夠了。
畢竟輪迴轉世之後，失去了彼此的記憶和感情，在空嵐的眼裡，就不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人了。
單單以魂魄在誰身上論，太子長琴如今不也是她空嵐的一部分？
「終歸是……我來晚了。夙玉，對不起。」空嵐站在高台上，閉了閉眼，再睜開時，順勢拉扯出燦爛的笑容，好像剛剛神傷的人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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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天青看著眼前鬼界昏暗的天空，對自己這兩年來離奇的經歷還是心存感慨。
不論是妖界，還是燭龍，還是那些隱居在凡間的仙人們……他幾乎都拜訪了個遍。自那次見空嵐的傷口開始癒合之後，他便想方設法意圖令她早早醒來，這次也是經過燭龍指點後，才知道，空嵐的魂魄可能迷失到鬼界來了。
輪轉鏡台嗎……的確要快一點找到才是，在鬼界裡被發現的話，事情就大條了。
「師姐啊，希望你不要那麼不靠譜的先投胎了，不然啊，師弟到底要到哪兒找你才好呢？」雲天青苦笑著搖了搖頭，無聲歎了口氣。
他緊了緊背上的棺材，悶頭向前走去。
雲天青頭上頂了兩根草，以一個非常猥瑣的姿勢趴在大石頭後面，一張俊朗帥氣的臉蹭的都是黑灰，探頭探腦的觀察周圍有沒有鬼差，在發現沒鬼時，便連忙悄悄的前進。
就這樣一路躲躲藏藏來到輪轉鏡台時，雲天青剛剛解下棺材，就見一道白光咻一下飛了過來進入棺材裡，他頓時急眼了，心說這不是哪個路過的野鬼借屍還魂吧？透過透明的棺材蓋往裡看著，頓時對上了一雙恰好睜開的黑不溜秋的雙眼，一股熟悉的蠢氣撲面而來。
大眼瞪小眼了片刻後，雲天青驚喜的怪叫道：「師姐！！」
空嵐很鬱悶，任誰發現自己只是一個轉身，眨眨眼皮醒來後居然躺進了棺材裡，都會很鬱悶。
一個用力推開棺材蓋，久違的天地法則加身的壓制又來了，空嵐適應了一下才緩過勁來，跳出棺材看向那個一臉驚喜的青年，愣了一下，同樣驚喜的大笑起來：「天青師弟！多年不見你還是這麼英俊啊！不過你為啥要把師姐裝進棺材裡？很不地道哦~！」
「師姐，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先離開。」雲天青雖然還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沒召喚呢，空嵐就活蹦亂跳的起來了，但那種熟悉感是做不了假的。
「師弟你說得對，我們這就走吧。」空嵐半點看不出剛剛輪轉鏡台上的神傷，一臉認真的點了點頭後，單手一劃，便見一個大口子裂開在虛空裡。
雲天青看著這熟悉的劃破虛空的本事，心裡有點複雜，他是耗費了多大的功夫才從不周山偷渡進來的啊，這邊空嵐隨便甩甩手想去哪兒去哪兒，太變態了！
雲天青半腳跨進門裡時，一扭頭就看到另一邊空嵐正把棺材蓋合好，努力往肩上扛著。
雲天青：「……師姐，你這是在幹什麼？」好吧，他本來是強自讓自己保持理智，但看到這麼一個場面時，他突然發現自己不用強忍也能冷靜了。
「天青師弟，這個棺材一看就值很多錢，怎麼能隨便拋棄呢？快走吧，沒事我扛得動。」空嵐露出一個純潔的笑臉，催促道。
雲天青：「……」
有那麼一瞬間，他突然覺得，還是睡著的空嵐更可愛一點。
沒辦法，養了那麼多年孩子，空嵐已經變成了一個隱性的財迷了，若是普普通通的棺材她也不會想著帶回去，巴不得丟了呢，但看看這棺材閃閃發光的樣子……
嗯，回頭融了弄幾個寶石還是可以的嘛。
兩個人毫無留戀的離開了，沒人注意到，就在輪轉鏡台之後的不遠處，一道清麗脫俗的身影正婷婷俏立在那裡，一襲藍白色瓊華長裙，眉若遠黛，瞳凝秋水，清冷疏離，即便是一派臉色慘白泛青，於虛空中漂浮著的女鬼形象，依然讓人望之心動。
若是有瓊華弟子在此，便會認出此人，昔日瓊華幻瞑之戰中，怯戰而逃的叛徒，夙玉。
只是如今的夙玉，也無非是因著執念，在鬼界之中遲遲不肯投入輪迴的一抹芳魂罷了。
她應著空嵐的召喚而來，但卻藏身於此沒有現身，空嵐的黯然神傷，最後又強自堅強，再無留戀的隨著雲天青轉身離開，一切都印入了她的雙眸之中。
並非不想見，亦並非不想念。
只是不能見，無法見。
夙玉畢竟已死，而空嵐身具神獸血脈，就算死了，也會還陽。但夙玉身在鬼界八年之久，天地輪迴報應之道看過不知多少，而鬼界懲處要比妖界斷妖殿內凶殘多少？還陽一事，又是會帶來多少業報？相處日久，她又怎麼會不知道，憑空嵐性情，若是見了自己，恐怕會立刻帶自己還陽吧……
屆時
時若是她成了一個為空嵐帶來無盡業報的人，這對夙玉來說根本無法接受。
於鬼界內苦苦等待八年，她為的也不是成為拖累，而只是為見得空嵐平安。
到底她是空嵐心中思慕的女子，閻王對她也是禮敬三分，當年輪迴之前，她有幸得到閻王特許，可從輪迴道上最後看一眼人間，了卻心中遺憾，卻恰好望見空嵐被無數村民以長矛捅死的場景，自那以後，她便於鬼界之中癡等空嵐魂魄到來。
一等，便是這般長久，她無一日放棄，心靜如枯井，唯有那堅定的相信空嵐無恙的念頭，支持著她。
夙玉微微笑著，遠遠目送著那依然是少女形象的女子離開，目光癡纏，溫柔，眷戀，不捨，但卻又含著堅定的告別。
她安安靜靜的站著，一句話都沒說。
良久，空中忽然一陣扭曲，黑氣聚集而起，形成了一個手持一本黑書的鬼差形象，打魂鞭一甩，對夙玉道：「瓊華派夙玉，你的輪迴之機已經出現。此前你已拒絕兩次輪迴，若是此次再拒絕，可要再等過百年才有機會，你可想好了。」
這鬼差已經被拒絕兩次，這一次乾脆先把後果說清，他見過在鬼界癡等的人多了去了，基本上都沒幾個能得償所願的，以為這一次也一樣。
「不必了。」夙玉微微搖頭，露出一抹清淺的微笑，向著鬼差福了下身子，柔聲道：「這些年麻煩鬼差大哥照料了，夙玉如今心願已了，甘入輪迴。」
鬼差吃了一驚，再看看此處所在，不由面露欣慰，點頭道：「放下一切不再執著，甚好。既如此，便隨我來吧！」
夙玉輕輕點頭，最後回頭看了那空空的輪轉鏡台一眼，露出了一抹掃清一切憂鬱的淺淺笑容。
『卿非獨行人，心中情至深。今世緣已去，來生不言恩。』
師姐，能得你真情相待，夙玉已經是幸福了